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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经过一片疏林边时,路上又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损失不大,死了五匹马,伤了三个兵,这回看到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树林里跑得比兔子还快,三闪两闪没了踪影,为这么个捣蛋鬼,不值得让大军停下,于是,阿骨录下令大军继续前行。
噗!
夏军行近河边时,河对面的草丛里射出一支劲箭,和前两次相比,这次的动静跟蚊子叫没什么差别,但倒在马下的,却是阿骨录的副将仁多马乞,对方用的是神臂弓,这二、三十步的距离,仁多马乞身上的盔甲再好,也阻挡不了神臂弓强劲的穿透力。
归德川虽然宽不过五、六丈,但水流湍急,夏军想冲过去抓暗箭伤人的家伙,你得先脱光,游过去,水有些凉,很好,到了,人家刚才蹲的草窝还热,正好暖暖身子。
啊!
这回发出声音的,是夏军前锋的几个倒霉蛋,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家伙,在空地上挖了几个小坑,里面装上了倒刺,上面再撒了干草腐叶,大股奇兵通过,总会有那么几只马蹄踏上去,就看谁倒霉了,这回没人死亡,伤了四匹马,外加几个鼻青脸肿的倒霉蛋,如此而已。
呼呼!
夏军过后的树林突然浓烟滚滚,大火窜上树梢,这回没人受伤,起火的地方离夏军后队已经有两里远,但阿骨录却不得不下令全军停下,派人回头一探究竟,这万一被人抄了后路,怎生得了?
回头查探的人除了大火,依然是毛也没看到一根,有毛也早被烧光了。
停停走走,不知不觉之间,九千夏军便成了惊弓之鸟,路边偶尔有只野鸡受惊逃窜,也能引来漫天的箭矢,野鸡死不瞑目:至于吗?俺就一只野鸡,至于让你们万箭齐发吗?俺招谁惹谁了我?
美丽的种家、凶狠的种家、诡异的种家!
事实再一次证明,种家人打仗从来都是损招尽出,一路上夏军虽然损失不大,但这种挨打不能还手的事情一再出现,还是让夏军士气变得极为低落,等阿德录率着九千人马走到归德堡外时,暖融融的暮春天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寒冬腊月,至少九千夏军士卒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真不明白,归德川这条通道曾经他们想来就来,怎么突然间却变得象黄泉路一样阴森了呢?不知不觉,他们开怀无限怀念起元祐年间来,要是大宋继续“元祐”,那该多好啊!
连阿骨录也觉得,“元祐”这个年号根本就是“李元昊保祐”的缩写,可惜!归德川一道清流,夹岸两排杨柳,风景年年依旧,只是美好的“元祐”,随着那流水一去不回头!
夕阳照在归德堡上,一面种字大旗熠熠生辉,种朴仿佛算计好了时间,夏军一到,五千人马立即迎出堡来,严密的冲方阵挡住了夏军去路,梁定新亲押阵前,一声令下,如林的长枪遥遥前指,坚定的步伐缓缓向往!
一路过来,阿骨录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宋军一出堡,他二话没说,将人马一分为二,如同两个勾拳向宋军的两翼击去。
数万只铁蹄敲打着地面,夕阳被踏碎了一地,卷起的烟尘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壮观,连几里远的归德川都被震起阵阵轻滔。
宋军阵中鼓声如雷,战甲如霜,五千人齐声高吼,汇聚成慑人的声浪,如万虎嘨林,气势!哪怕人少,也一定要制造出摧山倒海的气势来!
嗡!
宋军的弓箭手率先发难,黑压压的流矢腾空而起,如乌云遮日,向冲近的夏军罩去,闪亮的盔甲,闪亮的箭头,碰撞出灿烂的火花,带出妖艳的血雨,轰隆倒地的战马,滚地葫芦的士卒,垂死的惨嚎,仇恨的怒火,沸腾的热血,在这个黄昏交织着,碰撞着!
