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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任务。
虽然透过刘玄的人脉关系,轻易查出记者采访的民宅地址,但她可不认为可以顺利便取得蜂窝。
因为新闻是早上发生的事,而被取下的蜂窝也许早被五马分尸、毁尸灭迹了。
她也用这个理由说服他的荒唐要求,他却仍执意要她亲自跑一趟,就算真的没有,相信万能的她也能为他带回另一个足球蜂窝。
最好她真的如此万能,可以不负所托、使命必达。
道别热心的民宅主人,她前往附近消防队追踪蜂窝下落,也许该庆幸消防队尚未将蜂窝销毁前,便被一个农民要去打算泡药酒,她只好继续前进下一个目的地。
顶着南部炎热的高温,她一双脚走过一条又一条的乡间小径,又累又酸又无奈。
身为经纪人的她为何得做这种比记者还辛苦的苦差事,千里迢迢下乡取令她害怕的蜂巢。
只因为那个任性的雇主是她喜欢在意的男人,她内心一边埋怨不断,却又无法就此放弃,回家算了。
在高雄县大寮乡绕行了近半个乡镇,她完成使命返回台北,已是晚上十点半。
“小岚!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见她归来,交付给他几片空壳蜂巢的巢壳,他欣喜若望地上前给她一个大拥抱。
没料到他突然的热情举动,她一瞬间有些怔然。
阙井泽拿着奇特素材转身马上去加工,而她竟因他的拥抱双颊微微发热。
见他一边哼着歌,心情愉快地投入未完成的作品中,她今天辛苦奔走的疲累似乎值得了。
唉!蠢女人。
她仍不觉讪笑自己不成比例的付出。
他热情真诚的全然投入艺术创作,对于所决定的素材、原料必定要达到脑中认定的标准,其实需要蜂巢应用于装置艺术上,去养蜂场取便可,他却坚持一定要是虎头蜂窝,且要有足球大小的直径。
对创作他有许多龟毛、细微、严格的讲究要去,但除此之外,他的生活闲散随性到不行,连对女友及感情之事都是随性不羁可有可无。
而他投入创作的疯狂行径真的常令她瞠目结舌,且震惊连连。就算在他身边待那么久,她仍是无法不被惊吓到。
“阙先生!你……你在搞什么鬼!”从洗衣店拿回干洗衣物,走进他卧室的戴方岚,惊见房间惨案,把衣服丢了便匆忙跑下楼,吼叫在院子翻废材堆的阙井泽。
“找材料。”他头也没回,从废材堆抽出几根铁丝及衣架。
“你为什么把床垫拆开割得稀巴烂?”惊见他卧房惨不忍睹的景象,她几乎要昏倒,却是一点也没怀疑是闯空门的强盗做的恐怖事,直觉便认定又是那个疯狂艺术家的疯狂行径。
“找材料。”他依旧没回头,背对着她口气平稳。
“我是问你房间的床垫怎么一回事?”戴方岚更加提高音量,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容易令她情绪化。
“喔,对了,要麻烦你帮我买个床垫,否则今晚不能睡觉。”对她的大惊小怪吧不以为意,他若无其事道。
双手拿了些铁材及铜线,他这才转身看向她,补充说明,“因为我需要床垫里的弹簧当素材。”无视她怔愕地瞪大眼,他径自返回屋内,打算开始创作他的新构想。
老天!竟然为了几个弹簧,动手拆毁一顶数万元的名牌床垫!
她严重担心会不会哪天他为了一块砖头,动手敲毁自家房子墙壁?
她双手捉着头发,既生气又烦躁莫名,那个男人到底要疯狂到什么程度啊?
