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啡藭m低声轻呼:“玾,别揉眼睛,妆会花掉。”
“喔。”路人玾瞌睡似的点著头,将抬起的手放下,埋怨地问:“已经换过十几套孕妇装了,还有多少照片没拍?”她好累,头又开始晕了,几乎是一闭上眼就能立刻睡著,不晓得还得被折腾多久? 她望向正在调整相机的路人鳦说:“我的眼圈黑得吓人,扑再厚的粉都盖不住,鳦,你确定这种照片拍出来能用?”脸上厚重的彩妆让她难受极了。
“快了、快了,就快拍完了。”路人鳦的口吻充满安抚,她抬眼瞅了姐姐一眼,皱皱眉地问:“玾,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她没忘记姐姐才刚病愈。
“难得你一双透视眼,还能从我这唱歌仔戏一样的浓妆中,看出我人不舒服……”
路人玾再也受不了地颓坐在地,有气无力的说:“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不然撑不下去了。”
路人昺朝二姐使了个眼色,见路人鳦点头后,突然转身走出房间。
“昺要去哪?”路人玾不解的问。她拍拍颈子,想让发昏的脑袋清醒一点。
“去实行B计画。”路人鳦咧嘴笑笑,走到姐姐身边蹲下,拿起一罐卸妆乳液递给她。
“什么?”路人玾偏头疑惑地看著妹妹。
路人鳦迳自旋开瓶盖,往姐姐脸上涂抹卸妆乳液,“玾,这屋子人口好像不多,既然你还得在这儿住些日子,那你在安全上有没有顾虑?”说是为了工作,但主要目的是来看看姐姐暂住的环境。
路人玾感到疑惑,照妹妹的个性来说,绝不可能将未完成的工作停摆,不过她仍是先回答妹妹的问题。
“我原本会回答你有一点顾虑,但现在我……”她迟疑地不晓得该如何向妹妹说出心事。
路人鳦眯起眼,“你什么?”
路人玾深吸一口气,伸手取来一旁的纸巾拭掉脸上的卸妆乳液,才讷讷地说:“我昏了头、蒙了眼、迷了心,好像有点爱上这屋子主人了……”啊,她真的说出口了!
“什么?!”路人鳦闻言瞪大双眼,她摸摸姐姐的额头,低叫道:“你是病胡涂了吗?”眼前这神情腼覥得像个小女孩的女人,真是她的姐姐吗?
路人玾难为情的望著妹妹,“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病胡涂了,所以才鬼迷心窍。”
“玾,我看你还是和我们回家去吧。”姐姐的反常,让路人鳦感到一丝忧心。怎么会这样?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是这屋子的风水有问题?
路人玾轻轻摇了下头。
她还要和康向誉一起上超级市场购物,她也还要多煮几顿饭给他吃,更要多看几次他含笑不语时的表情,她还要……还要什么?她一时也想不分明,只晓得自己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你确定继续留下来是个好主意?”路人鳦皱著脸问,觉得被爱情撞昏头的姐姐看来好陌生。
“我不知道是好或坏,但我确定我想留下。”路人玾语气坚定地说。
路人鳦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时,路人昺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著罗川。
“什么事要我帮忙?”罗川开朗地笑问,在看见身穿孕妇装、小腹隆起的路人玾,觉得很有趣。
路人鳦嘿嘿一笑,“动手吧!”
