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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马上让人去找身患坏血症的人!”
吕子汀见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身患坏血症的人倒是要找,但却不能这时找上杨家门去?”
“为什么?”
吕子汀几乎要拿酒杯砸人了,若不是陈纳喜与冯国顺有层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早被吕子汀踢回家种田了。
“你没听杨逸刚才说什么吗?他这药只能防,不能治,你要想证明他这药不能防,总得出海一趟才知道吧?出海一趟少也得花个把月时间,若是你明天就找上门说他的药是假药,能说得通吗?”
“不能!”
陈纳喜老老实实答了一句,差点把吕子汀噎死!
“做事要想不留把柄,就得有耐心,走吧!饵已经下了,咱们回府静侯它几日又何妨!”
杨逸回到自家的漆器铺,那叫白连生的托儿两个时辰后带回消息,说陈纳喜一行竟是进了两浙路经略司,他找经略司衙役打听了一下,其中一人竟是冯国顺的幕僚。
杨逸拿出了五百贯打发三个托儿,自己在铺子里思索起来。
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因为苗安的事,冯国顺才找上自己,但很快又被他否定了,这阵子杨逸对苗安一案从未放松关注,如今钱塘县都来新的知县了,苗安一案也早已了结,冯国顺还吃了个哑吧亏,若真是他发现苗安一案和自己有牵涉,岂会只是派几个人跟踪自己这么简单?
那么冯国顺为何找上自己呢?
杨逸习惯性的将各个疑点写出,然后一一削减,最后剩下‘章惇’二字跃然纸上。
其实理清头绪后也不难想象,冯国顺是两浙路经略使,相当于后世的一省之长,自己是个平头老百姓,冯国顺想收拾自己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至少人家冯国顺是这么认为的),没必要花钱买药,绕个大弯子来设套。
就算不剔除苗安的事,自己身上唯一值得冯国顺这么小心翼翼、花这么大心思的,也唯独只有章惇这一个因素。
他娘的!看来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不行,得找章老头理论去,这大神斗法,让咱们这小鱼小虾去顶雷,成何体统?
杨逸把钱扔给管家李贵,惊得他下巴掉了下来,杨逸炼制六和汤的那些草药就是他去帮买的,不过百文,一下子却赚回上万贯……
直到杨逸身影消失在街口,李贵嘴巴都没合上,直到……嗒的一声,口水滴在地上!
“章老头!章老头!”杨逸嚣张地冲进洞霄宫,喊了几声,没人回答,接着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章老头还不速速现身!”
这年头没有老头儿这个叫法,杨逸觉得这么叫顺口,骗他说这是尊称,章惇听了笑而不语,任由他怎么叫。
“无量寿福!”
洞霄宫的主持青云道长正好转出三清殿来,见杨逸这般杀进来,不禁一甩拂尘说道:“杨居士就算不怕章学士怪罪,难道就不怕我三清祖师怪罪吗?”
杨逸哈哈一笑,他这几个月都差点将洞霄宫的门槛踩烂了,常与章惇、青云道长二人坐而论道,第一次见面时,他打量了杨逸面相许久,只出一语:杨居士非常人也!
当时杨逸怀疑他看出些什么来了,心里有些发毛,但后来他再没说什么,相处久了,杨逸也就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非但如此,见青云道长练的吐纳之法有些门道,便欲讹取,没想到青云道长说声法受有缘人,很爽快的教他了,如今他与青云道长之间亦师亦友,有点说不表道不明的意思。
杨逸哈哈笑完,上前请他带路,嘴里还不以为然地说道:“道长何出此言?三清祖师一心化解世间厄难,晚生时刻将三清祖师供在心里,这不,一有困难立即想到了三清祖师,何罪之有?”
“无量寿福!杨居士这张嘴……大概也只有章学士能与杨居士论一论了!”青云道长七十多的老头了,被杨逸说得哭笑不得。
随着青云道长来到西院一雅舍,只见章惇大袖飘然,正在一丛修竹下挥毫泼墨,意态悠闲已极,悠闲得让杨逸有些不爽:“章老头!别画了!有人要找你麻烦!赶紧想法子!”
章惇仿佛没看到他进来一般,手上不停,连头也不抬一下,但有声音传出:“别人找不找老朽麻烦,不得而知,但小友这模样,却分明是来找老朽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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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风吹残荷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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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道长知道两人必有要事相商,他也没有多留,轻诵一声无量寿福使告辞而去,杨逸自己走到小几边提起瓷壶一闻,酒香盈鼻。''
又是酒!章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抚琴喝的是酒,泼墨行书喝的也是酒,而不是茶。
杨逸跑这么远来,口有点干,无奈只得到院角的竹渠下捧水而饮,这竹渠就是将竹子劈开两半,打通竹节做成,然后一段段的承接起来,将山上的泉水引到院中,既可作饮炊之用,又给假山旁的小溪提供了水源,使院中时时细流叮咚,鸣佩入耳。
泉水入口清冽甘甜,杨逸畅饮了几口,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章学士,歇会儿吧!晚生真有事要说!”
