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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洪和他手下七百人马,同样是跟着杨逸从辽东过来的,杨逸也不忍过多苛责。只是叮嘱他肃清地方后,尽快解散这些仆从军;
说到天,说到地,朝廷是绝对不容许地方将领私自招兵的。哪怕是仆从军也不行。
此事可大可小,只是朝中很多大臣估计正在等着纠自己的小辫子呢,这时很小的事情也有可能被无限放大。不得不小心些。
从龟兹再往东,路上便不时能遇到西来的商队。之前由于战争的阻隔,商路断了几个月。东西两方都奇缺对方的商品,商人们为巨大的利润驱使,几乎是追着大军的脚步前来的。
而七仈jiǔ三个月则是翻越葱岭最佳的月份,西方的商队也会抓紧在这几个月翻越葱岭,前来与大宋的商人贸易,这几个月是东西贸易的黄金季节,商人们自然不想错过。
而杨逸从这些西来的商人口中,也得到了许多大宋的消息,虽是道听途说,大部分不能全信,但仔细分析过后,有些消息还是可用的。
至少种朴被朝廷任命为河西道行军大总管,已率军到达瓜州这一条,杨逸是相信了,这又让他暗松了一口气。
种朴是他在环州时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这几年来他步步高升皆因杨逸多方照顾、提拔,若是换了别人出任河西道行军大总管,杨逸到了瓜州,想再插手西域事宜不免有些麻烦。
杨逸一番思量之后,料定种朴这个河西道行军大总管一定干不久,随时有可能要被朝廷换掉。
这其中的原因,一是西域的战事大体上已经进入尾声,二是种朴和种建中是一家人,俩兄弟同时手握重兵呆在西域,朝廷总是会有所顾忌的。
为此,杨逸再次加快了行程,要在朝廷另派人来主持西域事宜之前,赶到瓜州。
到焉耆时杨逸匆匆要了些补给,又继续赶路;
四rì后到西州,带上阿黛拉的母亲、弟弟以及原西州回鹘的一些重臣贵戚,立即又横渡八百里大患鬼魅碛戈壁滩,经伊州直扑玉门关。
伊州就是后来的哈密市,距离玉门关实际上还有八百多里远,而且过了伊州之后,沿途尽荒凉的戈壁沙漠,满眼荒凉,让人不由得想由古人的诗句来:羌笛何须怨杨柳,chūn风不度玉门关。
在满目荒凉空旷的戈壁滩上行走,对这两句诗会有更深切的感悟,这里很难看到一片绿sè,你根本感觉不到chūn天的存在。
过伊州又行了三百来里,离星星峡还在百里地,时值正午,天上烈rì炎炎,戈壁滩上如同火烤一般,远远望去,地面上就象弥漫着一层蒸气,或者透明的火苗,滚滚的热浪让人象置身油锅一样难受。
杨逸一身汗湿,嘴唇被烤得有些干裂,他拿出水囊,正准备喝一口,就见大军前面有一个商队,正在匆匆忙忙地躲避,杨逸起初没太在意,以为是商队见大军到来,不明情况引起恐慌才躲避的。
可越是走近,越是感觉不对劲,这个商队有四五十匹骆驼,多数穿的是汉服,只有少数胡装汉子,由此可断定必是大宋的商队无疑;
杨逸的他们旗帜鲜明,一路东来,遇到的商队没有躲避他们的。
而这个商队也不象是在躲避大军。因为他们并不远避,而是躲到路边的一道坡脊下。距离既近,也隐藏不了形迹。杨逸一眼就能看到他们,一个个正在慌忙地让骆驼伏到坡脊下。
就在杨逸诧异之际,商队里有一骑朝他的帅骑飞驰过来,极力地挥动着手臂,嘴里大喊着,只是杨逸他们蹄声如雷,听不到那人喊什么。
“汉卿,你去瞧瞧此人要做什么。”
马汉卿一点头,打马就向那一人冲去。交流两句之后,马汉卿很快又冲回来,对杨逸大声说道:“大人,这是来自京兆府的商队,他们商队在沙州请了一位老向导,据这位老向导说,很快就会有沙暴到来,所以他们才急忙躲避。”
“沙暴?”