罗川不解的看著鼻青脸肿的路人昺提著化妆箱定近他: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路人玾顿时了解妹妹的企图。
是啊,罗川眉清目秀,化个浓妆,戴上假发,再穿上宽松的孕妇装……呵呵,或许可行呢。
“玾,快回房间休息吧。”路人鳦也走近罗川,将如惊弓之鸟的罗川逼到墙角。
“我们把工作做完就直接回家,不去吵醒你和你道别了。”
路人玾忍住笑地将孕妇装脱下,再把缠在腰上的小包袱解下来,“罗川,我真的累坏了,还好你肯帮忙,谢谢你喔。”
罗川原本还想拒绝,一见到她虚弱的神情,便说不出口,只好满腹委屈地点点头,任由路人鳦、路人昺对他上下其手。
第二间书房就在一楼办公室隔壁,室内正在整修,但离完工的时间显然遥遥无期。
康向誉站在两个锯木架间,手上拿著量尺,脚下全是木屑,他穿著法兰绒衬衫、牛仔裤,乍看之下会以为他是木匠。
康向誉把量出的尺寸潦草地写在方才锯好的木板上。他测量得非常小心,量了又量。
书架已清理完旧漆,他打开一罐油漆,选了一支漆扫,爬上格子梯,从最上层开始漆刷。如此简单而机械化的工作,正适合他动脑思考,任由思绪漫游在数天来发生的种种事件和情况。
稍早之前,他不只一次走到路人玾的房门前,举手想敲门又怕扰了她的睡眠,但不亲眼看看她的状况,一颗心又怎么都定不下。
他悄悄地推开房门走近她床前,凝望著她的睡颜,听著她的呼吸,观察她睡得是否安稳,然后才轻轻地将手掌贴上她的额测试著温度。
他从来没有过这般牵念一个人的心情,也惊讶自己竞能拥有如此温柔的情怀。
叩叩!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响,让康向誉猛然一惊,差点从梯子上摔下去。他边爬下梯子,边问:“怎么不多休息?”他纳闷她站在门边看著他多久了? 站在门边的路人玾愁眉苦脸的看著他,声音里充满懊恼地问:“我是不是睡过头了?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们是不是来不及到镇上去了?”
康向誉定到她身边,伸手以手背触碰她的脸颊,微微皱眉地说:“你的脸还有点热,为什么不继续休息?”
就在刚才他看见她站在书房门边时,突然一股强烈的欲望由心头掠过,刹那间,他看的是他所熟悉的康向誉——一个寡言,充满自信、决心、一本正经的男人,但他也见到另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自己,在他的内心中充满了不安与孤独。他不顾一切的四处追寻,像一头饥渴的动物,被冲动的欲念所驱使。
看清自己隐藏的面目,康向誉了解到,这股检视自己内心深处的力量,来自于他对路人玾的需求。
这是他生平头一遭,无法靠努力的工作或运用智慧,压抑下蠢动的欲念。他心中充满渴望,想要拥有路人玾,碰触她、拥抱她。
但他想要的不只是肌肤之亲,他想要寻求更多自己都无法了解的东西:一种他无法言喻的平和,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满足,以及那种文字无法形容的感觉。
在他过去的生命中,他顽固地否认爱情的存在。但如今,他渴望得到路人玾的爱。
“我的病已经好了。”对于他的触碰,路人玾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低头瞄瞄腕上的表,然后抬头睁著晶亮的眼说:“这时间超市应该还没有打佯,我们现在出门还来得及把东西买齐。”为了这么小的事情而感到期待与兴奋,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凉,你不适合出门。”康向誉笑著反对。看见她的眼睛变得黯淡,他明白他的感情并不是单向,这个发现对他很重要。
“可是冰箱已经空了。”路人玾强调著,试图说服他。“今晚下去将食物买回来,明天你和罗川可是要饿肚子的。”
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尽忠职守的意图有多薄弱,她主要目的是想藉著与他乘车到镇上,假想他们是在约会。那么想有点孩子气,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克制不住自己。
“还是明天再去吧,我不想冒让你再著凉的险。”康向誉温和地说,他可以听出她声音中的紧张。“饿吗?我在厨房柜子里找到几瓶罐头汤,热来喝了垫垫肚子。”他拉起她的手离开书房,往厨房的方向定去。
路人玾实在讶异康向誉所带给她的影响。
他真是迷人,不是那种令人屏息的英俊,但他身上有著某种特质,深深地揪住她的心。
她母亲曾对她们姐妹讲过的几句话,突然回荡在她耳际:世间男女之间,总有一方会爱另一方多些,而女人最好是爱得没那么深的一方。
为什么那样会比较好?这一点路人玾老是想不通,身为爱得较多的那一方,又有什么不对?
