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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妈。”他无奈道。
“说谎。”
“真的!”
羽乃冬把刀一丢,也不管外头是不是有人听得见她的嗓音。“你妈会比你二阿姨甚至是小阿姨还要年轻?!”那位女子不管是横看竖看都不过三十出头,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生得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儿子?
那可真是要列入金氏世界纪录了!
“我不骗你,我妈天生娃娃脸啊。”厚,气死。
就跟老妈说不要老是一见到他就要抱要亲的,她偏不听,看,现在出事了吧。
“好,就当她真是你妈,可一个当妈的女人,会对着已经这么大的儿子又搂又亲?”她老妈可从没做过这种事。
“她对我感到亏欠嘛,我说过,我一年到头难得见到她几次的。”他又不是没拒绝过,只可惜成效不彰。
“可我明明听见你叫她喵喵!”去他个喵喵!“你生病那一回,我照顾你的时候也接过她的来电,那嗓音、那口吻、那语调,根本就是你的情人,怎么可能会是你妈?!”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他的金主,他真的如刘忆琳所说的,是个小白脸!
“那是昵称而已,我妈就喜欢我这么叫她,她也总是叫我小久啊!”天地明鉴,他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句句良心。
羽乃冬咬了咬牙,气恼自己忘了他是个尖牙利嘴的人,她怎么可能说得过他?
“我已经搞不清楚你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她甚至怀疑,全都是假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只要负责相信我。”她的吃醋,在在显示她对他的情深,但要是醋吃到醉,就太过火了。
“我做不到。”她要是能够相信他,今天就不会躲到这里。
“乃冬~”
“不管怎样,反正,我们分手吧。”她沉痛地说着。
事到如今他还不承认,她也不想再多说了,一切到此为止,还她平静的人生吧,她不要再惶惶然地过日子。
“我不分手,为了你,我计谋尽出,算尽心机,绝不跟你分手。”她够倔,但他也够硬,就来比比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况且不过是个小小误会,要是因此分手,真的会把他给气死。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她双手环胸贴在橱柜前,很无奈地看着不知为何而坚持的他。
“你还记得我那只猫咪小冬吧?”他学她双手环胸。
她不语。
“其实,起先我对你没什么特别的印象,那时只觉得你是个很冷、很没表情的女人,就像是一束山中冷泉。”
“既然这样,你干么还要跟我交往?”她恼火地打断他。
是,她知道他外型好,魅力无法挡,想巴上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鲗,既然如此,他就去拥抱他的大海嘛,何必搅乱她这一池冷泉?
“有没有听过弱水三千,单取一瓢饮?”他不疾不徐地喃着。“大海固然吸引人,但一道清澈澄净的冷泉更适合我,再没有第二个人会比我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也得要看我答不答应吧?”他说了就算?狂妄。
“这一辈子,我忍让太多,放弃更多,让我任性一次又如何?”他不愠不恼,贴近她。“何况,你也爱我,不是吗?”
“我不爱你。”她垂着眼,瞪着脚下的地板。
“看着我的眼睛说。”
羽乃冬咬了咬牙,澄亮眸子与他对上,斩钉截铁地道:“我、不、爱、你!”
方曜久闻言,唇角的笑僵了下,心抽痛了下。“你说谎。”
“我说真的,我不爱你、不爱你就是不爱你!”说出第一个谎,往后的谎似乎也就顺口多了。
“你居然能睁眼说瞎话?!”够了喔!他可不是真那么有自信能够承受她一再打击的!
“我说的是事实!”像是跟他杠上似的,击溃他向来不变的笑,让她尝到一丝噬血的快意。
他总是恁地从容自信,唇角笑意轻佻地算计她,仿佛认定她逃不出他的掌心,如今,她就要他跌破他眼镜,让他知道女人不会永远都是弱者,她也不会笨得求他回头!
