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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现在那一堆?
她立即上前拿起最上头的那一袋资料,“我的报告书。”她欣喜地道。终于找到了,“这是我的报告书。”她告诉工人表示要拿走。
“你不可以拿。”
“为什么?”这是她整理的,为何不能拿?
“因为这是这大楼的资源回收物。”
“但这是我不小心弄丢的,这很重要,我要拿回公司去放。”她要求得理直气壮。
“哎呀,这是楼上的妹妹嘛!”管理员认出她,出来打圆场,他告诉工人:“老王,这是她的没错,给她吧!东西不见她还被开除了。”
显然管理员也目睹了傍晚那一幕。
工人有些迟疑,但管理员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太过坚持,只好任她把东西带走。
背著家当行李,她上楼进了办公室,发觉灯还亮著。
有人在!她轻声进去后,发现白豫恒办公室仍亮著灯,她想悄悄地把报告书由门缝塞进去后,她就要离去。谁知报告太厚,根本塞不进去,她只好放弃,改放在门口便悄然出去。
白豫恒正支著头发呆,忽然听见门口有声音,他本想起身开门一探究竟,却见门缝似有动静。
拉开透明窗户的百叶窗,他看见莫子琮正努力把一件东西朝他的门缝塞,后来好像塞不进来改放在门边她才离去。
待她一走,他拉门一看,赫然发现是那份遗失的工程报告书!他想追出去,但电梯已停在一楼了。
她竟然把报告书找回来了!白豫恒心中升起一丝的愧疚,他今天还很不客气的骂她呢!
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再把工程报告书放好,他立刻锁门下楼。
也许能遇到莫子琮向她说声对不起。
车子才由停车场驶出,他便看见莫子琮蹲在骑楼边,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莫子琮——”他唤她,却没反应。他乾脆下车站在她身旁,“莫子琮——”
还是不理他?白豫恒又开始生气,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忽视,他愤怒的拉起她,却发现她一双不大的眼睛已哭肿哭红了。
“上车。”看她这样,他又生气又内疚,乾脆拖她上车。
上了车,她还是在哭。哭得他的心乱糟糟的。“别哭了!”
他一吼,她的眼泪立刻像锁紧的水龙头,立刻一滴也滴不出来,只用委屈的眼神望著他。
再看下去,他一定会愧疚得疯掉。“你住哪里?”
“那里。”她指了对面的五星级饭店。
白豫恒刚发动的车子立刻又踩了煞车。“别开玩笑。”他强压下怒火。
住饭店,耍他吗?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住那里,可是今天晚上起没房间,所以我被赶出来。”
“你真的住饭店?”他不可置信地看她。
莫子琮一脸没什么稀奇的表情。
“你上班一天才几百块钱,住这一晚要几千块的饭店?”他再次问她。
“对呀!可是现在没房间住了。”说著,莫子琮也开始生气。
“你有没有头脑,会不会算啊?你家呢?住哪里?”
“美国纽约。”她没好气的回答他。
“美……”白豫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那你来台北干嘛?!”
“离家出走啊!”她一副指责他不懂的神情,教白豫恒真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
“那你现在呢?住朋友家?”他提醒自己要和善些,别又骂她,好歹她也把工程报告书找回来了。
“朋友的电话号码不见了。”想到这个她就生气,明明收得好好的,为何会不见了?
“那你现在呢?回美国?”他试探的问。
她没好气的回答他:“没钱买机票。”
“那你现在……”寒夜一个人,怎么办?
她扁著嘴,又想哭了。
看著她,白豫恒的头疼了起来。
从来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过,通常女人在他严厉的眼神注视下,不是当作没看见就是直接消失,所以至今他尚未应付过哭泣的女人。
“那么爱哭,几岁了还动不动就哭!”
啜泣著声音,她闷闷地道:“十九岁。”
十九岁?白豫恒瞪著她。比他还小十岁,她简直是未成年少女嘛!
“那你现在怎么办?”软下声音,他好声好气地问她,生怕又吓著她。
“凉拌!”她负气的不太想理会。
方向盘一转,他往回自己住的方向去。
为什么会带她回家,他自己也不明所以,总觉得好像就应该如此。
“我自己住,你可以住在我的客房直到你联络上朋友或能回美国。”
他面无表情的说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好心。
“嗯!”莫子琮低低应声。
刚刚还把他想成大恶人,结果竟是这个大恶人收留了她。欸!她又错怪人家了。白豫恒是大好人,虽然他今天骂她,又把她开除,可是他有买三明治给她吃,并且还收留无处可去的她,所以其实他人也是很不错的。
回到家后,白豫恒朝莫子琮看了一眼。
“去房里休息吧!我叫了外卖,等下再出来吃饭。”他难得的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我……我会煮饭。”她怯怯地表示。
他惊异的望向她后,露出少有的笑容。“算了,以后再说。”
白豫恒其实不相信她会煮饭。这个连泡杯茶都要花上一辈子的人会煮饭?笑死人了!他推她进客房去。
吃完晚餐后,白豫恒又让自己重新埋首于带回来的工作中,而他捡回来的客人则被晾在一旁。
从没遇过这种不知该如何和他相处的人。
她用完晚餐,礼貌性的打扫了厨房餐厅,也很周到的泡茶给他喝,奇怪的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她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难道他以为她是钟点女佣?“喂,白特助!”
