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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灏熙放下心来,但愤怒的火焰立刻从胸臆烧到眼眸。
“你在搞什么鬼?穿这什么衣服?”老天,那雪背酥胸在雪纱下若隐若现,无论哪个男人见了绝对会喷火,她竟然敢穿这种衣服勾引花钱上门的大爷,一想到这里,满腔怒火便不可遏止。
洛琴心一惊,他认出她了?怎么可能?!
“公子,你吓着我了。”她佯装受惊地向鸨母偎去,继续装蒜。
“是呀,关大少爷,你别吓着清心,若你讨厌她,我们立刻走。清心,快走!”鸨母找到机会,不溜可惜,若是让关灏熙生起气来,说不定会拆了酥香苑。
“给我回来!”一把抓住她的细腕,如豺狼虎豹地盯着洛琴心,心头无边无垠的思念全在此刻泛滥。“还装蒜?!”
下一秒,洛琴心脸上的面纱已被丢向空中,飘呀飘地落在媚娥手上。
“关大少爷!”鸨母惊呼一声。
洛琴心吃惊地眨着灵眸怒斥:“你的脾气还是那么坏!”
明知道她拥有令人绝倒的容貌,却从未想过恢复女儿身的她会美得如此惊人,他屏息了片刻,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给我坐下,好好的交代你这几天的行综,我不想听见你一离开就来酥香苑当歌妓。”他气呼呼地坐下来质询,声音低沉沙哑,目光须臾不离她。
“你们认识?”鸨母不解地问。
关灏熙怒眸一瞪,鸨母双腿发软。“全都给我出去,我要独自问她。”
“好……好……媚娥,快!”鸨母心惊胆寒地拉起媚娥往外走。
“熙,我不要走,你是为我包下酥香苑的,不是为了那个贱女人!”媚娥不服气地叫嚷,忽地收到一道寒冷的警告,她才泫然欲泣地离去。
“张淙,你也下去。”
“关老爷有交代,要片刻不离的保护你。”
“是保护还是监督?难道我会跟这个柔弱的笨女人合谋去杀关京扬吗?下去!”关灏熙脸色铁青难看。
“我在门外,有事随时叫我。”张淙壮硕的身影隐没在门后。
“他是谁?没见过。”洛琴心蹙着娥眉问。
“别岔开话题。说,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
“你认出我了?”灵眸有丝懊恼,她恢复得很彻底。这套衣裳为她增添不少性感妩媚,与男装的她应该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他还是认出来了?
“你说不说!”他烦躁的大吼。
“那个……第一天流落街头,和隔壁巷子的小黄相依为命了一宿。第二天肚子太饿了,跑去南方的一间寺庙偷供桌上的水果吃,被和尚发现,见我可怜留我一晚。第三天——”
“说真话!”他看出那双滴溜溜的秋眸闪着谎意,一想到她从离开他的第一天就在酥香苑待价而沽,火气就往上冒。
“是你说不要听我留在酥香苑的事嘛!”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堕落到这里?”目光危险地眯起。
“这总比你发现我饿死在沟壑中来得好。”她理直气壮地说。
“那些男人碰过你了?”
“碰过了。”她顽皮一笑,谁知她的话彻底的惹毛了他,狠狠地被他抱进怀里,红唇被狂猛地吻住。
他生气了,气得每个细胞像要炸开来。
他连日来全在思念她,而她竟然在男人身下讨活,不可原谅!
洛琴心非常主动地紧抱他的身体,她想念他,想念到心痛。即使他是如此粗野蛮横,即使人人将他视为豺狼恶虎,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在酥香苑中寻找他俊逸的身影,但令人失望,他没来,直到令天——
关灏熙惊讶她的主动热情,甚至她会用丁香小舌与他嬉戏,这就是那些男人调教出来的吗?
“可恶,为什么要让那些男人碰你?”