章惇依然故我,手中笔尖细细点染,头也不抬地说道:“小友有事但说无妨,老夫这耳朵还算灵光!”
杨逸拂去石凳上的落叶,自顾坐下,这才将今日自己遇到的事细说一遍,故意没把自己的分析所得说出来,想看看章惇是什么反应。
章惇这时刚好画完,放下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小友那药真能预防你说的坏血症吗?”
“你怀疑我在卖假药?”杨逸大怒。
章惇只是呵呵一笑,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
杨逸满肚怨气倒不是因为章惇怀疑他,而是从章惇的问话可看出,这老头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核心,而且还是一边画画一边思索的情况下,这么快就将事情的脉络理清,让杨逸有些挫败感,自己削削减减了一柱香时间,才想清楚冯国顺的目的所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章老头,我那方法确实可预防坏血症……”
章惇听到这大笑起来,杨逸说的是‘方法’而不是‘方子’,老狐狸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他笑完说道:“几百贯钱对那些海商来说如九牛一毛,再说这方法确实可预防坏血症,小友也不算骗他们,这只是各得其所,各取所需而已,不过,小友啊!老朽最近用度也有些紧张……”
“停!有本事你也到码头卖药去!少来讹诈人!”
“那就算了,不过小友这药卖一两回就把它撒到西湖里吧!让百姓们今后带着西湖水出海,便不再担心患坏血症了!”
杨逸点点头,本来他也只打算赚一两回就作罢,话又转回正题:“章老头,现在不是我那药假不假的问题,就算我卖的是包医百病的仙丹,到了冯国顺手上也必成假药,人家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来晚生这回可够冤的,不过是喝了你几壶酒,就要出来给你顶雷,你还好意思在晚生面说提什么用度紧张?”
章惇哈哈一笑,真个又把酒壶推到他面前,让杨逸越发郁闷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不小友出去游学吧!”
其实这勉强算得上一个应对方法,冯国顺对章惇无处下手,这才找到杨逸头上,若是这时杨逸突然消失在两浙路,说不定冯国顺会就此罢手。
杨逸提起酒壶猛灌一口,有些不屑地说道:“章老头,您不会就想出这样的法子吧?这不符合你我的行事风格!”
“哈哈哈!小友以为咱们的行事风格是怎么样的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敢算计到我杨逸头上,就算他冯国顺是王屋山,我也誓要把他搬去填海。”
“小友真要做愚公吗?不值!不值!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确实,老夫不反对小友以直报怨,老夫一向也是遵遁孔夫子教诲行事,关键之处不折不阿,但不代表就无须审时度势了!
小友啊,你我如今皆是虎落平阳之时,且按小友夜观天象所得,风云际会之时不远矣!当此之际,咱们何须在平阳之上与恶犬多儿纠缠呢?”
“算了吧,章老头您是虎,晚生却当不得,不过您说的也有些道理,就暂且忍他一时也无妨,说吧,章老头您打算怎么办?”
“小友心中早有计较,何必再来考较老夫呢?小友才思敏捷,砚中墨犹浓,老夫的画尚缺一诗,就请小友题一首吧!”
杨逸见在章惇面前讨不到便宜,反而被他将了一军,心中更是不爽,抄过酒壶又狂饮几口,这才拂袖而起。
章惇方才画的是西湖景色:秋风萧瑟的湖面上,乱云绕残荷,一个披着蓑衣的老翁安坐湖边石上,一竿长钓垂落湖面,而老翁身后,远远可见钱塘江巨浪滔天,卷起千堆雪,一静一动之间形成了强烈的视觉效果,俯仰之间使有了道不尽的内蕴和气势!
杨逸略一观瞻,很快提笔在画中留白处题下一首:
八月钱塘水泱泱,
风吹残荷有余香。
阴云淡淡星辰暗,
皓月皎皎何所伤?
章惇一看,顿时扶须大笑道:“好!好好好!有小友这诗,老夫这画便成难得的佳作了,还真有点舍不得送出去了呢!”
“这个无妨,章学士就把冯国顺当一头牲口,现在喂他点好料,将来也能多挤出些奶来!”
“哈哈哈!”
一老一少在院中相视大笑,两人又把酒畅饮一翻,半醉之时,杨逸才卷起那幅画晃出院来,他一时还舍不得走,又去青云道长那里讹诈了一块洞霄宫历代珍藏的白玉,白玉刻成三清祖师像,据说能驱凶避邪!正好,他早想弄回去哄自己娘亲开心了!
青云道长身边有两个小道童,一叫明月,一叫明智,见师父被杨逸讹诈,不干了,要上来缠着他不让走。
“杨居士,你怎么每次来都讹我们师父东西,下回不让你进门了!”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明月明智可不许动了啊!这是你师父教本居士的法术,若是你们再动,就说明这法术不灵,也就是说你们师父在骗人!”
两个小道童只有**岁,一时绕不过弯来,为了维护师父的名声,果然定在地上不敢动了!
“我也不是白拿你们洞霄宫的东西,瞧着!”
