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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大大一震,“啪”一声,竟将手中的瓷杯给捏碎了。
吉祥惊跳起来,第一个念头是相冲上前去看他的伤势。
“不要过来。”他哑声说道:“就站在那里,把话说清楚。”
她心痛的看着他,他的手在流血,他的脸色好苍白,像是重重挨了一棍,她的心也跟着紧缩而痛楚了起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是裴文的女人?”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她不去看他,只低低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轻声说道:“你也知道我服侍了大少爷三年,有一晚,他喝了点酒,硬是要……我没办法抵抗,事情就……就那样发生了。”
说这样的漫天大谎,她会下地狱,她一定会下地狱的!
然而,这是唯一能阻断他念头的方法了,若是说出当年那恶人对她做得行径,他一定会发狂,也一定会怪他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更可能会因为想要弥补她而与她成亲,她不要那样的事发生。
“说下去。”他的脸色铁青。
“后来……”她微抬起眸,眼底有种深切无奈的凄苦。“又……发生了几次……他是少爷,我只是一个女婢……真的……没办法反抗他的意思……”
她期期艾艾的说着,他一句话也不会说,只是死死的看着她,重重的吸着气。
原来,这就是她逃避的原因,这就是她明明对他有情却紧闭心扉的原因,原来她的身子已经被裴文占据了!
裴文会那么做,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裴文那么喜爱她,喜爱得众人都看得出来,不是吗?
是他一直以来没想到这点,他一直认为她洁身自爱,对裴文又不加辞色,保持着主仆的分际也认为裴文根本配不上她。
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主子要她,她能不从吗?
她只是身份卑贱的卖身丫鬟,说穿了,她的命是裴府买来的,就算有人叫她去死,她都得去,更何况是裴文一大少爷的身份胁迫她,她怎么能够反抗得了?
他应该早想到这一点,他应该防患于未然的,他应该保护她才对,可是他却什么也没做,该死!
这几年,他已经学会泰山崩欲前而面不改色,在辜徒生的教导下,他学会稳住自己的脾气,把商队的和睦及利润摆在第一,从不轻易动怒,但现在——
他想杀了裴文,他想杀了他!
“这就是实情,你现在可以谅解了吧?”吉祥苦涩的说,心中凄楚无比。
以后,他怕是不会看她一眼了。
“我是了解了,谅解你在裴家受了多少委屈,来日回到裴庄,我会亲手去了裴文的人头。”裴青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深深黑眸中恍似有火苗在跳跃。“而现在——我们的事还没有解决,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比较好?你喜欢深秋,还是入冬?”
她抬起眼,惊愕的迎视着他。
他——他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在不在我身边。”他一脸坚定,“就算你已经嫁作人妇,我也会把你抢过来,而现在,你不是任何人的妻子,而且就在我身边,我不会放你走,说什么也不会。”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吉祥听得张口结舌,眼前一片模糊。
他真的……不在乎她已非完璧之身,还是执意想要跟她成亲?他真的这么说了?
泪水在她眼眶中滚动,她的心揪紧了。
他为什么要下这种决定,这样会让她的爱无所藏匿啊……
“吉祥,什么都不要再想。”将她拥进怀中,裴青深深的看着她,“过去种种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的我们才重要,我只知道,我裴青不能没有你,我们的亲事已经悬宕太久了,我希望今年就能将你娶过门,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看着他,泪水从她眼眶中无法控制的涌出来,沿颊滚落。
“不……我不能跟你成亲,因为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我配不上你,你已闯出一番事业,值得,更好的姑娘……”
天啊,为什么她说这些话,五脏六腑像被扭转般的绞痛?
“我是你的男人,你别妄想把我推给别的姑娘。”他一把将她的脸按进自己怀里,语音沉沉的传入她耳中。
“你需要说服你自己,我能了解,所以我不逼你,我会给你时间,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两年不够,那就三年,这段时间,我会专心经营商队,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愿意等上一辈子,听懂了吗?”
