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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长友哼哈地答应着,最后一看不可能马上睡觉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地聊天吧。
他想起了开卖店的李志国,便索性打听起他的情况来。
“你大哥李志国光开卖店,不种地么?”
“种啊。你不知道,我大哥特能吃苦,干活一个人顶两个人。他家里的地早就拾掇完了,前几天还帮着我们家忙乎了呢。他家除了他以外,还有他妈,他媳妇和他两个孩子,那可都不是干活的人,光他一个劳动力,就把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他有两个孩子?双胞胎么?”
“屁个双胞胎,第一个是女孩,第二个是男孩,超生的,被罚得够呛。”
“他们应该知道超生被罚吧,怎么还生第二胎?”
“唉,这里的事儿复杂着呢,还得从头说起。我大哥初中毕业了一年的时候就去当义务兵了,本来在部队里干得好好的,还立了一个二等功,都打算转成义务兵了,结果忽然我大爷一下子病倒了,医院检查出来是肺癌晚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家里塌了半边天,我大哥实在没办法就复员回来了。按照我大爷的意思,很快定下了一门亲事,结了婚。过了一段时间吧,我大爷就去世了。后来,我那个侄女就出生了。我大哥的妈,我那个大娘是个老封建,嫌弃我侄女是女孩,就对我大嫂有点儿不乐意了,不过我大哥一直很喜欢我这个侄女,夫妻俩的关系倒还更好了。就在大前年,乡里看中我大哥的能力,打算培养一下他,然后接翁明娟他爸村支书的官,还被派出去学习了一段时间呢,可没成想,那时候我大嫂不知道怎么地又怀上了一个,这事情就被我大娘硬逼着瞒了下来,那能瞒得了多长时间啊,等我大哥学习完回来的时候,事态就无法挽回了,只能生下孩子,还好是一个男孩,我大娘满意了,可我大哥的职务被一撸到底,还被一顿狠罚,家里一时间困难得不行,俺家还接济了他们不少钱物呢。不过我大哥就是能干,种地,开卖店,你看,过了两年又慢慢熬过来了。”
钱长友赞叹道,“的确,你大哥是真的很厉害。对了,我看你大哥脾气可挺好的,我去卖店买啤酒的时候,他丈母娘坐在卖店里说落个不停,他一声不吭地就坐在那里干受着。”
“呵呵,他感觉对不起我大嫂,当然人家说什么,他都得受着了。其实我大嫂那个人非常好,就像我妈说的,持家有方,会过日子,就是有点儿娇气,不能下地里干活。”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闲话,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懒洋洋地醒过来的时候,钱长友从窗户看出去,发现外面的天有点儿阴,因此屋里面显得暗一些。
李志强还在呼呼地睡,他妈妈过来催了好几次,两个人才邋邋遢遢地起来。
钱长友从口袋里找到表看了一下时间,感觉好像有点儿晚了,问了一下李志强,他倒是表现得很轻松,拍着胸脯打保票,时间肯定来得及。
钱长友回想了一下,李志强这小子的确有迟到的纪录,他心中不免为此惴惴。
李志强的爸爸很早就出去了,看来钱长友这次来李志强家是见不到他爸爸啦。
李志强的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连李志强午饭的饭盒都给装好了。
钱长友有些急三火四地洗完脸,又随便吃了几口东西,便一个人到院子里推出自行车,站在街上等着李志强。
在这样的催促下,李志强才拿着书包和饭盒,慢吞吞地出屋来。
钱长友埋怨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也太稳当了吧,我都急死了。”
“呵呵,放心吧,来得及,你别忘了,去学校的路可都是下坡呀,我心里有准头!”
