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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讶异,静儿才三个多月大,哪能学说话呢?但她也有着感动,他在教娃儿喊娘……
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敬恩回过头来,一见是她,神态显得有些尴尬,“你听见了?”
朱小小笑着点头,“嗯,可我很讶异,我以为一般男子教孩子说话时,会先教‘爹’。”
“她是你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理应要先会喊你才是。”
她温柔一笑,“谢谢。”
“傻瓜。”
她突地一愣,怔怔的看着眼前那张俊颜。
“怎么了?”
朱小小连忙摇头,“没、没有,只是你那两个字的语气跟某个人好像——”她愈说愈小声,胸口再次闷闷的。
对,他竟然忘了!他得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语气才好。敬恩看着她,试探地问:“还是会想他,是吗?”
她咬着下唇,“不想,当然不想。”明明知道自己拗得太勉强,可是她不能承认。
“因为想念,所以等待吗?”
看着他那双一闪而过什么的眸光,朱小小来不及捕捉,但那瞬间,好像很熟悉……对!是熟悉的感觉,可她却不懂为什么?
“小小?”
“呃——我、我下明白你说的因为想念,所以等待。”
“如果不是奶奶答应把你嫁给我,我想你仍会继续等待勤敬的迷途知返,回到你身边吧?能这么长久的等待着,也是因为有浓浓的思念支撑,是吧?”他定定的看着她,“因为过去的回忆并非全是让你心痛的,你有不舍,有眷恋,有盼望——”
“不要说了!”她泪水盈眶。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清楚的看穿她呢?像是穿过了她过去的记忆——不!像是曾经参与她的记忆,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她的感受!
她不想被他看得这么透彻,不想在他面前像是赤裸裸的,这莫名的令她害怕,她怕、怕自己的心会动摇,因为他是如此的了解她!
“呃——我有没有打扰了什么啊?”
小清端了壶茶过来,却发现两人四目相对,而小静儿嘴上含着姆指,早就不知道睡到哪儿去了,难怪没有半点声音。
敬恩深吸口气,率先收回目光,看向正将茶水放到桌上的小清,“把小小姐抱到房里去睡。”
“是,遵命,爷。”她笑咪咪的接手,再看小姐一眼,“当我没来过,你们继续啊。”
“小清!”朱小小羞涩的轻斥,就见调皮的丫鬟笑嘻嘻的抱着孩子先离开。
他们在凉亭坐下,分别喝了杯茶,在整理刚刚有些失控的情绪后,朱小小这才正视丈夫。
“其实我是来跟你说,不管是胭脂水粉、珠宝钗环,我都不需要——”
“可是我买的是大衣,冬天来时可以穿得上的,何况,我是第一次买保暖的大衣。”他一听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见他一睑委屈,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是,是你的第一次,不过久、天还远,届时静儿那件还穿得下吗?”
“呃——”他完全没有想到。
“敬恩,我拜托你,真的不要再买东西送孩子了,她一天天长大,很多衣服一下子就不能穿,当然,还有我的也不要买了。”
“可我忍不住,我想疼你们,我要你们今生都穿金戴银,享尽荣华。”
“我知道,可是我并不那么爱那些,何况孩子还小,有的根本还用不上。”见他无措的神态,她也不忍再苛责,“但还是要说声谢谢,谢谢你对我们的这一片心意,真的!”
敬恩这才松了口气,他不希望造成她任何的不快,“不要这么说,我很幸福,真的,只要看着你们,我就感到很幸福。”
这样的好男人,毫无疑问的也是一名好父亲,她是不是剥夺了他拥抱及疼爱自己亲生子女的机会?
“我无法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你不会有憾吗?”她凝睇着他那双复杂的温柔眸光,眸中却有愧疚,所以这一席话尚未细思就脱口而出,一出口,才觉得尴尬极了,坐不住的起身背对他,“我在说什么?你不必回答我的。”她是怎么回事?!
敬恩也起身,举步走到她面前,“我不在乎的,我说过了,只要能这么静静的守护着你们母女,我就别无所求了。”
她咬着下唇,不忍的看着他,“可为什么?虽然嫁给了你,可是每次看到你的眼神,我总是愧疚,总觉得心疼,真的很心疼。”她难过的眼眶一红。
他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眸中有千言万语,而朱小小似乎被这双眼神给蛊惑了,心情激荡着,两人忘形的凝睇着,敬恩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将她轻拥在怀里,蓦地,夜虫唧唧齐鸣,两人震了一下,目光迅速对视后,互退一步。
陡趄的自然夜曲将微妙氛围给破坏怠尽,两人分开伫立,任夜风吹拂,迟迟没有人开口。
半晌,敬恩才皱眉自责,“对不起,是我不该,不该犯糊涂的拥抱你。”
“不,不全是你的错。”她也有错,但她是怎么了?她的心不是只在勤敬身上,怎么可以变得三心三葸,像是为敬恩心动了?!
