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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还麻烦大夫前来,真是抱歉。”
“哪的话,救人治病是医者的本分,来也是应该的。”大夫笑道。
“何安,附上诊金,送大夫回去顺便抓药。”
“在下告辞。”大夫收好诊箱,跟在何安身后出去。
“等何安抓药回来,你就煎给她吃,对了,你是哪里的丫头?”
“回二少爷,奴婢是整理夏园的丫头。”
“好,明天我会告诉福伯,放你一天工,麻烦你照顾喜月。”
“是,二少爷。”纯儿用力点头,直到现在才对喜月的话信服,南晔真的是个不坏的主子。
南晔微微一颔首,扫了眼床榻上的喜月,这才转身离开。
就在他前脚刚走,喜月就睁开了眼,她迷糊的看著纯儿,挣扎起身,沙哑的问道:“纯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你醒了啊!”纯儿迎了上去,摸著她仍发烫的额际道:“你还在发烧,快点躺下休息。”
“发烧?谁?你说我吗?”喜月只觉得口乾舌燥,体内如火烧。
“当然是你,快躺下来,等何哥将药抓回来,你吃了药后就会比较舒服了。”
“何哥?他帮我去抓药?”喜月热得神智有些紊乱,平常能理解的话,在此时却得想好久才听得懂。
“当然,是二少爷吩咐他找大夫、抓药的,他能不从吗?”
喜月只觉自己好像产生幻听,她好似听到纯儿提起二少爷。
“二少爷真像你说的是个好人,平常的主子顶多唤人找大夫,但他却是亲自来看你呢!果然外面的传闻都是不可信的,喜月,你遇到一个好主子了。”纯儿边羡慕的说,边拧乾毛巾,覆在喜月的额上。
他来看她?纯儿有没有搞错人啊?
喜月只觉昏沉沉的脑子更加迷乱,好累哦!她还是等脑子不再这么昏的时候,再好好的想一想吧。
在纯儿清脆的说话声中,喜月两眼一合,又昏睡过去。
病愈后,喜月按照往常捧著水盆,站在南晔房间外的花厅等著他起床,脑子里却满是纯儿对二少爷的赞美。
她发烧的那一夜,二少爷真的有来看她,那她当时曾梦到二少爷,是梦,还是真人?
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只记得他一双淡色晶亮的眼眸直盯著自己,眉头微蹙著,而她好像有伸手摸他的脸……
一想到这里,喜月就忍不住想挖地洞将自己埋起来。若是梦就罢了,但如果是 …真实发生过的事,那她以后该用什么表情见二少爷啊?
他会不会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企图呢?
愈想喜月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而心里也纠结著连她自己都搞不清的感觉。
南晔自内室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喜月端著水盆,头几乎低垂得快要埋进水盆里。
“如果你想淹死自己的话,那盆里的水绝对是不够的。”
沦冷的话惊醒了喜月,她掹地抬头,手上的水因为她过剧的动作而溅出,湿了她一身。
南晔眯起眼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语气不悦的道:“你在发什么呆?病才刚好又想生病?”
喜月拚命的摇头,尴尬的笑道:“不会,我身体很好。”
“身体很好?哼,不知道是谁在床上躺了三天,还有脸说自己的身体好。”
“我……我……”喜月无法反驳,半天答不出话。
“算了,你先回去换衣服再来服侍我。”看著她溅湿的衣襟,他的眉头愈皱愈紧。
“真的不用了,这一点水不碍事的。二少爷,你要进内室梳洗还是……”
“你先擦乾自己再说,我可不想再让你病了……”
喜月心脏猛地无规律的怦跳著,脸上飞上浅浅的红晕,怔愣的看著他。
不想再让你病了?
他的话就像一把火,将她的脑子、血液给烧了起来。
南晔似乎也被自己的话吓到,微抿唇,挑眉冷声道:“别忘了你是个丫头,三天两头生病,连我的生活起居都会受影响。”
“是,奴婢会注意的。”她脸上绯红的色泽褪去,心上的火也熄了。
喜月羞惭著,自己竟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而心动,产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算了,我不想管你的事,做你该做的吧。”他平静的交代。
喜月轻咬唇,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她沉默的将水盆放在桌上,动手拧乾布巾为他拭脸。
“二少爷、二少爷!”何安由门外急匆匆的进来。
南晔皱眉盯著毛毛躁躁冲进房间的何安,淡淡的问:“大呼小叫什么?”
“二少爷,我听到消息说,大少爷的未婚妻,明天就要上南府小住了!”