“你何苦这样?”吉祥眨着眼,泪水滚落下来,湿透了他的衣衫。“我,不值得你等,真的不值得……”
“不要再说了,我要等。”他坚定的说道,“任凭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除了你,我不会娶别的女人。”
他会等,直到她点头那天。
第八章
这一年过得比裴青预期的忙碌,彷佛中秋才过,重阳才过,新年就到了。
新年过去,春暖花开之际,他作了一个重要决定。
他要成立商贸总号。
“商贸总号?”裴威第一个叫出来。
大伙都非常意外的把眼光集中到他身上,但他这个决定马上获得辜徒生的肯定,当然,一旁的吉祥眼里也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这一天,她可是等了好久,终于可以如愿了。
“大当家的眼光果然独到!”辜徒生眼光闪亮地赞道:“如此一来,结合商队和商贸,自家的货物在自家卖,肥水不落外人田,很快就能在商淮城呼风唤雨。”
刘诚拨着算盘,“我们可以动用的银子足够成立商号,而且不会影响商队排好的行程。”
这两年,杜立负责商队,他则负责裴家商队的财务,深得裴青的信任,他也以忠心耿耿来回报,将商队的收支计算得分毫不差。
“既然要开商号,就要做最大的。”裴青淡淡的语气,却十分威严。“我希望一炮打响名号,让临城临镇都知道商淮城有个山陕地区最大的商贸总号,慕名来向我们进货。”
裴威嘻嘻一笑,兴奋地说:“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这样一定可以赚很多银子是吧?我很快就可以带着香莲和宝儿、彩儿回去接我娘过来了。”
成立商号的事就这么决定了,吉祥在一旁没插嘴,她的眸光停驻在裴青身上,欣喜在她眼中流转。
太好了,他终于要跨出成立钱庄的第一步了,这也是她日思夜想的,如果商号的生意做得起来,那么日后他就不必辛苦的走商道了。
两个月后——
商淮城最大的一条街上,由二十座房屋组成的一间商贸总号开幕了。
看热闹的人们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商淮城今天几乎是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集中到新商号这边来了,只要是今天向商贸总号买货物的人,不管货物多寡,就送一瓶西域才有的特效药。
就送这瓶价值不菲的特效药让人群蜂拥而来,说什么也要来买到东西才行。
“祥姑娘的头脑真是一等一的好啊,居然想得出这等妙计,瞧瞧这人潮,真是让附近的商家铺子羡慕死了,他们的规模哪能跟咱们比啊!”
“就是说啊!”
伙计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与有荣焉地说。
裴青微笑的看着吉祥,“你是怎么想出这点子的?”
“也没什么啊,是从吴掌柜那儿学到的。”她语气中添了笑意。“吴掌柜说,每个人都喜欢讨小便宜,只要给他们占一点小便宜,他们便会把更多银两自动送到你手上,因此这些小甜头是万万不能省的。”
裴青笑了。“很有道理。”
吴掌柜是裴家钱庄的大掌柜,为人很精明能干,据他所知,吴掌柜负责将钱庄的经营之道教导裴文,不过显然裴文没学到,全给吉祥学走了,到了今日,变成他的助力。
现在,裴家钱庄应该已经由裴文接管了吧?
谁会想到,当初在裴文身边伴读的小奴婢,今日会成为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谁又会想到,他真的开创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去裴家的时候,等他再更成功一点,他就会回去……那从不看他们母子一眼的老太夫人,还有恶毒的大娘,他一刻也没忘记过……
“在想什么?”吉祥望着裴青深蹙的眉宇,有些担心,因为他的眼光好锐利,那种神情不该出现在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里。
“想起了两个女人。”他扬起了嘴角。
“两个女人?”她不解。
这种时候,怎么会想起什么女人,而且还是两个?
“老太夫人和大娘。”他低沉而清晰的说。
吉祥讶异地抬起眼看着他,随即明白了。
唉,是因为商贸总号的开张,所以勾起了他的旧恨吧?
当年,他是带着什么心情离开裴府的,她知道,他,是被大夫人羞辱一番,不得不离开的。
他口中的两个女人,老太夫人就是他的祖母,却不准他喊一声祖母,而大夫人就更不用说了,自二夫人过世后,一直欺压着他。
而今,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商号,自然会想到那两个待他不好的人,堂堂裴家钱庄的二少爷,却住在常年失修的房舍里,连生病了都无人闻问,任由他高烧不退。
当年那躺在床上几乎快要死去、气息微弱的少年,看到她时倦眼微睁,只说了两个字——“救……我。”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揪紧,不由得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给予温柔安慰。
“忘了吧。”她爱怜地凝视着他的俊容,低柔说道:“虽然,她们真的待你不好,不过恨人是一件辛苦的事,就让那些不愉快的过往随风而逝,就不要再恨她们,困住自己的心了。”
裴青看着她,她手上的温暖,直传入他心底。
吉祥也望着他,两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
他们伫立在众人簇拥的商号正门前,四周喧哗扰攘,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交谈。
交流的眸光中,鲜明的共同记忆涌上,他们在彼此眼底读出了太多言语以外的情绪。
“吉时到——”有人喊,打断了他们沉长的注视。
“有请大当家——”
在一阵劈里啪啦、响彻云霄的鞭炮声中,裴青居中,揭下了商贸总号正门前、盖在牌匾上的红绸。
吉祥号,三个偌大的字,端端正正的刻在漆木牌匾上,四周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怎么会……怎么会叫吉祥号?”吉祥错愕的看着牌匾上的字,她一直以为,商贸总号是叫裴家商号,就跟裴家商队一样。
“是二哥决定要取这名字的。”裴威笑嘻嘻地说:“他说,商号成立以后,就要再开分号,从南至北到处都是吉祥号,还要广为宣传这名字的由来,到时候,你的妹妹们一定会找上门来,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吉祥的眸光从牌匾转到裴青身上,眼里已有泪光。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奴婢啊。
她想问他,她有什么可以还报他的?