“大人,那人是这么说的。”
杨逸抬头望望天空。天上乃是烈rì炎炎,灼得人脸面生痛,四周感觉不到一点风的存在,说立即有风暴到来。这未免太让人难以致信了。
但杨逸也明白,那个商队的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若是胡说误了大军的行程。会有他们好果子吃吗?
商人的不会不明白这些,所以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们是不会来告诫的。
杨逸不敢怠慢,连忙下令大军躲避。几千人马纷纷在附近寻找可供躲避风暴的地方;
好在戈壁滩上起伏如浪,几千人马就近隐伏于这些背风的坡脊之下,未几,就见坡上有轻风扬起,接着听到一种难以述说的声响,很轻,却让人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杨逸忍不住爬上坡顶去张望了一下,只见地平线那头已经被一种黄黑sè的东西笼罩住,象云又不象云,不断翻卷着,铺天盖地而来,那声势大到让人恐怖的程度。
这一情景让杨逸毕生难忘,他张着的嘴吧都忘了合上。
“大人,别看了,快下来躲啊!”马汉卿着急的大吼惊醒了杨逸。他再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的躲到坡下。
风越来越强劲,很快耳边就只剩下巨大的呼啸声,大风卷着沙尘碎石,漫天飞舞,把整个天空遮住了;
刚才还炎炎的烈rì此时再也看不到,四周一下就象陷入了黑夜,几米远的的地方便已看不清。
飓风裹挟着无数的沙子、尘土,杂物,一阵阵的打在人身上,噗噗作响,让人浑身疼痛难挡;
这还是好的,飓风甚至能卷起拳头大的石块,若是被击中,轻则骨折,重则身亡,那架势惊人无比,
杨逸压着阿黛拉,死死趴在一块巨石之后,此时四周真个是黑天暗地,飞沙走石,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碎石击在巨石上发出的噼噼啪啪之声;
有些战马被碎石击中后,嘶嘶悲鸣着顺风冲去,很快听不到声响………。
这一刻戈壁滩上,比地狱还可怕,什么也看不到,巨大的风声如鬼哭狼嚎,震耳yù聋。飞舞的沙石铺天盖而来,似有毁天灭的的威力。
杨逸趴在巨石之下,仿佛象是过了一世纪,才感觉风渐渐小了下来;
此时众人还不敢稍动,直到沙尘暴完全过去,天空再此出现的炎炎的烈rì,众人才敢起身;
本来严整的大军,此时看上去就象是动后余生难民,一个个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沙土,看不清面貌。
有些士卒被飞来的石块击中,受了重伤,正躺在地上呻吟着,样子很凄惨。
杨逸迅速让人把伤亡数字统计上来,在这场沙尘暴中,受伤者达到八十多人,失去战马两百多匹,这些数字让杨逸心悸不已。
在大自然可怕的力量面前,什么百战jīng兵都不堪一击,刚才若不是刚好得到那个小商队的提醒,提前躲到坡脊下的话,这几千人马只怕已不剩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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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55章 星星峡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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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黑天暗地,飞沙走石,让杨逸损失了两百多匹战马,另有八十多名士卒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沙尘暴过去,劫后余生的人惊悸未定,大家都成了泥人,一身是土,杨逸亲自去向那个小商队致谢,同时命人对受伤的士卒进行必要的包扎,清点完人数之后不作多留,再度向东南进发。
这场可怕的沙暴让士气变得很低迷,大家默默地走着,都不再出声,行军速度也慢了很多。。。
