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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妨错到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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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会到你那边吃药膳吧?我要吃六味饭团、贝母糖梨、四物菜汤、七草粥……。”兴匆匆的莫诗伶念了一大串中药煮成的好料。
  “喔,你搭配得好杂。不怕温、冷的药性相克吗?”拿起手机,单晓晨虽这么说,仍是请厨娘准备。
  “不怕,我头好壮壮。快夏天了,做个凉补也不错。倒是你要注意一下,别吃到冷性的食物,你体质虚寒。”
  “我知道。”表姐莅临,夜茴的荷包又有进帐了。
  “雅典”是蓝瓦白墙的希腊式造型餐馆,约莫百坪大小,有二层楼。里头的设计明快俐落,屋顶的正中央有一公尺见方的开口,贴着浅蓝的玻璃,让阳光可以放肆的照亮店内每一寸,却又不会亮得刺眼。
  “不错的地方。但我们好像来错了。”单夜茴看着涌进的客人以上班族、男性居多,就觉得两名穿制服的女高中生存在得极为突兀。
  “不会呀。开店本就是提供客人服务,还规定什么人才能来吗?”
  今天星期三,下午是社团活动。单晓晨因为有点感冒,便请了假;夜茴不放心,也一同请了。没料到晓农会坚持来这一家餐厅吃午饭。事态有点不对劲。
  “这边接近莫氏集团总部,你要去找什么人吗?”
  连打了几个喷嚏后,顶着红通通的鼻头,全身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觉得自己像个破布娃娃。每当滤过性病毒与过敏源相结合时,她便什么事也不能做,忙着补充水分以供鼻水的需求,就这样过了一整天。
  所以单夜茴不能理解单晓晨何以坚持来这边吃上一些小点心。依照惯例来说,感冒的晓晨最好躺在床上休息,多喝开水多睡觉,煨得身体暖了,鼻水也就止住了。
  “不,我想在这里等人。”昏沉沉的头无力的靠着窗沿。因为椅子够大,所以把双腿缩了上来,蜷缩成一团,看来病恹恹的,要死不活。
  “约了人吗?”单夜茴很不喜欢看到晓晨病弱的一面,此刻在外边,她比单晓晨更不自在。这种身体状况,见什么人都是不恰当的。
  “没约人,只是想看到某个人。”她笑得无力。再擤了一次不受控制的鼻水,才对坐立不安的夜茴道:“你先回去吧,瞧你担心成这样。”
  “看不见就不会担心了吗?很天才的论调。”
  “嘿,你的刻薄又跑出来见人了,久违了。”她伸手打招呼。
  单夜茴简直哭笑不得。
  “姐,很高兴我能这么娱乐你。”
  叫“姐”字了,代表单夜茴不欣赏她的玩笑,更不欣赏她自虐。
  不过单晓晨一向以逗她为乐。拍了拍手,凑兴地道:“是,我很是被娱乐了,有赏。”将桌上的简餐推到妹妹面前。“来,快生叩谢皇恩。”
  “是,谢公主恩典。”一向淑女的单夜茴终于丢了个白眼回敬。
  虽满心想力劝晓晨回家休息,但看着晓晨半垂眼眸,恹然的神态,一时也不忍心要她有所动作。红通通的鼻尖,红通通的眼眶,阳光照上了脸,是一片愁惨的白。
  不想再消耗她所剩无多的体力,所以单夜茴低头斯文的吃了起来,不忘把自己面前的热桂圆茶整壶递过去。晓晨吃不惯外食,唯一需要的是大量大量的温热水液来补充她不断在流失的。
  单晓晨闭眼良久,以为今天唐劲并没有来这边用餐,但她料错了。唐劲与客户、同仁拟定了初步的共识后,正要送客户下楼,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眺望,一眼便望见了单晓晨。她坐的方位汲取了大半春光,再没有哪一个位置可以这么亮眼的了,也莫怪他一眼就被吸引。
  “那两位女孩的样貌气质都不错。”
  何东毅不知何时并立在一边,也看向那一方的窗口,一双狩猎的眼闪着品评的光采。早忘了他曾在数日前见过单晓晨一面,只觉得有些面熟。
  唐劲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问:“两位女孩,你看来,哪一位的家世最好?”何东毅以娶个千金妻为目标,因此看人的眼光应该较为准确犀利,不若他对千金小姐避之唯恐不及,想必看走眼也是正常。是吧?!
