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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王子的天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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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她的房间?怎么这么陌生?她的书呢?她的垃圾呢?她东一件,西一件像万国旗的衣服呢?即便是身子以下,床垫以上的被单……也不是她熟悉的那组,怎么会呢?她的窗户不可能干净到可以看见对面大楼,她的化妆台至少叠了十几本书,不可能干净到能够……摆上精油蒸气机?
  她猛地跳起,这时,她发现身上的衣服也不熟悉,她整个人惊恐到最高点,她跳下床,开始放声大叫。
  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
  她冲出了房门,她的家整个变了,熟悉的东西不在原处,窗明几净得像样品屋,难怪她会闻到香气,因为餐厅桌上正插着一束金黄色的香水百合。
  她用力捂住嘴巴,眼睛瞠到最大直径。
  怎么回事?她被外星人绑架了吗?外星人见她聪明可爱,清秀端庄,觉得她的基因肯定不坏,于是抓她来交配,生出“人T”混血?
  她哭丧着脸,狠狠地又放声大叫两回。
  “叫够了?”
  安凊叙斜靠在厨房门口,他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捧住杯子,喝着她经常喝的十谷米浆,味道……比视觉更好。
  “你,你……你……”她像跳针的唱盘,重复着同样一个字。他也被绑票了?
  女ET相中他的高大威猛,英俊雄壮?
  “我很好,不必问候,不必道早安。”
  他走到焕然一新的沙发上,坐下,轻轻敲着放在同样全新的茶几上笔电的键盘。
  哪有人敲键盘的速度可以这么快却又这般优雅?朱苡宸盯着他的动作,久久阖不上嘴。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应该……哦,对,她走到他面前,深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疯狂,“请问,我们被外星人绑票了吗?”
  他给她的回应是,双瞳里流露出些微悲怜,不会吧,年纪轻轻的,一场重感冒就把她的脑袋烧成豆腐乳?
  “看你的表情,我们应该还在地球表面哦?”
  她接下来的话让安凊叙稍稍恢复正常,不过他还是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确定疾病已经远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的房子会……”她无法形容,只好翻过手掌,十指向上下左右比几下。
  “从猪圈变成住屋?”他接得言简意赅,伤人度却是百分之百。
  她没花时间讨论他的无情用语,“呃,对,可以请你略略我说明吗?”
  “我请了五个人,花了六个钟头。”
  花六个钟头把她所有的东西通通丢掉?
  她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拳头,无声哀怨着,他是有洁癖哦,别人的房子他插什么手。
  她真的很想发飙,可惜一来她不习惯对人发疯,二来他那张冷面判官脸……如果她发疯,他会怎么做?
  深吸气,深吐气,吸吸呼呼,再吸吸,再呼呼,她努力让心脏回到一分钟八十次时,才相当克制地笑问:“请问,我必须要到哪个回收场,才能找回我满屋子的书?”
  那些书是她多年收藏,用钱也换不到的重要资料,他眼睛眨也不眨,就将它们……天,现在她宁愿自己是被外星人抓去混基因。
  “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没抬头,两手继续敲键盘,但他可以猜得出她脸上的哀怨表情。
  没丢?
  朱苡宸飞快跑到他指定的房间,一整排落地书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她以为被回收的书,最厉害的是,书不但分门别类,还按笔画一一排好,列印出来的资料也整齐放在架子上……这个,钟点工人不会做吧?那么,是他吗?
  失而复得的快乐,让她想再度尖叫。
  呼,谢天谢天,她缓缓吐气。
  走到靠窗处,一张约一百八十公分的长架子,摆着她的三部电脑,打开电脑,她确定做到一半的工作有确实存档,心底再感激一次天地神明。
  他是怎么办到的?仅花一个短短的晚上,或者她已经昏睡三天三夜,自己却一无所知?
