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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叔,怎么看你一大早就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他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疼她疼得不得了,几乎把她当亲生女儿了。
“呃……”他播了搔头,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李大叔,有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能讲吗?”她从来没看过他心情如此沮丧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她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又停顿了一下,李同才开口,“有人上门求亲,且下了聘,你知道吗?”
求亲?下聘?贺遥虹听得一头雾水。“这是咱们镖局里的事吗?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她又想了一下。“我爹……又娶小妾了吗?”呃……也不对,大叔是说有人上门求亲,而不是到别人家求亲。
他叹了口气。“虹丫头,人家上门求亲可是冲着你来的。”
“我欠?!不太可能吧?”这可令她讶异了!她都已经将自己的形象彻底摧毁了,还有人对她有兴趣?
“事情都发生了。”
看李大叔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那不要命的是哪家公子?”别告诉她,对方是最近才搬到长安城的,而且还没打听到她的恶形恶状就给她的外表骗了。
一提到对方,李同的眉宇皱了起来。“长安城的少年即那么多,怎偏偏……”重叹了口气,他有些埋怨的,“哎!你爹也真是的……”
“别顾着自己喃喃自语嘛!好歹告诉我对方是谁?”他一向是主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因此每每有人上镖局求婚,他总是笑得比她爹爹开心。如今有人上门求亲,为什么他却是苦着一张脸,事情只怕不单纯。
“是……是王郎彰。”
“啊?那只恶心的‘蟑螂王’?”贺遥虹先是一怔,然后忽地笑了出来。“哈哈……李大叔,你要吓唬我也想个较适当的人选,说他!”她忍不住又是一阵笑。“那种仗着家里有钱,作威作福的统挎子弟不敢招惹我的。”那种人有色无胆,充其量也只会欺负良家妇女、玩玩花娘,像她这种一出手就是“重口味”的凶婆娘,他没胆要,也没命要。
“上门求亲的人就是他,他不但叫来了媒人,连聘礼都送来了。”李同又叹了口气。“他聘礼送得多,场面浩大,可能半个长安城都知晓了。”
贺遥虹又是一脸不可思议。“大叔,你是说真的?”
“这么大的事儿,怎能开玩笑。”他才没那么无聊。
脸色一变,她沉下声音问:“王郎彰现在人在哪里?”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凭他那恶心的家伙想娶她?下辈子吧他!
“他和媒人都在花厅。”见她一脸想杀人的气忿样,李同忙拉住她。“丫头,你干么?”
“我要去会会他,看那无耻之徒凭什么上门求亲!”
“你去不得啊!”他知道此事缓不得,可媒人上门提亲,未出嫁的姑娘家,即使好奇想看上门求亲者的人品,也该躲在屏风后,而不是大剌剌的出现呐!
“我现在不去,到时候我爹真允了这门亲,那我可就欲哭无泪了。”开什么玩笑,婚姻大事可是关系到她未来的幸福呐,她可不想一生就毁在一个纨绔子手上。
“你爹他不会的。”
“有芳姨在那就不一定。”那女人可厉害着,就名份上张云芳只是爹爹的小妾,可她却因为能魅惑身为一家之主的爹,现在镖局里对内的事,有什么不是她管的?俨然已成为镖局的女主人了。
李同反驳不了,还是只有叹气,这也正是他担心的,他担心张云芳只要在贺天顺耳边说些话,也许他真的失去判断力,连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都给卖了。
事不宜迟,贺遥虹匆匆忙忙的往花厅方向走。
刚出修心楼的御骄看到她脸色不对,且行色匆匆,也好奇的想知道个究竟的跟上……
花厅内摆满了贴满象征喜气红纸的大小聘礼,媒婆正鼓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企图说服贺天顺,成就一桩良缘。
看着那些聘礼和王即彰三角眼、狮子鼻的模样,贺天顺的眉几乎纠成一团,再加上那媒婆还睁眼说瞎话的夸王郎彰什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听得他胃里直翻涌,一堆秽物没当面吐出来算是给足了面子。
怪不得人家说媒婆眼里没有天良,只有银两。此话当真不假。
贺天顺看到这种场面,忍不住的问向坐在身旁的张云芳,“不是只是上门说媒吗?怎地连聘礼都带来了?”这似乎有些强人所难的感觉。
他活到那么大年纪,也不曾看过这种说媒方式。
荒唐、真是荒唐!若连说媒都尚未说成就准备好聘礼,那他要不要也顺便宴请亲朋好友,让女儿和他拜堂成亲了?!如此不慎重其事,未免也太看轻他龙门镖局了。
其实打从张云芳告诉他,要前来上门说媒的是王郎彰时,他心中就觉得不妥,可毕竟还是给说服了。但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十分不高兴。
“人家急着把遥虹娶进门,这才急得没顾及古礼,你可别介意。”
贺天顺仍是铁青着脸。“说媒部尚未说成就抬来聘礼,这人也未免太有自信。”
张云芳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有自信才好,你不希望未来女婿是那种做起事来犹豫东、犹豫西,窝窝囊囊的人吧?”瞧他对王郎彰不满意,她又开口,“我觉得王公子这人其实还不错,遥虹许了他不会吃亏的。”
“许他?”他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王郎彰那张脸走在路上都有人想上前去打他几拳,要他把宝贝女儿许了这种人?“开什么玩笑!”
