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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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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渗出血,眼皮缓缓闭上。
  一双微凉的手覆上他的肩头,他想说话,却在下一刻坠入无尽的黑暗。
  “我今天没法陪你们练箭,你们自个儿先练习好吗?”
  “为什么?”
  “我得照顾病人。”
  “什么病人?是婆婆生病了吗?”
  “不是。”
  南宫无尚睁开眼,听着窗外传来话语,试着弄清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
  他偏过头,瞧见老妇人坐在椅上正盯着他。“你最好别起来,你伤得不轻。”
  他回想起昨夜的事,不过并未吭声,只是试着以法术来治愈胸腹的伤口,尖锐的疼痛让他拢紧双眉。
  程印挂着拐杖走近他,满是皱纹的脸凑到他面前。“你是打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看你的穿著不像是隔壁村的人,不过长得倒还挺俊的,老实说,我对俊脸的男人没好感,小伙子——”
  “奶奶,你在做什么?”决澜进屋时正好听见这一连串的话。“让他好好养伤,有话也等他恢复元气时再说。”
  奶奶?原来她们有血缘关系。南宫无尚望向决澜,在她接近时闻到花香,是桃花的香气。
  “是外地人耶!”一堆女孩儿挤进了房内。
  决澜转头,微笑道:“你们还不去射箭,杵在这儿箭术可不会进步。”
  “明天再练习。”毛妘说道。“你从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她往床榻走来。
  “毛妘。”决澜偏头揪着她。“射箭的第一要领是什么?”
  她叹口气。“持之以恒。”而后又是一声长叹。“好吧!”
  其它女孩儿们也都喟叹着,只得也跟着出去,临走时还不忘道:“我们等会儿再来看你。”
  决澜好笑地摇摇头,在她们走后,才转身面对躺在榻上的男子。
  “希望公子不要见怪,我们这儿很少生人来,所以大伙儿都好奇。”
  “没关系。”他不在意地说。
  “公子觉得怎么样?”她在榻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
  “很好。”他简短地回答,随即闭上眼,不想多谈。
  “公子需要吃些东西吗?”决澜问道。
  “不用。”他蹙起眉头。
  “那公子就再歇会儿。”
  南宫无尚听到她起身与程印低声交谈,他能感觉程印不友善的态度,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恢复气力而后离开这儿,因为他不希望与她们多有牵扯。
  约莫一刻钟后,她们祖孙二人相继离屋,他才睁开双眼打量屋里的一切,房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与几张矮凳,角落堆了些木柴与根茎类的蔬菜。
  他撑起自己,这动作拉扯了伤口,使他眉头紧皱,他低头瞧着自已的胸腹被围上了布条,布条内则散着浓郁的药草味;他缓缓靠着砖墙,而后朝椅凳挥了下手,希望将它移至角落,却见木椅移动了几寸后便停了下来。
  他的表情极度不悦,看来他需要复元的时间比他想象的久,他试着盘腿而坐,一却因这动作而冒出了些许冷汗。
  他静下心来,开始修练,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进房的脚步声。
  “你醒了?”决澜端着托盘走进来。“你应该躺着休息的。”对于他擅自乱动,她不赞同地轻拧翠眉。