“希望如此,快上车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等李志强坐上来的时候,钱长友忽然听到自行车发出的声音不对,连忙下来一看,这才发现自行车后车轮的螺丝都松动了,估计是昨天车子骑得太猛了,才搞成了这样。
钱长友懊恼地挥了挥手,“得了,强子,咱么也别急了,先找个地方修车吧。”
李志强猫腰看了看,然后起身指着一个路口的人家说,“这事儿好办,推到冯大拿他家,找个扳手,咱们自己都能修。”
钱长友边推车子边好奇地问,“冯大拿是干什么的?他怎么叫大拿呢?”
“冯大拿可厉害了,什么电视机,洗衣机,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反正是和“机”呀“车”呀沾边的,他都会修,不叫大拿叫什么?”
“这也太能吹了吧?乡下的人谁不会捅咕两下拖拉机和摩托车呀?”
“嘿嘿,是不是吹,你见了人家就知道了。”
在这个略显急迫的早晨,如果能够见到一位能人异士,学校里迟到也算是值了。
钱长友之所以这么着急回学校,是因为学校早晨的检查十分严格,如果有人迟到,就会从班级在全校的评分当中扣掉一分,影响到每周的全校班级评分排名,这也是学校管理的一种工作方法吧。不过,班主任往往会把这种压力转嫁到学生身上,钱长友目前还不想给自己和班主任之间增加没必要的第一条不良纪录。至于李志强么,反正他已经迟到过了,再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也无所谓了。
冯大拿的家靠着路口,站在街上就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些空旷,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子机油味。房子的门窗也很破旧,估计家里的日子不太宽裕。
钱长友和李志强直接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一辆正被修理的摩托车,有些零件被拆了下来,散乱地放在地上。
“大拿,大拿……在没在家呢……”
李志强招呼了两声,便从屋里出来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身材适中,面色黝黑,眉毛非常浓,钱长友注意到他走起路来的时候,腿脚有些不灵便,估计是小儿麻痹的后遗症导致成这样的。
此人便是冯大拿了?
冯大拿满脸笑容,“强子啊,找我什么事?”
“给我找个扳手用一下,我紧紧自行车的螺丝。”
冯大拿指了一下旁边的工具箱,“你自己在工具箱里找吧,我忙着修摩托。”
李志强走过去,边找扳手边问道,“大拿,于大军又熊你给他修摩托啊,这个月好像都是第三次了吧。”
冯大拿蹲在摩托旁边,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招哇,他推来摩托车我也不敢不修啊。”
“操,他这摩托车怎么开得这么费,十天半个月就修一次,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嘘,小点儿声,别乱说话,咱们可惹不起他。”
钱长友听他们说话的内容还挺让人好奇的,不过看到冯大拿小心翼翼的样子,便识趣地没有去打听什么。
李志强找到合适的扳手,撅着屁股在那里紧螺丝,钱长友就在一边拿着书包和饭盒干看着。
这时候院子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女孩儿,正是翁明娟。她手里用卫生纸垫着拿了一个玻璃瓶子,里面好像装的是机油。
“大拿哥,我给你拿了一瓶机油来。”
冯大拿站起身来,接过机油,满脸感激之色,“绢子,谢谢你啊,我这机油眼看着就没有了,连摩托车都不能修了。”
翁明娟微微一笑,“大拿哥,你别客气了,你修好了我的自行车都不收钱,这点机油算啥呀。”
“呵呵,修自行车不是简单嘛。”
李志强站起身来,转到自行车另一面,边寻找松的螺丝紧一紧,边说到,“翁明娟,你说我们怎么走到那儿,都能碰到你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呀。”
翁明娟甜甜地一笑,忽然凑过去就是一脚,李志强吃过她好几次的亏,当然有所防备,身子往旁边一跳,立刻就闪开了,不过那立着的自行车就倒霉了,被他刮倒在地上。
翁明娟开心地笑了一声,就跑出了院子。
李志强有些气急败坏,钱长友却无奈地摇摇头,你说你没事总用浑话惹人家干嘛,这不是自找的么。
不过见翁明娟这样的好学生还没有出发上学,钱长友心中安稳了不少。
看着翁明娟俏丽的背影,钱长友忽然心中一动,把李志强的书包放在地上,说了一句“强子,我先出去一下。”便快速地冲出了院子。
翁明娟好奇地看着追出来的钱长友,问道:“有事么?”