“价高者得,他们——”
他气愤地截去她的话,“是不是我开出天价,你就同样地在我身子下吟哦娇喘、淫荡地浪叫?”
“你真下流,想的全是下流龌龊的事情,价高者是能得幸替我掀面纱、听我抚琴!”她抡起粉拳往他胸口猛捶,气得推开他。在他眼里她是那种女人?
“掀面纱?”他错愕地问。
“那些男人在掀面纱的时候,会乘机吃豆腐,我的脸全被摸过了。”想起来就觉得一阵反胃。
“仅是如此?”
“这已是我的最大限度,你竟说‘仅是如此’?难不成你想要我被人吃尽豆腐才开心吗?”以为会收到一份真心的关怀,哪知他如此无情,仿佛要她受尽折磨凌虐才能分得他丝毫同情心。
“你当酥香苑是什么地方?这是烟花之地!搞不懂你这颗蠢脑袋在想什么,就算没地方去也不能堕落于此,你可知道后果会如何难以收场吗?”他又气又心疼地推了那个笨脑袋一下。
“我只卖艺不卖身,而且没有签下卖身契,随时可以走人。”她十分得意自己的布局,鸨母甚至完全不为难她,只求她留下来,一切条件都可以答应。
“就算你这小鬼想要卖身,大概也没人想买。”他促狭地瞄了一眼那饱满的浑圆,虽然她十分娇小,但有一副相当惹人垂涎的身段。
“这是你没眼光,我在这里不知道有多抢手呢!大家为了一睹我的真面目,叫价五百两的大爷都有呢!”她沾沾自喜,心里却暗暗怅然,难道她对关灏熙一点重要性都没有?
“你是初来烟花之地,男人可以为目睹你的风华而出高价,但是新鲜感一过,男人贪婪的天性会把你吃掉,他们不会只满足于看你一眼、听你一曲。”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不出十天,她会和其他的歌妓一样,用肉体去赚取男人的注视。
洛琴心又气又羞地红了脸,“那是我的事,我自有打算,如果你没办法体会我的难处,就不要动不动的教训我。”
“你的事?”这疏离的语气教他火大,“你能有什么打算?继续留下来?”
“不然你叫我上哪里去?你真狠心,非要我饿死街头,或成了乞丐向你乞怜你才开心吗?”
关灏熙烦躁地在房里踱步,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要多少钱?”
“什么?”她茫然不解。
“多少钱才足够你花用,不必饿死街头、不必当乞丐。”
“说到底你还是不让我回去竹峰阁,是不是?”怒眸盈着柔亮的水光,似在指控他的无情。
“你要跟我回去?”他倏地驻足,惊喜又静异的问。
洛琴心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一张脸羞恼地低垂着。
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花容嫣红一片,心口悸动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为什么你肯跟我回去竹峰阁?”他的声音出奇的轻,怕吓走她这可爱的念头。
“那里有吃有住,没什么不好。”她闪避那双灼热的鹰眸,口是心非地答道。
“还有呢?”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她的一句话竟能教他出汗。
“没有了。”她嘴硬道,“当初是你赶我走的,我可没说要走。”
“你……没关系,回去后可以慢慢拷问你。”他的神色挥去阴郁,恢复倔傲狂妄的本性。
“你真的让我回去?”她惊喜交加的问。
他无声地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心口的空虚被她填满了。
埋在他的胸前,俏脸笑得阖不拢嘴。
“对了,有件事要你配合。”她差点忘了正经事。
“什么事?”
“跟我来。”推开房门,楼下仍然聚集了许多人,听闻房门开启的声音,所有人全望向二楼来。
“这些人还没走?”