  第3章(2)
  走出房间,她想向他解释,她付的租金租下一房两厅已经很过分,实在不该使用其他空房。但……这又关他什么事?望着干净到像新居落成的空间,她有几分羞愧。
  一个女人实在不该把日子过成这样的,表哥每来一次就念一回,然后认命地动手帮她打理收拾。
  也许是小时候做得太多吧,那时为了当乖小孩,为了讨好大人,她认真做家事,每回厌倦到近乎痛恨时,她便告诫自己,寄人篱下的孩子没有权利厌烦家事。
  后来搬离老家,她每回拿起抹布,那种自己是无家孤儿的无力感便会侵蚀也的知觉,她痛恨那种感觉,所以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动手做家事。
  她想,自己还是有几分反骨任性的,她任性地把生活过得懒散而漫不经心,似乎想弥补童年的自己似的。
  他还在敲电脑,姿势依旧高贵优雅,如果他说自己是染上黑头发的英国爵士,她想,她会相信。
  “我去刷牙洗脸。”
  突兀的说完这句话,她又闷了,对绅士说这个,就像问总统“我可不可以去尿尿”一样,好奇怪哦,就算她想回房脱衣服裸奔,也与他无关啊。
  如她的意料,他没回答,果然……
  额头三条黑杠,她垂头走进房间。
  她没迅速转身去看他,否则她会发现,优雅的爵士在她进入房间时,很不优雅地噗哧一声,捧腹大笑。
  当朱苡宸再度出现时,安凊叙已经工作完毕,笔电关机,她在浴室里斟酌老半天的话,走到他面前,却发觉不知道该怎么说。
  “呃,那个,那些书架要多少钱?我应该要还给你。”这笔钱她花得不甘愿,虽然是他自作主张,但也算得上是……帮忙。
  “加上五个钟点女佣,一共十七万三千两百元。”
  设计师,新寝具,家庭医生的出诊金以及她身上的睡衣,他都没算进去,够意思了。
  “十,十……七万……”她的声音颤抖,两只贴在脸上的手心用力过度,把她的脸弄得像压坏了的红龟棵。
  十七万是她一年半的租金,是她活期存款里的总额,是她……
  就算她是个很会赚钱的粉领阶级女性,但这笔钱,她打算用来给自己买房子,而不是给满屋子的书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啊。
  她在心里沉默地哀叫两声后,悄声问:“我可不可以分期付款,每个月摊还一万五千块,行不行?”
  他点头。
  “你还有其他的问题?”这是他主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有,最后一个,我昨天晚上穿的衣服……”
  “你发烧,流了满身大汗,是造型师帮你换下的。”想到什么似的,他又补上一句,“造型师是女的。”
  “哦。”她缓慢应答。
  安凊叙见她不再说话,反问:“所以,你已经问完了?”
  “对,问完了。”她合作点头。
  他瞄她一眼,今天话这么少,是病毒影响了脑细胞?“既然你已经问完,我有问题。”
  “好啊,你问。”
  他起身,走进她的卧室,朱苡宸想起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丢在未整理的床铺上,呃……她巴自己的脑袋一下,连忙追着他的脚步进房间。
  果然,明显有洁癖的男人,在一声长叹之后,开始帮她铺被子,她狠狠咬了一下唇,飞快拿起衣服丢进浴室里。
  转过头,发现铺好被子的他正对自己皱眉。呃,好吧,她移动双脚,走进浴室,把刚丢进来的睡衣从磁砖地面上捡起来,当着他的面,放进洗衣篮。
  “你有话问我……呃,我准备好了,请问。”她规规矩矩站着,乖得像个小学生。
  安凊叙从柜子上拿出一本童话书,和黄色的大狗玩偶,问:“你这是从哪里买来的?”
  “不是买的,狗狗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一个很美丽的阿姨送我的,故事书则是她儿子的。”
  “她儿子的故事书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这个故事很长。”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解读错误,他的表情好似在……期待什么吗?
