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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老虎在胡绕了数圈后,忽然落荒而逃。
袁紫藤目送老虎消失。“我在温泉周围怖了一个迷阵,让野兽不致袭击练功中的屈大哥。”
文判瞧向温泉四周那些可疑的竹签。“这些竹签就是迷阵?”
“对啊!”她点头,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们一眼。“不然你们当我刚才是在玩啊?”论心眼儿,这几个男人哪儿及得上她?
文判和武判脸上一红,讷讷不能成语。
“喂,我饿了,有没有东西吃?”她问得自在。
两个大男人已懒得跟她生气,反正这千金小姐天生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比猪还懒。
“我这就去准备。”文判拉着武判转身欲走。
但是武判忽地想起什么似地甩掉文判的手,问道:“你既会布阵,那能不能布个大一点儿、守护功能强一些儿的阵式,以保少主不会受到任何人或兽的骚扰?”
袁紫藤连考虑都不用就直接摇头。
“是不能抑或不愿?”武判语气又沈。
“不能!”她毫无愧色地耸耸肩。“阵式这玩意兄我只学了个初级,深一点儿就不会了。”
“又是初级?”文判掩脸,真想哭。“我说大小姐,你医术三流、机关图谱三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会煮饭洗衣、多走几步路就要人背……”说到最后他的眼眶都浮上薄泪了,干么犯贱去请一尊菩萨回来供奉呢?全都是他的错!瞧,武判的白眼都快将他瞪穿了。
“我还会丹青、下棋、吟诗、弹琴、写兵阵、绘船图……”她扳着手指,连续数了两圈,又故意对他们咧咧嘴。“可惜也全是三流。”
武判已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他转身便走。
“等等我啊!武判。”文判追在他身后离去。
袁紫藤吊眉吐舌给了他们一个大鬼脸。“我是什么东西都只学了个三流,统称下三流,但那又怎样?把我养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可是你们少主呢!”她回过头,给了温泉中人一记甜得可以滴出蜜来的笑容。“对不对屈大哥,谁让你把我宠坏呢?”
屈无常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无奈地对她摇摇头。“你喔!何苦去招惹他们?”
“没办法,谁叫他们让人看不顺眼!”她说得仿佛那全是文判、武判爹娘的错,谁让四位老人家给他们儿子各生了张怪脸。
“他们很讲义气,也很有胆识。”可算是他今生“唯二”的朋友了。
“所以我没整他们啊!”顶多气气他们。
他是拿她没辙的;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他欠了她两条命,情况更是不可能改变。终此一生他只会怜惜她、保护她,或者……如果上天肯垂怜、给他机会的话,他会爱她一生一世永不渝。
“你还要泡吗?”她搬来文判、武判留下的毯子等着他起来好遮身。
“不了,今天这样就够了。”温泉确实对他的内伤很有益处,他发现几处窒碍的穴道已有松动的迹象,但高温泉水却也让他腹部的伤口受不了,再泡下去他怕那道伤要复发了。
“那快起来吧!”她张开毯子等着他。
他苍白的脸上红潮一闪而逝。“你转过身去。”他一身赤裸,这不是一名未婚女子可以看的。
“为什么?”捕捉到他眼里的不自在,她粗鲁地大笑。“拜托!屈大哥,又不是没瞧过,现在你才怕羞,不嫌太晚?”
这会儿他脸上的赧红再也藏不住了。“紫藤!”
“好吧、好吧!”算她输了一回。“怕了你啦,我转身便是。”
她一转过身子,他随即踏着温泉水上得岸来。
她耳里听着悉悉卒卒的声音,好奇心又忍不住往上升。“好了没?”试探地问了句,她悄悄回过头。
“不许偷看!”喊完,他叹了声。这是什么情况?往常这句辞儿不是姑娘们专用的吗?几时轮到他这大男人担心春光外泄了?都怪他的糖娃娃好奇心太强了,连男人的裸体都想探究。
也许刚才真给她说对了;养成她凡事学个下三流的罪魁祸首正是他屈无常,没有他的宠溺,她的好奇心怎会飙涨成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小器!”她轻啐一声。“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但会坏了你的名节。”他已穿好衣服走到她面前。
“以前你还抱着我睡呢!那时怎不说会坏了我的名节?”老八股!
“那时你还小,现在你长大了,女子一生以名节为重,那是比性命更加可贵的东西,岂可轻忽?”他教训道。
她嗤笑。名节?那玩意儿一斤值多少银子?她才不在乎呢!微抬起头,对他勾出一抹甜滋滋的笑,差点儿连他的魂儿也一起勾走。
近一年,她成长地明显了,不再是五年前娇小纤弱的小女孩,身躯的抽长、伴随着窈窕的体形,她已渐渐有抹成熟姑娘的媚色。
那原本纯真甜美的微笑幻化成勾人心魂的酥甜,瞧着她清妍的娇态,常常会让他忍不住想碰她,若非此刻力不从心,他怕自己早已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
“屈大哥,想什么想得都呆了?”她碰着他的手,被那骨节突出的触感吓了一跳,他瘦好多啊!不知得再将养多久才能养回他原本的健壮?她应该开始请文判、武判准备补品给他补身了。
“紫藤,你回去吧!”他的身子渐好,一定会控制不住碰她的欲望。
“好啊!等你身体康复那天我便回去。”她赌气地鼓着双颊。他不会懂的,她多想待在他身边继续享受他的疼宠,她不要回家变回那只养在金屋里的笼中鸟,更不愿嫁到仇家去,坐上那严肃又无趣的仇少夫人宝座。
“紫藤。”瞧着她泫然饮泣的小脸,他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你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你以为我为何每月初一都非见你一面不可?”不喜欢?她真傻,他根本是爱惨她了!