“说谎!”他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嘿,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潘洛君冲进厨房。“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哎唷,乃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像曜久这么好的孩子已经不多见了,你怎么可以跟他分手?”隔壁大婶如是说。
“嘿咩,能够像他这样挑着两篓山笋走山路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孩子不多了。”再隔壁一点的叔公如是说。
“对呀,他还是自愿当挑夫的。”
“有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咩。”
“嘿咩、嘿咩,人家昨天晚上还在你家外头高喊我爱你,你听,这种话不是每个人都说得出口的!”
不一会,几乎快要暴动起来的街坊邻居竟炮口一致对准她,轰隆隆地轰得她灰头土脸,惨败。
多可怕,不过是几个钟头的时间,他已经成功地收服老街坊们的心了,而她俨然成了那个抛弃糟糠夫的负心人!
他根本不是来跟她解开误会的,而是来炫耀他收服人心的速度!
还有没有天理啊?!
“你们根本就不清楚状况!”吼了一声,她拉下围裙,火大地冲上楼。
羽乃冬一上楼,老街坊们更努力地安慰着方曜久,只见他深沉眸色掠过光痕,跟老街坊聊了几句之后,走到屋外,拿出手机。
看来,要摆平这件事,就只能请老妈出动了!
雨还是继续下,由滂沱的雨势转为绵绵细雨,天空布满厚厚的云层,暗无天日的灰色笼罩整个山头。
他应该走了吧。
既然被她直言戳破了,他应该没脸再待下去了。
羽乃冬心里忖着,懒懒地从床上爬起,看了下时间,早过了十二点,楼下没有半点声响,她想,他应该下山了吧。
这一次,是真的分手了。
叹口气,把胸间抽痛的悸动深深埋葬,起身拉开窗帘,推开窗子,想要确定他的车是否还停在屋旁的广场上,却瞥见一抹人影直挺挺地站在窗底下,两人四目交接,她怔住,他却笑了。
“你在干么?!”没事跑到外头淋雨干什么?
她伸出手,外头的雨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在外头站个十分钟,包准全身湿透,天晓得他已经在外头站了多久?
“乃冬,相信我!”他雨中高声喊着,声嘶力竭地诉爱。“我真的很爱你!”
“你才不爱我!”不要事到如今还想以爱灌醉她!
“我要是不爱你,又怎会设计要刘忆琳接近黄朝阳,好让他抛弃你?”他的用心良苦,她到底感觉到了没有?
“你卑鄙!”亏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件事给说出来!
“才不是卑鄙,是我早知道那家伙已经移情别恋,我是在救你!”
“……还真是多谢你呢。”她哼着,瞧他浑身湿透,心偏又是酸软得很。“进去啦,在那边淋雨做什么?要是感冒的话,我是不会再照顾你的!”
以为蓄意淋雨,她就会感到心疼吗?
“如果你不爱我,你可以不管我。”他像是执拗般,背过身去。
“我才不会管你!”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她气呼呼地走回床边,然而一下子,又偷偷地拉开窗帘偷觑着底下的状况。
居然还站在那里!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咬了咬牙,心绪乱纷纷,她无奈叹口气,下楼,转进厨房,温了一锅汤,舀了一碗。不是余情还在,而是不希望他病死在她家外头!
她撑着伞走到外头,却突地发觉奇异的状态。
“乃冬~”方曜久感动得泪眼汪汪。
羽乃冬捧着碗缓步走向他,不忘多看附近两眼,确定雨只下在他附近的方圆几公尺内。
“就知道你还爱我。”苦肉计真的是太有用了,她总算肯理他了。
“我才不爱你。”冷冷如冰。
砰的一记下勾拳,让他快要软倒在地。
“乃冬~”太无情了。
“汤给你,够热,让你可以再多淋一点雨。”把碗拿给他,她狠心不让他躲雨,退了两步又说:“也不能说是淋雨,该说是淋水。”
她抬眼看向那些站在顶楼洒水的附近叔伯婶姨们。
很好,都被收买了。
“乃冬──”唉,都怪计划决定得太慢,又怪雨停得太快,以至于他只好想办法制造人工雨,可惜被眼尖的她识破。
“慢慢淋吧。”哼了声,她打着伞回府。
方曜久气馁,虚弱地喊着,“各位,不用再下雨了~”人都走了,演给谁看?