  “长话短说。”
  “小时候我经常被我舅妈打,每回挨了打就躲到邻居阿姨家里,那里是我的‘安全城堡’。阿姨人很好,很温柔,她会给我做饭,大哥哥会为我擦药。他们家的院子里有一个摇篮,大哥哥经常坐在摇篮里给我讲雪后的故事,还讲大道理给我听。
  大哥哥会安慰我说,因为舅妈的眼里有一片恶魔的镜子碎片,才会看不见我的乖巧,只要我用爱心,用温柔,慢慢感动舅妈,总有一天,恶魔的镜子融化了,她就对我很好。他说的那些话给我很大的力量,让我撑过那段痛苦难熬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一部神秘的黑色车子来到阿姨家门前,我听说大哥哥被人接走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只知道从那天起,大哥哥再没回来过,后来阿姨就把这本书送给我。“
  她想告诉他,更多关于大哥哥和阿姨的故事时,一抬眉,却发现他冷漠的双眼染上一层温柔。
  她的故事很感人吗?疑惑问,安凊叙开启双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阿紫。”
  无数的情感随着这声“阿紫”争涌而上,不管他是否载得了,他凝望着眼前的女子,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倒转重现,澎湃的情感,压得多年来几无激昂情绪的他胸口起伏不定。
  “我不是阿紫,我是阿朱。”她直觉回答。
  “你看自己的手上,脚上是不是被打得到处紫黑,紫黑的?你当然是阿紫,不是阿朱。”他也凭直觉出口。
  轰地,惊天大雷震断了她的神经线,阿紫……阿紫……在她梦中萦回无数遍的名字。
  她口干舌燥,并不是因为发烧,流失过多水分,而是因为眼前的男性……吞吞口水,她很用力地发出三个字的音节。“大、哥、哥。”
  安凊叙那张呆板冷漠,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浮现睽违多年的温柔,他张开双手,等着发愣中的女孩跳上来,像很多年前那样,但她还在发呆中,他只好低低地对着她轻唤,“阿紫。”
  找到了,她终于找到被雪后带走的大哥哥。
  连续三日,朱苡宸陷在幸福的粉红色泡泡当中,她每分钟都想引吭高歌,她每走一步就想踮起脚尖热舞一番,连夜里睡觉,嘴角也会不由自主上扬,她好快乐,快乐得想飞到天空。
  她找到了耶,终于找到他。
  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逢,他们在“无缘”加上“无缘”再加上“无缘”乘以N……之后,终于接到“有缘”这条线。
  那天,她狠狠地扑进他怀里,把他整个人往后撞倒在床上,他在下,她在上,动作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可她不在乎,因为她找到他了。
  虽然他的热情表现只有六十分,虽然他的笑容弧度不够深,虽然他的拥抱在短暂尴尬后结束,虽然他连一句“嗨,好久不见,你好吗?”这种问候都省略,但她还是很开心,开心得想尖叫。
  连续三天,她每天定时去按他家门铃,他没请,她自入,至于到他家里做什么?说实话,她也不是太明白,她只想看着他,黏着他,确定自己已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但安凊叙和她的热情表现大不相同。
  他失控的温柔,在想起自己被母亲抛弃的同时结冻。
  她不明白他的改变,只一心一意地要把自己的快乐带到他的眼前。
  她给他说笑话,他脸上的寒冰却在转瞬间冻死她的热笑话,她给他说小社区里这几年发生的故事,他不感兴趣,直接丢下她,进入工作室,锁门。
  热脸迎上冷屁股?
