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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海尘不知是谁会在中午用餐时间来电,可能是他那个宝贝奶奶,在地球的那一端又睡不着,打电话来说教吧!为了回避她老人家的骚扰,他现在几乎都不随身带手机,也许她找不到人,就打了工作室的电话了。
他离开餐厅,意兴阑珊地回到五十楼工作室,按了三线接听。
“谷海尘,我先自我介绍,我叫金清泉,和默蕾曾是大学同学……”
谷海尘先是一怔,诧异到了极点,来电的竟是那个“假斯文”,还知道他叫谷海尘!好大的胆子,主动来向他挑衅吗?“有什么指教?”
“我搭下午四点的飞机离开美国,在我离开之前,有些事必须告诉你。”
哦!他有必要听吗?“说。”谷海尘进入备战状态。
没想到“假斯文”说了长篇大论,字字关系着默蕾,还是他从来都不知情的事……如果“假斯文”的言词有半点虚浮,他会毫不犹豫地甩了电话,但“假斯文”说得恳切,解除他所有的怀疑,不平之气得以平息,还心痛到无以复加。
结束谈话后谷海尘坐在椅子上,屏息地闭上双目,整理自己所听到的“故事”
有一个女孩从小就有婚约,她从不敢接受任何男子的感情,就为了她的未婚夫,她曾经崇拜他,苦等着他,未婚夫却始终不曾出现,就连一通电话、一个小小的关怀或问候都不曾有过。
她以为自己恨透了这个未婚夫,曾想引诱他让他爱上她,然后甩了他;但她的计划不但没有成功,还发现自己从小爱的一直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而那个未婚夫竟可恶的当着她的面要去假结婚,她很伤心、很难堪,却不知要去对谁说……
那个女孩叫杜默蕾,那个可恶的未婚夫就是他!
原来金清泉根本不算是她的男友!
默蕾不肯说明自己的身分,是因为他早就先搞砸了这桩婚事。最糟的是他还找她一起去假结婚,还把假结婚当成玩笑,却不知这对她而言是伤人的利器。
看他干的好事,把她伤得有多深!
故事里唯一的错误是,她以为他没有爱上她;事实上他的神魂早被她勾去了,为她心动不已,只是不知该怎么去爱她。
如今他什么都明白了,不必择什么良辰吉时,他要立刻把她娶了!
他匆匆离开座位,下楼奔进餐厅里找她,管不了里头有那么多人,他要亲口向她求婚,但默蕾不见人影,只有辛蒂一个人单独用餐。
“默蕾呢?”谷海尘问,辛蒂露出听不懂的表情。“我是指Monica……”他痛苦地喘息。
“她说什么也不吃,想出去外面走走。”辛蒂说。
“她什么也不吃吗?”谷海尘眉头紧蹙,大步离开,找人去了。
辛蒂悄眼瞧着,觉得这两个人挺有意思的。
谷海尘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梯,进了大厅,来往的人中全没见到默蕾。
“有没有看见Monica?”他逢人就问,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
走出公司大门,天气阴沉,冷风迎面而来,他顺着街道找寻,仍没发现她的踪影。
她到底去了哪里?
他心急如焚,脚步不曾停歇,一路找下去!
第六章
默蕾落寞地在街道上游荡,没有目的地,只想远离谷海尘,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会心碎。
她不该那么在意他的,吃醋也该免了,就洒脱一点,做完这个冬季然后走人。她究竟放不下什么?谷海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他从来不了解她,不曾加入她的生活,比起她一路守着贞节等他,他却人尽可妻,他实在是太逊了。
她该想着自由后会有多轻松,别在这里计较谁付出得比较多。就算她现在难过得要命,他还是沉醉在情人堆里乐而忘返呢!
鼻头一酸,泪雾在她眼里凝聚。但要如何教她不难过?毕竟他存在她心底很多年,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虽然没有见面,她常在时尚杂志里看到他,他活在她的心底,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是她的未婚夫,这样的认定早就深入她的意识底,根深柢固。
她总是记得他八岁时耍帅的模样,他和她在雪地里掷雪球,用包着石子的雪球打伤了她的额头,她痛得跌在雪地上,伸手一摸好多血,当场惊吓,哇哇大哭。
“不哭,不哭,尘哥哥赔你一袋弹珠。”他着急地跑过来,用手按住她的伤口,蹲在她身边安慰。
“哇……”她哭得更凶。
“好了好了,不然长大了等我来娶你,我不会介意娶一个额头有疤的女生。”
她终于不哭了,那时候“娶”是什么意思她还搞不懂,以为那是跟着他的意思,她喜欢跟着他。
发现他根本不在意她之后,她开始强调自己恨他,忽视对他的那份爱意,而其实……她现在也还喜欢着他,否则干么要难过。
哎!原来不要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她低着头,没留心马路已亮起红灯,仍走了过去。
“默蕾小心!”