“当然不会是开玩笑。”张云芳没想到贺天顺竟然会和她唱反调,她心里很不高兴。“人家都浩浩荡荡的把聘礼抬到家里来了,街头巷尾人人都知道这件事,你若不答应,到时候王家和咱们镖局的脸不丢大了?更何况,聘礼抬到家里来了,如果又扛回去,外头的人会怎么想?”
“总不能为了怕丢人就允了这事。”贺天顺仍不答应。
“你不怕丢人,我可怕着。”
彼此小声的交谈着,怕声音太大会给媒婆和王郎彰听见。但由于意见不合,双方的脸色都好看不到哪儿去,于是花厅的气氛就更加奇怪了。
虽然感觉不对,媒婆还是十分尽职的说个没停。“……这王家少爷对令千金可是很有心的……”
听不下些话,贺天顺直接表达了不悦。“即使如此,在亲事未说成之前就送来了聘礼,也未免奇怪。”
张云若没想到他会直接开口,她瞥眼看到王郎彰脸一沉,然后又忽地一笑。
“我对贺小姐的情意坚定,因此才送来了聘礼,想必对我上门求亲这件事,贺总镖头该不会反对才是。”
“我……”
张云芳陪笑的抢了话,“他当然不会反对。”
在王郎彰以为事情定了之后,冷不防的自门口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我反对!”
一瞬间,花厅里的众人全看向同一个方向,是贺遥虹。
见来人是她,张云芳心里直喊糟。奇怪,这个时候她不是该在仓库清点镖货,再过一会儿镖师们就要出发了呀?
贺遥虹进了花厅先冷冷的看了一眼张云芳,张云芳有些作贼心虚的别过脸,没敢对上她一双此时正燃着火焰的眸子。
目光一带,看了眼那些红得刺眼的聘礼,她冷冷的笑道:“听说咱们镖局里有喜事!怎么,我好歹也算是镖局里的一份子,却不知道这事!”
媒婆首先恢复锁定,她手上红巾一挥立即笑盈盈的说:“哎哟,我说呢,哪来这样天仙似的姑娘呐?”她上下打量着,顺道想再接下一门生意。“姑娘今年贵庚?许了人没有?”
贺遥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帮人家上门说媒,被说媒的姑娘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这可恶的媒婆!
媒婆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可恢复得很快。“哟……你就是贺家姑娘呐!原来是这样的美丽,也怪不得王家公子急着娶过门了。”
“承蒙地看得起,我无福消受。”她的利目瞪向王郎彰,只见他原本因为遭到拒绝而露出的阴狠目光立即慌张的别开。
这人还真是只有鼠胆一咪咪和狐假虎威的能耐,真正要他拿出本事只怕什么也没有。
吱!真是可怜、可恨又可笑!
“怎会无福消受呢?”媒婆又说:“你瞧瞧,那么多的聘礼可是表现出他的诚意了,我王媒婆当媒婆二十几年,第一次看男方的聘礼那么丰厚的。”
“喜欢的话你可以全带走。”
“这……。”
“真有诚意就按部就班来,先请媒婆说媒,对方答应了再下聘不迟。”贺遥虹对这桩亲事自然是拒绝到底了。“这样冒失的举动就像人家家里没死人,却硬生生的送来一副棺材,还要强迫人家躺进去一样的唐突可笑。”
媒婆听了她的话,讶异的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久久动弹不得,其他人也讶异地全怔愣住。
棺……棺材?我呸呸呸!这是什么日子,怎么说这种话?
“遥虹,你这是什么话?”张云芳生怕得罪了王郎彰,到时后谢五百两黄金就此没了。而后谢没了不打紧,就怕前金也给追讨回,那损失可不小。“快给人家道歉。”
贺遥虹岂是会低头的人?她走到王郎彰面前,一把捉住他的衣襟。
“你……你想干什么?”已经被她打过好几回,她只要一揪他衣襟,他就吓得全身发抖。
“你给老娘听清楚,要下聘可以,只要你打得过我,聘礼留下,明天你就可以前来娶亲;要是打不过我,你死了我算为民除害,明天叫你家人扛副棺木过来,老娘亲自帮你入敛。”
“我……为、为什么要和你打?”
贺遥虹将手一松,他又跌坐回椅子上。“那你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王郎彰不知死活的还敢撂大话。“你……你今天敢这样羞辱我,我……我不会给你好日子过的!”
“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没好日子过的会是你,滚!”
王郎彰气忿的往外走了几步,在贺遥虹面前他不太敢发作,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她拳头挥中了,到时又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久。觉得离她够远了,他才停下脚步回头叫嚣。
“贺遥虹,你这凶婆娘、男人婆,只会以变力欺人的臭娘们,咱们走着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小小女人自以为了不起?嘿!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御骄来到花厅外好一会儿,由于在外头,他没看见上门求亲的人长相,只觉得那声音不陌生,好像在哪里听过?此时见王郎彰走到门边,这才确定他果然是见过他的。
这人不就是他卖身葬父时,前来调戏他的那个登徒子吗?
