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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女儿皱着眉,心脏紧张得直跳,急问:“有什么不舒服吗?快去通知医生。”
“不是啦!”王雅云顽皮地微微一笑。“我好饿,我想我大概可以吃下一大桌满汉全席。”
病房中的人全松了口气,笑起来。王依雯很高兴她又恢复精神。
“我这就替你去办一桌。”
“我不在公司的这段其间怎么办?”王雅云担心地问。“有几个方案要决定。”
两老眼睛立即看向犹面带笑意的王依雯,对着两人殷切的眼光,她的笑容转为苦笑。
“我?”
王世治夫妇行动一致地点头。
“不错,你还有什么推拖之辞,从今起公司即由你来执掌。”
王雅云出神地看着前方。
那个声音是谁?何以她感到熟悉,想接近?这几天她一直不断地想着那是谁?在她的记忆中有谁拥有此声音?
“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极了。”王依雯走进来,审视着她。
王雅云恢复得很快,她一直不愿去回想被囚的五天中,待在那间荒废的小屋的情形。
“哦!真糟。”她拍著额头。“我还想再偷得些时间,我已经喜欢上这种什么也不做的生活方式。”
王依雯不安地坐在她的床沿。
“是我不对,不该将所有的工作全由你一个人来扛。”
“不要放在心上。”王雅云不愿她难受,耸了下肩膀。“我的肩膀宽得很,还扛得起。”
“如此说来,我还可以再过轻松逍遥的日子喽!”
“甭想。”王雅云微笑。“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是的,长官。”王依雯调皮地行了个礼。“从此以后,全听你的指挥。”
两人笑了一会,王雅云脸色一整地问:“你的结解开了吗?如果还需要时间,不要顾忌,我的状况很好,可以应付得来。”
笑意由她脸上褪去,眼底罩上一层阴郁的色彩。
“不必了!再多的时间也是枉然,我一直在原地踏步,没有走出来。”
“现在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王雅云很想替她分担些。“需要我的意见吗?”
“改天吧!”
她仍规避、仍不愿谈。
王雅云不愿为难她,头一转地望向门口,这一瞧,她嘴不自觉地启开,有个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依门而立——是那个屡找麻烦的警察,照说见到他,她心中应该有气,但竟被一股奇特的感觉所塞满,他没动地注视着她,她也静默地望着他。
王依雯发觉她神情有异,回头看去,是沈正修,那个营救出姐姐的英勇警察;从他们互视的奇异神情上推断,似乎非如雅云所言般的不认识,这也就是何以他会忿怒地不顾同仁的阻挡,而打断徐直中门牙的原因。
她会心一笑地轻轻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浑然忘我的两人。
沈正修走到她的病床前,俯视着她。
“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心倏地抽动了下,是那个声音,那个在她意识模糊中,不断地萦绕在她脑中的声音,是这个声音将她从恐惧中拉回平和的。
“是你救我?”他即是父母口中,将她从徐直中处救出来的英雄人物?
“这是我的职责。”
方才乍见她时,不能抑制地流露出来的关切,又被他隐藏起。
“谢谢。”
“这不是你第一次谢我,不过并不嫌多。”他语气平淡。“要是你体力尚可的话,我要作笔录了。”
她皱起脸。“你一直都如此不近情理、硬绷绷的吗?”
“不是不近情理,是善忠职守。”他公式化地拿出本子。“将你如何被困在山上的屋中,详细地讲一遍。”
王雅云不想回想,那种经验太不愉快了。
“全不记得。”
“希望你合作,我必须结案。”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不喜欢他冷硬的态度,不快地躺下去,脸朝里地背对着他。
“很高兴你已康复了,明天我再来。”沈正修不愠不火地说。
她听到走开的声音,坐起来叫住他。
“慢着。”
“你改变心意了?”他折回来,掏出本子。“警方最需要善意的市民了。”
王雅云厌恶地挥动手,要他拿开。
“我是想教你探病的礼仪,没带鲜花,带水果也行,就是别带上那本难看的本子。”
“下次我会记得换本鲜艳的。”他唇上有朵似有若无的笑意。“你要是不想再见到我,何不现在就完成笔录。”
“我就是喜欢你多走几趟,多来探望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是很寂寞的……”她察觉话中有语病,猛地煞住口。
沈正修欣赏她脸上带著羞意的尴尬表情,不喜玩笑的他,竟有好心情想逗弄她;他故意眯起眼睛,歪着嘴笑。
“你是在邀请我吗?”
她困窘的表情更甚。
“好了,我投降,把你那本丑陋的本子准备好,我不打算再讲第二遍,所以不准发问。”
第四章
廖燕燕远远地见到他,狂喜地奔跑过来,幽怨地看他。
“为什么不见我?”
廖燕燕出现得真不是时候。“我已说过不喜欢被拘柬,你所要的我无法给予。”
“所以你又另觅对象?”廖燕燕用嘴指著他身畔的王依雯。“她能不要形式?能符合你自私的期望?”