在西域作战,除了应付敌人之外,更可怕的是恶劣的地形,缺水的干渴,困难的补给,白天的酷暑,晚上的严寒,还有这不知什么时候就来袭的沙暴。
这些东西往往是人力无法抵御的;一路行来,即便不作战,这恶劣的自然环境,有时行走两三天看不到一片绿洲,满眼都是苍凉的戈壁滩,没有一丝的生气;光是这些也让人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
这就是一个苍凉再苍凉的世界,在这种地方行走,让人时常有种向上天虔诚祈祷的冲动。
又行了一天,才到达星星峡,星星峡并非峡谷,而是隘口。离瓜州大概还有四百里,是雄踞于丝绸古道上的险关要隘;
它是由河西走廊入天山南北的必经之处。四面峰峦叠嶂,一条S形的山路蜿蜒其间,两旁危岩峭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山体上基本上没有植被,山石土层暴露在外面。千万年受风雨吹打,沙化十分严重。入眼处同样是没有一丝生气。
但进入星星峡后,至少不用担心可怕的沙暴了。
原来西州回鹘在这里驻有两百人马看守。杨志攻占之后,也留下五十人在此守关。
眼看残阳即将落山,杨逸便下令在峡谷内扎营,在大营半里远的地方,也有两个商队也在此过夜,正忙着把骆驼背上的货物卸下来。
商队的头领带着畏惧的神sè过来打招呼,得知率军的竟是杨逸后,那两个商队头领一下子跪倒在地,激动的磕起头来;
杨逸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无论如何,这一夜他们缩营在杨逸的大军旁边,安全是不成问题了。
这些远走他乡的的商人,是西域繁荣起来的希望,杨逸对他们很和善,好声劝这俩人起身后,又向俩人询问了一下河西的情况。
其中一个叫刘启连的抢先答道:“劳杨大学士动问,瓜州现在倒是平静了,只是被战火破坏严重。要想恢复过来还得有些rì子才行;
我们经过时,城中还有不少断壁残垣来不及收拾,看着教人心里不好受,知州江大人正在安抚遭受兵灾的百姓。过往商队多有捐献些资财的,小人便捐了五十贯…………”
说到捐献资财时,刘启连脸上颇有些得sè。杨逸听了也很高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一个国家的希望所在啊;
若是过往的商旅对遭受灾难的瓜州百姓都漠然视之。那只能说明这个国家根本没什么凝聚力。
但杨逸还是问道:“刘掌柜,你跟我说实话,这些钱是你们自愿捐献的,还是官府强令你们捐献的。”
刘启连目光闪烁了一下答道:“回杨大学士,咱们大宋的商队基本都是主动捐献的,不过………”
见刘启连犹犹豫豫的,杨逸脸sè一沉追问了一句:“不过什么?在本官面前,刘掌柜还想隐瞒什么吗?”
“不不不,杨大学士,小人不敢欺瞒,咱们大宋的商队确实多是自愿捐献的,只是小人听说,他国的商人若有不愿意捐献资财的,官吏便会故意刁难,不过这些事情小人也只是道听途说,未曾亲见,不敢确定是否属实。”
杨逸眉头轻轻挑了挑,接着问道:“有军队动向的消息吗?”
“这个………小人不敢胡乱打听,只听路人说起,种总管、杨志杨将军已发兵翻过祁连山,攻打黄头回鹘和草头鞑靼去了,别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嗯,没事了,你们去吧,祝你们一路平安。”
“多谢杨大学士,多谢杨大学士。”
两个头领离去后,很快又送来一些吃食,其中就有一个甘瓜,在这苍凉的地方,又甘瓜吃真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杨逸都收下了,还回赠了他们一些小物什,都是一路攒下来把玩的战利品,当然了,虽然只是些小玩意,但能被杨逸看上的,肯定是好东西,价值自然也不菲,刘启连俩人高兴之余又少不得千恩万谢。
刘启连从中看到了商机,鼓起勇气问杨逸可否让他们去向士卒求购一些战利品。
杨逸率军征战万里,打下那么多地方,士卒们身上多少都有些好东西,对这些无吼不入的商人,杨逸不由得暗自感叹;
考虑到现在士气正低迷,让士卒们把身上的战利品换成实实在在的钱款,倒不失为一个提高士气的方法;
于是他便说道:“可以,但是本官要jǐng告你们,做事公道些,将士们为国征战,出生入死,实在不容易,明白了吗?”
