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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从顺一看他要离题万里地发挥,赶紧礼貌打断他的话。他们俩都知道这个二货的xìng子,便天花乱坠地吹嘘梁丰如何了得,如何在南朝拥趸如云。如何风流倜傥,现在名声在咱们大辽也是叫得响的。尤其听说这个梁丰丹青妙绝,画的人物惟妙惟肖纤发不差,在京城万金难求。要是能得他一幅画儿,那就可以当传家宝了。
耶律宏被他们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颇为心动,心说自己要是能让那个梁什么的小鬼画上一张像,那回去可也倍儿有面子。于是便大大咧咧答应了,明rì贺寿提出来,看能不能见上一面。
果不其然。耶律宏本来已经完成差事不用去贺寿的,偏偏他也好面子。非要再为大辽出使一回不可。萧从顺和韩邵芳两人当然求之不得,便在他的带领下进宫贺寿。
礼仪完毕,皇宫里聚集了上千人载歌载舞,彩楼花坊堆金山架玉柱地给刘娥庆贺生rì,刘娥赐宴群臣大庆殿东西长廊。耶律宏仗着酒兴,又在萧从顺暗暗使拐子提醒之下,便开口向陪坐一旁的鲁宗道相公提起,说久闻南朝有个叫梁丰的,名气甚大。北朝也挺仰慕,问能不能找来见上一见?
鲁宗道近来异常风光,先后主持了三场奉册大典,今天又率领百官同各国朝贺使节一同饮宴,心情舒畅,一听之下,便准备答应下来。旁边张知白是个稳重人。急忙提醒首相,辽使意yù结交南朝官员,用心叵测,须防着点才是。
鲁宗道马上醒悟过来。但也不好当面拒绝,便道此事须请示太后示下方可。
萧从顺和韩邵芳心急,一俟赐宴罢,便又串掇耶律宏提醒鲁宗道。没奈何,鲁宗道只好亲自到慈宁殿请示刘娥。谁知刘娥今rì高兴,早上受贺之后回宫休息,神完气足,忽然觉得生rì过了,外面热闹,自己却还是冷清清地在后面,极不平衡,又想着也好久没见着梁丰了,正有些话想同他讲起。居然就答应了,还让在慈宁殿相见。这个大出鲁宗道意外,只好高规格安排了这次低级别的会面。
这时梁丰上殿,才双方介绍完毕,耶律宏劈头就是这么一句,顿时把梁丰搞得满脸通红,脑子一下短路,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位大神的话茬儿。
殿上大臣都是对梁丰充满好感的,一见他被戏弄,顿起同仇敌忾之心。心说我堂堂大宋臣子,岂是你北朝使臣能随便欺侮的?便有几个想要反唇相讥,但又考虑到外交礼仪,正寻找措辞之时,就听寇准当先冷冷说道:“北使这是何言语?难道非要长得如尊驾一般,才不稀奇么?”
寇准老而弥辣,一句话说出来,这边心里齐赞骂得好。
耶律宏听了,居然没反应过来寇准是讽刺他猪头笨脑长相难看,还咧嘴笑着解释道:“这位相公多心了,本使是听说梁知县又有本事,人又长得帅,今rì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而已,可没别的意思。”
寇准本来已经准备大吵一架的,涉及到南北相争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后退半步。谁知这货居然说得如此忠厚诚恳,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不由愣住。
萧从顺本来已经被他吓了一跳,这时听见对答,急忙插嘴道:“是是,我朝正使大人确是此意,诸位大人切莫多心。”
梁丰这会儿已经迅速调整好脸部血液循环状态,听了耶律宏的话,知道这是个蠢货,不用计较。便拱手微笑道:“多谢北使谬赞,不知有何赐教?”
寇准、鲁宗道等见他接过招去,便也不再言语,只听他们对话。
“久闻梁大人之名,渴盼一会。今rì蒙太后天恩赐见,与有荣焉!只是太后今rì长宁圣寿,不敢久扰,若蒙大人不弃,便请移步,到下馆尽半rì之欢,不知可否?”