“情”之一字重若泰山,谁提得起?
“情”之一字又轻如鸿毛,但飘掠心影之时,谁又忍放下?
她能给的,也只有她的一颗心了,而偏偏,她却给不起……
“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裴青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坚定的说道:“等商号的生意稳定下来,我会派人到莘集村去打听你妹妹们的下落,把她们一个一个找回来。”
从今以后,他要她的脸上只有笑,没有泪。
今夜不晓得为什么,吉祥辗转难眠,一直感到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吉祥号商号已经名闻遐迩,日日生意兴隆,藏区的名贵药材很抢手,只要商队一回来,各省城便涌来买家抢着进货,裴青把价格提高五成,转手卖给那些京城来的商人,剩余的药材摆放在吉祥号里卖,才一年,就已获利惊人。
半年前,裴青分别在临近的江陵、洛邑、沛城和汾城开了四间分号,经营皮毛、铁器、糖、烟叶、茶叶、干果、粮油、棉布和杂货。
商队的规模已增加到一百匹马骡,还加入许多武师,让马贼不敢轻举妄动,负责商队的杜立奉裴青之命,有时会在路上和小的商队谈合作,联供联销,这样利润更大。
上个月开始,裴青下了道命令,他要造一个能储存粮到百万石的地窖,以供急需,不但能作为存粮库和屯货的仓库,还能当金银的保险柜。
裴青说,吉祥号的名声愈来愈大,财富如果外露于世,不但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会招来官府的勒索。
只要建造一座庞大的地窖,把货物安稳地保住了,那么商号的牌子自然就不会倒,也可以保障商号一直经营下去。
大家啊对他的看法都非常认同,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所以没道理啊,她胸口那隐隐不安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看着窗外,天快亮了,雨意渐缓。
下了一夜的雨,院中积水盈尺,在这春寒时分,她原不该感觉热的,却莫名的出了一身汗。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蓦地,她的贴身小丫鬟在房门外猛拍。
她几乎是跳起来的,连绣花鞋也没穿就急着去开门,看见门外的小翠一脸慌张,她急问:“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小翠双眼通红,哭道:“辜二当家从酒楼回来的途中,被发狂的马给辗毙了!大当家要小姐赶快过去!”
小翠是辜徒生三年前买来服侍吉祥的,她也一直感念辜徒生将她从人口贩子手中买来,免去她沦落风尘的命运。
“你说什么?”吉祥一愣,心彷佛咚然一声,往地底沉去。
她……一定是听错了。
小翠抽噎道:“奴婢说……二当家死了,已经断气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见不着了……呜呜呜……呜呜呜……”
吉祥看着小翠的泪眼,她恍惚了,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作梦还是清醒的。
如果是清醒,她大哥活得好好的,她又怎么会从小翠口中听到他的死讯呢?
但如果不是真的,她又为什么会浑身发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正厅的,也不知道是谁替她披上外衣的,当第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掉下来,她的视线再也离不开躺在草席上的辜徒生。
“大哥!”
今天她大哥在商淮城远近驰名的醉仙楼招待从京城来的友人,也是过去一起创立马帮的好兄弟,本来是欢欢喜喜的出门,怎么会变成这样回来?
刘诚哀恸的说道:“天雨,视线不好,二当家又执意不肯坐马车,一定要骑马,大约是酒醉吧,胡乱鞭马,看到的人说,马儿不知怎么发狂了,先把二当家甩下马,随即又狠狠的踩过……”
吉祥闭了闭眼,心如刀割。
她的大哥,她最敬爱敬重的好大哥啊,怎么会用这种方法离开他们呢?
她跪在辜徒生的尸首前,满眼的泪,心痛难当。
刘诚把一人带到她面前,“他是最后一个见到辜二当家的人,二当家临终前交代了他几句话要对祥姑娘说。”
“是您把我大哥带回来的吗?”她含泪看着那人。“谢谢、谢谢……这份恩情我们吉祥号上上下下,永远感念,永不会忘。”
“不敢当啊祥姑娘,请您千万不要说这种话。”那人也红了眼眶。“二当家平时待我们极好,常接济我们,小的原是要去码头上工的,没想到却看到了那该死的马把二当家甩出去,没能及时救他,小的真的快难受死了!”
吉祥深吸了口气,勉强止住泪水。“您能把他送回来,就……很好了,真的谢谢您。”
“这是小的该做,您别再道谢了。”那人说道:“二当家临终前,要小的传达一句话,他说,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