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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大老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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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有?我怎会不理你?!  我……我……”游岩秀好急地嚷嚷。
  听着妻子坦述昨日之事,他圈在心窝处的热泉、泡饱冒得更厉害,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想笑、想哭,喉咙堵堵的,原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好可怜,如今那要死不活的恶感迅速消散,他美目定定看着她,俊庞红红的。
  “唔……好啦,我那时是有一点点气恼啦!”其实是非常气恼。
  “秀爷昨夜躲起来喝酒,喝那么多酒,实在不好。”
  “我就是……那个……心情刚好不太好嘛……”脸更红。
  “秀爷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你躲起来不理人,我心里也会很难受啊!”
  “禾良……”脸红,外加一脸愧疚。“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会难受……”变态的是,他游大爷现下心情极好,妻子因他的难受而难受,他开心得很,若非极力控制,薄薄的桃红唇都快咧出笑来。
  他的抓握略微放松了,禾良抽回被握住的细腕,两手轻捧他的脸庞。
  她仔细瞅着他,看进他神魂里,不让他逃避。
  “那么秀爷能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了吗?”
  游岩秀有些发晕,仿佛那些消散的酒气又一股脑儿涌将出来,团团围住他。
  着迷地望着妻子嫩红的秀容,他呐呐反问:“要说什么啊?”
  “嗯,就说说那个黄衣人的事。说对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来跟咱们为难?为什么选在那当口对秀爷下手?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不见?”
  游岩秀没有任何动静,仍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妻子。
  “秀爷不肯说吗?”
  禾良脸容轻倾,唇瓣几要碰上他的,带着几分奇异的诱惑。她在诱惑自己的丈夫,想从他口中套出一点什么。
  粗嘎的气息喷泄而出,游岩秀觉得鼻头发热,有股血腥味直往上冲,像要喷鼻血了。他挺直上背想碰触妻子的红唇,但她故意往后撤,四片唇瓣欲碰不能碰,惹得他胸间发痒,浑身不对劲儿。
  禾良又一次轻轻吐息。“我查对了,今年抢旗队共有一十八队,穿那一身黄衣的正是‘捻花堂’的人。是他们跟秀爷闹了什么不愉快吗?我问过二爷,他不说,他要我来问秀爷,你若再瞒着我,我只会更忧心啊!”
  游岩秀不是不说,是一时间恍恍然,注意力全被妻子身上的香气引了去,不知该说什么。
  “禾良,你……你好香……这味道很不一样……”有股甜滋滋的气味不断钻进他鼻中,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他鼻子比狗还灵,嗅到那气味就一整个瘫痪了。
  闻言,禾良翘起唇角,她放开捧覆他俊颊的小手,右手钻进左袖袖底掏啊掏的,终于掏出一只扁扁、长长的漆木盒子。
  盒子呈朱红色,盒身有美丽的天然木纹,做工相当精细,她扳开盒扣,揭开朱木盒的盒盖,那盒中之物呈在他面前。
  “秀爷,吃糖吗?”
  禾良淡淡笑问,将朱木盒递至他面前。
  游大爷懵了,隐约知道自己完了。
  有这盒糖,禾良要想从他口中套话,简直……
  易如反掌!
  第6章(1)
  外人皆不知,游大爷生肖其实是属蚂蚁。
  他嗜甜食,尤其是妻子亲手做的小食,每一种他都爱,每一种都能让他感动到痛哭流涕,然,在痛哭流涕之前,他必须先躲起来,不能教谁瞧见,那是他游大爷内心深处最最机密的秘密。
  眼前这一盒糖,力量十足强大。
  瞪着。他着魔般瞪着。
  他口中大量泌出唾液,心脏怦怦跳。
  扁长形的朱盒之中,每颗约莫指甲大小的糖都长得圆滚滚、亮晃晃,金黄外衣,糖心澄透,可以清楚瞧见裹在里边的蜂蜜流动着,如流金,流金里还含着小小的菊花瓣。
  一揭开盒盖,整盒糖发亮泛香,比金子更像金子。
  游岩秀恍惚间听到禾良说——
  “秀爷,这盒子是我在街摊上找到的,虽有些旧,但质地很好,仔细清理过便能原色重现。盒子扁扁长长,尺寸正好,我在里边放些糖球,秀爷往后在外行走奔波,觉得饿了、馋了,就能先吃几颗糖补足一下力气。”
  戴着开心铜钱串的右腕一探,她两指捻起一颗黄金糖。
  游大爷目不转睛,紧盯着她指间的糖球,糖球右移,他眼珠跟着右移,糖球向左挪,他眼珠子又追过去。
  “秀爷,这叫‘蜜里菊花糖’我今早第一次试做,你帮我尝尝好吗?”