洛琴心拉他到栏杆处,在他还狐疑时,语出惊人,“我是货真价实的女人,是以前跟在关灏熙身边的洛琴心。”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客人,连鸨母和媚娥都惊瞠了双目。
“她是洛琴心,那个娘娘腔的小不点?!”媚娥脸色惨白。
“琴心……”关灏熙炽烈的视线锁住她,满心的感动,因为他已洞悉她的目的。
“之前我女扮男装参加琴艺大会,是我的错,也让大家误会了我和关灏熙不正常的关系,但是一开始他就知道我是女人,所以那些谣传是误会。”她愧疚地凝视他,这些语言的伤害多可怕,但他却不去澄清,任人误信,教她的心为他抽痛。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澄清?澄清不就没事了?”有人不满意地问。
“这……”她迟疑着不知怎么回答,这是她的私心,她不想暴露女人的身份,以免日后行走江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她要怎么说明白?
“这是我的意思。”关灏熙首次对所有人辩解,威风凛凛地拉着洛琴心的小手下楼,像帝王般出现在众人面前。“琴心不能恢复女装,一恢复便会有人对她起邪念,我不准,因为我要独占她的全部。”这也等于在宣誓她是他的女人,谁也不准碰。
“你不是寻我开心吧?”洛琴心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语。
“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她是我的女人,别打她的主意,鸨母。”
“关大少爷。”鸨母火速地出现在他面前,看来洛琴心会成为第二个媚娥。
“关于清心……不,琴心姑娘,我明白,我会安排,此刻起我不会让她接其他客人,您放心。”
“她这几天为你挣了不少钱,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笔飞来横财,但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的人,三个月限期未到,谁也不算拥有过她,所以她会跟我回去。”
“这……关大少爷,她不能走,她是我——”鸨母忽地噤声,那冷冽的目光教她背脊一寒。
洛琴心眉飞色舞,心情好到极点。
“关灏熙,我的琴在楼上,我去取。”她的笑像要溢出来。
霸占地收拢她腰间的力道,须臾不想离开她。
“你别走。张淙,去取琴心的琴。”
“是。”张淙领命转身上楼。
“我们回竹峰阁。”
“好!”她雀跃不已,与他亲昵地走出酥香苑。
媚娥怨恨的目光直到他们离去都未减分毫。
洛琴心!她含恨地在心底暗忖,她会让洛琴心付出代价。
第七章
“我回来了。”洛琴心兴高采烈地在雕龙拱门外大呼,竖起耳朵听那空气中的回音。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关灏熙站在拱门内,一手优雅地伸出去,他要亲自迎接这个让他患相思的女人。
“要我进去,可以,但有条件。”她偏偏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俊脸不再布满狂狷之气,被她吃定似地垮下来。“你说。”
“第一,以后不准随便赶我走,除非我自己要走。”
“等等,最后那一句不要。继续。”
“不准到苏香苑。”语气尽是溜溜的酸意。
“这……”关灏熙犹豫,眼角余光瞥见张淙灏的嘴角轻轻扬起。连张淙灏都笑他被她吃定,他的面子……“进来。”“不不不,你考虑清楚嘛!我不喜欢为难别人的。”她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但还是有点担心他不如她想象中坚定。
酥香苑那种风月场所,无论任何女人都不能忍受喜欢的人天天去,与那些歌妓互玩身体游戏。以往他的风流之名惊人,甚至有许多不利的谣言中伤他,什么奸淫掳掠、染指奴婢等等,她不相信,过去也已经过去,她可以尽释前嫌,但以后他若有丁点出轨之心,她必不能原谅。
为了避免外来的诱惑使他犯罪,阻断他去烟花之地是首要任务。
“我答应。第三呢?”关灏熙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允诺,利眸恶瞪张淙一眼,以为他是个没有喜怒哀乐之人,原来他还懂得取笑别人。
“第三嘛……等我想到再说。”她淘气的眨眨眼,慎重地踏出“第一步”,这一步意义重大呀!
