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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别逗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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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生病时,总是紧咬着牙关。当她病情稍愈时,就只是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瞅着人。旁人的手若扬高一些,她便抖栗地像秋天的落叶。
  关竣天瞪着她因为高烧而泛红的脸颊,不以为然地挑起眉。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女娃娃竟然脆弱到连风吹日晒都可以让她生病。
  他现在何只是对女子的才德有疑问,他就连对她的身子都极有意见!这样弱不禁风的身子就连拿针线都有问题,更遑论是读书作学问了。
  看来,他可以尽快想想自己和少谦的这场赌注,他想要什么赢家奖赏了。这座“莲院”景色宜人、宽广静谧,该是个不错的赢家奖赏哪。
  “阿玛……额娘……阿玛、额娘……”床榻上的人儿哽咽地说道。
  关竣天拧起眉,竖起耳朵,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什么阿玛、额娘的,这小女娃不会是满人吧?
  满人入关之后,大大小小的人全都一跃为富贵人家。她既身为满人之女,怎么会沦落到拐子手中?看来“万般皆是命”这话着实不假哪。
  关竣天抚着下颚,望着床上小女娃仍然紧闭的双眼。他合上手边的货殖列传,不无好奇地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更近距离地打量着满族人的长相。
  眼前的她,除了眼眸较为细长优雅外,倒是瞧不出和一般汉人小娃有什么两样。
  她在发烧吗?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关竣天朝她俯近一些,伸手想探探她额上的温度。
  床上的女娃娃却突然在此时睁大了眼,一双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呃──”关竣天一口气呛进喉咙里,猛咳了起来。“咳咳咳!”
  “阿玛……”
  女娃娃水汪汪的眼眸直望着他,在他来不及闪躲之际,陡然抓住他的手臂,抱得极紧极紧。
  “你搞错了,我不是你阿玛。”关竣天板着脸,急忙就想后退。
  “阿玛。”女娃娃坚持地这样唤道,嗓音娇娇软软地极是惹人怜爱。
  “我说──我不是你阿玛!”
  关竣天掰着她的手指头,想甩开她。
  岂料,这病娃娃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使劲了吃奶力气也要巴着他。
  “阿玛、阿玛阿玛阿玛……”小女娃的小脸埋入他的臂膀里,双手双脚全都攀到他的身上。
  “喂──”关竣天脸上闪过一阵赧然。
  男女授受不亲,这小女娃怎可轻薄他?!
  “你给我起来!”关竣天动了怒,拎起她的衣领,往上一提。
  两人四目于是直勾勾地相望了。
  女娃娃被他这么一吼,双眸含着泪,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般滑下脸庞。
  关竣天一阵不自在,倒是噤声不敢再吼人了。
  只是,这么面对面地瞧着女娃娃,他便清楚知道她现在确实是处于神智不甚清醒的状态──她黑亮的眸子迷迷蒙蒙的,像看着人,又像在作梦。
  一个人要病到多严重,才会把陌生人看成阿玛?关竣天皱起眉,大掌倏地抚向她的雪额。
  好烫手的温度!
  关竣天紧抿着唇,立刻把她塞回了榻上,把榻上的毛皮、大毯全都往她的身子猛盖。大夫交代过,若出过汗,高烧便可稍退。
  “阿玛……”女娃娃的小手探入他的颈间,冻得他顿起一身寒疙瘩。
  她的手怎么像冰块一样!