萧从顺生怕耶律宏再出幺蛾子,急忙上前接话。他既想和梁丰深入谈话,但此处又不是地方,因此便出言相邀。一边说话,一边朝刘娥躬身行礼,表示郑重感谢。自以为得体之极。
317、一朵奇葩
》
梁丰才办了报纸,出了《字汇》,又搞了活字印刷,三件事交织在一起,正是刘娥和诸位相公们最近议论的热点。这个时候北朝直接邀请他去驿馆做客,有非常大的窃取大宋高新技术,甚至是猎头的嫌疑。
咱们这儿跟他要设备要秘方他还没给呢,难道你们想黑吃黑?人人都如此想。
张知白对这事最为上心,一见北辽公然挖人,心中大急。也不顾还有鲁宗道等没说话,站出来就高声道:“北使请谨守礼节,我朝重臣,例不与外国私相通好!”
萧从顺听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冒失了。正要找话辩解,就听张士逊也沉声道:“北使向太后贺寿,遮么便是如此不守规矩的么?”他才卸任刑部尚书没几天,霜威仍重,也出言责问。
萧从顺这时心中大急,没想到自己吐口而出的一句话,惹得大宋君臣如此强烈反应。好生后悔,急忙调整状态,要把这事遮掩过去。哪知在旁边的耶律宏却大为不满起来。他在契丹虽然也只是个打酱油的副相,脑子也不太灵光,但草原大漠的粗豪生活毕竟在他xìng子里生根发芽,对南朝这些只会动嘴不会动手的孱弱人士最瞧不起。一见两个老头轮番呵斥自己的部下,勃然大怒,也不等萧从顺回答,马上还嘴道:“不见便不见。稀罕么?我大辽草原上的雄鹰,群山中的猛虎,岂会在意你们南朝几只吱吱喳喳的小黄雀儿?”
》这年头,武力才是硬道理啊!牛逼哄哄的几句话,说得这边人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还不等别人还嘴,这厮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接着说道:“你们南朝最不公平。南使到我大辽,太后、皇后都可面见,偏生来到你们这里,却要弄个帘子遮住,不让面见太后。太后,请撤了帘子,臣等想要当面拜见!”
那天他和吕夷简提起这话茬儿,被吕夷简暂时打岔,派去咨询薛奎的人又回来的晚了些。没给他个标准答复,就丢到一边。哪知他今天搭错线路。这时候想起来,也不管什么礼仪礼貌,当面就提出要求。
“你住嘴!我朝太后,岂是你如此狂悖无礼之人想见便见的?我堂堂中国,天下之中心,文明之肇始,凡所礼制,你们这等髡发左祍之族岂能懂得?再要胡言,休怪我朝不以客待之!”鲁宗道发怒了。出言痛骂起来。
“哼,南朝休夸什么天下中心,文明肇始,我等好端端前来贺寿,却被你等如此羞辱!也罢,真有本事,咱们沙场上见个真章如何?”萧从顺立马冷笑说道。他虽然仰慕汉家文化。却毕竟是正宗契丹血统,一听到南朝讥讽自己民族野蛮落后,哪里还能忍住?便反唇相讥。
一霎时慈宁殿上的火药味浓度远远超标,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这时刘娥在帘后恼悔不已。无缘无故居然准了这些人在这个地方面见梁丰,这会儿连台都下不了。她是太后,遇到这种事,又不可能发言说话直接表态,毕竟外交事务需要缓冲,吵架谈判甚至开打,都只能私下决定了让别人去前台表演的,一时间尴尬之极,不知如何收场才好。
梁丰本来是主角,现在却沦落到冷眼旁观的地步。眼见两边人开始是为了自己争论,后来越扯越远,竟有剑拔弩张之势。他是深知自己这边老几位的,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哪怕事后真的和辽国兵戎相见,就目前大宋的武功实力,明知是吃亏赔钱的窝囊结局。但只要自己在场面上不丢人就行,反正打仗又不掏自己腰包,又不要自己冲锋陷阵,还不是那些丘八们去当炮灰?打败了也是将领的责任,关我屁事?