“愈来愈得寸进尺了。”关灏熙又气又好笑地将她拉进怀里,黑瞳闪烁捉弄的光芒,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樱唇,将她的小脑袋吻得昏茫,看她还能想出什么蠢条件来为难他。
他的吻教人天旋地转,直到他离开她的唇时,红唇还欲罢不能地想寻找他给的醉人气息,那饥渴贪婪的模样惹他大笑,笑声回荡在竹峰阁。
她尴尬羞赧地立在原地,见他狂笑又得意的走向竹峰阁内,她才徐缓地跟上去。
突然想到张淙亦在场,刚才也等于表演了一场蠢戏给人看,心火又上升了。
“你叫张淙吧,以后要是……要是遇上像刚刚那样的事情,你要回避啦!你……你若在场,我会不知所措、觉得很丢脸的。”她干脆找张淙说清楚。
“大少爷聪明,你有克他的方法,他亦不逊呀!”张淙连说话的声音都隐含着取笑意味,一次嘲笑两人。
“你这个阴森森的男人,说话也像涂了毒液一般。我是不知道关灏熙怎会用你这种人,但凡事有先来后到之序,我是先来的,是你的前辈,对我要客气点。”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才不会自以为是地管起她来。
张淙置若罔闻,径自进屋去。
洛琴心一直不知道竹峰阁之后是大片的竹林,竹影摇曳,南风一来,翠竹摩挲发出声响,十分悦耳。
竹林辟出一条小径,走在小径中似被竹子淹没,那感觉十分令人陶醉。
“‘可使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俗士不可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称之为‘竹峰阁’了,竹峰与竹风谐音,风中翠竹吹送的是君子之风,想不到你也有风雅的一面。”她愉快地回眸粲笑,轻快的步伐像是在跳舞。
殊不知她一身竹绿,与这片竹林相映,她就像一位在竹林中婆娑起舞的精灵,那一颦一笑都教人不饮自醉,目不转睛地被她吸引。
素来狂狷傲慢的俊容为她添了几缕温柔。
她离开竹峰阁后,他的生活全乱了、空虚了,做任何事都不顺心,没有她的那五日,是他自家仇未报以来,除去仇恨,最最不自在的日子,每一日像三秋之长,失落的岂只一个洛琴心而已,是他整个生命。
这种无边的悬念牵挂,她是否也感受到了?
不,他绝对不会向她提起思念她有多么令人憔悴怅惘,因为她对他已是嚣张至极,他的弱点绝对不能暴露在她面前。
“你爱竹吗?”洛琴心蹦蹦跳跳地来到他的眼前,一刻也不停地在他身边绕。
“不讨厌。”
“口是心非,若不爱又怎会遍植翠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蓦地停下来,狐疑地眯眼,“有问题,你不是会随便附和别人的人,因为你太自大、太傲慢,总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她踮垫起脚尖凝神读取他眼中的讯息,鹰眼忽地一弯,他笑得十分暧昧。
扶住她的柳腰,深深地吻住她,在红艳的唇瓣上展现他的魔力,她总是在他撒下热吻时变得温柔安静。
温热的大掌沿着玲珑有致的曲线而上,热情地延烧到她的胸前,她一惊,细语呢喃:“张淙……”
“在我吻你的时候不要叫别的男人的名字。”他恼火地喝道。
洛琴心越过他的肩线,发现张淙眼睛眨也不眨地在看他们,她也恼了。
“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关灏熙,你别动不动就吻我。”虽然滋味颇佳,令人醉而忘返,但她不会昏昏然而忘记正经事。
“刚刚是谁先把唇凑过来贴近我的?”他神情倨傲地挑眉,明明是她将俏脸凑近他,那么可口的小人儿,他怎会错过吻她的机会?
“我哪有?”
“还有,我不喜欢听你叫关灏熙三个字,改了它。”
“改了它?”她顽皮地溜转灵眸,“叫熙灏关可好?”
“谬论!”他满脸宠溺地轻斥,食指轻点她被吻过而显得丰润的唇,哑声纠正道:“叫我灏熙,不得有异议。”
“是,奴婢遵命。”她笑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