种朴的策略是将夏军拖在归德堡一带越久越好,阿骨录的使命是打得越狠越好。双方激战半个时辰,暮色四合,种扑下令退回归德堡。
阿骨录无奈,也只得退兵十里就地扎营。黑夜之中,他不敢冒然深入,否则被种朴断了后路,前面再遇伏兵的话,这九千人马恐怕就得葬送在环州境内了。
而且妹勒给阿骨录的命令是不要深入,在边境上狠狠的打,把环州军引到边境线上来,让背后的环州形成兵力真空。
这一战双方各损失数百人马,种朴未料到一路骚扰,阿骨录还打得这么狠,他安排的骚扰战除了打击夏军士气之外,还有拖慢夏军速度的用意。
现在看来,打击夏军士气效果不太显著,但拖慢夏军速度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几乎如他预计的一样,夏军到归德堡的时间被拖到了黄昏,再经他这么一阻,夏军果然不敢乘夜深入,很好,今夜就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了。
阿骨录征战多年,自然想到晚上宋军十有九会来偷营,因此他选择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小山包作为扎营地,九千人马分为三班,轮流守值,外围再撒出大派游骑暗哨,严防宋军偷营。
阿骨录的防守不可谓不严密,用飞鸟难渡来形容也不过份,三更时分,归德城的宋军出来了一回,结果还没走出两里,就被阿骨录布置的警哨发现了,宋军只得无功而反,这让阿骨录对自己的布置更有信心了。
什么叫飞鸟渡,这就叫飞鸟难渡!
但阿骨录做梦也想不到,真正的危险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小山包上有稀疏的几棵树,被夏军的营寨圈在了里面,四更时分,几棵下的草皮微微动了一下,慢慢地,草皮连着下面的木板都被移开,露出了可容一人进出的小洞口。
很快,每个洞中爬出十来个黑影,这些黑影穿着夏军的服饰,留着夏军的秃头,夜色中看上去,夏军得不能再夏军了!只是腰间多了一些夏军没有的“霹雳瓜”。
轰!轰!轰!
飞鸟难渡的夏军营寨,突然响起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到处是火光冲腾,硝烟弥漫,惊得四处乱窜的夏军如无头的苍蝇,在营里跑得到处都是,可就是没人看到一个宋军。
然而爆炸声却不断地在营里响起,大火引燃了营帐,熊熊燃烧着,火助风势,风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大火照亮了半边天,营内的战马也炸了群,近万战马奔跑着,践踏着……
夏军被烧死、被炸死、相互践踏至死者不计其数,整个大营乱成了一锅粥,阿骨录也傻眼了,我飞鸟难渡的营寨啊!为什么?为什么外围毫无动静,营里却……惨啊!
营外也不是毫无动静,种朴早就算好了时间,四更一到,五千人马就全部出动,丝毫不掩饰行踪,也用不着了,夏军现在哪里还有心机管你是驴子是马?
五千人马仿佛踏着风火轮一般,一阵风地杀向夏军营寨,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宋军或许根本不用出动军队,只需去些养鸭人就行了,因为他们对赶鸭子更在行!
美丽的种家,凶狠的种家,诡异的种家。
知道种朴为什么一定要将阿骨录拖到黄昏才到归德堡了吧!夏军入夜才去扎营,谁会看清树下的草皮是否被人动过?
归德堡外围只有两个地方适合夏军扎营,种朴在两处地方都事先安排好了伏兵,挖几个藏兵洞算什么,土工作业天下第一的宋军,几天时间建起一座城也是平常事。
这很简单,很平常,但随着溃兵逃回西夏的阿骨录,大概要花费很长时间,经过多方打听,多次研究,才能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或许,他永远也想不明白。但无论如何,今后遇到种家人,恐怕阿骨录都会掉头便跑!