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毕竟她刚才还是被他拐下楼了,对不?还送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呢。
尝了一口,嗯,好香好浓~好辣!
“啊!”最毒妇人心!
山上的天气就像是女人的心情,晴时多云偶阵雨,波谲云诡,雨下完了,是不是也差不多该放晴了?尽管已是黄昏。
羽乃冬再大牌、再火大,也不可能违逆老街坊的邀请。
于是,到了六点多,她终于被请出了房,吃了晚餐,被众人抓到外头,准备去捉蝉。
每年入暑之后,有不少蝉宝宝会自地底下爬到树上破蛹而出,在以往贫乏的年代里,刚破蛹而出的蝉是村民的零嘴,不管是趁着尚未硬化之前生吃或是炸得香酥,都别有一番风味。
又到了这个季节,山上的村民一起朝山中小学后边的那片山林前进,个个手持手电筒和篓子。
眼前,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进,当然,方曜久就在羽乃冬的身旁。
“乃冬,你要牵着曜久啊,不然他要是跌倒了,怎么办?”
羽乃冬瞪着从她身旁快步走过的大叔。
“嘿咩,他对这里的路不熟,要牵着比较好。”
羽乃冬侧目瞪着下一个从她身旁健步飞过的大婶。
“要不然我干脆拿条绳子绑着,拖着他走,如何?”羽乃冬似笑非笑,唇角僵硬冷哂。
还牵咧?当她在溜狗吗?
他到底给了他们多少好处,教他们甘心为他说尽好话?
“好啊,我这里有。”从后头超前的羽东玉很好心地丢了条童军绳给她。
羽乃冬傻眼地瞪着手中的童军绳。随便说说而已,非得当真不可?
“要绑哪里?”潘洛君走过来,很自然地扯起一端,不等她回答,绑在方曜久的手腕上,然后快步离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羽乃冬乏力地看着自己手中握的另一端,抬眼看他笑得一脸灿烂炫目,真的愈来愈不懂他了。
他在乐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她是在说话激他啊?
爸跟妈也真是的,凑什么热闹?
“汪汪。”
她侧眼探去,瞧他学狗叫,黝黑的眸在暗处骨碌碌地绽出精光,满脸讨好,一股笑意涌上心头,她咬牙忍住。
不理他,狠心拉着绳子走。
“乃冬,你喜欢猫,对吧?”他突道。
“是又怎样?”话一出口,她恼了。明明决定不睬他的,但只要他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她就忘了。
真是没用。
“应该也喜欢狗吧?”
忍住,不理。
“看来是不喜欢狗,那我当猫好了,喵喵喵~”这片只有手电筒微薄光线照耀的山林里,传来他喵喵叫的声音,走在前头的街坊听见了,全都哈哈大笑。
“别闹了。”她低声斥着。
没听见人家都在笑他了吗?
“总算肯理我了?”他呵呵笑着,收着线,很自然地拉近彼此的距离,在她耳边小声地喵喵叫。
却见她脸色一凛。“我不叫喵喵!”
方曜久扼腕,气自己又玩过头。“乃冬,我劝你还是别对我太凶,要不等会我妈来了,你发现你是误会我之后,我会加倍把你对我的伤害一次讨回。”
“哼。”嘴上强硬,但她的心已经有点软,开始疑惑。
如他所说,若不是误会,他何苦赖在这里不走?但,若不是误会,她所看见的那一幕究竟该如何解释?