  “我不是你阿玛,我是关竣天。”他不耐烦地说道,把她的手塞回被褥间。
  “阿玛……”女娃娃眨着眼,仍是一脸的不解。
  “我叫关、竣、天。”他索性扳正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教着她。
  “关竣天。”她乖乖地重复了一回,打了个呵欠。
  “你应该叫我竣天大哥。”没道理他该被这样的女娃娃称名道姓。
  “竣天大哥。”
  女娃娃眯起眼睛,给了他一个甜笑。
  那笑,像清晨的莲,缓缓地在她的颊边绽开。
  关竣天怔忡看着她的笑颜,等他回过神时,女娃娃早已安心地枕着他的手臂,进入沉沉睡梦中。
  他瞪着她的睡颜,两道浓眉愈拧愈紧。想抽起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只要他稍微一动,女娃娃就一副要流泪的模样。
  关竣天盯着她酣甜的睡颜,思绪开始飘回了许久、许久之前──
  他的妹子,名叫小兔。小兔也是个爱粘他的奶娃,爹娘下田耕种时,他总是背着小兔在田野边跑来跳去。
  后来,小兔两岁时就夭折了,娘说小兔和他们家无缘。
  “缘”字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懂,他只知道他和爹娘、小兔,都无缘。
  无来由地心酸让关竣天的神色愈益凝重,他半侧过身,斜躺在榻边凝睇着女娃娃,只当是看到了小兔儿长大的模样。
  此时的关竣天,神色怆然。此时的关竣天,不再是那个人人称许的英雄少年,他只是个孤单无依的孩子,妄想着家人的陪伴哪。
  关竣天深吸了一口气,收紧臂膀,把女娃娃拢在胸臂之间。
  那双偎在他胸膛上的小小手掌,慢慢地变得暖和了。
  他和这个女娃娃,现在看来应该挺像一家人的吧。冷峭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有着他自己没瞧见的期待。
  他小心翼翼地拢住女娃娃小小的手,像是在体会久违的家人感觉。
  和“绿”相较之下,他比较相信命运;和命运相较之下,他又比较相信自己。那么,他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他不能创造出一个属于他的家。
  义父对他有恩,但是太平帮内其他的人,并不真心把他当成家人。他们全当他是“太平帮”下任帮主,言行举止间,总不免有所图谋啊。可这女娃娃还不懂事,他大可在她还没学会对他另眼相待前,先把她变成“他的”家人。
  一念及此,关竣天的唇边泛出了笑容,大掌也随之将女娃娃拥得更紧了些。
  啪辟砰砰啪辟砰砰!
  远处,隐约传来炮竹之声,代表了年初一的到来。
  新的一年,已然展开。
  ☆  ☆  ☆
  大年初一的清晨,应少谦趁着家人尚未起床时,便溜到“莲院”里,想瞧瞧关竣天那个冷面人是如何对待小奶娃的。
  他万万没料到,关竣天竟环着采儿在床榻间熟睡着。
  他和关竣天当拜把兄弟当了这么久,从不知道这家伙居然也会熟睡到旁人推门而入,却毫不自觉的程度。
  应少谦噙着笑,找来了一段红绳,好兴致地想效法月老在关竣天和采儿的小指上系条姻缘线。
  只是,红绳还没碰到关竣天的指尖,关竣天便皱着眉清醒了过来。
  “你鬼鬼祟祟地想做什么?”关竣天瞪着应少谦,不悦地低吼道。
  “今儿个是年初一,你至少说些吉祥话吧。”应少谦没被关竣天的冷脸吓着,一径地笑盈盈。
  关竣天白他一眼,翻身从床榻上坐起,身侧小小人儿却在同时紧绷了身子,小手开始寻找着他的体温。
  “竣天大哥……”红润小嘴微张地唤道。
  关竣天凝视着那张小小脸孔,被需要的感觉顿时盈满了心头。应采儿不知道他关竣天有何德何能,她只是纯粹地希望着他的陪伴哪。
  他脱下貂毛大氅塞到她的枕边,她翻了个身,抱着他的大氅,便又安心地入睡了。
  应少谦目不转睛地看得啧啧称奇──这是那个不爱人亲近的小采儿吗?这是那个不喜与人热络的关竣天吗?
  怪不咙咚!
  “你年初一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要陪家人过年吗?”关竣天可没忘了被硬拉来照顾应采儿的缘由。
  “我生怕采儿被你这张大冷脸给吓着了,特别来探望一下呗。咱采儿睡得可好啊?”应少谦探头看着采儿微张的樱唇,还是忍不住为着这张绝色小脸而赞叹。
  “她睡得很好,夜里没醒来过。”关竣天说。
  “夜里没醒来过!”应少谦睁大眼,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说采儿夜里都没醒来?”