他使用的装置艺术素材,有些根本是毫不值钱四处捡来的资源,而有些却是难以估计的厚重成本。
他曾为了一个机心,要她特地去买几只名牌手表,然手到手便拆毁。
为了一片瓷器碎片的需求,打碎了数个瓷花瓶才敲出合适的碎片形状。
像他这样毫无金钱概念的创作成本,不但没让他成为一贫如洗的穷艺术家,替他管账这几年,他的资产反而有增无减、直线上升。
光是去年年收入净值就直逼千万,还不包括她为他争取到拍摄了一支服装平面广告的额外收入。
其中最大的失利便是最近一次大手笔成本的作品,花了材料约七万元,被一个美术系学生看上,打电话来询问,从来不接听办公室电话的阙井泽那天随手接了电话,竟然随便出价五千元就卖出。
她知道后骂了他一顿,他却是笑笑地完全不在意,还说只要有人真心欣赏他的作品,不需计较赚钱与否。
他对金钱的毫无概念,常让她感到非常无力,却也对他在金钱物质上无求豁达的率性性格感到佩服。
只不过,她仍尽可能不让他有机会直接接触到客人,以免随性过头自贬身价。
第3章(2)
数个月前,她费心为他拿回的蜂巢,他将其应用在知名企业委托设计的装置广告上,那个广告看板使用的所有素材不到一万元,却得到百万酬劳。
令她真正意外的,是见到他所完成的大型广告看板那刹那的惊艳。
他大胆地将一片片圆形蜂巢巢脾当成向日葵的花蕊装饰,再应用其他素材润饰,制成一副大型的美丽立体画,热情、明亮、灿烂、温暖。
不仅强烈鲜明表达出主题概念,且创意新颖,令人一看便为之一亮的被吸引。
他前卫的设计概念不仅被艺术收藏家所欣赏,更吸引企业家注目,能广泛应用于商业商机上,也让他累积许多可观的收入。
而他只热中于求新求变的创作,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作品得到多少现实的价值。
只是,轻易拆毁一顶高级床垫的行为,仍令她难以释怀。
不得已,前往寝具店帮他挑选新床垫的戴方岚,不禁想着是否买顶便宜经济的床垫就好。
“小姐,你可以试躺看看,这组是乳胶系列的弹簧床垫,抗菌抗过敏。或者参考这组独立筒床垫、记忆床垫……”销售小姐滔滔不绝的介绍,原想随便买一顶的戴方岚却是不自觉认真的一一试躺。
她想着睡眠对他很重要,应该还是要慎选,买张舒适且健康的好床垫给他才行。
结果,寝具店一间逛一间,试躺了数十张床垫,她花了一整天时间,才慎重地为他挑了一张价值不菲的好床垫。
希望她的苦心不会被他的疯狂行为轻易破坏掉。
然而,忙了一天为他选购床垫,交代送货员尽速送到家,可当晚他根本没回房睡觉。
甚至接连两天,他只忙着玩铁丝忘了该睡觉吃饭的事。
下午,戴方岚踏进阙井泽的卧室,今天外出经过服饰店,看中一套衣服,便为他买了下来,准备放进他的衣柜内。
看见床上三天前她买的新床垫及为他铺整好的床单完全没动过,她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刚才进门在客厅及工作室没看到他的人,猜想可能外出闲逛去了。
她走到他的双人床铺,伸手摸摸崭新的床垫,然后向后仰躺了下来。
床非常柔软舒服,可他却没心思享用,一如她对他愈来愈无可自拔的爱恋,他永远不会有自觉。
她闭上眼,跟前男友分手近一年,虽出现新的追求者,她却完全没感觉,而他跟上任女友分手后,虽然身边更多主动示好的女人,他却也没有再交新女友。
有时,她不禁会想着,是否该试着表达心意,被拒绝了也好,至少她可以结束这种暧昧且不坦然的矛盾情感。
有时,她会妄想着,他不再随意交女友,让感情空窗这么久,是否在他心中存在一点她的位置?