“喔?他的未婚妻要来?”南晔闻言挑眉。
“是的,据说昨夜才接到庄家的信件,说庄姑娘要上白马寺参谒佛指,所以会住在南府一段时间。”
何安边说边看著喜月为南晔梳发,那种感觉特别奇怪。
以往由他为主子梳发,也没有像喜月帮主子梳时那般暧昧。也许女人为男人整理仪容的工作,本来就是极亲密的举动。
南晔嘴角又浮上似曾相识的诡魅笑容,看的何安的头皮又开始发麻,恨不得自己没有来报这个讯。
喜月安静的站在南晔身后,听著他们的对谈,即使不用看见,她也知道对大少爷总有著竞争意识的二少爷,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只是,这一次牵扯到另一个女人,没来由地,她开始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向来只听闻庄如烟的大名,没想到明天就能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南晔抿唇而笑。
“二少爷,你不会对大少爷的未婚妻做什么吧?”何安不安的问。
“你以为我能对『兄长』的未婚妻做什么?”南晔扬眉睇睨他,嘲弄道。
喜月看著一脸惶恐的何安,心中暗叹,有些事即使明知,也不能说出口的。
“说啊?你以为我会对『大嫂』做什么?”南晔用手支著脸颊,带著一脸恶意的笑看何安。
“没、没有,是属下胡言乱语,才会误会二少爷想要勾引大少爷的未婚妻。”
“勾引?”南晔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显得兴致勃勃。“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
“二……二少爷!你不会真的那么做吧?”何安吓得脸色发青。
“紧张什么,勾引不是你说的?”南晔眯眼微笑,笑得何安冷汗直流。
听二少爷的说法,好似是自己鼓励他去抢大少爷的女人……
天啊!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有活路吗?
喜月在一旁,心里满是同情,所谓的自掘坟墓,就是何安现在的写照吧。
“属下不是要二少爷去勾引大少爷的未婚妻,二少爷千万不要误会。”
“瞧你紧张个什么劲,我只是吓唬你罢了。”南晔看著何安一脸急得快哭的表情,就失去玩笑的心情。
“真、真的只是吓唬属下?”
假的。喜月翻了翻眼在一旁暗想。
二少爷不是坏人,可一旦事情牵扯到大少爷时,他就只会展露出阴沉、嗜血的另一面。
南晔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对喜月说:“拿我的外袍来。”
“是。”喜月走到内室取来他的外袍,为他穿上。
“二少爷要出门?要备车吗?”何安神情一变而严肃,询问道。
“备马即可,我去五铺一趟。”
“是,属下立即去备马。”
“我出去这段时间,你将自己整理一下,明天,也许我有事要你去做。”南晔看著喜月道。
喜月不问他将要她做什么,只是乖顺的点头应道:“奴婢知道。”
南晔微微撇唇一笑,心情很好地转身离开。
喜月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仍理不出心中那股莫名的紧揪究竟为何。
第五章
一道乌云随著驶入南府的马车,飘进南府的上空。
喜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二少爷的命令,她不能不从。
昨儿个二少爷的话,她今天才明白。他让福伯将她调到秋叶园,服侍即将入住的庄姑娘。
一想到这里,她的胸口又开始发闷,也许那一场风寒还没有好,或是引发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后遗症……
马车徐缓地在前庭停住,南靖在马车停妥之时,已经走出前厅站在台阶上。
当他看见喜月时,有瞬间的怔愣,但来不及问话,就见马车车门打开,一名娉婷优雅的女子,由马车上被搀扶下来。
喜月看著那名女子,美丽似绽放的白牡丹,在风儿的吹拂下,又似柔弱无骨,引人不由自主地想怜惜、保护她。
连自己都会有这种想法,想来男子更是如此。
喜月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男子的反应,果不其然,每个男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痴迷、讨好的笑容。
不知道二少爷若看到她,会有怎样的表情?喜月心中惴想著,想著想著,胸口又开始不舒服。
真是糟糕,她一定是病还没有痊愈。
南靖步下台阶,走向自己的未婚妻。“如烟,一路辛苦了。”他温柔的低首望著容貌秀丽的未婚妻,心中有说不出的骄傲。
庄如烟害羞的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颊畔飞红地垂下螓首,低声道:“靖哥,小妹要叨扰你了。”
“说什么叨扰,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长时间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设宴为你洗尘。”南靖笑道。
庄如烟微微颔首道:“谢谢靖哥。”
“我安排你住秋叶园,若有欠缺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谢谢靖哥。”面对俊挺温柔的未婚夫,庄如烟的笑容更加嫣然。
“对了,你出门在外,身边服侍的人手应该不够,我会再派丫头服侍你。”
“不用麻烦靖哥了,我有奶娘就够了。”
“不够不够,奶娘一个人做事难免不够周到,再说你将是我南府的人,怎么会麻烦呢。”
一席话说得庄如烟又红了双颊,更加娇媚。“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南靖朝她一笑,继之转头看向福伯。“福伯,派名机灵一点的丫头,到秋叶园服侍庄姑娘。”
“回大少爷,二少爷已经吩咐奴才,将喜月调去侍候庄姑娘。”福伯回道。
“南晔?”南靖一怔,对南晔的用心生了警戒,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一瞥到立在一旁的喜月,又想到她能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南晔身边待上两个月,应有过人之处,两相权衡下,想让庄如烟过得好的念头,压过防备南晔的用心,最后还是点头应允了。
“喜月。”
“奴婢在。”
“南晔派你到秋叶园,有什么用意吗?”他压低声音,小声的询问她。
喜月清澈的大眼望著他,坦言道:“没有。”
“真的?”
