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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发性贫血还叫没事?”她死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凌睿唐怀疑她是否病得胡言乱语,他瞪着她苍白的面容,“不行,你一定要去看医生。”
“不要送我去医院。”陶晚晶将他的袖子拧得死紧,呼吸也正常下来,她抹了抹额,尽量强迫自己坐起身子,“这是老毛病,真的不用……”
凌睿唐反抓住她的手,察觉她的手仍旧冰冷得吓人,声音不禁大了起来,“你还在发冷,病得这么重怎么可以不看病,你想病死吗?”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都病成这样了,竟然死撑着不去看病,怕花钱也不是这种怕法。“你的医药费我出,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陶晚晶咬了咬牙,看来她的秘密是守不住了,她看得出他眼里的坚决,也明白除非自己将秘密说出,否则他绝对会害死她。她深吸口气,瞅着凌睿唐,“可不可以……先给我一杯水?”
凌睿唐瞪着她,松开她的手后转身倒了杯水给她,“不要再跟我争执、喝完水就跟我去看医生。”病人需要补充水分,喝完那杯水再押她去看病也不迟。
陶晚晶静静地捧着那杯水,像是沉思,过了好几秒迟迟没入口。
他瞅着她,“别想用那杯水跟我拖延时间。”要了水又不喝,她当真那么怕看医生?,不管怎么样,她今天医院是去定了。
望了他一眼,陶晚晶犹豫着该不该让他得知自己的秘密,一旦知道了,他会有什么反应?她的秘密守了二十几年,而今居然必须在他面前坦露出来,倘若他会因此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她又该怎么办,她该逃走吗?
“你到底喝不喝?”凌睿唐拉长了脸,非常没耐性等她喝水。
她没得选择,在他一个人面前曝光,或是在一堆人面前曝光,她只能有这两个可怕的路可走。陶晚晶深蹙柳眉,缓缓地叹了口气,将杯子交到凌睿唐手中。她宁愿选择对她伤害性较小的,若他愿意为她守密,那么她也不需逃了,她现在必须强迫自己信任他的人格。
“你不喝了?”凌睿唐看也没看地把杯子放到一旁,“走吧。”
陶晚晶脸色凝重地瞅着他,压根没有起身和他去看医生的样子。瞧他对那杯水那么心不在焉,她只好开口轻声地提醒,“看看那杯水。”
凌睿唐在心中暗咒了几声,心思全都放在“她生病了”这件事上,“水有什么好看的?”
陶晚晶闭眼咬了咬唇,伸手将他放在床头柜的水杯拿到他眼前,“你看看这杯水和之前你拿来时有什么不一样?”
“还不是……”凌睿唐漫不经心地瞄了下,随即被眼前的水骇住了,那杯水……表面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怎么可能?那杯水是他亲手倒给她的,而他确信这杯水绝不可能有冰块存在,只是经过她的手不到一分钟,怎么可能会结冰?
“见、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他撞邪了吗?还是她会变戏法?
陶晚晶缓缓地深吸口气,将他惊愕的表情收进眼底,她摇了摇杯子,眼里尽是认命的哀伤,“这样还不够清楚吗?我是个雪女。”
第三章
雪女?!她是个雪女!
她疯了吗?还是他疯了?她说她是个……在日本神话中出现,那种穿着一身雪白和服、披头散发,只在暴风雪中出现的雪女?凌睿唐简直不能相信他所听到的话,他猛然地摇了瑶头,“不可能。”
陶晚晶蹙了蹙眉,神情专注得十分认真,“我跟你说真的。”
“你只是有令水结冰的特异功能。”打死他也无法相信她说的话,晚晶充其量只是个超能力者,但她绝不可能是妖怪,就算真的有雪女,地处亚热带的台湾平时根本不下雪,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没亲眼见过雪长成什么德行,这么炎热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雪女的存在?太不可思议了,既然雪女的神话只存在于寒带的国家,若她真是雪女,她又怎能度过台湾的夏季?
