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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烤架旁有几把收取式椅子,他随手抓了两把,大有促膝长谈的打算。
“……还记得吧。”她坐下,回想昨晚的对话,隐约未忘。“所以,你来找我,只是打算要找我闹他们的洞房?”
“你只记得那一段?”哦,有够气馁。
“不然?”
“当然啦,那件事也重要,只是,你不记得我昨晚对你的搭讪?”
“那真的是搭讪?”她有些受宠若惊。
“很怪吗?”慢慢的,他发现其实她相当的直率爽朗,他真是爱死了她有话直说直问的性格。
“怪不怪不知道,只是没被搭讪过。”原来那就是被搭讪的感觉啊,她又上了一课。
“感觉如何?”
“……你问这个干么?”事实上,当然是晕陶陶的,基于虚荣感作祟,她想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况且她又是恁地不起眼,内心之欣喜肯定是比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她没必要把她的感觉告诉眼前这个仅有一夜之缘且根本不熟的男人吧。
“等你的答案。”他笑了,黑眸润亮,有些邪气,偏又让人觉得无害。
“答案?”
“要不要跟我交往?”他也懒得啰唆,不想再拐弯抹角。
他不想再等到两人慢慢熟识,有了默契再产生共识,他要她现在就给他一个答案,从这一刻开始踏进两人的未来。
“为什么?”藏入厚重刘海底下的眉轻轻蹙起。
“我喜欢你。”
羽乃冬的眉都快要打结了,但心却是卜通卜通地跳着。
她没遇过像他这样的人,这么开门见山的要求,想当初她和黄朝阳交往时,是循序渐进的,等到有了确定的感觉,不需言语,默认了彼此的身份。
“你为什么喜欢我?”刚结束一段感情,她没打算这么快又投进另一段,而且她跟他不熟,不清楚他的底细,不了解他的个性,和他交往,总觉得风险大过实质的恋爱享受。
“就是喜欢。”对于爱情,他勇于争取,就怕错过。
“我并不讨喜。”
“那是别人说的。”他轻笑带过。
“我面无表情。”她现在说的,可都是别人对她的评价,先跟他说清楚,免得他日后后悔。
“那是在别人眼里,在我眼里,你只是没把情绪反应在脸上,但很多小地方都看得出端倪,就好比现在,你很紧张吧?”他呵呵笑着,带着胜券在握的满足感。
“你怎么知道?”她很惊讶。
“因为你的手都快要绞断了。”他慵懒如风地喃道。
羽乃冬随即放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穿她。
“那是因为我认识你很久了。”其实,她很易懂。
了解她,就像是在玩迷宫,当解开第一条线索之后,后头所有的关卡随即迎刃而解,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不是不理睬人,而是在她眼里,她只记得住重要的人,其他人过目即忘;她也不是故意不和人攀谈,而是她需要多一点时间思考,说穿了,只是反应慢了一点,愈不和她交谈,她会愈迟钝。
“嗄?”她一脸错愕。
她的讶异让他很气馁,真的。“我不是说了吗?黄朝阳抢走了我的女朋友,黄朝阳是我们部门的经理,而我则是小组长,所以你和他交往了近一年,我也就差不多认识你那么久。”
“真的?”黄朝阳的部门里有这一号人物在,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浓眉飞扬,黑眸深邃邪魅,厚薄适中的唇则是……该死,她不小心又想到昨晚的事,羞意再次骚动起来,教她疲于应付。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这么会害羞的人哩。
总之,他的五官立体抢眼,配上挺拔的身形,算是相当出色的男人,最吊诡的是,他的笑带了些许邪气,噙着桀骜不驯的气息,总让人觉得他有些坏,可为何他的语调恁地温柔多情,一开口就像是掺了蜜般教人甜进心口?