叮叮的几声,几块碎银准确地飞进了功德箱,杨逸身形随即连闪,三两下消失在洞霄宫大门外,风中还隐隐传来他的声音:“明月明智可不许动啊!修道者讲究心诚,就算没人看到,你们也不能动,本居士下次给你们带煎饼吃……”
声音越去越远,白须飘然的青云道长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小童还定在原地不敢动,真是哭笑不得!
“师父,杨居士他给我们施了定身术,师父快帮我们解开!”看到青云道长,二小童如见到救星一般。
“无量寿福!”
杨逸回到城中,转了个小弯来到经略司衙门,把那那幅画交给守门的衙役,嘱之转交冯国顺后,自己一面把玩着青云道长那讹来的玉像,一面往韩碧儿那边寻去。
冯国顺想以阴谋算计自己,再牵扯到章惇身上,但阴谋之所以称之为阴谋,就因为它见不得光,一但被人识破,便一文不值,所以杨逸与章惇送上一幅画,将冯国顺的心思点破,轻易便能化解过去。
冯国顺只要不傻,便不会再有所举动,他之所以这么拐弯抹角的通过杨逸去对付章惇,就是顾忌章惇知道背后的推手是他,现在事情被杨逸两人隐晦的点破,他再施行下去的话,就得考虑章惇今后的猛烈反击了。
而章惇这把神兵太锋利了,几人敢轻逆其锋!
朝中风云际会啊!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韩碧儿如今时常得杨逸滋润,整个人变得愈发娇媚,脸上的雪肤仿佛能掐出水来,散发着无限潋滟的风情。
在床上寻欢时,那纤细的腰肢款款而摆,来回律动,一双硕峰起伏如滔,情到高处时,体内会一阵阵痉挛收缩,口中哀吟婉转,很是令人消魂。
杨逸或许对她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也不只是为了发泄**,毕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韩碧儿是第一个与自己有亲密关系的女人。
**过后,韩碧儿一身细细的香汗,软绵绵的贴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杨郎,奴奴想过了,天天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奴奴想找间铺子做些营生,杨郎觉得可行吗?”
“你担心我养不起你吗?”
“不是,不是,奴奴只觉得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做,心里空落落的,若是杨郎不高兴,奴奴就不做了!”
“呵呵,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你喜欢做事,我不会拦着你,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哦,谢谢杨郎,杨郎放心,奴奴绝没有别的心思,奴奴的一切都是杨郎的;唉!奴奴想了很久,一时也没想出能做什么,杨郎可有什么建议?”
杨逸想了想说道:“你就开家药铺吧,请个郎中坐堂,有时间我也去帮你看着。”
“好哩!谢谢杨郎!”韩碧高兴得贴将上来,双峰在他胸前擦出一道柔软而滚烫的感觉。
杨逸如今在杭州有神医之名,只要他偶尔去坐坐堂,药铺必能迅速打开局面,加上现在她实质上已经算是杨逸的小妾,杨逸却允许她出去做营生,怎么不教她欣喜,水蛇般的厮磨着杨逸的身体,很快又将他的火气激了出来!
韩碧儿玉手抓住他那物事,轻轻一捂,然后妩媚的看他一眼,伏到他身下,樱唇一张,灵舌翻卷……
第022章 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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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浓浓的政治阴云,已经笼罩在大宋上空很久,无数官员的目光,被东京城里的那座皇宫吸引了过去,因为那座皇宫就是暴风眼,看似平静,却蕴含着摧山倒海的力量的暴风眼。''
太皇太后高滔滔病倒几个月了,一直未见康复,若她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人,她有生死不会引起官场多大的震动,但偏偏她是个极不安分的女人。
这个女人从小就被仁宗的曹皇后接到皇宫中,与当时的仁宗养子赵曙作伴,两人可谓青梅竹马,赵曙登基后,高滔滔顺理成章的做了大宋皇后;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高滔滔,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性格,说她无法无天也不为过。
她的儿子神宗皇帝一驾崩,她便垂帘听政,不到半年,便将神宗皇帝重用的大臣贬谪一空,扶起司马光等反对变法的守旧派,还用‘以母改子’这等极为无稽的理由,将耗费了神宗一生心血的新法尽废。
八年来高滔滔牢牢把持着朝政,将孙子赵煦视为无物,大殿上奏事,大臣们也全是面向高滔滔,撅着屁股背对赵煦,将赵煦这个皇帝当成摆设。
赵煦快十八岁了,也早已大婚,但高滔滔丝毫没有还政皇帝的意思,就算病倒后,仍死死抓着大权,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呢?公公死得早,丈夫死得早,儿子死得早,婆婆(仁宗曹皇后)脾气好!剩下个小孙子有什么大不了?
归于上述种种原因,高滔滔的生死就关系到整个大宋的政治走向,势必引发一场席卷天下的政治风暴。
元祐八年(1093年)九月初六,一队缠着白布的信使飞马冲入杭州城!
那白色仿佛会传染一般,很快,在阵阵丧钟声里,整个杭州城人人都缠上了白布!
太皇太后高氏,于九月初三归天了!
然而,预测中的那场风暴并没有立即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