张闵凯制止。“不要胡说。”
廖燕燕不睬他警告的声音,朝著王依雯说:“给你个建议,如要抓住这个男人,千万不能对他下太多的感情,不然,当你投入太多后,他便会不屑地挥挥衣袖,任由你伤心落泪地另结新欢。”
王依雯的神情自她出现后,一直平平板板的。
“谢谢你的建言,不过,我们之间并非如你所想般。”
“是吗?”廖燕燕眼睛落在她手中的花上。“那也不是情人间的赠送?”
“燕燕,控制你的舌头。”张闵凯不高兴地出声。“我们之间已经完了,别制造事端。”
廖燕燕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男人的心真可怕,说变就变,没有丝毫眷恋。你也曾赞美过我、夸过我,曾几何时,你嫌我碍手碍脚,妨碍你交女友?”
张闵凯感到不安,她是他唯一真心待过的女人。她美丽温柔、善解人意,除了她所想要的婚姻,他不能办到外,他们一直相处得很愉快,他并不愿见她难过。
“是我不对。”张闵凯声音放软下来。“近来好吗?”
“你认为呢?”成串的泪珠,从廖燕燕的脸上洒落,她没有擦拭。
她满脸的泪痕,使他更加不安。“燕燕,我真的很抱歉。”
“不要再说了。”更多的泪水滑落。“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不该不知趣地跑来搅和。”
“希望你能了解,我不能给你婚姻的承诺,是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想追求的是什么?”
“我了解。”廖燕燕不断地点头,挤了一朵短促的苦笑。“真是抱歉,刚才下了一阵雨,因而心情显得比较浮躁,打扰你们真是不该。”
“燕燕——”他叫唤她。
廖燕燕朝他们匆匆地点了下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几乎是用跑地离去。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谁也没动,窒息的沉默笼罩著他们。王依雯一片片地剥下玫瑰花瓣,丢进一旁的垃圾筒。
“梦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廖燕燕的泪容依旧在他眼前驱散不去,看着她消逝的方向。
“我不知道我在追求什么——”
“伤害女人的心。”王依雯接口。“对你用情,是女人的不幸。”
张闵凯没有辩驳,廖燕燕的伤心模样,带给他很大的震惊。疏离她后,他不曾再见过她,不知道他对她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若早知道会伤人,他绝不会轻易地与她交往。
“我送你回去。”
梦太匆匆了。
王依雯手指摩挲着似留有他余温的唇,他吻了她,一个她渴盼了许久的梦,终于实现——虽是她厚颜提出的——但太短暂了。
要是那个女人不曾出现,她的梦能延续多久?她在廖燕燕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一个同样喜欢上他的悲哀。过去的一段时间,她将自己置身于忙碌中,每天筋疲力竭得没有空暇时间多想,以为自己已成功地将他置之脑后,却因突如其来的相遇而瓦解。潜伏在心底的感情,如万马奔腾般的再次喧嚣起来,不惜腼著颜,要他像对待他的女人般待她,她渴望成为他的女人。
方才分手之际,他怎么说?
“我不勉强你告诉我你住的地方,只求想起我时给我电话。”
刚一分手,她即想他,王依雯拿起身旁的电话,又警觉地停住。不行!她不想成为另一个哭泣的女人。
“想打电话?”
王雅云走进房里,见她手中握著话筒,不知在想些什么,感到奇怪。
“不打了。”她放回电话。“去了哪里?这时候才回来。”
王雅云往床上一躺,没有回答。
“和沈正修在一起?”
“我在警局等了他一个晚上,谁知他回来见到我,立即身就走,不想见我。”王雅雯瞪著天花板。“我等他那么久,他竟不说一话,掉头就走,太伤人了。”
很难相信有男人会拒绝雅云,王依雯蹙著眉,难道沈正修不喜欢她?不对!她见过他望着雅云的神情,其中绝对有情,只是她不知问题何在?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意见,我想我自己也遇上相同的难题。”
王雅云一下坐起,将自己的事置于一旁,关切地看著妹妹。
“是哪个男人?”
从未听过,或见过依雯身旁有男人。
“我想保守秘密。”
“天啊!又是秘密,我都快被你闷出毛病来……等等……我猜猜看……”王雅云灵光一现。“张闵凯。”
她的身于震动了下,没有出声。
“我没说错,是他对不对?”
张闵凯是个深具魅力的男人,也只有如他那般的男人,方足以与依雯相配。见她沉默,王雅云知道自己的推测应该不远。
“我应该早想到他,若与他无关,你何须辛苦地为他工作、听他指挥?听说他待下属很严格,你可曾受过他的气?”
“能免除吗?”王依雯想露出个轻松的笑,但不怎么成功。
“别告诉我他能抗拒你的魅力,你们之间发展得如何了?”
“不谈他。”她的声音里透有几许寂寥。“我们既无开始,当然也不会有发展。”
王雅云狐疑地看她。
“你不会是说你们相处了不少时日,其间什么事也没发生?”