“那是因为以往你眼里只有黄朝阳,但现在不同了,从这一刻开始,你的眼里只有我。”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我答应要跟你交往了吗?”唷,有些狂妄哦,不过,她并不讨厌。
“聪明如你会拒绝?我现在是比不上黄朝阳,但我有得是前途无量的未来喔。”趁这个时候大力推荐一下自己,非把自己深深植入她的脑海不可。
“我才不要有身世有背景的,男人有权有势就会搞怪。”
“那么挑我刚好,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颗爱你的心,上头已经烙下你的名字,成为你一世爱奴。”他像是说笑般的口吻,偏眼神又是恁地认真又多情。
“可是,你不觉得我……”不瞒他说,她实在是有点自卑耶。“我配得上你吗?”
“拜托,我才想求你不要拒绝我哩。”他的唇角像是要将人融化般的不断释放笑意,感染着她。“我觉得你很美,我可不希望你改变太多,增加我的情敌,但如果咱们要去参加婚礼,我势必得要把你变成一个超级发光体,让黄朝阳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和你分手,会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
“说得跟真的一样。”她闻言,唇角微弯,很淡很淡地漾出笑意,瞬间像是释放了芬多精般,将四周的空气分子净化得教人通体舒畅。
就算他只是说笑,就算他只是逢场作戏,或者有其他意图,她都不会生气,还可以陪他玩,只因他每个字句都说进她的心坎里,甜得她好感动。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知道,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够如此撼动他的灵魂。
第三章
结果,她还是没说到底要不要跟他交往。
结果,他开始天天报到,且无时无刻出现。
“你不用工作吗?”羽乃冬切着菜,回头看着正在剥豆荚的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歇,依旧十分规律且以极可怕的速度进行着。
“你可不可以看着前面?”方曜久被她的举动吓出冷汗。
“不可能切到手,就算闭上眼睛也没问题。”话落,她真的闭上眼,菜刀自弓起的指边不断地落下。
“不要吓我。”他丢下豆子走到她身后,将她环抱住。
“……你才不要吓我。”她瞪着差点从指上落下的刀。“切菜的时候不要乱碰我,害我切到手指,我就杀了你。”
“好凶。”呜呜,他好受伤。
“很危险的。”都怪他,没事晃到她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抱着她,用那炙人的热度迷乱她向来沉静的思虑。
她发觉他很喜欢有事没事地抱着她,而吊诡的是,她居然愈来愈习惯了。
真是可怕。
“你刚才那样切菜才危险。”他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一点都不危险,我可是有十年资历的。”睨他一眼,她轻轻将他推开,依着炒菜顺序,准备一盆又一盆的菜。
“这是今天的菜单?”他看着贴在大型抽油烟机上的单子。
“嗯。”她随口应着,打开抽油烟机,又开了瓦斯炉,厨房瞬间热闹了起来,油落爆香,依序快炒每一样菜。
动作俐落,行云流水,拿起大杓的手毫无停顿,像是在耍戏法般,一只大杓在手万事皆可成,要舀汤或抓调味料,全都不成问题。
就这样,一盆菜迅速上桌。
方曜久恍若等候多时,立即接过手,送到外头还未营业的店面。
回头进到厨房,她已经开始进行下一道菜,还不时分神探看熬煮的蔬菜鱼骨汤,还有她精心熬制的卤肉汁。
看着她一人分饰多角在厨房里忙碌着,却又忙得极有节奏感,教他看得入迷。
“你在看什么?”尽管她已经努力集中精神,但他的视线实在是缠绕得太露骨,要她不发觉都不行。
“我觉得女人穿围裙很美。”他由衷道。
“你有恋母情结?”
“非这么说不可吗?”他叹气。
“一般男人不会觉得围裙是女人最美的搭配。”她说的是实话,单手抓起大锅,将一锅菜倒进盆里。
“可是,我就是喜欢。”把菜端到外头,回来,他还是很坚持自己的看法。
羽乃冬趁着洗锅空档看了他一眼。“千万别告诉我,里头要全裸。”若是他用那种眼光看她,她会戳瞎他的眼。
“那倒也别有风味,不过,现在这样就好。”很多想望,在触及她零度以下的冰冷目光后,很自然地吞进喉间消失,赶快转移话题──“你真的每次都准备这么多种菜色?一餐搞下来,不累吗?”