默蕾听见谷海尘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回顾,一辆转弯的车辆匆匆而来,看见斑马线上有人,急踩煞车,吱地一声,一时间交通大乱。
谷海尘心脏差点要停止跳动,他老远地就发现她了,急匆匆地跑来,以为即将红灯她一定会止步,没想到她竟还过马路。幸好,车主及时煞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急奔过去,将吓呆的她扯住,向那名车主致意后,立刻带她穿越车阵,回到安全的人行道上。
默蕾怔怔地望着谷海尘,看见这么大冷天他竟一头汗,而且——
“你叫我什么?”
“默蕾。”谷海尘没有放开她。
“你一直知道……我是……”默蕾神色恍然地问他,忽地羞恼地想挣脱他的手。
“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谷海尘紧扣着她,让她靠自己更近,不愿让她远离。
“那……是什么时候?”
“见习设计师评比的那天,你妹发了封E…mail来,里头有你的照片。”他据实以告,她却泪盈满眶,挣开他,蹲在人行道上,将头埋在膝盖上大哭。
默蕾难掩激动,情绪全化成心酸痛楚的泪水,潸然落下。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从来不肯认她?!
“别这样……”谷海尘顾不得形象,也蹲下身,在一旁安抚。“我娶你。”
“你不是说要去假结婚吗?这婚姻是你奶奶逼你的,你不是不想娶吗?”她脸也没抬地哭喊。
“君子一诺千金。”这句话不知曾在哪里听谁说过,但肯定不是他。
“什么一诺千金,我才不信那个。”默蕾绝不相信他。“你如果真那么守诺言,就不会让我一直等。”这孩子气的话一说,她胀红了脸,后悔把自己心底的话都说出来。
谷海尘一听,倒是欣喜。“你若是一点也不在意我,就不会来了。”
她瞪他,脸红脖子粗地维护自己早就不值钱的自尊。“你错了,我来只是要搜集你风流的事迹,好让我爸妈知道,然后跟你解除婚约。”
谷海尘的心猛地一抽。“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期待过我会娶你吗?”
“我为什么要期待?追我的人太多了,你算什么!”默蕾哭得凄惨,伸手推他。“你走你走,我不屑嫁给你。”
谷海尘深深一叹,原来是他自己表错情了,看来她一点也不想嫁他!
他僵直地立起身,掉头就走。边走边想,愈想愈觉得不对,第一,他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该让那个小女人的言词左右了;第二,金清泉没有必要骗他,第三,如果那小女人一点也不在乎他,干么要哭得那么惨!
猛然回首,她满脸泪水地站在风中,那双委屈的泪眼揪住他的心神,他完全确定自己的直觉没错。
他大步往回走上把扣住她的颈子,将她推向自己,不由分说地热烈吻她,直接用行动说出对她的情意。也许她没来之前,他是真的不想娶,但事情早就改变了,她已经存在他的心底,她的美丽、才华都让他甘愿臣服。他不敢要她原谅,至少让他用心去补偿她这些年所承受的不公平待遇。
默蕾的心狂跳,想推拒他火辣的攻击,但他却紧缠着她,狂烈的吻吞噬掉她该有的理性,他的大手更紧扣住她随时会不受控制挥拳的双手。
但她不想投降,奋力挣扎着。忽然他炽烈的吻变得温柔了,教她的心开始软化,她恍惚了,整个人恍若跌入一个奇异的漩涡,那是她从不曾探知的境地。痛苦的感觉被抽离了,一直被埋藏在她心底深处的感情蠢蠢欲动着,教她几乎忘了恨他的理由,开始想得到他的爱……
“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很害怕心底不受约束的情感就要倾泄而出。
“休想,我的未来老婆。”谷海尘逼近她通红的小脸,要她认清既定的事。
“谁是你未来老婆!”默蕾心悸地喘息。
“让我们重新认识彼此,把一切回归到原点,从头开始。”谷海尘恳切地请求。
默蕾真希望自己没看错,他的神情好庄重、诚恳,令她意志动摇。“你明明说你要去假结婚了。”
“那是胡说的。”他用力地保证。
简直是无聊又伤人!“我不信你会舍得丢掉你那些情人。”
谷海尘没有回答,玩味地一笑,倾身问她:“我看你挺爱吃醋的,还敢说你不在意我?”
“这样你就自满了吗?”默蕾撅着唇,挣开他,挥去脸上的泪,迳自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他追上她,和她并肩走在一起。“我哪有自满?你别蛮不讲理。”
“我看你挺风流快活的,连吃饭都有一群名模相伴。”
“以后我叫她们离我三公尺远。”
“哇!那我岂不是成了她们的公敌。”她冷哼。
“没有人这么说。”
“现在当然没有,我又不是你老婆。”
“将来也不会有。”
她红着脸睨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不吃饭,要在外面趴趴走?”
“本小姐就是喜欢趴趴走。”她快步走进公司,他紧跟着,两人边走边“打情骂俏”,来往的人潮看着他们,保全人员也好奇地看着。
“以后不许没吃饭就到处跑。”谷海尘说。
“要你管。”默蕾迳自走向电梯。
“我就管你。”谷海尘伸手按下电梯灯键。
“你有什么资格?”
“我说过我的资格经过认证,而且是我们双方长辈的认证。”
“那又如何?”