  他松开腿,听见她紧接着道:“我为你做了些吃的,是我们村子特有的。”
  她将托盘端到他面前,淡雅的花香顿时扑鼻而来,他瞧着托盘上的餐点,白粥上掺和着剁碎的花瓣,上头还摆了简单的野菜,粥旁是三块圆饼,淡雅的粉红点缀其间,还有两颗金中带白的鲜桃。
  “这都是用桃花做的,你吃吃看。”她微笑。“很开胃。”
  他抬眼瞧她,感觉她的香气愈来愈浓郁,这让他不解,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隐约闻到她身上的花香,可现在只要她在一旁,他就能闻得很清楚。
  “你不爱说话是吗?”她见他没有动手,于是伸手拿了块饼给他。
  他瞧着泛着热气的饼,本想拒绝,可不知怎地,他却抬手接过,食物的香味让他一时失了神。
  她在椅上坐下,将托盘放在膝盖上。“我们村子桃花多,所以常拿来入菜,我在饼里放了些果实,很好吃的,这儿还有刚摘下的春桃,汁多味甜。”
  他瞧了眼她清澈的双睁,而后拿起饼就口,才咬上一口,香味便在口中散开,酸酸甜甜的,嚼了一会儿,却发现甘甜里还夹杂着些许苦味,吞咽后,口里仍能品尝到留下的香气。
  “好吃吗?”她仍是盈满笑意。
  “有点苦。”他又吃了一口。
  “你不喜欢苦味?”她问。
  他若有所思地瞧着饼。“不讨厌。”他甚至觉得有些熟悉感,好象在哪儿尝过,可这是不可能的,他微扯嘴角,脑海里根本没这印象。
  “桃仁、桃叶都有些苦,不过它能活血行瘀,轻热解毒,所以我多放了些。”
  望着她晶亮双睁,听着她清脆的语声,有种飘然物外之感,他很少注意女人,不过还不至于分不出她是个动人的女子,她有山林的气息,怡然恬静,灵秀而不妖媚,而且散发着一股祥和之气,这是他很久没感受过的情绪。
  “太苦了吗?”她见他没有再吃的动作,不放心地问。
  他摇首,安静地吃着饼。
  “喝点水。”她将杯子递予他。“这叫桃花水,每年三月河水解冻,自山上流下的潺潺流水就叫桃花水,也叫桃花河,很甘甜,能让你恢复气力。”
  他接过水,感觉杯子传来的凉意,望着飘在水面上的花瓣,他有片刻的失神,而后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打断他的思绪。
  瞧见他往窗外看去,决澜立刻说道:“她们听说有外人来,所以全都想进来瞧瞧你。”
  “我不会叨扰太久。”他回道。
  “公子毋需如此想,因为我们这儿少有人来,所以奶奶才会问东问西。”她微微一笑。“昨晚初见你时,我还以为你是鬼。”
  他顿住,表情诧异。
  “很荒谬对吗?”现下想想,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因为你一身黑,再加上坐着的桃树是苍云自刎的地方,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联想。”
  “苍云?”
  “是我的祖先。”她解释。“这是我们村子里流传的故事───”
  “决澜。”门口传来程印的声音。
  她转过身,瞧见祖母脸色凝重,眉毛都皱在一起,原本想是祖母不喜欢她与外人说太多话,可当她瞥见金桑也出现在一旁,且眼眶带泪时,她立刻明白出了事。
  “公子慢用,如果不够的话,再告诉我。”决澜起身,将托盘放置在椅上,而后便匆忙转身离去。
  他的视线随着她走出房门,没遗漏方才一脸紧张的妇女,她似乎是上次在桃花林中的妇人,难道出了什么事?他欲施展法术出去瞧瞧,却发现伤口处传来一阵痛楚。
  “没想会伤这么重!”他抚着腹部,放弃施法,而后将视线移回托盘上的饼,末假思索地又拿起一块饼就口。
  决澜一到屋外,金桑立刻抓着她的手说道:“马连的树……裂了……”她倏地哭出声。“决澜,你一定要救他,求求你!”她的指甲陷入决澜的手臂。
  “怎么会!”闻言,决澜脸色大变,急忙冲向山丘往桃花林而去,金桑与程印急跟在后头。
  沿途,大伙儿瞧见她们慌张的模样,都放下工作跟了过去。