  没关系,被雪后带走的男孩,连心都是冷的嘛,她虽不晓得这些年在他身上发生了哪些事,但她有本事融化舅妈眼里的镜子碎片,就有能力融化他心底的冰层。
  朱苡宸这样乐观地想着,于是她开始抱着笔电和资料到他家工作,随时随地,只要他的视线对上她,她便无条件奉上一张热情笑脸。
  他有点小可恶,钟点女佣煮的饭他自己吃,完全没有邀请客人同席的意思,摆明了她的不受欢迎。但她不生气,仍然笑脸迎人。拿着面包和开水,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和他一起吃午餐,然后一路叨叨絮絮,说个不停。
  “……舅妈下班时,我们已经把家事做好,表哥,表姐也煮好饭菜,舅妈匆匆洗过澡,就带着晚餐到阿姨家,陪阿姨说话,吃饭。知道吗?你离开之后,阿姨很寂寞,如果没有舅妈陪伴,她连半点东西都不肯吃。
  有时候,舅妈会带我一起去你家。小时候,我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长大之后,才从舅妈那里慢慢知道,她们是同病相怜的女人,都没能遇到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好男人,才会在生活里拖磨着。舅妈告诉我,阿姨很羡慕她,因为好歹她还有三个小孩,可以相依为命的过日子。
  阿姨离开后不久,舅妈也跟舅舅离婚了,那时我好害怕,担心舅妈会把我送到育幼院,可她没有,也没让我和不负责任的舅舅一起走。她留下我,照顾我,直到我高中毕业。我常常在心里告诉自己,大哥哥是对的,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我就能融化舅妈眼底的魔镜。“
  “那些话都是狗屎。”
  一句饱含怒气的话突然迸出,打断她的声音,朱苡宸错愕,但在错愕之后,她扬起热情笑容。
  他听进去了耶,听进她说的每句话,虽然现在的他不像九岁时,那样温暖亲切,认真倾听,但他依然没有漠视她告诉他的事。
  “你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改变这么多?”她定定的望住他,热切的目光浮上浅浅哀愁,那部神秘大黑车子的主人没有爱他,善待他吗?
  那个说起“充满战斗精神的人,会永远快乐”、“人生最高的理想,在于追求真理”、“灰心生失望,失败生动摇,动摇生失败”、“一分钟的思考,抵得过一小时的唠叨”……就会精神奕奕的小男生,被谁挥动魔棒,改造得冰冷无情,柔软的心肠转硬,热忱被冷酷取代?
  “如果你被父母亲抛弃,你就不会相信那些鬼话。”安凊叙嗤笑一声,清冷笑容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她苦笑摇头,“大哥哥,你忘记了,很早以前我就被父母亲抛弃,是你教会我相信人性,相信乐观自信会替自己赢得幸福与成功。”
  他失言了,看见她眉心竖纹,他有几分抱歉,但他并没有对她表达歉意,不过,他转身进厨房,拿来一副新碗筷,并且抽走她手上的面包,丢进垃圾桶里。
  所以,她已经受邀,共进晚餐?朱苡宸勾起灿烂笑容,表达出她的好心情。
  “你刚刚说到抛弃?我不认识你父亲,但就我所知,你离开之后,阿姨很想念你。她哭着对舅妈说自己很蠢,被骗了,还说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你。她用尽心思却想不出办法,成天病怏怏的,不吃不喝,对着你的小提琴掉眼泪,就算舅妈和左右邻居尽心安慰,可她仍然一天比一天沉默。”
  始终冷淡的面容因为她的话掀起波涛,手中的筷子在不知不觉间掉落,她的意思是……啪地,他将筷子压在桌面。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被骗?什么叫做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听说,本来有过约定的,只让你离开一年的,可期限到之后,阿姨打电话,按住址去找你,才发现电话是空号,住址是假的,后来她上台北,在市议会附近拦截到黑头车的主人,对方恐吓阿姨说,你在他手上,如果阿姨再捣乱,日子难过的人是你,阿姨怕你被欺负,强压着满肚子伤心,不敢再北上找人……”
  额间浮上青筋,嘴角处硬扯出一道生硬的曲线,安凊叙全身僵硬如冰冷雕塑,很好,好得很。原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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