种家,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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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横山烽烟(七)
第163章横山烽烟(七)
夏军的报复心里很强,杨逸派兵越过横山,在韦州东面狠狠地干了一票,按以往的习性判断,夏军必定不会放过杨逸这个出头鸟,这次入侵,多数会朝着环州而去。
因此无论是折可适还是种建中,都认为妹勒的四万大军会走葫芦河,进攻泾原路的镇戎军。
镇戎军位于环州的左则,准确地说是位于西南面,环州的位置比镇戎军更为靠北,妹勒若走葫芦河攻镇戎军不成,完全可以折道向东,攻入环州心腹。
但折可适和种建中一个现在的名将,一个未来的名将,这次都判断错了,妹勒不愧是妹勒,西夏日前数一数二的将领,他率四万大军最先确实是沿葫芦河南下;
到了没烟峡北面,当人人都以为他会攻击泾原路,或者折道向东去找杨逸报仇时,妹勒的主力却突然折道向西,沿着六盘山西麓杀入秦凤路好水川一带的顺德军。打了宋军一个措手不及,连破得胜、隆德、中安三座寨保。
秦凤路、泾原路、环庆路,三路对西夏一面的边界呈阶梯状,环庆路的环州最靠北,泾原路的镇戎军比环州缩了一个阶梯,而秦凤路的顺德军又比镇戎军缩了一个阶梯。如此一来,妹勒攻打秦凤的顺德军,向东一转的话,就能抄镇戎军的后路。
章楶也不得不从北面抽调兵马,回护西南面的侧翼,好在秦凤路也不全是软蛋,同样有狠人。
王道,很霸气的名字,从字面上解释就是很厉害,很严厉,他的用兵风格和名字基本一致,很霸气。
妹勒连破三寨之后,王道带着四千秦凤军赶到好水川,一言不发,立即开战,四千对四万,王道背水而战,硬是扛住了妹勒整整一天的猛攻,直到天黑,王道才下令涉水渡河,退过好水川。
而这一战双方的伤亡竟是一比一,同样撂下了一千尸体。而且还给泾原路赢得了回援侧翼的时间。
夏军连破三寨的磅礴气势一时象海浪拍在了礁石上,对深入秦凤路几乎失去了信心,好在妹勒也没打算在秦凤路过年,他当夜扎下大营后,只留一千人马,冒充四万大军,自己带着大军连夜撤退,利用骑兵机动力强的优势,再次绕过六盘山回击镇戎军。
王道虽然霸气,但第一天大战,算上伤者,折损近半,第二天也不可能过河再战,隔河张望之下,只见夏军大营森森,旌旗飘扬,人马进进出出,直到入夜,派细作接近查探之后,才得知妹勒大军已经离去。
得知受骗上当后,王道大怒,一边派人飞报泾原路,一边挥军过河,连夜猛攻夏军营寨,夏将乞勒不敢逆其锋,虚晃一枪便快速撤走。王道率两百骑兵硬是追杀出三十里,杀得乞勒叫苦不迭。
再说妹勒玩了一招暗渡陈仓,转回葫芦河后直扑镇戎军,泾原路兵力回调侧翼后,折可适只剩下一万多人马防备北线,折可适是狠人没错,但还成不了神,他虽然曾以一万胜十万,但那打的是伏击战,夜里趁乱收割人命。
现在兵力一比四,正面硬碰折可适也不敢大意,他坚守各寨不出,等待后面增援,夏军远师而来,时间拖得越久对宋军越有利,折可适不急!
妹勒却不能不急,他挥军猛攻镇戎军的熙宁寨、定川寨、三川寨,希望在泾原路再来个连破三城,结果在熙宁寨又遇到了一个狠人;
种建中,别以为这名字你不熟就可以随便欺负,虽然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改名叫种师道了,但对他的军事才能有什么损害呢。
种家,美丽的种家,凶狠的种家,诡异的种家。
夏军正要进攻熙宁寨时,寨门自动打开了,诡异,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夏军竟然花了半天时间,没有一个敢迈进敞开的寨门。
野利杰哥接报后大怒,亲自来到寨门,提着刀将几个倒霉蛋赶了进去,进去的人很出来回报:没人!真的没人耶!
野利杰哥还不放心,又派了一批人进寨仔细搜索了一翻,梁上有肉、缸中有米、笼中有鸡、灶边有柴、井里有水,各家各户,锅碗瓢盘一应俱全,整个熙宁寨里啥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
没人就没人吧,想来是见夏军势大,吓得跑光了,正好,天色也不早了,该是吃饭歇息的时候了,这几天人不下鞍,累了,吃了几天干粮,腻了,熙宁寨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咱们也别客气了!大老远来作客一回容易嘛?