“真的,二少爷什么话都没有对喜月说。”她还是今天才由福伯口中,得知自己要到秋叶园去,早上服侍二少爷梳洗、更衣时,他什么话都没有提。
看著她老实无伪的眸子,南靖相信她真的不知道,南晔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虽是出借到秋叶园的丫头,也要记得庄姑娘是未来南府的当家主母,你一定要好好服侍她,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
“好,你带庄姑娘去休息吧。”
“是,庄姑娘请跟奴婢走。”
庄如烟朝南靖微微福身后,就在奶娘的扶持下,轻盈娇柔的离开。
直到庄如烟走远,南靖身后才传来一道讥嘲的笑语。“原来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啊?生得不错,只可惜瘦了点,抱起来可能不太舒服。”
南靖倏地转身,警戒地望著南晔。“她是你大嫂,你不该用那种口气说她。”
“世事难料,都还没有娶进门,谁知道她会不会是我的『大嫂』?”南晔冷嗤道。
“什么意思?你想对她做什么?”
“呿!怎么每个人都以为我想对她做什么?她不是你的『未婚妻』?我还能做什么?顶多是参见一下『大嫂』啊。”南晔俊美的脸上扬起邪魅的笑容,令在场众人心底倒抽口气。
“我警告你,你想抢什么东西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许你冒犯她,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南靖心惊胆战的瞪著他,出口威胁。
南晔微挑眉,嘴边的笑意更浓。
敢威胁他,看来这个女人真会是他的弱点,如果“勾引”、“抢走”自己的大嫂,届时,“兄长”脸上的表情,应该会很“好看”。
原本只是想让南靖害怕一下,不过一看到他反应那么激烈,南晔心底的恶意又冒了出来,然而,那个女人不合他的胃口,他对那种娇弱的女人没有任何好感。
只不过,他不需要如此诚实地承认,他对那个女人没兴趣,因为只要能让南靖心里愈疑虑,愈不安,他就会愈高兴。
“小姐,大少爷真的对你好好,听说这个季节,秋叶园的景观是最美的。”庄如烟的奶娘说道。
“哼!一堆树木有什么好看。”庄如烟露出一脸鄙夷,毫不领情。
“小姐,小声点,这里还有别人。”奶娘瞄了瞄正在收拾行李的喜月,小声劝道。
“不过是个小丫头,她如果敢出去胡说,我随时能教她卷铺盖走路。”庄如烟斜睨喜月一眼,不将她看在眼底。
奶娘心知庄如烟外表虽柔弱,实则个性骄纵、蛮横,伹现在人在他人屋檐下,还是要收敛点才行。“小姐,你还没有嫁进南府,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
庄如烟虽然明白奶娘说的没错,但要她对一个没啥地位的小丫头轻声细语,这她可做不到。
“喂,你……”庄如烟指著喜月叫。
“奴婢喜月。”喜月放下手上的工作,低头道。
“我管你叫什么,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将在这里听到、看到的事到外面乱讲,看我不绞了你的舌头才怪。”
“奴婢不敢。”
“好啦!我要休息,你到外面整理去,不要吵到我。”
“是。”喜月抱著一堆衣服退出内室,悄悄的吁了口气。没想到外表美丽娇柔的庄姑娘,脾气、个性竟然如此表里不一。
每次见到这种人,她就更加想念艳光四射又心地善良的小曼姐。
哎!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迎客居呢?
庄如烟身著一件绣著牡丹的粉色衣裳,作势低垂螓首,莲步轻栘步入饭厅,瞬时,绝代丰采迷眩众人目光。
喜月走在庄如烟身后,看著她娇柔、羞怯的神态,与在秋叶园中,对著她颐指气使、气焰高张的面孔完全两样,只能叹为观止。
“你在门外等著。”奶娘回头对喜月说。
喜月顺从的点点头,静静的伫立在厅外,眸子栘向阗黑的夜空,开始发起呆。
远远地,南晔就看到喜月站在门边的灯笼下,被火光映得发亮的小脸,正仰望墨黑的天空出神著。
她并不美丽,也没有大家闺秀的优雅,伹秀气五官与总带著浅笑的神态,却有一种沉静又明朗的气质。
就像是山中清澈的溪水,静静地、不为人所知地,流过不知名的山间,让行旅之人一解乾渴。
南晔的心浮动著,最近每次见著她,他就会有这种不受欢迎的感觉袭上心头,教他愈来愈不安。
“喜月。”他收敛心绪,开口唤她。
喜月回过神,眼中映入南晔丰神俊秀的身影。
“二少爷。”
“你不是在秋叶园?在这里做什么?”南晔皱眉问。
“庄姑娘的奶娘吩咐我在这里等她们。”
南晔闻言微眯了眼,没想到连那个女人的仆妇,到别人的地盘上,还敢不知收敛使唤南府的人。
“你觉得她怎么样?够格当南府的少夫人?”南晔盯著她问。
喜月眼神游移了一会,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给了个简单的答案。“她已经是大少爷的『未婚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