他懂她,深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立即把过错往自个儿身上揽。“不,是我的不对,全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今晚的事全忘了吧,我不会再造次了。”他不敢再碰她,只能以温柔的眼神催促,“很晚了,天气也愈来愈凉,早点回房去睡。”
“……你也是。”朱小小心神俱乱轻声回话,再看他一眼,才转身回房。
敬恩的眼神则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了,他仍伫立在夜风中,黑眸里有着难言的悲戚。
那一夜的事的确被刻意的遗忘,但正确的来说,应该是放在两人的心底不再提起。
对朱小小来说,她对敬恩的感觉真的是复杂的,有戚激、有欣赏,却也有着熟悉与安全戚,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难道她的心真的动摇了?!若真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谴责勤敬?她跟他根本是一丘之貉!
“小姐,我觉得你对爷太残忍了。”一大早,小清进房为她梳理长发时,突然开了口。
“什么意思?”她拧眉。
“爷是个正常的男人耶,可你却让他天天‘独守空闺’。”
她是真的看不过去啦,虽然她还没当人家的老婆,可是奶娘还有府里的其他下人都说,爷等于是在当和尚,这对男人是很残忍的!
朱小小愣了一下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但这字眼哪是形容男人的?!
小清见她没说话,替她编辫子时又说了,“其实爷很好,真的,小清觉得他对小姐是真心诚意的,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求回报,对小小姐更是疼到心坎里,像这么好的人,小姐怎么可以不动心,不爱他呢?!”
不动心,不爱吗……那夜的情景再次浮现脑海。
“小姐,难道你心里还有‘那个’爷吗?”小清像是打抱不平的生起气来。
“不要说了!”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动心?
“小姐!你不可以活在过去嘛,奶娘说啊,人呢,就要珍惜眼前的人,而且是对自己真心好的人,所以,我是真的替爷叫屈呢。”实在忍不住,小清还在念念有词的。
朱小小抿紧了红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她没有办法把自己交给敬恩,勤敬的身影挥之不去,对他的爱,她也无法割舍,她爱得太深,也伤得太深,不是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男人三妻四妾都嫌不够,还要上妓院快活,可爷呢?”小清还在碎碎念的。
这一句话却让朱小小的眼睛一亮。对了,纳妾!她怎么没有想到?如此一来,“那方面”的事,还有孩子的事不就都可以解决了?!
可念头一起,心口竟闷了起来,她摇摇头,不愿去深究原因。
梳洗完毕,她先到奶娘那里去看孩子,陪她玩了一会儿后,看了看时间,敬恩应该还没有到商行去,她便直觉往他的房里走,想跟他商量纳妾的事,但他房里没人,再转往书房,竟然也没看到他,奇怪,去哪儿?
往后院走去,她一眼就看到奶奶背对着她坐在凉亭里,她微微一笑,正要向前定去时,这才发现敬恩竟然就坐在奶奶的右手边,她困惑的停下脚步。他们在聊什么?她就这么过去,会不会打断他们的谈话?
“我想要回南方了。”倪太妃说得轻描淡写,可心里着实沉重。
乍听到这句话,朱小小一怔。
而敬恩也是一愣,浓眉一皱,“为什么?是这里住得不舒服?我可以——”
“不不不,怎么会不舒服呢?”倪太妃马上打断他的话。
“那是为什么?你是小小最亲的奶奶,请你一定要留下来,有你在,她有些不好跟我倾吐的心事也可以找你谈,甚至有些事也可以找你商量,你们可以一起作伴……”
朱小小听他字字句句都是为她着想的话,胸口不禁暖烘烘的。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可是他对她愈好,她对他的戚激跟愧疚也就愈多。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因为——”她长叹一声,摇摇头,“看你们这样相敬如宾的生活,日子虽然过得平平顺顺、快快乐乐的,可我却是愈看愈心酸啊!”说着说着,都哽咽了。
“奶奶……”敬恩黑眸一黯,大概明白了。
为什么?站在树后方的朱小小却不懂。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可一个呢,不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心里想的那个,而另一个呢,深爱的女人就在眼前却碰不得,硬要坚守份际,苦苦压抑——”她难过的频摇头,“我看不下去了,有好几次我实在忍不住想告诉小小你是谁,但一想到你的要求,又不得不将到口的话咽下去。”
他不就是敬恩吗?朱小小愈听愈迷糊了。
“对不起,奶奶,我让你难过了。”他真的觉得好抱歉。
“不用对不起。”倪太圮摇摇头,“只是,如你所说的,现在的生活你已别无所求,我只能说服自己,看到你们如此和乐幸福,我就该放心的离开,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仍挂念我们。”
“算了,只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管是小小认出了面具下的你,还是你主动告知她,你就是勤敬,都一定要让奶奶知道,也好了却我这桩压在心坎里的心事。”
他、他是勤敬?!朱小小脸色刷地一白,一颗心拧成一团。怎、怎么可能?!