  “长发的那一位吧。”专家的口吻开始讲评了:“瞧,她的吃相多么斯文,行止多么优雅。唇红齿白、粉面如花。阳光一照,像个天使。另外一个就差多了,脸色苍白得像要昏倒,唇也没有血色。缩起脚是极不雅的举动,但她做来却不难看,可见家世也是不错的。但没有长发的那位小姐那么货真价实。当然,我必须说我对美人一向比较偏心。你不觉得长发少女非常的美吗?要不是每桌之间有屏风遮着,我相信全餐厅的男人一定会不时把爱慕眼光投过去。”何东毅几乎没分神去看容貌蛟好却不顶尖的“次货”。
  单夜茴比较美丽?这是哪一国的笑话!
  唐劲再看了过去,却始终无法把眼光定在单夜茴身上太久。也不过是个日本娃娃,没有真人的实感。是很精致,却不够美丽。晓晨……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丽;聪慧的女人才会散发出美丽耀眼的气质。单晓晨是独一无二的。
  只是……她的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那样子软绵绵的靠着窗框,瞧不出半丝活力。
  她怎么了?生病了吗?老总裁曾说过她的体质虚寒,容易惹病,气管上的毛病需要有药膳的调理与运动上的配合;但她又有心律不整的毛病,不能太长时间运动。而晓晨是喜爱运动的,所以给人对了个“十分钟英雄”的名号。心念驱动着脚下的步伐,倘差点忘了客户还在,就要丢下一切冲到她面前。
  “唐特助,我送高董下去,你付帐可以吗?”何东毅收起闲聊的表情,一边迎向与上司告别的客户,一边问着唐劲。
  “没问题,你先走,我与小组还要在这边开会。”他松了十口气。待一大票人离开后,他交代小组成员立即将刚才开会的结果做一份简报与各种分析图,下午得立即呈报给上司看结果。
  然后,他才走下楼,笔直走向单晓晨。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老总裁的托付,不掺任何私人因素。
  单夜茴最先发现两道迫人的眼光。阳光并不扰人,但此刻这方窗口的热力却教人沁了微汗。抬头望去,有一名高大的男人已越过屏风走了过来。
  沉凝的面孔看不出来意,单夜茴心中暗自警戒。令她意外的,男人犀利的眼光冷淡的扫过她之后,立即化柔了眸光,像是痴了似的投注在晓晨身上,闪过的错综复杂神色都像是数不尽的心疼。
  不过,当晓晨与他迎视七时,变魔术似的,男人的面孔霎时全让冷然所覆盖,教人胆战心惊于他的深沉。
  “嗨,好巧。”单晓晨挥挥手,顺势撑住自己无力的下巴,使头可以抬高与他迎视。
  “你来这边做什么?还有,今天不是星期天,你学坏孩子跷课?”一手撑着桌面,半侧着身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脸上,并且极力掩饰着逾越的关心泄露出眼眶。
  “解答一:我来吃饭;解答二:我请了假。我想感冒可以算是病吧。把细菌传染给别人是不礼貌的。”
  “感冒?看过医生了吗?”冷然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他伸手探向她额,才惊觉自己行为的不合宜。
  “发烧对不对?所以不该浪费医疗资源。我是感冒的老病号了,最好的痊愈方法就是多喝开水多休息。”
  “也得多吃饭。”他的手掌依恋那光滑的额一晌,才抽回。发现她桌前只有茶,没有饭。
  “晓晨不吃外食。”单夜茴非常不喜欢有人碰晓晨。
  “为什么不吃?”他仍是只看着病美人。
  单晓晨对妹妹笑了下,也示意她收起保护的态度。
  “我比较锺意家里厨房做出的东西。”她承认自己的胃口被养得极为娇贵,对口味火候是否合己意有极苛的标准。
  “吃不惯平民的东西,看来是非王公贵族不嫁了?”