  “你小声点,别吵着她。”关竣天瞪他一眼。
  应少谦摸着自己下颚,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关竣天。
  “看不出来,你照顾孩子倒是挺有一套嘛。我从府里差来照顾采儿的秋荷,说她最担心的便是采儿难以入眠、睡眠不沈的毛病。”
  “是这样吗?”关竣天一挑眉,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是这样。”应少谦用力点头,唇边的笑不无得意。
  看来,他收这个小娃当作义妹,还真是收对了。现在,就只待这女娃儿渐渐成长,与关竣天日久生情。
  那关竣天唤他一声“大哥”的日子,便是指日可待啊!
  “你为何笑得如此诡怪?”关竣天挑剔地说道。
  “过年嘛,谁不笑呢?”
  应少谦双手插腰,于是笑得更加起劲了。
  第二章
  一辆雕饰华美的黑檀马车,在“莲院”前停了下来。
  如今年龄已臻二十八岁的关竣天,头戴名贵黑貂雪帽、身披黑貂大氅,气势尊荣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关爷来了!关爷来了!”
  关竣天才走进“莲院”大门,院里奴婢们兴奋的声音便争先恐后地响起。
  他微微一颔领,快步踏过外院,走入垂花门内。
  “关爷好。”负责照顾应采儿的贴身丫鬟秋荷,笑眯眯地上前向他福了福身后,便回头跟小丫头们交代:“你们还不快去通知采主儿,说关爷回来了!”
  “且慢。”关竣天伸手阻止了秋荷。“别出声,我想给采儿一个惊喜,她在哪?”
  “今儿个天寒地冻的,采儿主子还能在哪?自然是在暖阁套间里了哪。”秋荷站到关爷身边,为他拂去貂毛大氅上的雪渍。
  “我离开的这一个月,采儿该进的药膳全盯着她吃了吗?”关竣天询问道,剑眉浓眸上皆漾着明显的在乎之意。
  “爷也知道采主儿一向吃得不多,那药膳总共送了五回,她才勉强吃上一回。”见关爷眉头一凛,秋荷连忙补充道:“不过,您上回拿来的人蔘丸,采主儿倒是全给吃了,还讨着想照三餐吃呢。”
  “那是一日只许吃一颗的东西,岂能由着她胡来!”关竣天微一拧眉,双眼间便已显出了一道明显的皱痕,证明他平素亦是经常皱眉之人。
  “关爷请放心,秋荷自然是照爷吩咐,没让采主儿胡乱吃药。”秋荷急忙地补充道。
  关竣天点头,算是对她的称许。
  这秋荷是应少谦从老宅里调来的机灵丫鬟,办事伶俐,反应快、口风紧,也是个人才。
  “你去让厨房熬一碗药膳端来,我盯着采儿吃。”关竣天对秋荷交代道,顺手从黑貂大氅里拿出一只方正油纸包递予她。“这是今年最好的蔘片,一盒给采儿补气,一盒你拿回家让你娘吃。”
  “谢谢爷、谢谢爷。”秋荷感动地低头以双手接过蔘盒,不住道谢。
  她家境清寒,娘亲又体弱,若不是关爷和应爷负担了她所有的家计与医费,她不知道自己而今的处境会有多悲凉。
  “你做事向来让人放心,这是你应得的。”他淡淡说道,转身走上院子右侧的雕花游廊。
  雕花游廊上的灯笼已打亮了几盏,映照得院内地上的积雪泠泠发光。
  关竣天眉心微缓,以一种几乎悠闲的走路速度朝着暖阁套间走去。
  自己是怎么样也没想到,十三年前和应少谦的一场赌约,竟让这处“莲院”成了他放松心情的地方。
  在莲院里,他不用时时摆出当家主子的威严,也无须去提防那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再加上一个总不懂得要怕他的采儿,要他如何不愈益偏爱这处地方。
  采儿与世隔绝在这处别馆里,反应灵巧、心思单纯,她也从不多求他什么,最多求的就是他多陪她一些时间哪。
  太平帮内,不时有人传言,说他关竣天在南边城郊养了个小妾,不过,倒是从来没人敢当面向他询问,只是绘声绘影地说道,他异常偏爱小妾,以致至今未娶──这些流言蜚语还全都是应少谦告知他的。
  关竣天举起手,让一群正在长廊上,点燃灯笼的仆佣们噤了声。
  他放轻了脚步,走向暖阁套间门口,修长薄唇此时已往上微扬。
  还没推开门,便听见里头传来采儿摇头叹气的声音。
  “唉……”一口气叹得千万愁绪般悠长。
  关竣天一挑眉,唇边已噙着笑意。
  他无声地推开门,无声地关上门,暖阁套间里的暖意及采儿身上特有的中药香气,全朝着他的脸面直扑而来。
  “唉。”又是一声娇叹。
  娇小的采儿裹在一件蜜色棉袄里,手里搂着一件白狐大氅,偎坐于炕桌边的坐褥上,对着书本摇头晃脑,及腰的长辫随之摇晃着。
  “唉,竣天哥哥怎么还不来?”采儿自言自语地说道,一双纤白十指猛戳着书页。
  “我这不就来了吗?”