想着想着,躺在舒适的床垫上她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突地,身边的床垫凹陷,她惊吓地张开眼,侧过身。
蓦地,心用力一震。
浴沐过后的阙井泽穿着无袖汗衫及宽松的休闲短裤,竟然就直接倒躺在她身边,一只手臂横放在她头顶上。
“阙……阙先生。”她紧张莫名的叫唤他。
他略张开眼看着她,眼神有些迷蒙,却是勾唇对她微微一笑。
“床很舒服。”他声音低沉喟叹。好几天没沾到床铺了,而他洗完澡后其实已经困倦到神志恍惚了。
“你……”从他的声音、眼神她可猜出他其实已在半梦半醒之间了,她想尽快起身离开,但他的手臂却困住了她的身体。
她犹豫是否该推开他,侧过身的他和她近距离相对视,他的眼神其实无意识却教她被看得心慌意乱、耳根发热。
她感受到他吐出的呼息热度,刚刷牙后口腔的淡淡薄荷气味,及身上的清爽皂香。
突然间她跟着有些意识迷蒙了,她贪恋此时和他如此亲近的距离,如此暧昧的氛围。
她竟情不自禁将唇悄悄地贴向他勾起的性感唇瓣,也许因为他快睡着了,她才敢如此大胆地碰他。
万万没料到他会对她轻轻的触碰产生反应,攫住她的嘴,继而吮吻她的嫩唇。
她惊颤了下,心慌地想推开他,他却是搂住她腰际,吻得更热切。
她被他的吻迷炫了,即使他是在睡梦中她也无所谓了。
她回应他的吻,与他的唇舌纠缠,愈吻愈激情,勾卷起彼此的情欲。
精神意识困倦的他,身体却是出于本能反应,他将她困在他身下,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摸索爱抚着。
被吻得难以呼吸的她,惊觉他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挑起了颤栗,她扭动身体挣扎着,不该让意外的失控继续深入扩大。
她的挣扎抗拒,让阙井泽不禁停下一切动作,略撑起身子,眼神迷惘地望着她。
“不愿意吗?”他声音痞咽磁性地低问。
“我,是谁?”她轻喘息,细声探问。
他一双深黝凝着她,他方才的吻教她狂热撼动不已,她并非不愿意,却是明白他此刻的神志跟醉汉无异。
阙井泽看着身下的她,黑眸微眯,薄唇轻扬,笑道:“一个美丽的女人。”
他心绪果然已飘在睡梦中了。
她轻抿唇瓣,内心竟产生了矛盾挣扎,她应该要离开他的床,等他沉睡醒来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可她心脏却鼓噪得厉害,她身心其实渴望和他温存。
正当她做不出果断决定时,他却是倾身,再度亲吻她的唇瓣。
她先是一怔,却不愿抗拒了。如果一夜情的对象是他,她没有理由拒绝。
也许等他真正清醒,他只会当成一场春梦轻易便遗忘,虽然不免难过那种结果,但换个角度想这又是最安全的一种情况。
倘若他真的忘了,就当她也作了一场美梦;万一他记得,或许他们可以因此发展为另一种关系,改变这种主雇现况。
想清楚后她便不再顾忌了,任他挑起她感官的兴奋刺激,她也大胆地和他相互摸索彼此的身体。
狂乱、激情、亢奋、迷炫,双双坠入颤栗的浪潮中翻腾,呻吟、呐喊、狂喜,紧紧相拥攀附彼此,撼动满足。
第4章(1)
阙井泽醒来,张开眼,一时分不清白天或黑夜,更不清楚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忽地,想起一场梦境。
一场激情甜美的逼真春梦!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看见棉被下完全赤裸的身体,惊颤了下。
他记得睡觉前冲过澡,应该有穿衣服才对。
以前的他有裸睡的习惯,但曾有一次戴方岚进房叫他起床,用力拉开裹住他身体的棉被,顿时被他的裸体惊吓到,之后他便改了这个习惯。
他捉捉凌乱得黑发,努力回想梦与真实之间的真伪。
拉开棉被,紊乱的床单感觉有狂欢后的痕迹,而空气中仿佛隐约残留着男女欢爱后的暧昧气味……
惨了,不是梦。
阙井泽忍不住双手抱着头,有些懊恼。
他在神智迷蒙半睡半醒间,是跟哪个女人做爱?