“正是如此。”
王雅云无法相信,有哪个男人可以不被美丽的依雯吸引?
“他喜欢你吗?”
“去问他吧!”她问声地说。
“我正是要问他,何以没有长眼睛,这么美的女人在他身边,竟然瞧不见?”王雅云生气地说。
“不要。”她阻止。
“那么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她既未承认,也末否认。“爱或不爱已不重要了,何必追究?”
“为什么要回避?”王雅云没让她躲避。“要真已不重要,何以不敢谈?”
她被逼不住。“喜欢又如何?总不能强拉着他,要他施舍一点。”
“为什么不?我不信张闵凯真会无动于衷、对你没有丝毫感情。”
“不。”
早在十年前,她已勇于试过,结果呢?那次的伤痕仍烙印在心底,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她不会再次把心交给他。
“你不去,我替你去。”王雅云无法漠视。“至少也要替你出口气。”
“不要为我费事,倒是你,喜欢沈正修吗?”
王雅云一下子便像泄了气的皮球,颓丧地躺下来,双手枕著头。她喜欢沈正修吗?她说不上那是怎样的感觉,每个晚上她会想着他深沉的声音,在他刚毅、给人安全感的脸庞中入睡,听不到他的声音、见不到他的人,她会心烦气躁,这是喜欢的象徵?
“我喜欢他吗?”王雅云抬着茫然的眼自问。“我只知道我很想见他、听听他的声音,他回避我,让我感到心痛。”
她茫然无助的模样让王依雯心惊不已,只怕比喜欢还深入一点——爱——只有爱一个人时,才会为他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王依雯的脸一下子刷白,这不正是自己的写照……她爱张闵凯……早在十年前,她已不能自拔地爱上他,若非爱,她的恨为何如此深?漫漫十年,仍无法抹去他的身影。
“你说我喜欢他吗?”王雅云无助地问。
“你有没有想过。”她缓缓地说:“有可能你已爱上沈正修?”
“我爱沈正修?”彷佛不明白话意似的,王雅云重复了一遍。“爱?我爱沈正修?”
她点头。“恐怕正是这回事。”
王雅云看著妹妹,姐妹的视线接触,瞧见彼此沉重的神情时,不禁又苦又涩地牵动了一下嘴唇。
“别操心,我敢说沈正修绝不讨厌你,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怒气——打断徐直中的门牙。在你昏迷未醒时,他曾探望过你几趟,见你的样子,绝对是焦急的。”王依雯打气。“去挖掘他避不见面的问题在哪!”
“你确定吗?”王雅云的信心都快丧失了。“他并不讨厌我?”
“当然。”她很止同定。“只有眼盲的男人才会看不见你这位美丽贤淑的女人。”
王雅云感到好过了些。“论美丽贤淑,你比我强多了,你才是男人的梦想。”
她忍不住微笑。“我们是在互褒吗?”
“如果我们都这么好的话,为什么不争取?没有男人敢对我说不,沈正修竟然敢一而再地忽视我。”王雅云赌气地说:“我偏要他正面瞧我不可。”
“预祝你成功。”王依雯做举杯状。
“你呢?你不争取吗?要是你不打算行动,我可要替你把那个恶棍揪来痛打一顿。”
“说过不再提的。”王依雯的脸顿时暗了下来。“就算我想争取也没用。”
这太不像是依雯会有的表现。“不试怎知?你的勇气哪里去了?”
“被风吹走了。”她勉强一笑。“明天还要工作呢!早点睡吧!”
说著,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王雅云看了她一会,也躺下。
“我能不提,你自己呢?也能不想吗?”
王依雯没有说话,似已睡着了。
沈正修尚未走到自己的座位,即一眼看见桌上放了个精美的瓷器,是谁的?他疑惑地看了一下四周,只见同仁不是低着头,便是露出暧昧的笑容。
还是热的,他打开盖子,一股热气夹著肉香味冒了上来——是炖鸡。
他问一旁的同仁。“谁放的?”
“王小姐。”
是王雅云。难怪局里的人神情会那么古怪,她来找过他几次,他一直避着她,现在还是走为上策。他转身想再次走出去,不料一回身,即与身后的柔软身躯撞上。是她?他怔一下,想躲开的人就在眼前,沈正修有些不知所措。
“想谢我?还是躲我?”
“我有勤务。”他避开她责怪的眼光。“谢谢你的炖鸡。”
“为什么不吃了它?凉了便不好吃。”
“晚些,现在不是休息时间。”
“我想没有人会在意。”话落,她朝着大家大声地问:“你们介意吗?”
“不介意。”大伙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而后,一阵爆笑声,沈正修尴尬极了。
“快吃、快吃。”大伙催着他。
王雅云将筷子递给他。有那么多双眼睛盯著他,教他如何吃得下,沈正修以为他会吃下最难捱的一餐,岂料,尝了一口后,在她关切的注视下,一口接一口,不觉将整锅鸡汤吃完。
“好吃吗?”见他吃得滴水不剩,她笑颜逐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