  游岩秀连应个声都省了,直接张大嘴,含住禾良捻糖的指,舌尖一勾,卷走那颗黄金糖,也顺道把妻子的指舔干净。
  绝妙滋味在唇齿间爆开,糖球外薄脆、内稠滑,有清美的菊香、有浓美的蜜味。
  “唔……”好……好感动啊!怎会这么感动?完了完了,他眼眶又热了……
  “好吃吗?”
  “唔……”吸吸鼻子。
  “秀爷还想再吃吗?”捻起第二颗。
  游大爷点点头,嘴张得开开的,露出白牙和粉舌,等着妻子喂食。
  禾良却问:“那秀爷要不要说说‘捻花堂’的事?”
  游岩秀嘴巴一闭,倏地眯起美目,看看妻子温驯纯良的脸容,又看看她手里的糖球,最后目光移向那整盒发亮的糖。
  他可以抢。
  也深信自己绝对抢得到。
  但如此一抢,无异是杀鸡取卵,若把禾良惹恼,往后说不准就不弄小食给他尝了,得不偿失啊!
  吞吞过分泛滥的口水,他表情很无辜。
  “永宁城的‘捻花堂’是江北总铺,而位在江南的总铺才是主店,是‘捻花堂’发迹之地。‘太川行’跟对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处得好好的,昨日抢花旗的事,我也正在弄明白中,没想瞒你啊!”
  当作奖赏一般,禾良喂了他一颗糖。
  瞧他瞪大眼睛尝着,羽睫颤颤,眼角甚至微微湿润,她心一软,不由得又喂他第二颗、第三颗。
  她喂着,也不忘追问:“他们会是为了抢那面花旗,才犯规动刀吗?”
  游岩秀抿着嘴里的蜂蜜,有糖吃,而且还是禾良给的糖,他大爷心情好,好到就算“捻花堂”现下朝他丢刀,他都不生气。
  “我倒觉得他们动刀纠缠,不仅为那面花旗,还想把我弄下竹台。”而且绝对要惨跌。让他攀上最高处,又狠狠往下摔,尽泄“太川行”底气。这“捻花堂”到底玩哪一出,他虽仍一头雾水,倒也拭目以待。
  禾良想掩住忧心,但显然不怎么成功,眉间淡淡拢着翻腾的意绪。
  游大爷两手扶着妻子的腰,将她拉得更近,俊脸都快贴上她的胸脯,他扬起柳眉,目光既柔又亮,嘴角的小梨涡轻闪。
  “禾良,我喜欢你替我担心,你担心我,就会一直想着我。”他用力吸食她身上的甜馨气味,眨眨眼,脸红红。“但一点点担心就好,一点点就好啊,你如果太担心,我、我会舍不得啊……”
  “秀爷……”
  “禾良禾良,我有没有很乖?你问我事,我都老老实实回答。”
  禾良被他明显讨赏的表情逗笑了,眉眸间的忧虑淡去不少,她将朱木盒盖起,扣好盒扣,把整盒黄金般的菊花蜜糖送进他怀里。
  她还没出声,腰已被紧紧搂住,丈夫又孩子气地拿脸直往她身上蹭。
  “禾良,我们和好了对不对?”