“我喜欢你。”没来得及回神,这句话就这么溜出了她的口。
康向誉浑身一震,转身沉默的看著她,似乎在考虑这么做是否明智,但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性,他看进她眼底深处说:“我也喜欢你。”
她笑了起来,小脸出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活力与美丽,看得康向誉顿时明白,他愿意为她的笑容做任何事。
“玾……”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亲吻著她的唇,康向誉只觉热血澎湃,好似一杯双份白兰地下肚。
当她微微颤抖的双掌平贴在他胸膛上时,他的心已荡、神已驰,想像力瞬间奔放失控……想对她做许多不可言喻的探索。
他几乎是爱上她了,一种无可救药的迷惑,一种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情愫。
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问的静默,偌大客厅未点上灯的黑暗吞噬了两人的身影,没有言语,四周显得更静。
当他终于将唇移向她的颊,好让她得到赖以生存的空气时,他们听见了急促的喘息声。
他紧紧地将她揽进自己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折断她的身体一样,她疼得皱眉轻呼:“好痛!”
康向誉紧闭上眼,声音里满是痛苦地说:“玾,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
第七章
康向誉打开客厅的灯,路人玾坐到沙发上,头枕著手臂,长发似云一样的披在肩膀上,那姿势十分曼妙,更显得她身形柔美,尤其当她朝他灿烂一笑时,脸颊上浮起的嫣红,可爱的令他著迷不已。
啊,他也喜欢她!路人玾快乐的想哭,今晚是个美好的夜晚。
康向誉努力控制住自己别朝她扑去,望著巧笑倩兮的她,缓慢而谨慎地说:“玾,我必须告诉你,我……我已经结婚了。”
他的语调低沉且轻柔,但却宛如一记响雷划破晴空,更震碎了路人玾脸上美丽的微笑。
突然间变得凝滞的空气里,他的话像回音般,不断敲击著她的耳膜,她整个人只能怔愣的瞪著他。
“玾?”康向誉轻声唤著,音调里满烂紧张。
回过神来的路人玾,脸色瞬间刷白地问:“真的?”由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应该就是她此刻的感觉吧?她恍惚地想著。
他轻点头,郑重地回答:“是。”
她沉默了许久,才再度开口:“喔,真是糟糕……”她的眼神变得些许空洞,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著自己的头发。
突然,一只蚊子停在她的大腿上,她用足以打烂木板的力道猛力拍下,腿上迅速浮现一道鲜红的掌印。
康向誉缓步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身,双掌牢牢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恳地请求著说:“玾,请你先听我解释。”
路人玾没抽开自己的手,仅是垂眼看著他修长的手指,轻声道:“你的手上没有戴结婚戒指。”
啊,多像三流肥皂剧的对白呀!她暗自嘲弄著。
“是的,我从来没有戴上过结婚戒指。”他思索著该如何将事情完整的解释清楚。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夫妻已经同床异梦或貌合神离很久了,而且再过 一阵子你们就会签字离婚了?”路人玾就是忍不住要将话说得尖酸。
她发觉自己在生气,但她不晓得是气他这么快就打散她的快乐,还是气他没在她对他动心前就告知已婚的身分。
康向誉先是微微怔住,然后才露出一抹苦笑,“事情不全是你所想的那样……”一时之间,他真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喔?”路人玾挑高一眉,直想用刚才拍死蚊子的那只手甩他一巴掌。
“你生气时的模样很漂亮。”
正要举起的手瞬间失去力气,路人玾此刻生气的对象变成了自己,她气自己怎么那么没用,竟被他一句花言巧语就哄得心里甜蜜蜜的。
“我的父母亲在我小时候离婚了。我父亲遇上了一个女人,他一头栽了进去,我妈经历了心碎、愤怒、憎恨、怨怼,所有女人碰到这种状况时的感受,她无一幸免。”
路人玾眨眨眼,好奇的问:“你呢?你的感受呢?”