  “倒也不是。另不过我一旦嫁了人,陪嫁里必然有厨娘一名。”
  “为什么?因为她会意满汉大餐?”
  “不。因为她懂中药,而且再也没有人比她擅长把药膳做得那么美味了。”
  “有钱人的享受。”他微嘲。
  “我是有钱人没错呀。怎么你的口气像我犯了法见不得人似的。”她眨着眼,扶住他的手要站起身。
  他自然顺手助她站起来。
  “你该回去休息的。生病了就别乱跑。司机几点会来接你?”
  “有夜茴陪着,我没让司机回头接我。想回去搭计程车就行了。”又打了一个喷嚏,幸好夜茴及时送上面纸,否则怕不出丑了。
  “两个乳臭未乾的小女生搭计程车?”他不可思议的问着。天!莫靖远怎么能对这个妹妹如此放心?就靠一个影子似的单夜茴?两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正好可以卖个仔价钱可不是!
  “我们又不是林黛玉。必要时洗劫计程车的本事也不是没有。”悄悄把身子贴近他。
  嘻,他没发觉。
  “我送你们回去。”不再理会单晓晨的病言病语。他有百分之百的义务要守护无虞。
  “天气这么好——哈啾。”才想抗议,奈何身体不合作。
  “立刻走。”
  这么容易过敏的鼻子就不该尽往人多气杂的地方钻。唐劲被她的“哈啾”声弄乱了心神,不愿思索更多,拉住她手,再也不罗嗦的走出去。
  连忙付帐的单夜茴要不是身手还算敏捷,怕不早被丢在一边发楞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男人……就是晓晨来这里吃点心的原因吗?
  他是谁?
  第六章
  从未受宠过的王秀佳,住在单宅十八年来,常会惊恐着若有一天被赶出大宅的凄凉。于是逐渐的,她变得神经质、草木皆兵,永远怕自己成了所有人眼中没有用的人。与她有过少少数个月夫妻之实的单毓琉曾是她想牢抓的绳索,但很快的,她就知道单毓琉一辈子也不会回头看她一眼。要不是有女儿为证,他恐怕不敢相信自己曾碰过这个平凡清秀的中等姿色女子。
  但有女儿又如何?他的女儿何其的多。流落在外的儿子都可以不认了,女儿又能挽回他什么?他根本忘了王秀佳这个女人。有时回宅子看女儿晓晨,常会匆匆一瞥的当忙里忙外的王秀佳是管家助手。
  王秀佳在对单毓琉彻底死心之后,终于明白当年少天人何以曾说她“不聪明”。想飞上枝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念头,但聪明人当要知道欲攀的枝头够不够牢固。
  当年她不明白,只一心一意要成为英俊风流男主人的侧室,并暗自认为待薄命的少夫人亡故后,自己必是稳上女主人宝座的。
  幻灭来得飞快。单毓琉谁也不娶,猎人的目标永远放在年轻美女身上,并且对玩弄过的女人不复记忆。
  六神无主又不知如何重建自己定位的王秀佳,在见到女儿极有少爷、小姐的缘后,便日日耳提面命,务必要女儿成为莫靖远兄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从此,紧紧巴住两兄妹,便成了她唯一的指望了。她诚惶诚恐的跟随,生怕自己的地位再度不保。
  然而屡次由单毓琉那边讨不到好处的吕莫若终于决定把全副心神放在单晓晨身上了,怎么不教她向来紧绷的精神再度濒临分裂的地步?