  她轻笑了声,揉着他的发。“秀爷昨儿个说,抢到花旗就和好的,我想跟你和好,你却跑去躲起来喝酒。”
  “啊!我以后不会了!  ”他急急仰首。“那个……都是二弟唆使的!他酒瘾大犯,硬要我陪他痛饮,我说不要不要,他说一定要一定要。禾良也知道,咱们游家的珍二爷块头那么大个,我被他使的一招大擒拿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一直要我认输,我只好委委屈屈地认了,所以就被他以瀑力挟持,一直喝不停——”
  突然——
  “喂!屋里头的那位大哥,你说话得凭良心啊!”被批评块头太大的珍二爷无法接受被抹黑、造谣,蓦地在屋外扬声喊冤。
  一听到声响,尽管是在小厅外,内房里紧贴在一块儿的两人皆震了震。禾良略急地想推开丈夫,游岩秀倒是极快便宁定下来,缓缓放开妻子。
  窜改事情真相被逮个正着,游大爷可说是无丝毫羞愧之心。要他说话凭良心,那还得确认那颗“良心”没被狗啃光。
  他起身步出内房、穿过小厅,坦坦然看着盘手斜倚在廊檐下的游二爷。
  “我哪里说错了吗?”徐声询问,他瞳心湛湛,然后细眯微弯,再然后,薄唇也弯了,笑得可亲也……也可怖。
  此时,禾良也跟在游大爷身后走出。
  站在丈夫后头,她脸微红地朝游石珍颔了颔首。
  “嫂子……老大他、他刚才说的……”
  “嗯?”游岩秀哼声轻和,仿佛带着鼓励。“说啊,怎样?”
  有一瞬间,游石珍似乎瞧见游大爷的嘴角笑咧到耳后,模样奸险嗜血,已非“可怖”二字足以形容。
  “没怎样,老大说的都对……嫂子,是我错,原谅我不懂事……”
  “你溜到我‘渊霞院”听壁脚,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说自己不懂事就成了吗?你……唉,简直愧对列祖列宗,教人心痛!“游大爷大义凛然。
  “对,是,我让人心痛、愧对列祖列宗……等等!”游石珍蓦地一喊,从“大魔”兄长的咒语中抓稳心智。
  被这么一搅,他差点忘记溜来“渊霞院”的目的。
  “快去‘上颐园’。”黝黑面庞一整。
  闻言,游岩秀五官也随之沉定,眉峰略绷。“老太爷听到什么事了?”
  氛围转凝,禾良心头一震,不禁向前又跨了两步,走到丈夫身侧。
  游石珍见兄长没有要回避嫂子的意思,看来当讲、不当讲的事情全挑明,百无禁忌了。他浓眉略挑,淡笑道:“不是老太爷听到什么事,是‘捻花堂”的老板亲自到访。这位老板乘轿而来,单枪匹马,连个伺候的小厮或小婢也没带。还有……对方一上拜帖,立即就被迎进’上颐园‘。“
  游岩秀怔了怔,杏目微眯,他沉吟一瞬,随即已宁定而下。
  奇了,他没去兴师问罪,对方倒先找上门来。
  这盘棋下至现在,他屡屡受制,全然处在被动之位,说实话,很久没被人这样玩过,突然来这么一记,还真弄得他如坠五里迷雾,寻不到方向。
  然,事情便是如此,动不了,那就以静制动,守株特兔。
  他不动,敌已动,终于等到对方出招、上门现底细了吗?
  那么……自然是要好好会会!