康向誉微微苦笑,“难过。我们家本来很快乐、很和睦,或者说我一直都如此相信。事情一掀开后,一切都变了。那就像一艘船撞上了暗礁,船沉了,虽然每个人都上了救生艇逃过一劫,可是上的救生艇却不是同一艘。
“我母亲痛苦、伤心、怨天尤人,我父亲逢人便说他从未这么快乐过。我则不禁要怀疑我所看到、所经历的幸福家庭生活,是我搞错了它的真实性,还是我让自己一直活在假象里。”仔细想来,属于他的快乐回忆实在下多,他不得不叹息。
伸出手拍拍身旁的位置,路人玾示意他坐到她身边。
尽管气氛凝重,她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臂膀抵著她时的温暖。
“之后我母亲抑郁多年,心情一直无法平复,她不断要我发誓,结婚后永远不背叛妻子,也绝不能是开口提出离婚要求的那个人。”
绝不能是开口提出离婚要求的那个人?路人玾叹了口气,“好吧,终究还是把话说到这上头了。”她该怎么办?喜欢、爱上一个人,可不可以说停止就停止呢?她是块第三者的料吗?她愿意那么做吗?
“玾,我的婚姻是一场意外。”他的声音里泛著苦闷。
“是啊,多数人的婚姻都是意外促成的。”这算什么合理的解释?哼!
“我原本是想等结束婚姻关系后,再对你告白,然后正式追求你。”到了今天,他总算深刻了解何谓情难自禁。
路人玾五味杂陈地瞥了他一眼,心想她也还没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听听他怎么说也好。
唉,她为什么这么可怜?她只是很单纯的喜欢上、爱上一个男人,渴望谈一场单纯的恋爱,但事情怎会在瞬间变得复杂难解?
“接到我母亲病危通知的那天晚上,我开车赶往医院,途中撞到一个突然冲出路口的年轻女孩。”
“突然冲出路口……”路人玾移动身体面向他,膝盖碰触到他的大腿,传来一阵非常美妙的悸动。
她抿了抿唇,“是你闯红灯?”
“不是。”他感受到她膝盖传来的轻颤,不禁心旌摇晃。
“那是那个女孩闯红灯罗?”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年轻女孩应该就是他的妻子。路人玾心里满是酸涩地想著。
见他点头,她接著问:“她受伤了?严不严重?”
难道就像连续剧里常见的情节,女孩身受重伤长年躺在医院里,家属逼肇事者和女孩结婚,并负担所有的医疗费用? “当时她断了一根腿骨,但因为年纪轻骨头生长状况佳,所以经妥善治疗后恢复得很好。虽然事故过失不全在我,但在道义责任上来说……”
还好不全是她猜想的那样。
但路人玾没好气地替他将话说完,“然后你为了负起道义责任,就和对方结婚了?”
她根本不想问他是否因此爱上那女孩,一来他之前所使用的理由是“意外”,二来是她受不了听见他肯定的回答。
“可以这么说。”康向誉点点头,“她当时只有十六岁,父母双亡,住在不甚欢迎她的亲戚家里。”他观察著她的反应。
“十六岁?!”路人玾双眼大睁的瞪著他,“我受不了了,你乾脆直接告诉我,你想对我解释的话究竟是什么吧!”
康向誉看进她的眼里,“她希望能以婚姻来脱离亲戚对她的监护权,并希望我能资助她完成学业,因为她的外祖父留给她一笔成年时方可提领的基金。所以当年在她亲戚的监护下我们到法院公证结婚。”
无声的氛围笼罩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