  关竣天褪下黑貂雪帽、斗篷,往门边的檀木几案上一摆。
  “竣天哥哥!”
  应采儿蓦然回过头,现出一张清艳绝伦的小脸。
  关竣天眉头一拧,一时半刻间仍有片刻的恍神。虽说这恍神不过只教他的眼神一滞,却也让他懊恼起自己的失态。
  采儿是愈来愈美了,面如桃瓣、眸光莹润,像个粉雕玉琢的人儿,旁人一个不留心,便要被这样的美丽勾魂摄魄的。
  “竣天哥哥!”
  应采儿的水眸笑漾成两弯新月,她丢下了书本,急忙忙地就要下炕。无奈被白狐皮大氅绊住了双腿,娇小身子便整个儿往榻边滚落而下──
  “小心。”关竣天飞快地上前一步,恰好稳住采儿差点跌落地面的身子。
  “竣天哥哥!”应采儿的冰冷柔荑直接搂住他的颈子,小脸兴奋地直在他的胸膛上磨蹭着。
  “已经快十六岁了,怎么还像个顽皮猴儿一样?”
  关竣天搂着她在炕边坐下,口气是严厉的,大掌却稳稳地托着采儿的身子,让这小丫头把他当成了人形大椅,堂而皇之地蜷窝于其间。
  “不管,我就偏要当小娃儿。”应采儿仰起雪白小脸,眼也不眨地望着他。
  已经一个月没见到竣天哥哥了啊!好想他啊!
  “怎么又瘦了?”关竣天拎起她细弱如骨的玉白手臂,不满意地说道。
  这丫头当年因为拐子的迫害,身体底子全给毁了。即便经过了这些年的调养,她的身子骨却始终孱弱,甚至连太滋补的食物也进不了口。他和少谦不知为这事费了多少心思哪,说采儿是用金银药材养大的金枝玉叶,实在是不为过啊。
  “哪里又瘦了?采儿有努力在吃东西啊。”应采儿瞅着他,菱红小唇禁不住就是想笑。
  关竣天盯着她如花似玉的娇颜,心口一动!采儿额心中的那点朱砂痣,更衬得她的肤若凝脂、眼如秋水哪。
  他拧着眉,强迫自己别开眼。他自认不是贪好美色之人,可是近来却为何频频因为贪看她而失神?
  “竣天哥哥,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的气色好多了?秋荷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七日不曾染风寒了噢。”应采儿倚着他,喳喳呼呼地说道。
  “七日不曾染风寒这事也值得说嘴?”关竣天浓眉一扬,伸出修长食指刮了刮她的软颊,毫不客气地嘲笑着她。“哪天等到你像我一样,七个月都不曾染风寒时,再来向我炫耀吧!”
  “竣天大哥最讨厌了。”应采儿嘟起嘴,用手指头拨开他的手指,却贪暖地把自己冰凉的脸颊全偎到他的蒲扇大掌间。“大哥的手,好温暖哪。”
  关竣天轻握着采儿的柔丝长辫,一股如兰似桂的熏香气息,随着她发丝的轻扬而播散于空气之间。
  “那大哥有没有发现我长高了呢?”她抬起头,剪水秋眸眨巴眨巴地望着他。“你要是老是这么久都不来看采儿,你可能很快就要不认得我了。”
  “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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