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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元昊也挺心烦,就目前情形看,大宋防守最弱的应该是秦凤路,其次是河东路。但是秦凤路那边有吐蕃诸部,其中唃嘶啰最为讨厌,战斗力还不是一般的强,如果从那边走,路途遥远不说,难免唃嘶啰不乘火打劫与宋军夹击自己。 。 。
要是从河东路去的话,倒是可以直扑太原,不过那边折家也不太好惹,另外北辽实在是信不过,自己要是顺着宋辽边境打下去,即便胜了,也要累个半死,北辽冷不丁出来捡个现成便宜,还真说不定。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路线,从乌白池到延州,直线距离不过四百余里,供给、退闪都来得及,可以不考虑敌人乘虚而入直奔自己的都城兴州。
于是算来算去,还是决定以硬碰硬来个干脆的,免得左右为难。
这个计划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由来已久,并且经过他jīng心无比的部署,现在是看疗效的时候了。
天圣四年六月中旬,是西北大地热得连狗都缩不回舌头的季节,已经自称西夏皇帝的嵬名元昊以大宋傲慢无礼,迟迟不予答复并扣留朝山使团不放的理由为名,兴兵二十万。攻打大宋。一路气势汹汹。顺着古长城故道。直取延州。 。 。
二十万他没有,十万绰绰有余,一路发下军令,只准径取延州,遇金明砦要绕过,因为这时候金明砦的守将是号称“铁壁相公”的都监李士彬。李士彬快四十岁了,功夫好得很,治军又严。打仗又狠,因为与安塞想去不远,实为重镇,驻军不下五万,元昊的确不想把主要兵力消耗在这个地方。
一直以来,党项军对李士彬都是敬而远之,每次相遇,都竞相呼喊“铁壁相公”,然后望风而逃。李士彬由此在西北名声显赫无比。
至于这一次到底怎么样,除了老天爷。只有梁丰知道了!
西北大军沿线当然严阵以待,瞪着眼睛望着元昊来犯。
兵马未至。jiān细先行,李士彬坐镇的金明砦,这天迎来了几个往年经常帮他夹带私货,贩卖些私盐的客商。因为是常有经济往来,虽然两国交兵,李士彬还是要见一见。
这次客商密会,忽然变了身份,原来是党项多年前就派来的联络员,单刀直入告知李士彬,大夏军队路过,请李将军让出一条路来。如果可以,愿以大夏王爵相待,只要老李肯投降的说。
李士彬当然不干,痛骂一顿,乱棍打出金明砦。
其实人家也没真的把他当做猎头对象,而是早就拉拢他的许多下属部曲,以作策应。李士彬自己一丁点都不知道罢了。
大兵压境,西北当然也是调兵遣将,纷纷集结。塞门驻军一万,严防元昊直取不成,掉头侧面进攻;绥德、安塞门各增加驻军一万五,成犄角之势,左右夹击元昊大军;然后是黄堆、承平、保安军均有重兵把守,所谓铜墙铁壁是也。
后来王德用好像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照会庆州提调一万军马,驰援延州。
当元昊左膀右臂钟鼎臣听到这个消息,真心笑尿了。呵呵,真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本来他们的军事计划就是兵分三路,中间提兵六万,直取延州,这个不做假。右翼分兵两万,从龙马岭绕道柔远砦(因为这里最没人注意,除了梁丰)后方,拿下柔远,夺取庆州,再从敌人后方直插延州。因为前面大军完全处于正面交战状态,这时候奇兵突袭,可谓神来之笔呀!