钱长友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下翁明娟的自行车,果然换成了二六的车子,他没话找话地问道:“翁明娟,你这是要上学去么?”
翁明娟扬了一下小脸,反问道,“你说呢?”
小丫头有些咄咄逼人,钱长友反而放开了,“呵呵,你的自行车结不结实,能不能带着我去上学,你也看到了,李志强在那儿修车子,指不定还得等多少时间呢。”
翁明娟大眼睛忽闪了几下,“让我带你,我会有什么好处?”
钱长友笑道,“我带你不就行了,你就当坐免费人力车了,还要啥好处哇。”
说着,钱长友很赖皮地把车子抢了过来。
其实和翁明娟熟悉了,你会发现这个人很单纯,很开朗,很活泼,和她开个玩笑也不至于真的生气,所以小钱同学抢翁明娟的自行车,是非常地有预谋的。
“翁明娟,你让不让我带吧,不让的话,我可自己骑着车子走了。”
翁明娟跺了一下脚,撅着小嘴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这可是我的自行车呀,钱长友,没想到你这么无赖,你骑车的时候可得保证我的安全啊。”
“放心吧,我骑车子绝对够稳。”
二六的车子,以钱长友的身高控制起来很轻松,单腿支地,他就可以坐在车座上,所以他可以先让翁明娟坐到后面的位置上才开始蹬车子。
见翁明娟坐好了,钱长友朝着李志强吆喝了一嗓子,“强子,我先走了。”便愉快地出发了,后面传来了李志强不满地大叫。
钱长友没有像有些少年那样,在女孩子面前炫耀一番车技,比如松开车把控车之类的,而是中规中矩地骑着车,并且那几个下坡驾驶得又快又稳。
等到学校的时候,翁明娟下了车,满意地夸奖道,“你这个司机真不错,骑车子的确够稳,比我一个人骑车的时候感觉还要舒服,我这车子要是被你骑的话,修理次数肯定不会这么频繁了。”
“呵呵,过奖,过奖,还没感谢你让我用你的车呢。”
“行了,别再客气了,以后你少气我几次就有了。”
钱长友有些愕然,反问道:“我气过你么?”
“气没气我,你心里最清楚啦。”
钱长友看着翁明娟离开的背影,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中思付,我好像只是调戏过你,并没有气过你,要说气你的话,那也是李志强啊。
他忽又想到,李志强这小子一直把自己称呼为老大,翁明娟不会以为李志强对她说的浑话是自己指使的吧,这也太冤了吧,李志强过了嘴瘾,最后的罪名要落在自己身上,简直是无妄之灾嘛。
钱长友苦笑一下,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才开始上早自习,看来还是他们这些通勤的学生会掐时间,自己有些心急了。不过,今天李志强能不能按时到校就不一定了。
果然,随着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李志强才急冲冲地进了教室,满脸是汗,一屁股坐在了钱长友旁边的座位上。
钱长友朝着窗外望了望,几乎可以看到检查小组那些人的影子了。
“行,强子,还是你时间把握得准。”
李志强恢复了一会,把书包和饭盒放好,接着朝着钱长友比划了一下中指,低声道:“鄙视你,没有兄弟义气。”
钱长友没好气地说道,“你还说呢,你对翁明娟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都记在了我头上,以为是我指使你去气她的。”
李志强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可不是么,真的就是你指使的。”
这时候检查班级卫生和出勤率的小组进来了,钱长友只得就此忍下这口怨气。
邹建华很讲信用,给钱长友带了一只鸡腿和四块排骨,看着眼前塑料袋里的美食,即使昨天在李志强家大吃了一顿,钱长友仍然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还是这里的同学淳朴啊。
一旁的李志强笑道,“这下可好了,中午又可以大吃一顿了。”
钱长友斜了一眼李志强,“那你就等着吧。”
今天课程的安排已经恢复正常了,看来老师们已经基本上忙完了家里的农活,可以安心地开展教学工作了。