甩甩头,不去想烦人的话题,她抓着手电筒,聚精会神地寻找着相思树,翻动着底下的野草,往树根处搜。
“到底要找什么?”他问着,跟着她蹲下。
“你没听他们说吗?”不是他跟邻居们一起找理由把她给拖出房门外的?
“不知道。”
羽乃冬冷眸微眯,纤手缓缓地探到树根处。“运气真好,有一只刚要破蛹,你看。”她移到他的眼前。
方曜久看着,慢了半拍之后,失声尖叫──
“啊!”第二个反应是要逃,但他自己把绳子缠得极短以拉近两人距离,以至于无法逃离,有失身份的尖叫声只能不断地在她面前回再回荡。
她错愕地看着他,再傻愣地看着手中快要破蛹的蝉,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忖了下,再往他眼前一晃。
“拿、开!”他暴声吼着,以往慵懒不羁的狂放调调消失了,不动如山的从容气派不见了,只差没声泪俱下地诅咒。
见他一脸吓得屁滚尿流的孬种样,她笑得人仰马翻,拍树拍地,花枝乱颤,快要气绝身亡。
“不准笑!”方曜久气急败坏地吼着。
丢脸!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哈哈哈,”羽乃冬笑到肚子快要抽筋兼泪流满面。
“妈的!不、准、笑!”他脸色铁青,神色阴鸷,但目光惊惶地看着她手中随着笑声不断晃动的可怕异形。“羽乃冬!把它丢掉、丢掉!”
他想逃却逃不了,想要壮胆,却已经被吓得浑身无力兼腿软。
“有什么好怕的?这可以吃的耶,你知道我们找这个要做什么吗?”呵,笑到她没力。“赶在蝉变黑之前带回家炸过,很香的。”
“谁要吃这种东西?!”他抱头暴吼着,压根不管他濒临崩溃的咆哮声已经惹来附近村民围观。“那种东西怎么吃?Shit!把它丢了!”
她笑到不成人样,说真的,这一辈子还没笑得这么开怀过。“你在歇斯底里了,你知道吗?”
从没瞧过她放声大笑,他也倍感欣慰,但……
“怎样都好,把它丢了,算我求你!”他的声音濒临破音边缘,很虚弱,很可怜,很低声下气。
羽乃冬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在他面前如此扬眉吐气。“欸,如果我说,你要是把它给吃了,我就不跟你分手,你会怎么做?”看着他想逃却又抓着绳子不放的傻样,心底涌上一片暖意。
方曜久脸色死灰,难以置信她竟说出这么没人性的话。“可不可以换一种?”他气虚外加心脏无力。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能窝在这里不逃,乃是出自于一颗爱她的心?
“这个嘛~”她坏心眼地想着,拿着刚破蛹、白里透青的蝉在他眼前晃着,耳边突地传来女人的叫声。
“小久!”
她回头看去,不着灯光的林区里,她看不清楚那三张脸,但那声音……
尾声
真的是他妈?!
羽乃冬正襟危坐,眸瞳映着眼前年轻得很过份的脸。
抓蝉行动因为方家三千金的来访而暂告停止,羽乃冬先行回家招呼客人,当然羽家父母也在旁,两造隔着一张长几,俨然像是正式提亲的场面。
“你好,你就是照顾我家小久的乃冬,对吧?”方旅笑眯了眼,娃娃般的脸怎么看也顶多只有三十出头。
“你好。”羽乃冬怯怯地垂下脸,余光瞥见方曜久眯着眼,一副“你看,没骗你吧”的表情。
噢,怎能怪她误会?
眼前这一张脸秀雅清灵,说她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谁信?
方旅身旁,一位是旭曜的董座夫人方比,一位是他的小阿姨方勤。天啊,她们真的是姐妹!
“听小久说,你误会他了?”方旅一脸担忧,轻握住她的手。“乃冬,你一定要相信他,他是真的很喜欢你,那天因为我太久没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