  决澜气喘叮叮地来到村子西边的桃花林,还没到马连的树前,就已瞧见树干倾斜断裂了三分之一。
  她奔向前,双手抵着树干,大声道:“桃花听我令,借你之灵,显主之境。”
  话才说完,她的眼前立刻显出沙场之景,马连就站在她的眼前,穿著甲衣,口溢鲜血,他双眸大睁,呈现惊恐,他的背部让敌人刺入一刀,刀刃贯穿他的胸口:
  “啊……”决澜闭上眼,惊叫一声,而后听见树干的裂声扩大。“不——”她惊恐地对着身后的人喊道:“快帮忙。”跟在她后头的妇女全涌上前扶好树干。
  “相公,为我撑住啊!”金桑泣不成声,泪水不停地滑落。“别丢下我一个人……”
  决澜退后一步,定下心神,双手结印,朗声道:“桃花听我令,有土即能栽,有水便能活,四方同所在,乘风速远行,为我护马连,保住他性命。”
  话毕,桃花林内扬起狂风,吹起一片桃花,而后消失在天际。
  决澜抹去额上的冷汗,对其中一名妇人道:“到我树上折一截树枝过来,顺便挖一盆我树下的土,再取一盆桃花水过来,快,没时间了。”
  “是。”两名妇人急行而去。
  “你要做什么?”程印皱眉。
  “我要将马连的本命引到我的树枝上,这样应该能救得回。”这是以前仙子教她的方法,她从没试过,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看了。
  仙子一再叮咛这法子除非万分紧急,否则不可使用,现在这种情形应该能算是紧急了吧!马连的本命树即将断裂,她若再不救,他就真要命丧九泉了!
  异常的波动让南宫无尚自静坐中睁眼,他扶着墙下床,走到窗口往外看,正好瞧见桃花林上空卷起一阵旋风,花瓣漫天扬起,而后消失在天际。
  “怎么回事?”他诧异地挑眉。可恶!以他现在的样子根本无法过去一探究竟。
  这时,决澜上前折断马连本命树上的一截树枝,而后朝其吹了一口气,朗声道:“元神化元气,替你续阳命,莫与鬼差走,紧随桃花行,暗中莫惊怕,香气自带领。”
  “来了,来了。”两名妇人匆忙赶到。
  “奶奶——”决澜唤了一声。
  “洞已经挖好了。”程印响应道。“把土洒在洞里,而后把决澜的树枝放进去。”她指示其中一名妇人。
  决澜捧着马连的树枝,在土上跪了下来,喃道:“随我一口气,重生枝上来。”她朝马远的树枝吹气,一口气吹到自己的树枝上,而后右手伸进木桶里舀起桃花水往洞里的土洒去,这时,桃花林内开始刮起风。
  她不敢稍停,仍是继续念着:“桃花有土便能栽,有水便能活,为我护马连,挡住鬼差入门来。”
  她覆上泥土,以指沾桃花水在四周画了一个五寸见长的圆,随即瘫坐在地,长吐一口气,好累啊……
  “这样应该就行了。”
  她抹去额上的汗,抬眼望向众人,只见大伙儿全敬畏地瞧着她。她暗叹一声,方才一时情急,竟忘了不该在众人面前施法,现下她们一定把她当妖怪看了。
  “决澜,马连他得救了吗?”金桑哭得泪洒涟,若不是旁人搀扶,她现在恐已瘫坐在地。
  “只要发芽便成了。”她低首朝树枝又吹了口气,感觉身体更疲累了:
  众人全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树枝,只见一叶翠绿的新芽缓缓朝天伸展。
  “相公……”金桑大哭出声,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决澜放松地绽出笑。“幸好来得及,太好了。”说完,她便无力地倒在地上,疲累地闭上双眼,没想施法会耗掉这么多气力,难怪桃花仙子叮咛她不可随意乱用……
  “这到底是怎回事?”
  一修长的的身形望着眼前的一片白雾,他穿著素衣高帽,一手拿蒲扇,一手拿伞。
  “我们被困住了。”另一人挥动手上的黑色长扳,试图挥开浓雾。
  “看来这次又勾不了魂了。”白无常往前走。
  “再这样下去,阎王第一个就拿我们开刀。”黑无常皱眉,近来他们的拘魂任务都不顺利,阎王已经发过一次火了。
  “到底是谁在那儿阻我们的路?”白无常火道,生气地用力挥着蒲扇。“哎哟!”他唉叫一声。
  “怎么了?”