还有一路,以后再说。
这一天夜里,西北高原白天暑热未散,依旧让人汗流浃背,天上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淡淡的银光洒遍这片孕育了中华文化的土地。
就在柔远砦后方二十里处,陡峭的土坡上细细垂下一根绳索,因为夜间不明,不仔细还真没人瞧得出来。的确也好像没人的样子。反正,那根长长的绳子是放到底了。然后两个黑影一前一后顺着绳子慢慢蹬山壁而下。
一踏实地,二人立马伏在地上倾听半晌,确定没有异常声音,才站起来相互一点头,反方向各自前行,观察地貌。
这两人是党项军派出的斥候,话说山脊上,三千党项兵正静静潜伏着。
一个向前朝柔远砦行去,才走出百步开外,他本能地感到全身一冷,汗毛倒竖,立时就想就地滚开。
“别动!一动shè穿你的脑袋!”一个声音平静地说道。那斥候果然不敢再动,微微侧目看去,五个宋军黑暗里躲在山壁凹处,手里弓如满月,蓝幽幽的箭尖光芒直对自己。
斥候还没说话,对方一人已经一拳打来,登时眼冒金星,满口咸腥。接着二人抢上,将其夹起拖进了那个凹洞。
反方向那个也没意外地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过不多时,宋军出了凹洞,轻轻发出两声鹧鸪叫,后面不远处也应了两声。黑暗里十来个宋军押着两个党项斥候,轻脚轻手沿着峭壁边缘相向走进。
一个斥候被宋军的尖枪抵住腰间,只好伸手用力拽动绳索,又松开手。山顶得了消息,也抖动绳索回应。
宋兵见事已成功,拽了两个党项斥候,急急拖着往柔远跑去,转个弯子已经不见。
过了一会,那片山壁上同时放下数十上百根绳索,沿着绳子密密麻麻不断有人滑下,尽都是紧扎腰带,斜穿皮袍,脑袋剃个yīn阳头,一小片头发结了辫子,肩上人人背了弯刀,腰间俱有弓箭。
窸窸窣窣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党项夜袭奇兵已经全部下到山底。此时已经天将五更,快要亮了。
领头将领低声喝呼军令,全部列队完毕,那将领向左看去,要寻找先前下山的两个斥候。果然在月光之下,大约五十长开外,那两个斥候正在那里举手招动。
党项头领扯出弯刀猛力一挥,三千人以尽可能轻的脚步向前急行军而去,若是时间拿捏得好,大概天刚放亮,便可抢到柔远砦后门。
于此同时,在柔远砦正前方的大道上,党项军已不再遮掩,架着撞车、云梯等等大批攻城器械,后面隆隆马蹄声,压境而来,领兵将领是成赏都。
“铛铛铛铛铛”一阵急切的鸣锣声惊醒了柔远砦城头上守军的美梦,上千士兵条件反shè般地一跃而起,握紧枪杆冲到垛墙上,伏地身子,观测敌情。
“柔远砦宋军听了,我乃大夏天兵是也,今你朝不修德化,无视两国交好,欺我大夏,特来讨伐。尔等速速开城纳降,我军定以厚待。”
“蓬”地一声,弓弦响处,那喊话的党项兵声音戛然而止,扑倒在地。霎时间城楼上一片欢腾。
成赏都坐在马上,举刀一挥:“攻城!”
嗡嗡之声立时乱作,城下党项兵万箭齐发朝城上shè来。幸得宋军平rì躲闪有术,毫不犹豫脑袋一缩,除了少数几十个胆子偏大,运气偏差的中箭身亡,伤害倒也不大。夺夺声中,城楼上插满了箭羽。
宋军也不示弱,马上组织弯弓搭箭,营头大喊一声放箭,也齐齐地回敬过去,虽然人数少了许多,但居高临下一阵乱放,也煞是壮观。下面的党项军高举盾牌,将宋军shè来的箭羽全部挡住。
这时郭遵已全身披挂登上城头,观察敌军情况。见敌军正建造望楼,推过巢车,大约二百步开外。这个距离普通弓箭是无法达到的。郭遵下令将三弓床弩推出来,五个兵士搬动箭簇,一一安放膛中,后面五十个军士排成两排用力拉动,将弓弦牢牢卡在扳机上。
负责瞄准的军士站在高凳,瞄准敌人巢车顶上位置,举起绿旗呼喊方位,旗子往下一放,两个士兵这才高举气锤,狠狠对准扳机用力砸下。
呼呼风声裹挟着又粗又长又锋利的箭簇向党项巢车shè去,三支shè空,两支通通两声,稳稳扎在巢车顶望楼腰板上。咔嚓一声,腰板裂为数片,并着刚爬上的兵士一声惨叫高高摔下。
旗开得胜,楼上又是一阵欢呼。
党项大军并不着急,又一轮弓箭发shè的同时,下面的撞车已经在掩护下隆隆开近城门,要强行撞门突破,同时云梯挂钩架好,也直奔城墙而来。
郭遵也不急,挨着敌军行至大约四五十步之处,喝令城楼上一致摆开二十门七稍炮,三人装石,两人瞄准定炮,后面数十人齐齐拉动绳索。一时间城楼上呼呼地飞出二十块百十来斤的巨石,每一块巨石落下,都有或是战车,或是兵卒被种种砸在地上,断手断腰,哀声一片。
不过这七稍炮毕竟太耗人力,瞄准又慢,只此一次,再无用处。成都赏经验丰富,知道宋军远攻的器械基本已经用完,不再试探,下令全力攻城!