刘启连二人连道不敢,兴高采烈地去了。
杨逸和阿黛拉坐在大帐边吃着甘瓜,西天尚存一抹残阳余辉,光秃秃的山峰都被染成了红sè,象是着火了,气温却开始迅速下降,山风也开始大起来。
阿黛拉吃了半片,就不吃了,杨逸一问,她便忐忑地说道想留给她的母亲和弟弟,杨逸听了忍不住一拍自己的额头,连忙吩咐爱米,除了自己手上咬过的那一片,余下的全拿去给阿黛拉的母亲的弟弟。
这件小事却让阿黛拉很是感动,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夕阳斜照在她的脸上,这枝天山雪莲和这片苍凉的大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有种令人眩目的美。
天边升起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对面的商队那边。传来一阵悠悠的羌笛声,如歌如诉,婉转低回,在这秋风残阳的黄昏,显得更加苍凉,让人听了不由得思绪万千。
杨逸拥着阿黛拉,听着悠悠的羌管,随口轻轻哼道:
一匹单峰骆驼在哭泣着奔跑
路边我伤感地摘下破毡帽
为什么不会哭泣了
而我学会了在马背上歌唱
为什么荆棘灿烂地开放在远方
楼兰沉默的公主
在五根黑线后哀哀地歌唱
我无邪的手指
曾误解你所钟爱的处女的忧伤
如果星星峡再星星地荒凉一些
我便牵一匹呜咽的小马来穿越
在那个蔚蓝sè的风口之后
孤独地向影子微笑
孤独地酿造一些
马背外摇晃不定的
荒凉
………
阿黛拉听得着迷,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杨逸从她眼波的倒影中看到了大地的荒凉;
羌管悠悠怨杨柳,歌声悠悠飘散在晚风中。
“东京是怎么样的?”阿黛拉突然轻声地问道,眼中流露出一抹企盼。
杨逸抬头向东望去,目光仿佛能穿越千山万水,口中悠悠地说道:“东京是一座不夜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白天人cháo摩肩接踵,晚上灯光辉煌,通宵不息;
琳琅满目的商品堆满了沿街的店铺。店铺大门的花架上,各sè鲜花四季争芳,酒楼茶肆,勾栏瓦子里人声不绝。笙歌飘入半空;
jīng美的屋宇,鳞次栉比,殿阁连云。街边高柳成荫,河上舟楫交错。路中车如流水马如龙;
美丽的仕女披着火狐大麾踏雪寻诗,勤奋的士子在清晨的柳荫下游吟。新出窑的美酒满城飘香;
chūn来一壕chūn水半城花,夏天蔷薇石榴照眼明,秋天白云红叶两悠悠,冬rì窗下赏梅品美酒……………”
在杨逸悠悠的述说中,阿黛拉躲在他怀里,不言不动,一双眸亮晶晶的,仿佛天边升起的两颗星星;
那向往之情从她眼中流淌出来,让四周的苍凉的山岭变成了美丽的绿洲…………
“阿黛拉,你会喜欢上东京城的,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不喜欢这座城,因为他是世界上最繁华的一座城。”
“阿黛拉只知道,有杨郎的地方,就是最美丽的地方。”
杨逸有些愕然,随后悉然,阿黛拉伴在他身边,从北庭开始,万里迢迢走下来,得到了他细心的关照,阿黛拉对他的感觉就象是相依为命,人心是肉长的,时至今r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没什么奇怪的了。
杨逸有些感动,将她抱进大帐中,一夜恩宠,几翻**,润透了海棠。
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朝玉门关进发。
虽说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但能生入关谁又能不激动万分;
这一路过来,横渡了浩瀚的漠北,越过了狼居胥山,勒石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