靠近她,见她正在准备炒面。
“不会,一周七天的菜色都不会重复,但每日固定,随着天气变化和季节改变,那边有菜单。”她将葱蒜爆香,丢了把枸杞,添了点红枣、大白菜丝、木耳丝、干香菇丝、红萝卜丝,再加上滚水氽烫虾仁、花枝片与牡蛎一起翻炒,还有各色调味料,最后丢进面条。
随着她的动作,香味扑鼻而来,诱动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她动作迅速而不拖泥带水,目光专注得近乎冷厉,要是他不开口,她肯定会忘了他就在她身旁。
不过,他倒也不会笨得在她正忙碌的时候吵她,抓起菜单研究上头密密麻麻的字,看了下,才刚要开口,眼角余光发现桌面已经摆上了数样菜。
甜椒豆芽、玉米鸡丁、清炒油菜、黄金豆腐、干丝牛肉丝、左宗棠鸡、鱼香烘蛋、京都排骨、破布子焖鱼……
“你在变魔术吗?”他傻眼。
“这是基本要求,尽可能地在三分钟之内完成一道菜,所有食材和事前准备是很重要的。”她淡淡回应,开了冷藏柜,要搬出里头二十公升大的汤锅。
“我来、我来。”丢下菜单,他屈身向前,轻而易举地搬起,反倒教羽乃冬有些意外。“要放哪?”他回头问着。
“放那边。”她指着另一旁的工作。
她直瞅着他宽阔的背,还是不懂,这么好的男人怎会想跟她交往,且一有空便跑到这儿帮她?
黄朝阳不是这样的,他通常都是一通电话,拚命点菜,而她就得要赶在时限之内把他大爷点下的菜全数送过去。
“乃冬?”
回神之后,才发觉他已经转身瞅着自己,她轻咳两声,抓回注意力,走到小储藏室里取出免洗餐具,一碗一碗地盛放着。
“我帮你。”他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大汤杓。
看他一眼,她没有拒绝,只是低着头盖餐具盖子。
“你的菜单实在是太精采了,难道没有出版社跟你接洽过出版食谱的事宜吗?”他随意开口都能拈来一个容易与她攀谈的话题。
“有是有,但我嫌麻烦,就拒绝了。”她依旧垂着脸,厚重的刘海掩去了她的表情。“我光是要准备事前工作就忙得头昏脑胀了,哪有办法再接其他工作?”
方曜久颇为认同她的说词。难怪打他一踏进厨房,就见里头早已有数座炉子同时启动着,时间全都得要经过拿捏,才能够在准十二点送出。
“那你以前怎么能够分身送便当?”这里的生意好到营业时间一到便宛如战场,在那种情况下,她还能够悠闲外出送便当,他想,应该是爱情的伟大魔力作祟。
羽乃冬顿了下。“因为他说喜欢吃我做的菜,所以我才会接受企划部门的外送订单。”
“只有企划部?”他有些惊讶。
她点点头。
换句话说,她是为了黄朝阳才会在百忙之中送便当的?方曜久努了努嘴。
“你这么说,都不怕我觉得很酸啊?”对前男友就那么好,对他倒是视若无睹,他要是不开口,她是不会主动找话题的。
不过他也知道,她本来就是这样温吞凉性子,会对她的做法有微词,说穿了不过是吃醋罢了,只因她无法将太多情绪清楚地在脸上表达出来,所以相对的,她每个动作都裹着她满满的爱意。
虽然她已经不再送便当了,但知道她当初是如此温柔地对待黄朝阳,就让他觉得很不爽。
“为什么会酸?你胃不舒服吗?”她抬眼,问得很正经。
“……”错,他是心痛。
“我帮你熬点养生粥,好吗?”