正在城上城下呐喊一片时候,成都赏听得十分清楚,城上出现混乱,一霎时守军少了一小半,好像匆匆调到别处去了。成都赏大喜,心知定是背后奇袭三千人已经到位,要从后面加攻柔远砦。(未完待续。)
375、请缨
(额,好吧,听到一些声音,说是猪脚再不出来,部分书友就要把这本书给太监了。吓得梁丰急忙出来拼命,顺便厚着老脸讨讨推荐什么的。各位,梁丰宣布,从7月1号起,每天改更五千啦!值得几章推荐票吗?呵呵,扇子心里没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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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一枚黑子清脆落在棋盘上三六路,试图在边上做起双眼成活。下棋之人左看右看,对自己这手甚是得意,以为妙绝,不免抚髯微笑。
他对面那位,玉树临风,一身儒生打扮,凤眉入鬓,眼如点漆,朗然有神。因为长时间的直接rì光照shè,面sè稍黑,却更添阳刚之气。却正愁眉苦脸地看着棋局,捻起白子,陷入长考。
“嘿嘿,我这一手,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你长我靠,你跳我断,为难了吧?”黑子中年人见对手为难,更加舒坦,呵呵笑道。。。
“嗯嗯,督帅这招果然厉害,下官佩服得紧。”少年貌似真诚地点头附和,其实心里无奈之极,跟这么个臭棋篓子对弈,传出去辱没了自己身份不说,还要费尽心思每一次都让他输赢一两子。以告慰自己的儒将风采。真心难过!
可是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实授永兴军节度使呢?又是自己好朋友的爹,还是这次大战役的前敌总指挥,怎么着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片甲不留吧?
少年当然就是梁丰,很痛苦地为难半晌,还是决定强压住蹂躏老头的yù望,小心翼翼跳了一子,让他将双眼做活。
两人就这么一个真情,一个假意地在小小棋枰上激烈对抗着。
话说自从元昊起兵反叛。每rì里军营中忙碌万分,各种敌情线报,要军需的,要粮草的,要后援的,请战的以及朝廷公文往来,纷纷扰扰,令王德用劳累不堪。这时候唯一能稍稍放松的法子,也就是找人下盘围棋了。偏偏大军之中,梁丰名头最响。水平最高,还最体贴人。自然是陪练的不二人选。
其实王德用也曾没事找抽过,他原先顺手揪了韩琦来杀过两盘的,人家小韩可没那么好脾气,你是督帅咱也不让,上手就把老王打得顾头不顾腚。第一局还好说是猝不及防,第二盘就真的差一些要跳脱衣舞了!
王德用又羞又怕,实在不敢再叫战第三局,于是韩琦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顺口说了句:“督帅何不找玉田兄来对弈?他棋力不弱,同督帅相仿佛,是好对手。”
老王当时并不知道梁丰的名声,大喜之下立刻几步跳下韩琦递来的台阶,大声吩咐请节度副使来中军下棋。这才有了梁丰愁眉苦脸的今天。
幸好王大帅很有自知之明,过了几招,也知道人家是有意容让。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梁丰比自己水平也高不了多少,但毕竟已经不好厚起老脸自己贴金。所以略微得意一下便转换话题,说道:“郭不违(郭遵的字)的求援信老夫看过,他以前作战甚是骁勇,这番居然能谋定后路,谨慎从事,是玉田那rì去柔远砦献的计吧?”