“嗯?”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胡乱一应。
“我帮你打扫家里,煮饭给你吃,你让我住这里好不好?”她的眼中因期待而闪著一份光彩。
“不好。”
沉下脸,莫子琮也有些不高兴。这人拒绝得如此直接,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貌?“为什么?”
抬起头,他的眼中盈满不解。“你不是要去找朋友吗?”
“电话不见了。”
“名字呢?住址呢?工作地点呢?”见她沉默,他纳闷的问:“为什么不说话?”
她只能摇头,无奈的摇著头。
敏感的白豫恒意识到不寻常的静默,眯著眼用打量猎物的眼神打量她。
“那是我哥哥的朋友。”莫子琮的声音好像从防空洞中悄悄的钻了出来。
“哥哥的朋友?也就是说你根本不认识人家?”他早该猜到,连工程报告书都能当废纸丢掉的人,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和她一样白痴的朋友?
莫子琮只能胡乱的点著头,头根本抬不起来。
这笨蛋!“我买机票给你回美国。”
她一听,这还得了?双手忙一挥,“不要不要,我不能回去,我是离家出走的,岂有自己回去的道理?而且回去后我哥哥会骂我,把我关起来,三、五个月不许我出来的。”
他斜睇她,虽不语,却是一脸怀疑。
“是真的。”她的表情非常诚恳,试图说服他的铁石心肠,“我哥哥他很凶,手下管很多人,每个人都怕他,大家都靠他赏一顿吃的,无论谁见了他都是诚惶诚恐,避之唯恐不及。上次,他还把我关了半年才准我回家。”
愈听他愈怀疑,怎么听起来像黑道大哥?又有点像在说他自己?
“求求你,别送我回去。”
她露出恳求哀戚的神色。
这一招,是她高中室友每次要求她做什么事之前,一定会用的。看了无数次,她早就学起来了,只是苦无机会表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可不习惯当大善人。”
“我可以为你做许多事,煮饭、洗衣、打扫,这些我都会。”她明白得趁他的心动摇时乘胜追击,否则将功亏一篑,她室友都是这样的。看著他阴晴不定的神色时刻变化著,她不禁踌躇起来。“那……等我找到下一个工作,我就离开。这之前,就当我借住,我会付租金的,好吗?”
莫子琮可怜兮兮的小脸看著他,不消片刻便把他心中的千年冰雪给融化了。很奇怪,想到她要离开他的视线所及,他就不禁烦躁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无言的问自己。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绪,认识这个胡里胡涂的笨丫头才几天,她不但毁了他二套西装、弄丢他十几亿的工程报告书,现在还得寸进尺的想要他收留她?
他要真相信她会做那些佣人工作的话,他一定是白痴笨蛋加三级。
“付租金?你拿什么付?凭你又能找什么工作?”他故意以很轻视、很不屑的眼光瞧著她。
果然,她不服气的嘟著嘴。“我可是洛桑中学毕业的。”
贵族学校,在瑞士。他哼了声:“可惜在这里没几个人知道这所学校。”
喔了一声,她的肩膀无力的下垂。
原来那所学校根本不像哥哥形容的那么好,枉费她被关了四年。
“那……”她不死心的再说:“我也有伦敦政经学院入学许可。”
瞟她一眼,他当听了天方夜谭。伦敦政经学院?真是笑话,就凭她?不可能!台湾留学生能从那里毕业的,数都数得出来。
“你进得去也一定毕不了业。”凭她这个连茶都泡不好的“小”女生也想进那所学校?她八成在书报杂志上看过瞎说一通。
“你怎么知道?”对于白豫恒的狗眼看人低,莫子琮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
“因为我就是伦敦政经学院毕业的。”
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正好与她的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成了强烈对比。
慢慢的,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明显的崇拜。
“好厉害呀!能从那里毕业,你一定有超人的商业手腕或迷人的政治魅力。”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他故意冷淡浇熄她一头热的仰慕。
“那你……”她绞尽脑汁想要挤出一些话来赞美他,不料却一时词穷。
早知道哥哥要她念中文时,她就该认真学才是。
放下手边的资料,他以不在乎的神情道:“你想住就住吧!别再惹祸就成了,我只当自己是日行一善。”
反正他近三十年没做过好事了,趁年轻赶紧为自己行善积德,以后才有善报。
很奇怪,他突然发觉这个莫子琮不像在公司时那样怕他了。大难不死的人行为大概都会异于平常。
也许吧!在被他大呼小叫后唯一还敢求他收留的,莫子琮是第一个,她要真没有怪异之处,恐怕也无法忍受他的臭脸那么久。