“好。”他想也不想地道。
他笑了,微微眯起的黑瞳像是夜里无云的一抹皎月,柔波微荡,光亮照人,教人难以漠视那教人怦然心跳的笑。
“不过,要等我手边的工作忙完。”她立时垂下脸,盖盖子的速度更快了,想要一路甩开胸腔里头不断躁颤的心跳。
“没问题。”配合她的速度,他也跟着快马加鞭,直到把一桶凉汤都舀尽。
帮她清洗着使用过的器具,瞧她早已经炒着配料,准备熬粥,于是他想了下,又说:“明天你店里公休,对吧?”
“嗯。”
“我明天带你去进行大改造。”说着,他呵呵笑着。
“嗄?”侧眼看着他。
“你该不会是忘了黄朝阳他们的婚礼就在后天吧?”他看着她,眨眨眼。“我们的复仇计划,还记得吧?”
羽乃冬慢半拍地搞清楚状况,垂眸,片刻,问:“你也觉得我很丑?”
“谁说的?”
“不然你干么说要带我去改造?”她知道自己很不起眼,但听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心里总觉得有点悲哀。
“你知道什么叫做改造?”把桶子洗好晾在流理上,双手在裤子上随意地抹了两下,然后长指滑上她的脸。“我说过了,你很美,改造只是要改变一下你的发型穿着之类的,又不是要你去整形。”
哇,她果真是懂得养生,把自己的肌肤保养得如此细滑如丝,白皙无瑕。在他眼里,她清灵秀妍,像朵开放在山腰上素净淡雅的小花,透着沁心的香气,只有有心人才嗅闻得到其中的芬芳。
“嗄?不是吗?”她还以为他是在提醒她要修整门面哩。
“当然不是,我觉得你本身已经够好了,但要把你的特色给找出来,让黄朝阳知道,你的美绝对不是他所能够匹配的。”
“是吗?”她真的能够变美吗?还有,他说话时一定要靠得这么近吗?
他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吹拂到她脸上,而且他的手还有点过份地在她的颊上滑来滑去,任何一个小小举动,都会让她如惊弓之鸟般万分戒备。
“答应我,从此以后,你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他低哑地喃着,好看的唇不动声色地接近。
羽乃冬垂眸看着他,放任暧昧的氛围将两人裹得紧紧的,眼看着他的唇即将贴上的瞬间──
“乃冬!你到底在搞什么?我都快要被人给杀死了,你还有空跟他玩亲亲?!”负责外场的卓少卿啪一声打开通往厨房的门,也打散了两人酝酿得正香甜的气息。
门一开,外头纷闹的吵杂声如上膛的机关枪扫射而来。
羽乃冬这才发觉,她煮好的菜还有好些都放在桌上还没拿出去。
打从她开店以来,从没犯过这种错误。
看着眼前笑得慵懒却又自在无害的男人,她想,他真的太危险,太有存在感了。
翌日,行程满满。
一大早,方曜久便带着羽乃冬来到预约的美容沙龙。在设计师的巧手下,厚重的刘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极有层次感的斜向刘海,露出她饱满的额,发线自耳下整个削薄,做了局部浅栗色挑染,抹上定型液,发尾呈现自然的卷度,让浓黑的发顿时飞扬许多,死气沉沉的重量消失了。
微淡的眉轻扫上浅棕色,让冷硬的眉型不再锐利,再抹上淡樱花色的眼影,驱散她单眼皮杏眼的凶光,接着涂上同色系的光润唇膏。
她整个人霎时清莹了起来,亮度增加百分百,神态温润得教人想要怜惜,让负责改造她的方曜久也极意外效果竟然能好到这种地步。
璞玉被他研磨出无法挡的光彩,他开心,却也有些担心。
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