  “撞到树了。”他瞪着眼前的树干,怒气冲冲地将之挥开。
  “树?你有没有闻到香味?”黑无常用力吸着周遭的空气。
  “香味?”
  “是啊!”就在他说话的当儿,浓雾已慢慢散去,而后恢复一片清明。
  “怪了!”白无常搔搔脑袋。“刚刚不是撞到树吗?怎么现在连个影都没有?”
  “你看!”黑无常蹲下身。
  白无常一扯,呐呐地吐出一句,“桃花……怎么会……”
  第三章
  自从踏进了桃花村后,一切都变得怪异起来,南宫无尚立在床边,注视榻上安睡的人儿。
  她恬静美丽的睡颜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他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只晓得她早上让村人抬回来,而后就一直睡到现在末醒,他推测应与早上见到的桃花林怪风有关。
  这儿一切充满了迷,原想他要修养几天才能恢复功力,可自他吃了她送的桃花餐后,体内的法术竟快速地活跃起来,他现在已能来去自如,胸腹的伤也好了大半。
  他实在无法解释这一切怪异的现象,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望着她一动也不动的模样,他整起眉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沉睡如此之久,今天在桃花林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视线拉离她娇俏的脸,环顾室内,墙上挂着曾伤过他的弓箭,他检阅似的抽起一支羽箭细看,箭杆的部分足矢竹所制,箭镞他之前已检查过,是以铁所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箭羽有三条,大概是箭长的六分之一,与一般矢箭也无任何不同,所以,他至今仍不明白这箭为何能伤他。
  他将羽箭放回箭袋,拿起墙上的弓试拉了下,对他而言,这弓太轻巧了。
  一般的弓是以山桑木所做,他手上的弓该是桃木做的,倒不是他能判别树材,而是这儿的一切几乎都是桃木做的,想来这弓也不会例外。
  虽说桃树自古便能驱邪,因此,凡是以桃子、桃枝、桃叶、桃皮,以及桃木制成的桃板、桃印、桃剑等等,都被人们看作是避邪除恶的宝器。
  一般的鬼怪见了自然会怕,可他已逐渐修练成魔,以他之力,这等东西不至于伤得了他,更别说是毁坏他半边面贝了。
  他将弓放回墙上,正打算离开时,不经意地瞥见另一面的墙挂着一幅画,他右手一伸,画立即飞到他眼前,他右手一转,一只油灯出现在眼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上的一男一女。
  女子穿著华丽,明眸皓齿,发上系着桃花,男子站在他身旁,五官粗犷,披着兽皮,左肩背着弓,像是个猎户,两人身后是一片桃花林。
  这画作没有落款,更无题字,不知画于何年何月,看起来很新,就像是昨天画的一般,可由男子的穿著来看,不像是当代之人。
  他还来不及细想为何会对这幅画产生兴趣时,忽地感觉一股异常的波动。有人来了!他立即隐身躲在柜子后头。
  他才探出头,就见两团人影陡地现身,南宫无尚在瞧见来人时,难掩诧异之情,是黑白无常,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他们是来索决澜的魂?
  “应该是这里没错。”黑无常直直走往床边。
  “确定是她吗?”白无常也走近。
  他们的话语让南宫无尚无法再多想,他必须拦住他们。
  黑白无常才靠近床畔,就感觉到背后有一阵杀气传来,两人急忙闪避。
  “什么人!”白无常冷喝一声。
  南宫无尚扬袖射出一排冰柱攻向两人,趁此时候他抓起床上的人儿,消失无影。
  “快追!”黑无常喊了声,随即也消失无踪。
  奇怪!边翻阅着生死簿,南宫无尚的眉心愈锁愈紧。
  “怪了!”为什么生死簿上没有她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女子似乎充满了迷团,南宫无尚不死心地又从头开始翻阅。
  决澜动了下,而后缓缓睁开眼,昏暗的光线让她瞧不清四周。天黑了吗?她只记得自己累倒在桃花林里,想必后来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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