抱着这种心态,鲁宗道他们才敢公然跟辽国使臣叫板。
大宋文官这种吵架第一,打架第屁的作风,其实是他最瞧不起的。但一想到如果真的为此把事闹大,这边可一成的胜算也没有,现在吵赢了有什么用?到时候割地赔钱,那才输得实在。
看着萧从顺反讽,这边又要将矛盾升级,他只好牺牲自己,挺身而出了。
不等其他相公发言,梁丰清咳一声,站出来笑道:“萧副使原来用意不善啊。我朝只道是北朝兄弟之邦,诚心为太后贺寿,故以大国之礼相待。搞了半天,你们又是来挑衅的。呵呵,说到打仗,我朝虽不愿擅动刀兵生灵涂炭,但贵国若真要借题发挥,也罢,梁丰虽忝为文臣,这七尺之躯,也愿提缰上马保家卫国。只不知副使也有此量否?咱俩可否约定,来rì沙场相会,你我单独放对一番,看看是我南朝孱弱呢,还是你北国真的雄强?”
他这也算是明晃晃地欺负人了。自己才二十岁,那萧从顺已经四十多岁了,单挑?亏他想得出来,还这么堂而皇之的提出,好像自己肯吃亏似的。
萧从顺一下子被噎住,他本来就没打算把事闹大的,只是话赶话说道这里而已。现在被梁丰拿话呛住,他怎么敢答应两人单挑?看这倒霉孩子年轻力壮的,自己哪里弄得过他?要真翻脸,那位老寇可还在场呢,澶渊之盟余威未退,为了这么点破事要撕毁契约,自己回去可担待不起。
倒不知如何还口了。
耶律宏却好像怕事情闹不大似的,见萧从顺不说话,他倒跳将起来:“放对就放对,难道我们怕了你么?他不同你约,我同你约,怎么样?”
梁丰哭笑不得,心说你这缺心眼儿到底是怎样混到南府副相的?真是一朵奇葩!
不过现在可顾不了查他违规提拔的案底,先要打发了这厮才是正经。当下满面笑容道:“那下官可是求之不得,下官区区一个大宋八品,居然能得与北朝副相约架,这于我大宋倒是幸事,于北朝也算一桩佳话。下官何乐不为?”
318、申1请专利
(周一第一更,求。。。。老规矩,下午五点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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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架两字虽然是新词汇,但绝不难听懂。众人大感趣味,本来被萧从顺唬得一愣一愣的,硬也不是,软也不是,这会儿梁丰插科打诨,顿时把场面弄轻松起来。
寇准抚须微笑,心道这小子心态好,见识不错。他虽然绝不惧怕北辽,但却很瞧不起鲁宗道这种迂夫子的做派,死要面子活受罪。看着是大义凛然,其实完全不识时务,不顾实际,大宋的多少外交屈辱,其实都是由这些二货引起。可你真要让他带兵去和契丹打仗,仗是绝对打不赢的,不过他们倒敢死给契丹人看!
话说耶律宏听说梁丰同自己约架,大喜过望。他也才三十多岁,jīng力体力都处于巅峰期,加之从来四肢发达只晓得打猎骑马,怎么会怕这个小屁孩。准备立即答应下来,要不干脆就在慈宁殿外的晒谷场上干一架先过过瘾再说。
来大宋贺寿的三个人当中,韩邵芳职务最低,种族观念也最淡薄,但脑子也因此保持了清醒。他深知一旦双方为此产生摩擦以至于开打的话,打败南朝是没多大问题的。问题是每次一打仗,辽国的经济实力总有一段时间的大幅下滑。即便顺手捞得几个州县,弄点赔款,但战争期间双方榷市关停并转,贸易不通,物资没法出口,许多rì用必需品必然价格飞涨,引起国内经济压力和通货膨胀。到时候还不是双方百姓受苦受罪?
那样倒还罢了,可光听听这些吵架的内容,前面那两位皇亲国戚屁事没有不用说,自己这个打酱油的说不定就要变成背黑锅的。
那可就真他妈黄狗吃屎,白狗遭殃喽!
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份。马上出列高声在殿上叫道:“正使且慢,莫中了这厮jiān计!”