“因为你想念我,如同我想念你的来访一般。”她说得那样诚恳真切。
他明知该拒绝的,却仍失控地将她拥进怀里。“紫藤,我不该这么做的,以后你一定会后悔!”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虽然他的嘴唇是那样地苍白而干裂,但对她而言仍然充满了诱人的吸引力,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啊!”屈无常低吼一声,自制力霎时弃他而去,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攫住那想望已久的香甜。
她尝起来依旧是那样甜美醉人,比他日前意外获得的一坛百年女儿红更加香醇美妙。
袁紫藤在他身下体会到腾云驾雾的快感。他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件稀世珍宝,那样为人所珍视、宝贝……她舒服地呻吟一声,以为自己会融化在他怀里。
然而屈无常却正好相反,那记呻吟唤醒了他的罪恶感。老天!他做了什么?轻薄她?他以毁坏她名节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简直不是人。
他温柔而坚定地推开她,然后给了自己重重的一巴掌,苍白的颊上立时浮起一个红似焰火的巴掌印,瞧来颇触目惊心。
“你干什么?”她心疼得眼前一黑。老天!他竟将自己的脸给打肿了。
“一点小惩罚。”他还觉得太轻了呢!
“胡说。”她眼眶泛超薄泪。“屈无常,你给我听着,你既承认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命就已经是属于我的了,你无权任意毁坏我的东西!”
他浑身一颤,这言辞打击了他。
袁紫藤知道自己太强势,这对他们两人间的关系一点儿好处也没有。但他是个血性汉子,只要义之所趋,他必会再干下蠢事。她永远忘不了初接到他重伤的消息时,那份心碎肠断的痛苦;当时她以为天地在她脚下崩裂了。幸好最后他好起来了,不过那份痛楚依然深烙她胸口,难以抹灭。她发誓不再承受一遍那种痛。
“我要你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永不再让自己受伤。”
屈无常愕然张大眼,在她严肃的面容下瞧见一抹深沉的关怀。她是那么担心他,为了他不远千里奔驰而来,只为救他一命!
他冷硬的心防龟裂得更加严重。她是如此地美好,叫他如何割舍得下?
咬紧牙根,他心痛得发抖。“我答应你。”他是配不上她,不过他可以担任她的护卫,守护她一生。“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保护你。”
听着他的允诺,她赶紧再追加一句。“不论是身体或者精神上,你都会保护我?”
“你的平安、你的幸福、你的快乐……凡是你的一切我都会保护。”包括她未来的夫君以及孩子,虽然那会让他心碎。
“君子一言既出驯马难追。”她与他互击一掌,立下盟约。
屈无常并不知道袁紫藤所希望的是何种保护?而如果他发现他最重要的任务将是保护她远离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他势必会很后悔今日的一时失误。
为了让自己尽快痊愈,屈无常利用各种机会来锻链他的身体。
他亲自提水、砍柴、打猎……完全不要文判、武判的帮忙,并且每天泡两个时辰的温泉,终于,三个月后,他已隐约恢复了八成。
如今,他正赤裸着上身跟一棵大树奋战着,那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他必须将它们砍成烧柴适用的大小。
细碎的汗珠布满他古铜色的肌肤,在太阳光的辉映下,发出璀璨的晶光。
袁紫藤趴在窗口上看得目瞪口呆。老天!他真是……他绝对是她生平仅见最威武英俊的男人。
她突然好想画画。如同每一位见着奇特景象的画痴一样,她迅速自房中搬来文房四宝,将桌子推近窗边,看着他卖力地挥动斧头,将那幕雄伟的画面一点一滴描绘于纸上。
去张罗吃食的文判、武判正好回来,难得没见她趴赖在屏榻上装死,好奇地走近一瞧。
“天哪!”文判的下巴落到胸前。“你干么画少主的裸体?”
“不行吗?”她只空出一只眼瞄他。“或者我应该画茅厕?”
“画那玩意儿干什么?”文判惊叫。
“那我该画什么?”
“山水花鸟,或者美人、明月啊!”
“为什么要画那些东西?”
“当然是因为那些东西好看啊!”
她搁下笔,要笑不笑地斜睨着他,当下将文判惊出了一身冷汗。相处数月,早知她不如外表般纯真甜美,实在是比恶魔还要邪恶。
“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袁紫藤越笑越开怀。“我只是想,咱们对于绘画的理念其实满相近的。”
“你也承认不该画少主的裸体了?对嘛!姑娘家怎能随便画男人身体,要画就画山水花鸟,这样才文雅……”
“不,我不是那意思。”她一语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觉得既然想画,就该画最好看的东西,而这‘鱼居’里,我瞧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够及得上你们少主的万分之一魅力,你说我不画他,要画什么?”