就看在这点暂时收留她吧。他告诉自己,收留她和自己心中每次见到她都会升起的悸动一点关系也都没有,单纯只是因为下午骂了她而产生的愧疚感罢了。
听到自己被允许留下来,她喜孜孜的走上前谢谢他。谁知他骄傲的臭架子马上又摆出来,甩头就走无视于她的存在。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总算有地方住了,可以不必流落街头。
她就知道,会买三明治给她吃的白特助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隔天早上,她好早就起床,替白豫恒煮了日式早餐。有饭和好几道小菜,还有味噌汤,而米饭上还用开胃的芝麻装饰得十分诱人。
被她吵醒的白豫恒精神不济的咕哝著:“搞什么?一大早吃饭?又不是日本人,会消化不良……”
但在她企盼渴求的眼光下,他还是乖乖的吃完一桌子的食物,不忍令她失望。
吃饱后,他打了饱嗝舒服的躺在沙发上。原来这小鬼会煮饭是真的,不是说假的。
可怜哪!在家里过的不知是什么样的生活,才十九岁就知道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讨饭吃。他在心中为她编了个可怜的成长背景,暗自唏嘘。
在美国的莫子璧焦急得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眼睛内的血丝都出现了。
原本期待的圣诞节新年假期现在对他而言,竟成了比恶梦更不堪的梦魇。
他最疼爱的小妹已失踪十天了,没有任何下落,令他忧心如焚。十五年来,他们兄妹相依为命,自从父母生意失败相偕自杀后,他独自抚养妹妹长大,她是他活著的最大原动力,现在妹妹不见了,他急得几乎发狂。
顾不得自己是虹云集团在美国银行集团主席的身分,他的一通电话硬是把大老板、也是他的恩人之一的薛敦诚给请了来。
在他们广大的人脉管道下依然找不到莫子琮,莫子璧心焦的无语问苍天,为何老天竟如此折磨他?
拍拍他的肩,薛敦诚安慰他道:“没事的,悬赏已发出去,很快就会有消息进来了。”
他苦笑。子琮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无法那么乐观的待在家里等消息。
莫子琮的下落悬赏一百万美金,一时之间整个纽约为之沸腾,找她可比淘金快得多。
很快的,消息接二连三的进来;不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机场。
翻了好几天的旅客名单,好不容才在一班飞往台北的名单中发现她的名字。
他们不禁面面相觑,台北?!子琮竟会到台北?
虽然她是在台北出生的,不过后来便随著莫子璧住在日本,之后又到美国,十五岁被“关”进瑞士的学校,没有莫子璧带领,她是不被允许离开学校的。
她居然会只身到台北?
莫子璧只觉得不可置信及匪夷所思。
这时,薛敦诚的行动电话响起。
只见他不语,应了好几声之后便结束通话,他的脸色相当凝重。
“有子琮的下落了。”
莫子璧闻言,喜出望外。
“不过,先别高兴得太早。又失去消息了,我们去一趟台北吧!”
在飞机上,薛敦诚才告诉他:“我太太见到子琮了,也曾送她回她住的饭店,并留电话请她到我家住,她推说有事拒绝,不过她允诺会去家里玩。”看他一眼,薛敦诚冷静依旧,“这几天放假,我太太本想请她到家里玩,于是上饭店找她,才知道前几天饭店因为房间一个月前被人预订,要替她转订其他饭店,但她说要去找朋友便结帐走了。”
“就这样?”莫子璧不敢相信。
“就这样。”薛敦诚此刻也只能这么告诉他:“她的下落又不明了,没有人见到她,而她的机票钱及住饭店的费用都是用你给她的信用卡付的。”
也就是说,除非她再刷卡,否则根本没人猜得到她下一个会出现的地方。
第三章
莫子琮住进白豫恒家已半个月,每天除了在柴米油盐的八荒九垓中奋斗外,其余时间她便沉溺在他的书房中。
白豫恒丰富的藏书令她咋舌,真看不出一个这么爱骂人的人竟有这么多的书,莫子琮告诉自己要重新评估这个冷漠的人。
虽然他很冷漠,却也有一丝温情,至少他收留她,让她免于在岁末寒冬时节流落街头尝受饥寒交迫之苦。
傍晚,开始下起雨来。又大又急的雨像用倒的一般令人措手不及。
下雨,莫子琮是不怕的。若是绵绵细雨,她还能颇有兴致的倚窗驻足,欣赏两中即景及聆听雨的交响曲。
但今天下的不是绵绵细雨,而是风雨交加的滂沱大雨。一向畏惧狂风暴雨的莫子琮开始慌张不已。
昔日曾经多少个雷电交加的午后及夜里,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在,雷声撞在她心上像鬼哭神号的呼喊,窗外的雷电则像催命符般折磨她年幼的心灵。现在虽然她已长大,但对雷电的恐惧丝毫未减,尤其在这样的夜里,独自一人在家比什么都教她害怕。
白豫恒今天下班后到哪儿去了?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她记得只要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