真想不到,这年头喜欢呛姑娘的男人还真不少,他自己是给贺遥虹骂得一头雾水,从此以后拜倒在她的骂功下;而这位更绝了,给贺遥虹揍了好几回,原来是给打出“感情”来了。
看来他和他还真是“打是情、骂是爱”的信奉者。
只是,说媒遭拒也不必如此没气度吧?这男人一开骂就骂个没完,而且越骂越难听呢!
实在有够吵,受不了的御骄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瓷瓶,里头装有义弟辛格从大食带回送他的“呱呱丹”。
听说它的功能很有趣,如果有人喜欢说话或骂人,可以送对方一颗吃,担保他下一刻一定骂不出来,话不成句的只能发出滑稽的青蛙叫声,还不住嘴的话就会让周遭的人有如身处仲夏夜晚。
这东西他还没找人试过呢!唔,看来他会是个好对象,因为他现在还在骂。
反正又不伤身,且两个时辰药效过了,一切就恢复正常。才这么想,御骄立即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顺手一弹——
“贺遥虹,你这女人有朝一日会……会……呱呱呱……呱……”王郎彰话还没说全,有一异物忽然飞入口中,然后……然后他就再也说不出正常的人话,开始发出这种听似蛙呜的声音来了。
御骄忍住笑,心想还真有效哩!
“呱……咯咯……”怎么会这样?王郎彰也有些慌,“呱呱呱……”
“他怎么了?”在场的众人无不讶异,“中邪了吗?”
“被青蛙王给附身了?”
“离远一些呐,当心也中了邪。”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王郎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自己真的中邪了,给青蛙王附了身吗?他一向不畏天、不信神鬼,可现在心底开始发毛,如果不是那些玩意作祟,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种状况。
天!这不会是真的吧?
花厅外正好有个莲池,此时又正值夏季,里头的青蛙闻声纷纷探出头来回应。“呱呱呱……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死的!王郎彰一开口,又全是一堆“呱呱”声。
一时间,人蛙合唱的景象蔚为奇观。
王郎彰又气又羞,真以为遭到青蛙王附身,暗想此时学蛙叫,不会待一会儿就学蛙跳吧?一思及此他不敢多待的迅速离开。
贺遥虹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御骄,看他愉笑得快得内伤的样子,只怕王郎彰会摇身一变成了“青蛙王”,八成和他脱不了关系。
众人笑得开心,里头惟一笑不出来的就只有张云芳。她心中焦虑的想着,王公子来求亲受到那么大的侮辱,以他记恨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先前她拍胸脯的对他保证过,说有她在,他想娶贺遥虹绝非难事,如今她却自掌嘴巴了。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不成,她得想个法子不可,要不真把王郎彰给惹毛了,别说他给的好处她得不到,也许她往后在镖局的日子也不好过。
毕竟贺天顺虽对她言听计从,但贺遥虹可是那老头儿惟一的女儿,要是他知道她出卖她的话,那可就不得了了。
最重要的是,王郎彰给的黄金如此诱人,她岂能说吐出去就吐出去?不管了!反正东西到了她手中,说什么她也不可能再奉还。
“我知道早上王郎彰的事儿,定是你使的把戏,对不?”
贺遥虹用过晚膳在凉亭乘凉时御骄也来,看到他,她很自然的想起早上王郎彰前来镖局说媒所闹的笑话。
“镖局里太闷,总得找些有趣的事娱人嘛。”他没否认。
贺遥虹脸上要笑不笑的,可心里却一阵得意。“我就知道是你。”
“为什么?”
“直觉就是你嘛。”
这是直接的指控,可为什么他心里竟然还感觉不差?他抿了抿嘴,“比别人多了解我一些,你的感觉是什么?”
她的心忽地跳得好快,脸上却一敛,“还能感觉什么?这可是我吃了一堆亏所累积来的经验。”她撇了撇嘴,“更何况,比别人多了解你一些,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得意的。”
见她如此说,御骄夸张的一长叹。“唉……真令人大失所望呐!”
贺遥虹脸一红,没敢追问他失望的原因是什么?有些人,即使是油嘴滑舌的没半点认真,所说的话还是会令人脸红心跳。
现在面对他,她也理不出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男扮女装欺骗她,且以此胁迫她的事,她自然没有释怀的恨得牙痒痒,可也不知道是习惯他在身边的感觉,还是怎地,总之,有他在身边,她心中倍感踏实,从他男扮女装到现在,这种感觉一直没有变过。
发现御兰风是男儿身后,她心里竟然荒唐的出现松了口气的感觉,至少她以后再也不必担心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了。
当初会这般忧心,那是因为她有意无意的总会以看“男人”的眼光去看他,而今证实他是男儿……哈哈,她可以不必担心了。
不必担心什么?贺遥虹的心忽地没来由的又加了速,不必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