陶晚晶顿时瞠目,瞧地说得那么铁齿,她实在找不出话接下他的反驳。他该惊讶的,为什么他连特异功能这种话都可以说出口,却还是不相信她是个雪女。她默默地叹了口气,“你摸摸我的手,就可以相信我的话。”
凌睿唐仔细地研究她脸上的神情,半信半疑地伸出手触碰她的柔荑,她的手果然如冰块般没有温度,但他还是无法相信,“你都可以让水结冰,让自己的手转为冰凉也不是个难题。”
连承认她的身分还得这么累人,陶晚晶不明白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招惹上他这样的大麻烦,她主动地反抓住他的手,将之放到她纤细的颈项上,温热的触感敏锐地刺激着她冰凉的肌肤,令隐藏在表皮下的细胞隐隐发疼,“那么这里呢?这是颈动脉的位置,你感觉得到我的脉搏,假使我的特异功能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把这里的血降低温度,不是吗?”
她颈上的冰冷远比她手中的温度更为骇人,凌睿唐援缓地抽回手,感觉自己恍若在一瞬间触摸到比冰块更加寒冷的东西,他的眸间闪过一丝错愕,虽然他很想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境,但他明白此刻两个人都很清醒,“你……”
如秋水般的清澈眼瞳里闪着隐约的不安与强打起的勇气,陶晚晶微微地挪了挪身子,唇边不觉地轻颤,“懂了吗,我身上没有任何温度,我无法接受太过强烈的温度变化,所以刚才我会那么难过,完全是因为你的体温让我失去了冰冷的常态,导致我的体温失调,和生不生病没有任何关系。”
“你没有体温,但是你活着?”凌睿唐眯细了眼眸,眼前的事物荒诞得令人不可置信,但所有的证据却全部指向一个地方。“我怎么能相信这种事情?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连体温都没有。”
“所以我才说我不是人。”陶晚晶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但她还是勉强地牵动嘴角,“在正常人的看法中,我是个妖怪。”就因她特殊的体质,从小得知她身分的人,从来没有将她视为相同平等的生命体,她早已习惯别人把她当怪物看待,这怪不得他人,因为对雪女穿凿附会的传说产生无知的恐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怕她,甚至将她赶出她一直热爱的地方。
她该平静地接受他的惊奇,但在她心灵深处的一个角落,却不希望他像那些已经得知她秘密的人,虽然过往的经验已经令她麻木,但她的心却害怕听到他的排斥,在最深层的希冀里,她居然渴望这个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能接纳她的身分。
她的心跳因紧张而飞速地加快,然她自己连想都不敢想,万一他吓得夺门而出,或是找人来抓她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凌睿唐沉思地瞅住她圆睁的大眼,里头随着灯光闪动的盈盈水波将她的眼衬得更为迷人,轻灵得仿佛遗落人间的仙子,凝脂般的脸颊犹如雪地般的白皙,与浅粉色的朱唇映出明显的对比,他知道她的面容无论何时总不像人间所有,但她……当真不是人类?