上午下了一阵小雨,空气中难得地湿润起来,秋天收获的忙碌正好可以借此舒缓一下。
中午的时候,钱长友又一次不讲义气地抛弃了李志强,带着鸡腿和排骨逃离班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和谭玉敏那个小妮子分享了这些美味。人家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否则以后吃苦受累的还是自己。
下午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米泉通知班里的学生,明天学校举行全校秋季越野赛,让他们自己做好运动的准备,同时又给家在本地的学生布置了一项任务,明天每人带一把铁锹过来,要布置一下越野赛的场地。
传闻当中的超长距离的越野赛终于到来了。
第一第九章 秋季越野赛,有胜也有败(1)
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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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即将到来的越野赛,学生个人其实还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乡下的孩子,除了极少数特别娇贵的以外,身体素质都很好,这从学校事前的任何造势活动都没有举办,就可以看出来学生们的身体素质多么让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放心。至于运动服么,大家连校服都没有,又怎么会为所谓的跑步运动准备专门的服装。还是那句话,除了极少数的有条件的人以外,学生们只需要穿着宽松的衣服来上场参加越野赛就足够了,不存在谁笑话谁的问题。
越野赛定在下午一点钟开始,只留了一上午的时间去做组织活动和准备工作。
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钱长友、邹建华和班里的另外两个男同学被抽调出来,拿着铁锹和筐,汇合别班被同样抽调出来的学生,开始平整学校内部的砂石路。学校已经拉了两车子细沙,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路面上的坑坑洼洼用细砂填平,防止有人在刚出发时的拥挤奔跑当中摔倒或者扭伤脚,然后,再用白灰在路面上画出简易的跑道。
干这个活儿虽然有点儿累,但好在人手足够,再加上这时候的孩子非常纯洁,老师叫干啥就干啥,欢实的像个小牛犊子似的,没有一个人会偷懒,搞得钱长友心中有些阵阵的羞愧。大家如此卖力,自然活儿干得很快,没用两堂课的时间就完成了任务,结果他们又接着被安排去插彩旗。越野赛的起跑地点是学校中心的操场,从操场跑到学校外面的公路上,要经过一条有好几个弯的路线,在沿途插上彩旗既美观造势,又正好可以起到增强提示路线的作用。
操场上用白灰画了一条特比醒目的宽宽的直线,这就是起跑线了。
离着起跑线几米远的一侧摆了一趟桌子,应该是裁判和记录成绩的那些老师们的位置。桌子后面插着彩旗不说,还用红纸写了秋季越野赛的横幅用绳穿着挂在彩旗杆上。那上面龙飞风虎的大字,不知道是哪位颇有才气的老师的手笔。
还有一些女生叽叽喳喳地在那里布置着别的什么东西。
钱长友干活的时候看到一些初二初三的学生也拿着铁锹和彩旗被车拉走了,估计是到越野赛的折跑点做准备工作去了。
不知道那个越野赛的折跑点是不是昨天路过的那个大转弯,估计只有到开始跑的时候才会知道吧。
就目前整个校园内的情况来讲,布置得很缜密,充分显示了组织老师的经验。
钱长友干活之余,用挑剔的眼光检查着各项布置。很多东西都是在生活细节的观察当中得到的,可别瞧不起这个小小的越野赛的组织过程,其中也会有某些经验可循的。
前世钱长友自己开公司的时候,曾经组织过一次比较大型的针对公司客户的产品推荐和促销活动。公司还没有做到自己可以放手让手下去代劳的地步,他和市场部的几个人一顿好忙活,劳心劳力,最后还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