“那表示——你将是我的人。”
默蕾皱皱鼻子,装作不以为然。电梯门开了,她闪了进去,他也跟进,按了五十楼。直到门关上,默蕾才发现又只有他和她,她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正想和他保持距离,却被他狂扫而来的力量掳住。
谷海尘搂住她,柔声命令:“不准站离我太远。”
她怔怔地望着他,此刻他们是如此贴近,她可以清楚嗅到他身上迷人的古龙水味。
“好吗?”没听见她的回答,他低声请求。
他多情地低哄声令她心颤,看着他的脸又逼近,她迷眩了,没有抗拒,轻易地让他吻上她。
她决定“重新”接受他,让心底神奇的甜蜜感牵着走。既然他要求重新来过,何妨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看他的表现,再决定是不是要放弃这个婚约也不迟。
谷海尘发现怀里的小女人不再那么拗,他心底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安慰。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大马路上?”她听到彼此狂野的心跳声。
“哪是突然,我是出去找你。”他低声笑着。
“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我突然发现……在街上跟你纠缠不清的人,不是你的男友。”
“别说你也会吃醋。”默蕾馍他。但他是怎么发现的?她猜不出来。
“吃醋算什么,我都整缸拿来喝!”谷海尘不介意说真话。
默蕾笑了起来。
谷海尘还是头一次看她冲着他露出笑脸,心底真是舒坦。电梯门开了,他柔声说:“我陪你去拿外套,然后载你出去好好吃一餐。”
默蕾鼓着颊问:“我有答应要让你追求吗?”
“无论如何,你只能准备接招。”他自信地扯着唇,轻啄她微启的唇。
电梯里情意缠绵,殊不知楼下一群保全人员全都跑进控管室,围在电梯监视摄影机前大饱眼福,有人哀叫,有人乐翻天。
“来来来,一赔十,愿赌服输啊!”乐翻天的是赌嬴的。
“我就赌这个新来的设计师是老大的心上人,不然哪要咱们天天轮流暗中保护她回家。”
“可是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啊,早知道就好了!”哀叫的是那些没眼光的。
午后的时光,默蕾独自工作,心情和上午相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本打算做完冬季就走的念头不见了,苦闷也不见了。
如果人生是由一连串的意外组成,那今天就是令她意外且惊喜的一天。她没想到局面会改变,她决定给自己和谷海尘一个全新的机会。
中午时他执意载她去吃饭,她心底其实是窃喜的;不知天底下有没有人和她一样,因为和自己的未婚夫“交往”而感到欣喜?
她不自觉地哼起一首老歌,手边的第五件作品即将完工。
接近五点左右,她完成了第五件冬衣,这是一件高腰设计的艳紫色毛衣,大圆领,若是里头再加上淡紫色的蕾丝弹性薄纱套头上衣,相信会很出色。她正要把毛衣穿到人偶上,谷海尘突然来敲她的门。
“默蕾。”
默蕾心猛地一悸,双颊热了起来,听见他唤她的名字,她感到莫名的甜蜜。
“什么事?”
门被打开了,谷海尘走了进来。“我来看看你的进度。”
“全在这里。”两人眼波交会,她心跳炽烈,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见了他就想逃,因为他就像个超大磁场,一接近,她就像会被吸进去般;她急忙想走回位子,但他却伸手拦截住她,把她往怀里带。
“想逃去哪里?”谷海尘玩味地说。
心事被识破,她只好大方地让他搂着。“哪有。”
他吻她艳红的颊,她害羞地瑟缩,他爱怜地笑着放开她,开始专注地检视穿在人偶身上的成品。“这些都过关,还有吗?”
“嗯,在这里,正要穿上呢,你就来了。”默蕾把手上的艳紫色毛衣拿给他,相信一定没问题。
谷海尘将毛衣摊开在工作台上审视,摇头说:“这不行,高腰的标准要低于胸部,而且下摆太长穿起来会显得臃肿,要不然你穿到人偶上看看。”
默蕾不信邪,把毛衣穿到人偶身上,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该怎么办?”她问。
“改。”他说得公正无私。
默蕾僵在原地,不是她不愿意改,而是一时没法子相信自己精心设计了半天的作品会失败,难道她是未婚妻都不能得到通融吗?
“我不想改。”她无心挑战他的权威,只是对自己很失望。
“我来帮你。”没想到他这么说,而且立刻动手把毛衣的缝线拆了,动作俐落迅速。
她看着自己弄了整天的衣服被解体,眼泪差点要掉下来。他亲手剪裁下摆,没浪费布料,连接到过短的上围,没有依照原先的制版,一切全凭直觉。
默蕾被他精确的刀法吸引,看得入迷。他走到她的缝纫机前,她跟了过去,看他着手车布边,紧接着缝合布片,熟稔地操作缝纫机,仿佛那只是他的玩具一般,就连褶痕大小也都一致,车工可说精致完美。
没两下子,他完工了,把成品穿到人偶身上,果然比原先看起来顺眼。
他真是个“高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你什么时候会踩缝纫车的?”默蕾由衷地把他当神来看。
谷海尘随兴地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