“呵呵,督帅高看属下了,实战守城,我能懂得什么?走马观花而已,我看郭指挥是深思熟虑的,有备无患么,万一贼兵真的从侧翼攻击柔远呢?”梁丰否认道。要送人情,就要送个彻底,唧唧歪歪含糊不清,到最后是情也没有,义也没有。
王德用点点头,不虞有他,继续下棋。这几天闷热得很,身为临敌将帅,又必须以身作则甲胄整齐,实在是件痛苦的事。只好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勤务兵再卖点力,使劲转动绞盘大扇,稍微好过些。
从元昊号称起兵到今天,已经过去五六天了,正面进攻始终没有发动,党项大军依然集结在白柱山一带,与大宋遥遥对峙。下棋,也是心烦等待中的一个消遣。
“报!”外面小校长长一声,匆匆进帐单膝跪地报道:“报督帅,柔远砦、塞门同时有党项来犯!”
哗啦,王德用轻轻把手里几颗棋子扔进盒中,看了梁丰一眼,心道郭遵果然明智,没有小觑了对手,党项居然从柔远下手了。
“说清楚些。”王德用道。他是主帅,需要了解最详细的情况。
“南面柔远砦有党项约两万人发起进攻,主帅成都赏。又有约三千党项兵轻装从山后绕过,攻打柔远后门,我军庆州已派出两营兵力守候,此时交战正激;塞门一带也发现党项敌情,约有万人左右,攻城器械颇多,来势凶猛之极。”
王德用听完,眉头稍皱,起身踱步盘算。梁丰虽然没跟着站起来,但还是手捻白子,低头沉吟。
此时的塞门,因为稍稍偏远,关口地势险峻,王德用料想守关不难,特调刘奎把守,更添了两个营的兵力供他指挥,当时觉得问题不大。但这次元昊居然派兵上万攻打,也许有试探xìng进攻的意思,也许是真的想直接拿下。但自己的兵力分配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再从别处抽调,又怕对方正面进攻难以抵挡。
“玉田,你看塞门守不守得住?”王德用看梁丰坐着,想找个人换换脑子。
梁丰不好回答,战略他可以,战术真没什么经验,想想说道:“要不,鄜州现在后方,暂时无虞,先抽调一部分兵马前移。驻扎保安吧。把前方的一部分调增塞门如何?”他也不是很确定。
王德用认真想想。稍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梁丰建议的一半道:“鄜州紧要,不宜少兵,不过,可抽调五千军到黄堆,势态紧急也好回防。保安再增二营过去,还是刘奎暂管吧。”
梁丰心中忽然有些冲动,觉得自己应该先去见识一下短兵相接的大场面。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督帅,下官想自请前往,襄助刘指挥,也算长长见识,不知可否?”
“你?不行不行,你可不能擅离中军。那前线打仗刀箭无眼,岂是闹着玩的?”
梁丰正要继续申请,忽然帐外报道韩书记求见。就是韩琦来了。王德用命进,韩琦进来也不啰嗦,直接道:“属下听说塞门吃紧。特求督帅准许前去襄助!”
王德用大奇,这俩小子今天怎么了。同时要求去塞门。脑袋摇晃,坚决不许。梁丰想想,干脆说道:“既然稚圭也想去,就让我俩做个伴去见识见识,总躲在后面纸上谈兵,恐怕对将来不是个好事,若是督帅不放心,要不干脆派狄青和我们同去?汉臣武艺超群,有他在,相比就算不胜,退后还是无虞。”
老王看看二人坚定的神情,慎重考虑了一下,最后终于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俩执意要去,就去吧,把汉臣带上,他别领一都兵马,专门保护你们,事情不妙,赶紧回转。贼兵的目的还是安塞,不会再向北去了。”
得了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