“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陶晚晶极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企图打破场面的紧绷。紧盯着她打量的深邃眼神一向令她难受,她不喜欢他沉默的注视,起码他也该说点话,好让自己的心不会疯狂地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你希望我问什么?”太多的问题在他脑际盘旋着,到现在他还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整理这些纷乱的思绪。
陶晚晶摇了摇头,脸色微赧,“我……只是不希望你太沉默。”真糟糕,自己是怎么搞的?看起来比他还要慌乱,她又不是没有经验,过去早已有些人得知了她的身分,但她从未在那些人面前那么慌乱过,通常的情形是那些人远比她还混乱,她从来没有遇过得知事实后如此平静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启唇轻问:“你……能帮我保密吗?”她希望自己能相信他,但她又我说不出可以相信他的理由,毕竟她和这个男人相处不到几天的时间啊,她的过去给了她血淋淋的事实,她不可以太过天真地随便信任人。
凌睿唐又静静地瞅着她忐忑的神情,平静的面容令人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仿佛享受着她惊惶的表情般,迟迟不给她一个答案。
陶晚晶的脸色随着时间的飞逝而逐渐苍白,他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他都没回答?危机频频地向她的理智提出警告,像他这样的反应通常不会有好结果;他若愿意替她保守秘密,又何必拖了那么久还不回答?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想做什么?他会拿她的秘密要胁她吗?还是……
陶晚晶愈想愈心慌,不由得紧咬唇瓣,不该说的,她连相信他都不应该,她后侮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凌睿唐突然伸了个懒腰,脸上换上一副颇为无赖的表情,“我肚子饿了。”
“什么?!”陶晚晶猛然地抬起头瞪着他,表情错愕极了。
“我说我的肚子饿了。”凌睿唐的嘴角飘忽地漾上一抹笑意,“当我肚子饿的时候,我满脑子能想到的只有食物,你只有带一包泡面回来吗?”他瞅着那包肇事的泡面,以他壮硕的身躯,一句泡面连塞他的牙缝都塞不够。
陶晚晶愣愣地颔首,她的泡面和他要不要守密……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不饿,那这包泡面就给我吃喽。”凌睿唐露出贼贼的笑容,从他惟一的行李袋里挖出一根电汤匙,“还好早有准备,终于可以吃饭了。”
“你……”陶晚晶吃惊地望着他,骨子里节省的天性不禁又冒出头来,她连忙起身跑到旁边跟他抢起那根电汤匙,“不准!”
“你干什么啊?”凌睿唐怪异地睨着她,她该来抢的应该是泡面,怎么跟他抢起电汤匙来了?电汤匙又不是她的。
“不准用电!”开玩笑,虽然水电费算在房租里头,但万一房东觉得电用得太凶而加她房租怎么办?她才不想再负担多余的电费。陶晚晶努力地将电扬匙抢过来,神情比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要坚决,“你晓不晓得电汤匙有多耗电量?泡面用冷水泡就行了。”
用冷水泡?凌睿唐无奈地朝天翻了翻白眼,她啊,还真不是普通的吝啬。
凌睿唐沉思地挥过扫把,额间隐约的汗水充分将他的认真表露无遗,他飞速地将地上的垃圾倒进垃圾车中,而后又埋首苦扫,似乎企图将台北市的地面扫得比最注重市容的新加坡还干净。
“少年耶,早哦!”一只极有力量的手打上他的肩头,拍在他结实的肩上,对他而言,好像被蚊子叮到似的。
凌睿唐回头望向来者,脸庞和善地笑开,“房东太太,早,出来运动吗?”
“当然啊,人老不多动一动,难道天天早上起来等着进棺材?”房东太太也回给他一个微笑,“你很努力哦!我每天看你天还没亮就出来工作,现在像你这样肯做这种苦力工作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房子住得还习惯吧?”
凌睿唐笑了笑,“住得很好。”如果晚晶别那么节省会更好,他在心里暗自补充了一句。晚晶每天竟然限定两个人的用电量,而冷泡面吃起来实在令人倒足胃口,这么冷的天气,他居然连喝口热汤都觉得是世上最大的享受,虽然他离开凌家还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但以前在家里过的那种富足的生活,在感觉上似乎已经离他很远。
他的寒暄给了房东太太满意的表情,“住得好就行,我已经很久没遇到像你这么好的房客了,长得好看不说,个性勤劳又节省,对人也是笑容满面的。”她顿了顿,想起陶晚晶每天悲惨的脸色,“你老婆是怎么啦?每天看她脸色都很难看,好像被人倒了好几百万,像她那么漂亮的人不应该每天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叫她多笑一点嘛!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凌睿唐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这个显然好管闲事的房东太太,当人对人表现出和善的同时,有时往往会多去干涉别人的自由,这是一种关心,可是换句话说也是一种侵略。他摇了摇头,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没有的事,晚晶平常表情就是那副模样,她的人比较多愁善感了点,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是这样吗?”一少了可以磕牙的乐子,房东太太有些失望,她微微点头,仍不放弃地又拍拍他的肩,摆出和蔼的神色,“如果有问题可以找我谈,我最乐意帮别人解决问题了。”当然其中一部分,她也喜欢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谢谢,如果真有问题的话一定请你帮忙。”凌睿唐轻松地挡回她想深入探讨的好奇心,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今天又去跳土风舞吗?”