野利杰哥还是很小心的,他多翻试验之后,确定熙宁寨里的水和粮食都没毒之后,才让手下士兵享用,士兵吃下后,直到二更天睡觉时,也没什么不良反应,这下野利杰哥终于放心了。
可到了四更天却出事了,一个个宋军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熙宁寨本来就是他们的,一个字,熟!
不用点灯打火把,也能熟门熟路的抓进房去,嗯,前面是秃的,两则有发辫,错不了,该是瓜熟蒂落的时候了,一个字:切!
野利杰哥让人守在寨墙上,守卫可算森严,要想从外面摸进来,同样是飞鸟难渡,殊不知寨子里一个个大好的秃头,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收割去。直到某个起来撒屎的家伙,偶然发现竟然有人在夜里大搞“夏收”,一声嘹亮的嚎叫划破了熙宁寨的安宁!
大战随即而起,一夜惊魂的夏军哪里还敢在寨中呆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身后会冒出一把镰刀啊!野利杰哥第一时间便下令撒了出去;
宋军乘机随尾砍杀,杀得夏军屁滚尿流,野利杰哥鼻梁虽然塌了,逃跑速度却是一流,跑出城门后,他摸摸自己的秃头,还好,还在,没有被“夏收”去。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熙宁城上再次飘扬起宋军大旗,种建中站在城门楼上,两边一字排开数百个秃头,用血的事实证明了宋军昨夜的“夏收”工作卓有成效。
另一个夏将嵬名山存听说野利杰哥在熙宁寨吃瘪,桀桀而笑,然后想闷声发大财,挥军对定川寨猛攻,老子就堂堂正正的打进去,给你野利杰哥瞧瞧;
结果嵬名山存在定川寨也碰了丁子,防守定川寨的是郭成,夏军刚攻近寨墙,上面就一气砸下二三十个土炸弹,爆炸声连绵不绝,杀伤力还在其次,夏军第一次面对这么密集的轰炸,火光飞腾,弹片四射,声势极为吓人,夏军胆气尽泄,还没冲到寨墙下,又潮水般退了回来。
嵬名山存在后面看到这阵仗,也吓了一跳,一点伤亡,死者不算多,伤者近百,一个照面就伤了近百人,这仗还怎么打?
这还是好的了,这年头不象热兵器普及的年代,习惯以散兵线冲锋,时下打仗都是以密集阵形冲锋,又不知道卧倒躲避,若不是身上盔甲能有效地挡住弹片,恐怕这种密集轰炸之下,夏军得如麦子一般被成片割掉。
妹勒很快接着嵬名山存并报,仔细听过描述后,妹勒立即放弃强攻寨堡,前进,只有继续发挥自己骑兵的优势,不停的转战,总能找到宋军防守薄弱的地方。
妹勒一声令下,几万大军越过外围几个坚固的寨堡,向南挺进,折可适无奈,他坚守不出,本意是把妹勒拖在外围,等待章楶的大军再度北进,可惜妹勒精似鬼、滑如油,稍稍受挫便改变策略。
妹勒这样不顾后路的挺进,虽然危险,但现在宋境春耕未了,若是任由几万夏军一路烧杀过去,就算百姓能避得了,也必误了农时,折可适只得集结人马出城,准备与夏军决一死战。一比四,内线作战,未必就怕了他妹勒!
妹勒却不与他交战,只是闷声向南挺进,见人就砍,遇到巩固的寨堡就绕过,折可适这下也只能暗叹,看来还是骑兵才是王道啊,大宋虽然去年冬得了几万战马,但并不是有了战马就有骑兵的。
现在折可适手上骑兵就不足两千,他一边飞报章楶,一面带着两千骑兵在后面狂追,追上就砍,夏军一回头他就退避,夏军走他再追,利用熟悉地形、以及内线作战补给容易的优势,象只恶狼一样,死死咬在妹勒身后。
妹勒几次分兵来挡,都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