  在步出“渊霞院”的回廊上,游岩秀遇上赶来通报的家丁。
  那名家丁是府内大管事德叔遣来的,说是有人打江南来,持拜帖拜见,那帖子不是给“太川行”的现任主事,而是越了级,直接求见在“上颐园”安享天年的游老太爷。
  值得玩味的是,那帖子一进“上颐园”,老太爷二话不说便让德叔将来客迎进园子里,像是来了熟识的友人,多年不见,自是急着叙旧说往事。
  游岩秀踏进“上颐园”时,老太爷已在东座的石厅与客人谈了好一会儿话。
  他撩袍,徐步跨入厅内,后脚脚跟尚未收起,坐在临窗环背椅上的女客已循声望来。
  女客年岁约莫五十出头,发有银丝,但梳得相当整洁,绾着一个朴实简单的髻,用一柄翡翠青玉替别着。她中等身长,脸容瘦削,额面、眼角和嘴角皆有细细纹痕,脸上虽有风霜之味,但眉目刚美,年轻时定也是个好看的女子。
  四目相交,女客迎向游岩秀冷峻的眼神,不避反笑。
  “爷爷,听说有客自远方来吗?”他淡淡问,一派斯文。
  坐在上座的老太爷心绪似是颇为起伏,面色虚红,朝着游岩秀招招手。
  “大岩,过来见见小翠……见见这位钟老板。”
  老太爷迟疑了一下,像一时间还没习惯该如何称呼对方。游岩秀慢条斯理走近,钟老板并未依礼起身,仍沉静端坐,笑笑看着他。
  “‘捻花堂’的钟老板,幸会。”他嗓音持平,仍是以不变应万变。
  “‘太川行’的秀爷,久仰大名。”她拱拱手。
  老太爷道:“大岩,小翠……钟老板她许久以前也住在咱们这儿,只是后来出了些事,钟老板便离开了……”
  “老爷您——”钟老板略顿,忽尔一笑。“不,现在该尊称您一声‘老太爷’喽!老太爷也别喊我‘钟老板’还是叫‘小翠’吧,我钟翠十二岁就被卖进游家当小丫环,一当当了十个年头,您喊我一声老板,小翠还真有几分承受不住。”
  “钟老板既是被买进来当丫环,当时能够离去,是因存够钱、赎回了自己的身契吗?”游岩秀问道,在她对面的椅上落坐。
  “大岩,这件事——”
  钟翠转头面向他,声量微放,压过老太爷的声音,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若要简单说,那也行。我当时投河自尽,人一死,自然就离开游府了。”
  游岩秀袖中的手缓缓握紧,再松开,他颈后微寒,虽仍未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清楚感受到隐在平静表象下的紧绷感。
  他不禁一笑,以往多是他让别人感到紧绷、不自在,现下倒有点不一样了。
  他挑眉,唇仍勾着。“可钟老板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没死,而且还特意回来惊吓我家老太爷。”欺负他游岩秀,事情勉勉强强还寻得到转圜余地,然,欺负了他游大爷身旁的人,那就没什么好谈,非战不可!
  钟翠定定瞅着他,那瞬间表情似有变化。
  游岩秀袖中大掌状若无聊地摩挲膝头,沉吟着,忽又道:“钟老板,我想起一事,您当年投河未死,按理该回到游家继续待着,你这一走了之,远走高飞,算是诈欺了主子,你说这事如何办才好?”
  石厅里好静,坐在堂上的老太爷微喘着气,来回看着两个晚辈。
  钟翠抿唇不语,细眉沉了沉,等着出题的人给答案。
  “嗯……原来钟老板没想过这事吗?”
  此时,游岩秀俊脸迎向天光洒进的方向,又瞥向她,仿佛挺费思量的。
  “契约未解,咱们可以请官府抓逃跑的婢子,这是一个方法。还有另一个法子,阁下可以亲自赎回多年前那张卖身契,只是这价钱多少,咱两家就得好好谈,毕竟钟老板现下发达了,身价不一般。”非从她身上狠狠剥一层厚皮下来不可!
  今日踏进游府大门,说实话,钟翠压根儿没想过这问题。
  她先是愣住,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那张年轻俊庞,忽而,怔然的面容一弛,她双肩轻颤,泄出唇角的笑终有几分真诚。
  “外头的人都在传,传说‘太川行’的秀爷除信用好、办事牢靠外,更是得理不饶人、有仇必报,而且唯利是图是秀爷本性,锱铢必较是阁下的乐趣。”她点点头。“看来确实不假。”
  “好说。”游岩秀表情谦虚得很。
  “那就请秀爷开个价,将赎解的契约备好,届时再来谈吧。”语毕,她站起,朝老太爷略福了福身,别有深意道:“见老太爷身子骨仍硬朗,那当真好,小翠希望您长命百岁。”微一笑。“告辞了。”
  游岩秀跟着起身,张唇欲语,出现在门外的身影却让他眉峰一颤,止了话。
  来的是禾良。
  她亲自端着新一批沏好的茶和三色茶果过来。
  见石厅里的人全望向她,禾良脚下一顿,最后仍端着大托盘盈盈走进。
  “德叔说,老太爷这儿来了贵客,只上过一轮茶,又交代别让家里的仆婢们靠近,所以我就备了些新茶和小点送来。”
  在六只眼睛直勾勾注目下,她举止依旧稳稳的,帮所谓的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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