“当然。”房东太太笃定地笑了笑,“一天不跳就觉得全身不对劲,好啦,不打扰你工作了,明天见。”
“明天见。”凌睿唐的笑意在她转身离去的瞬间隐去,他重新拿起扫把,仔细地察看还有哪个角落是他没扫到的。他热爱扫街是个不争的事实,扫街可以让他所有的思绪沉静下来,当然还有其他的用处。
接下来有几个早起的老人纷纷和他打招呼,他也以开朗的笑脸回应他们,在这社区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似乎这个社区的老人都知道有他这样一号人物了。
当然不可谣言的,他高大俊帅的风声也传到了某些女人的耳中,最近刻意早起路过想和他打声招呼的女人也多了很多,但那些女人并不会将他当成心目中的对象,因为就算他长得再怎么帅,一个应该在事业上冲刺的男人,居然做的是扫街这种没有未来发展性的工作,敢要的女人大概也不多。
凌睿唐漫不经心地扫到巷口,早餐店的老板朝他打了声招呼,他也微笑地走进店里,“今天也要请我吃东西吗?”
“店是我开的,有什么不可以?坐啊。”老板和乐融融地朝他笑道,顺手又多打了几颗蛋,很快地在热烫的铁板上拟出形状,传来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昨天你吃得怎么样?你那苛刻的‘老婆’应该不会打算把你饿死吧。”唉,真可怜,眼前的睿唐看起来好像瘦了不少,真委屈他了。
“半包泡面。”凌睿唐涩涩地回答。看老板脸上表情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害他有一股冲动想把那样的笑脸压到铁板上,听老板的脸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铁定可以给他一些快慰。
“半包啊?”老板回头瞅着他,眸里跃上一抹兴味,“哪有人吃半包的,另外半包呢?”
“今天的晚餐。”凌睿唐咬了咬牙,恨不得真的将老板压上铁板做铁板侥,“废话少说,劭云,我快饿死了,你今天干脆休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吃如何?”这是什么鬼任务。他若真没后援,恐怕一个礼拜前就饿死了。
“好啊。”白劭云索性二话不说地将锅铲朝凌睿唐一丢,把旁边一整盘的绞肉全倒进铁板,笑意将他分明的五官衬托得不亚于凌睿唐的帅气,“念在你可怜到快去跟野狗抢东西吃,你自己动手来,爱吃多少就随你吃多少,不过别把我的份也吃光了,我也还没吃东西。”
凌睿唐咧嘴微笑地凌空接下朝他飞来的锅铲,熟练地翻着肉饼,“果然是好兄弟,原来在你的观点里,我已经快沦落到和野狗同一级。”
“谁教你猜拳总是光出石头,让我想输都不行。原本以为陪伴美人这么好的差事给你赢走了,我会后悔个半死,结果瞧你比我还狼狈,”白劭云幸灾乐祸地讪笑,随即蹙起眉头,“哦,肉饼快焦掉了,快翻面,我不想吃煤炭。”
“想吃就自己动手。”凌睿唐毫不客气地使力将锅铲丢向他的眉间。
白劭云连忙嘻笑地侧闪,那支锅铲又安然地回到他手中,他眉开眼笑地扬了扬铲了,“嘿,你想杀人啊?”用的力气那么大,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