  今天吕莫若带着儿女来探病了。被总管留在偏听候着。此刻正上楼请示小姐。王秀佳不由分说抓了女儿要往晓晨的房间走去,丝毫不在乎她神经质的动作使得原本正在缝布娃娃的夜茴被针狠狠刺破了皮,深扎入肌肉中。
  “快!你快去告诉晓晨小姐,叫她不要见姓吕的那女人。反正她感冒还没好,不适合接待客人。”
  单夜茴被抓着走,眼睛木然的看着流血的左手食指。扎得很深、很痛,血色晕染在白色洋装上,凄厉得吓人。但她只能麻木以对。很久以前,她早已不再试图与母亲辩驳,只有满满的悲悯与无止境的空虚。
  “你要记得对你姐姐说:吕莫若不好惹,只怕会动用什么下流手段,最好见也别见上她一眼,免得让她施了妖术或缠了上。你也知道小姐她总耐不住缠,又不与人一般计较。这一点千万别用在她们身上,她们会打蛇随棍上,永不会满足的。”
  满满的叨絮交代,却没让单夜茴听入耳。王秀佳如果曾回头看女儿,会知道她多年来的行为一直在伤害她唯一的女儿,也会知道她把一个女儿当成傀儡是多么残忍的事。但她没回头,从没回头。她只能往前看,看向单晓晨的方向,以单晓晨的一切为标的,要求女儿完全拷贝、追随。用力拉着女儿往前跑,即使女儿曾跌过跤她也不会知道,因为她——从没回过头。
  “晓晨,你好些了吗?我叫夜茴来陪你聊天解闷。”不由分说,王秀佳将女儿推入卧室,然后道:“我去厨房替你们端点心。”
  半靠在贵妃椅上的单晓晨沐在春阳下,一袭鹅黄睡衣曳地披洒在浅蓝地毯上。古埃及式的造型,轻便简单又具风情,原本是无袖,但夜茴找来相同的质料,替这件睡衣加了水袖,并且在袖口绣了百合花与吉祥图案,看来又类似仿唐衣饰。加了袖子是怕她容易着凉的体质,夜茴永远代她想得长远。
  今天请了病假,但感冒没有蔓延下去,反而到了近中午的此刻好了大半。也没了过敏的情况,所以她起身找来母亲的手记翻看,顺便晒晒太阳。
  原本想图个宁静的。但自从管家上来告知有访客之后,她就知道今天恐怕得不到清闲了。
  也不过才十分钟,果然,秀佳姨立即“丢”来了夜茴。
  放下书本,正想笑着招呼妹妹一同来坐,却看到她白色洋装的左侧已染了一小块血红。
  晓晨的笑意立即顿住,眼中闪过一抹凌厉,迅速起身抓过药箱拉来夜茴,审视伤口一会,才轻缓消毒、止血、上药。
  “一同来晒晒阳光吧。今天天气很好。”她口气冷淡,失却了原本调笑的心清。
  单夜茴没说什么,仍只看着包着绷带的手指,悄悄以右手包住伤口,心口百感交集,理不出嗔怒哀喜,只能发怔。
  “天气很好,阳光亮而不烫,原本想看上两个小时的书,再小睡一下的。”单晓晨上手记,轻易说着王秀佳想知道的打算。
  有客来访,不代表她必须接见。她早已吩咐总管打电话请父亲回来处理。但她也料得到王秀佳会吓成什么样子。是可以当成笑话看的,但笑话的背后有太沉重的负担。她从来不想令妹妹难堪与难过。
  但王秀佳的行为,正是夜茴难堪的来处,没人可以去改变。即使她与大哥没有不以为然的表态,伤害仍是造成。人际关系、利害与否的衡量,总有那么多的难以拿捏,无从理得完善。
  常常她会不可思议于王秀佳何以会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糟而不思改变;也恼于夜茴不肯多爱自己一些,总是若无其事的勉强自己以迎合她那行为偏差得不可思议的母亲。
  但心情的起伏仍不会令她冲动丢开口纠正些什么。连自己都背叛了自己,别人又哪拯救得了?
  所以单晓晨从不多事,即使她看不过去已经很多年了。
  卧房的门又被推开,王秀佳推了餐车进来。
  “晓晨,厨房为你准备了薰衣草茶,这可以安定心神。还有姜饼,驱寒用的,快趁热吃了。”
  “谢谢佳姨。”她淡淡的答谢。
  “如果还需要什么就到外面吩咐我。”王秀佳指着门口,含笑退出去。
  望着关上的房门,单晓晨似在自言自语:“执迷不悟,大概也挺幸福的。只要别哪天突然发觉自己人生走错了步伐方向,回首已是百年身。能以这种方式终老,谁又能说她不快乐呢?”
  “所以,我,随便她。”单夜茴扯开唇线呈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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