蓦地,脑中浮现朦胧的影像,渐渐地,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清明。
小岚?他被那个充满魅力性感的女人娇躯的主人所惊吓到。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
他慌忙跨下床,匆忙进浴室冲个澡,试图再好好冷静回想真实。
半个小时后,他脚步迟缓,沉重地步下楼。
楼下,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的戴方岚,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抬头看向楼梯口。
“咖啡煮好了。”她声音自然,一如往常并无异样,低头继续忙事情。
也许该庆幸他睡得够久,两天两夜,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心情,现在才能表现平静地面对他。
“呃?那个……”见她态度自然,倒让前一刻懊恼得不知所措的阙井泽心生困惑。
难道……他在意识迷茫之际的一夜情对象并不是她?
“什么事?”戴方岚问着,双手敲打着电脑键盘。
“今了天礼拜几?”他伸手爬了爬头发,问着不重要的事。
“星期四,你睡了两天,要帮你弄吃的吗?”
“随便煮个面就可以。”他转身走往厨房,拿了杯黑咖啡便又上楼。
听到他上楼,戴方岚轻吁了口气,他显然忘了前天下午发生的事了。
她站起身,转往厨房,为他煮面。
阙井泽返回卧房,拿起马克杯倒一杯咖啡,先喝几大口醒醒脑。
他不禁又蹙起眉头,感觉事有蹊跷。
他从不曾带女友回家,当然更不可能会带个不认识的女人进到这个房间。
除了能自由进出他家、他房间的戴方岚,跟他上床的女人不会有别人。
可是她一如平常的反应却教他难以理解。
难不成,真的只是一场梦境?
不知为何,他非常在意这件事的真假虚实,因为如果他真的跟她上床,那会令他非常难以释怀。
在他心里,她并非只是单纯的经纪人,她对他而言,有种言语无法形容的重要性。
一旦发生肉体关系,跨越另一层身份,将会破坏两人平衡的相处模式。
跟他发生关系交往过的女友,通常很快便会离他而去,或许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喝完一大杯咖啡的阙井泽,爬上床铺,试图寻找真相的蛛丝马迹。
床单、棉被翻找了许久,努力回想记忆,最后他在床单上找到一根长发及枕头下放发现一只耳环。
将一只向日葵水晶耳环拎在手上细瞧,他清楚记得这是戴方岚的耳饰,一向不会去注意女人身上饰品细节的他,却独独记得她的衣着配件。
浓眉一拧,他顿觉苦恼不已,他不该和她发生关系的,尤其是在意识恍惚之下产生的生理欲望。
他并非纵欲的人,更不曾在半梦半醒间发生这种荒唐事。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交女友,才会欲求不满铸下大错?
坐在床上,他再度猛捉头发,懊恼烦扰不已,最后,做下了一个决定。
阙井泽走进厨房,戴方岚已煮好一大锅什锦海鲜面端上桌,刚好午餐时间,她为两人各盛了一碗,而他的是一大碗公份量。
阙井泽在餐桌前做了下来,看着热腾腾的海鲜面有些发怔,不禁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要求她煮面的情景及他品尝都记忆着的滋味。
她的手艺也许只能算中上,但即使再普通的料理,却能煮出完全合他胃口的味道。
他其实对吃食没概念、不讲究,就算吃着高级餐馆的精致料理,也可能因为心不在焉尝不出真正的顶级美味,但每次只要吃她煮的东西,无论什么食物,他只要含进嘴里,味蕾一定会专心尝出真正的滋味。
“小岚……”他先吞下几口面,决定尽快向她说清楚,求原谅。
“嗯?”戴方岚吹着汤匙的面条,轻应一声。
“昨天……应该是前天,我们……我是说我跟你……”他语焉不详、断断续续,莫名的口吃。
听他提起时间,她内心不安地一窒,却仍假装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