文判张口结舌,点头不是、摇头也不行。这“鱼居”里确实就属屈无常最有魅力,但由她来绘他,还是裸体画,这……他无言以对,求救的眼神瞄向身旁的武判。
后者轻哼一声,自顾自地进厨房去准备午餐了。那位袁大小姐的伶牙俐齿也不是第一天了,只有傻瓜才会总是学不乖地迳去招惹她。
袁紫藤咧咧嘴,对他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你还有话说吗?”
文判立刻摇头。
“很好,那么我是否可以假设,今天这件事永远不会传进屈大哥耳里?”
“当然。”
“谢谢。”看在他老实认错的分上,她决定原谅他。“我想武判大哥已经在想念你了,你要不要去帮帮他?”
“我马上去。”一得赦令,文判溜得像阵烟一样快。
“哼!”她轻停了两声,收好画作,端起桌上的凉茶走出大门。“屈大哥,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喝杯茶嘛!”她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
其实只要瞧见她清甜如蜜的微笑,再多的疲累屈无常也感受不到了。
“谢谢。”他接过茶水一口饮尽。
与他靠得这般近,他迷人的男人味儿盈满她鼻端,他贲起的肌肉就在她眼前,不知不觉她心跳越来越快。
老天!这感觉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想碰触他、渴望亲近他!娘亲以前说过,她初遇上阿爹时就想紧紧贴着他,再也不分开了,因此才会抛弃公主的身分与阿爹私奔;那种冲动是否跟她现在的情况一样?
她非常确定地感受到了自己对他的“爱”,没有丝毫的虚假与欺瞒,它们纯粹一如清晨的露珠。
只是不知道他对她的感觉又是如何?她可以确定他并不讨厌她,甚至是喜欢她的,否则他不会费尽一切心力想要保护她、疼宠她!
但“爱”呢?他是否爱她到愿意不择一切手段从仇段手中抢过她?倘若他的情不到这地步,那不管她是如何喜爱他,以致不愿下嫁仇段,她都逃脱不了仇家的逼婚。
或者她该给他一个测验才是;如果他对她的渴望一如她对他的,那么她就可以将指腹为婚的事情告诉他,并且要求他带她远走高飞。她情愿陪他浪迹天涯,也好过踏入仇府那座严肃无趣的坟场。
砍柴砍得一身汗的屈无常忽然掩嘴打了个喷嚏,一阵恶寒溜过背脊。怎么回事,又要发生什么不祥的灾祸了吗?
“紫藤?”
“嗯!”她笑得好不天真可爱。“屈大哥,你叫我有事吗?”
他瞧得心头一窒。好美的笑容,甜得他的骨头都要化了……
“没事。”屈无常赶紧别开头,死也不愿让自己的欲望玷污她。
“屈大哥,今晚三更后,你到后山来一趟好不好?”
“好!”太习惯应允她的要求了,他完全没想到她的邀约也许别有企图。
“那么晚上见喽!”过了今晚她便能知道,他究竟可不可以托付终身?
封存已久的“血痕”终于又重见光明了。
屈无常轻拭着手中的宝剑,血红剑身随之快乐地吟唱着。自古名剑认主人。“血痕”和屈无常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
但自从他用这把剑杀了幽冥教主后,剑就一直被密封着;一柄被用来弑父的剑,不管再怎么名贵都是不祥。
可是今晚,他不得不将它再度取出;自上午与袁紫藤订下三更之约后,他的心境便不宁到现在,好像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是她所谓纠缠得她无法翻身的麻烦吗?
虽然他极不愿再沾血腥,但为了护卫她,刀山剑林他也会去闯。
三更已过,屈无常随即带着“血痕”,迅若鬼魅地奔向后山。
而袁紫藤已等在悬崖上,柔若黑缎的长发遮住她半边清秀的容颜,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几乎瞧不清她的五官。
明月下,唯一能清楚显示其姿态的唯有她红艳的樱唇,在晕黄的光华中,闪耀着惑人的媚色。看得他险些不顾一切冲过去一把搂住她,狠狠地亲吻她美丽的唇。
但是,心中忽尔闪过的不对劲之感,却让他停在离她十步远处。
“过来,紫藤。”他朝她招手。
然而她只是耸耸肩,甜蜜的微笑里掺着一丝凄苦。“你知道的,我向来疏懒,最不爱走路了,所以还是你过来背我吧!”
闻言,屈无常立刻握紧了长剑。她是懒,尤其爱指使人背负着她走,但那是针对外人而言;面对他,她一向是快乐地冲进他怀里的。会站立在远方默然望着的她只有一种可能性──她被挟持失去自由了!
“我这就过来。”功运全身,他一点都不敢松懈地步向她。
“啊──”在他离她三步远时,她突然蹲下身子,放声尖叫。
屈无常右手长剑舞成光网,漫天剑气袭向她身后的断崖,而他左手则在同一时刻解下腰带,带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