“我会的,奶奶,不过,我想不会有那么一天吧,我已经把自己的立场跟想法和奶奶说得很清楚了。”他早就打算这样跟小小过一生。
闻言,朱小小完全傻掉,她甚至感到一阵晕眩。
天啊,她是在作梦吗?!她颤抖的捣着唇。若不是,敬恩怎么会是勤敬?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不对,奶奶提到面具……
“小姐,你在那里做什么?”小清好奇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传来。
由于她的声音太大,敬恩跟倪太妃同时转过身来,一见到朱小小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两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你站在那里多久了?”敬恩不安的问她。
不是梦,天啊!她先看看一脸莫名其妙的小清,再回头看看脸色有些慌乱的奶奶和同样忐忑的敬恩,然后,她对上他的眼神——
天啊,是他!真的是他!她一窒。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楚狠狠敲向她的心坎,眼前突地一黑,脚一软,她晕了过去。
第十六章
“醒了,她醒了!”
朱小小似乎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她眨眨长长的睫毛,迷迷蒙蒙的醒了过来,然而,映入眼帘的就是敬恩那双忧心忡忡的深邃黑眸。
她猛地倒抽了口凉气,坐起身来就用力推开坐在床沿的他,“你走开!”那双眼睛是勤敬的!她认出来了,天啊,她怎么能那么愚蠢!
“小小——”但勤敬不动如山,仍坐在床边。
“小小,你听勤敬说嘛!”倪太妃站在一旁好言相劝,但朱小小反而一脸生气的看她。“奶奶,你也骗了我!”她老脸一阵尴尬。
“小小,别怪奶奶,是我请求她的。”勤敬希望她再躺下去,但她根本不想让他碰,“你还要继续诳骗下去吗?我全都听见了,全部!你这个该死的大骗子!”她脸红脖子粗的大叫。
“小小,你不要激动,你刚刚昏厥了一次。”他不舍的说。
“我怎能不激动?你的脸,还有你这该死的声音,你还要诳骗下去?!”她怒不可遏的看着仍戴着敬恩那张人皮面具的勤敬。
深吸口气,他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脸歉然的看着她。
是他!老天爷,真的是他,一样的眉毛、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可恶!可憎!可恨!朱小小几乎是跳起身来,双手揪着他的领子恨恨喊,“为什么?为什么还来招惹我?!不是恩断义绝的写休书了?”
“我知道,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他恢复了面容,也恢复了不沙哑的嗓音。
“是啊,小小——”
倪太妃正要插话,朱小小又看向她,“奶奶。你知道吗?让我最难过的人是你,你是我最亲的人,竟然跟他联合起来骗我!”
倪太妃觉得头疼了,“奶奶也是为了你好,而且,勤敬真的是有苦衷的!”
“我不想听!”可能是太气了,气得她头昏脑胀,脸色苍白的放下抓着勤敬领口的手,全身无力的又躺了下来。
勤敬连忙为她盖好被子,“好,先不听,我知道你很震惊,很不能接受,现在你需要休息,晚一点儿我们再谈。”
朱小小懒得跟他争辩,她觉得好累,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虚软无力。
“可是——”倪太妃不放心的看着孙女婿。
“奶奶,我想她需要一点时间沉淀,让她好好休息吧。”她也只能点头,先转身走了出去。
勤敬将被子拉到她胸口,看到她故意闭上眼睛,摆明了不愿意看他,眼神一黯,失落的起身。
当房门一关上后,朱小小强忍住的泪水才终于决堤,过去那些不堪的画面迅速在眼前展现,那些最伤人的画面及字眼,她忘不了,忘不了,那太痛了。
房门外,勤敬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心都揪成了一团。
她哭了多久,他就在门外站了多久,一直到哭声停歇后,他又站了好一会儿,倪太妃抱着静儿过来,小清也跟着过来,手上端了一杯篸茶,一看到他,忙行礼,“爷,呃——贝勒爷好。”
她偷偷吐了一口长气,这府里的下人对一个经商的爷突然变成皇亲国戚都很震惊,而且还是那个被诬陷枉死、鼎鼎大名的勤敬贝勒呢。
所以,刚刚一群下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时,她还被抓去问东问西的,偏偏她也不懂啊,为什么勤敬贝勒要戴面具伪装成另一个人再娶小姐?
勤敬要小清先进房,他深知妻子看到他,心情可能会再受波动。小清点点头,先行开门进去,不过,在将参茶放到桌上后,她又走出来,“小姐可能哭累了,睡着了。”
“那让她好好睡一下。”
他接手抱过娃儿,看着倪太妃,“真对不起。”
“也好,老实说,我反而松了口气。”她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
勤敬只能苦笑,只是看着静儿胖胖的手勾住他的,一脸笑呵呵,他的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踏实感,此时此刻,他在外人眼中不再是抱着别人娃儿的父亲,而是娃儿的亲生父亲。
突然间,静儿无预警的大哭起来,勤敬吓了一跳,连忙边拍边摇,“嘘,别哭。”
“别哭!别哭,你额娘在睡呢!”倪太妃也赶忙低声安抚。
“小清?小清吗?把孩子抱进来。”房里的朱小小显然是被女儿的哭声吵醒了。
小清看向贝勒爷,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