南北双方同时一愣。
耶律宏转过头来不解道:“他有甚jiān计?”
韩邵芳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观此情形,对方似乎是有意在激怒我们。到底是什么jiān计下官也不清楚,但瞧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必定有重大图谋,咱们不可轻举妄动,先摸清楚这厮底细再说。”
这是典型的疑罪从有推论,但急切之下,他哪里能编出一个南朝的yīn谋来?
韩邵芳说完。转头看向萧从顺,眉宇间有提醒之意,萧从顺本来就不糊涂,只是一下子被呛住反应不过来而已。见到韩邵芳眼sè,马上醒悟。也低声道:“韩学士说得有理,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授人以柄!”
耶律宏听两位副使都如此说,虽然还没搞懂,但总算肯听得进话。当下妆模作样点点头,转身对梁丰道:“哼,我却不上你当。我堂堂宰相,其能同一个芝麻官儿一般见识。不要扯开话题,我等只想当面拜见南朝太后。请撤帘让我等参拜!”
梁丰马上就坡下驴,有些惋惜有些真诚地叹道:“唉,北使有所不知,非是我国太后不肯钦赐一见。只是大宋礼法不同北朝,一国之母是不可随意面见朝臣的。我等上朝。尤须垂帘听政,对贵国来使,自然一视同仁无有区别。若北使不信,可专询本国前任使节,自然知道分晓。这里多吵何益?徒令他国使节讪笑你北朝无知,岂不有损国体?”
萧从顺旁边插话道:“相公,他说得有些道理,咱们不可莽撞了!”
耶律宏正在沉吟要不要就此下台,梁丰又呵呵笑道:“不过既然北使如此诚心,下官不妨斗胆替你们求求太后,请她老人家赐诸位一幅墨宝以作补偿,也算咱们南北通好一番见证。”
韩邵芳急忙撺掇耶律宏答应下来。梁丰这才转过身子朝刘娥奏道:“启奏太后,北使南来是客,不谙我中华礼节情有可原。念其朝见至诚,恳请太后御赐墨宝与之,以证两国永世之好!”
刘娥巴不得如此收场,帘后点头微笑答应,过后自然派人将赐书送到驿馆。
耶律宏谢过太后,却还是不甘,又道:“太后,臣闻得这位梁大人丹青甚妙,替人肖像纤毫无差,还想求他画一幅画,请太后一并恩准了吧!”
刘娥哑然失笑,先前还剑拔弩张,这会儿又要字又要画的,端的是个白痴。北朝用人如此,真是奇哉怪也。但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正松了口气,哪里会不答应。当下亲口下旨,命梁丰抽空给他画张肖像打发他。梁丰答应下来。
一场莫名其妙的见面会便如此无厘头地结束了。待北朝三人下殿而去,这边众人才松了口气,正要纷纷告退。刘娥却笑说道:“梁丰,你今rì来,可险些惹下祸事,作何感想?”
梁丰听了,顿觉这句话来得凶险,但却如同武功高手一般,引而不发,不知她到底要刺向哪里?只好小心翼翼答道:“臣惶恐,忝居末位,本无资格妄入朝堂。不意几乎为北朝所用,思之悚然!”
对方既然出招无迹可寻,自己只好含糊应之。说明今天不是我想来的,是你们叫我来的,我可什么都没做。该反省的该是你们!
刘娥见他答得巧妙,不露痕迹,倒也赞赏。便顺着他话头又道:“嗯,总是你名声太大之故,连北朝都知道了。呵呵,可不是么,又是《字汇》,又是活字法,瞧得人眼花缭乱呢。用晦相公,梁丰的那套活字法,还没琢磨出来么?”
梁丰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心里骂道:“cāo。改抢了是吧?”
果然,张知白急忙出来回答还没有,主要是检字程序有问题,虽然使用了《字汇》上的那个四角码,但效率还是很低。工匠们怎么弄都不熟悉。也许是本来识字不多的缘故。但要一下子找那么些合格工匠,却非常为难,简直不可能。也不知梁知县是如何做到的。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