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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母对她只是冷漠,而凌富贵则是先皱眉望着书房门,才面无表情地转向她,证据平淡却略带警告,“虽然你不是我们期待的那个媳妇,但毕竟是过了门,我们已经替你将他留在家里,能不能得到他的心,要靠你自己。”
韩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公公真的向凌煜炜说过什么,才让他误会了她向公公告状,让他来威胁他。
不过比起他们夫妻间的重重误会,这个小误会已不重要了。看来两人说完话后便不再理她,迳自看着电视,再加上方才他们的态度及言语,在在提醒着她,在这个家里,她是孤立无援的。
凌家,没有一个人会帮她。
“大卫叔叔,我的苹果画好了,好看吗?”
芹芹将画好的画递到凌煜炜面前,却发现他双眼无神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讨厌!叔叔都不理我!”她不依了,小小的手儿抓住他的臂膀用力摇晃。
“我也画好了!我也画好了!”
一群小朋友突然全转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抢着要凌煜炜看他们的画,把芹芹挤到旁边去,害小女孩委屈得都快哭了。
这犹如大军压境的情况惊动了凌煜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课堂里,平时,他会到偏远地区的小学,教导那群对美术有天分或有兴趣的小朋友们画画,也因此他和许多差了他十几岁的小朋友们交上了朋友,连平时在课堂上教课的老师,也成了他的莫逆之交。
“抱歉,叔叔在发呆,没发现大家画好了。”他微笑着一一接过大家的画纸,“叔叔一张一张看喔!有没有在背面写上名字啊?否则到时候小明的画被我当成是芹芹的,那我不管喔!”
“有!”小朋友们齐声回应,尤其是被挤到边边的芹芹喊得最大声,生怕自己的画作真的被王小明干掉了。
交完图,小朋友一哄而散玩耍去了,只有芹芹硬是挤呀挤呀,又回到凌煜炜身旁。
“叔叔我画的是苹果!”由于是第一个交图的,她的图在最上头,小手不停比划着,“苹果上还有一只毛毛虫,毛毛虫的毛是彩色的,上面有彩虹会发光,彩虹上面有飞来飞去的小鸟,是毛毛虫身上的斑点,还有毛毛虫的脚,你像不像一整排的房子,红色的苹果皮是一片大海……”
凌煜炜看着她的画,十分欣赏她大胆的用色构图和新颖的创意。就连他这个大人,都不见得画得出这么具想像力的作品,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芹芹画得真好!”他由衷地赞美,小女孩却像没受到什么鼓励,反而歪着头纳闷地直望着他。
“叔叔,你今天怪怪的。”她心直口快地说出自已的观察心得。“果然跟阿义老师说的一样。”
“阿义老师说什么?”他不经意随口问,一边欣赏着她的画。
“阿义老师说,叔叔刚娶新娘子,正在思念春天。”说完,她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娶新娘会思念春天啊?”
凌煜炜听清了芹芹的话,差点没错手把她的画给撕了。“你不要听阿义老师乱讲!他这种教育简直就是摧残国家幼苗。”
“为什么叔叔思念春天是摧残国家幼苗呢?”小女孩颇有追根究底的好奇心。
“因为……”真想一头撞死,他承认自己方才脑海里萦绕的,全都是韩沁那女人,但他只是烦心她的存在老是干扰他的思绪,绝不是阿义所说的什么思春!
没错,他早就斩断了对她的爱情,哪还会对她有假想呢?
“芹芹,”招架不住的他,只好岔开话题,“帮叔叔找阿义老师来好吗?”
“好!”能帮最喜欢的叔叔服务,小女孩自然是义不容辞。
她迅速地跑到教室后头,拉来一个胖敦敦、笑面可掬的中年男子。
“阿义老师,叔叔找你!”芹芹拉着他坐在凌煜炜身旁,“老师,为什么你会产叔叔在思念春天啊?明是就夏天了啊!还有,叔叔说你摧残……什么幼苗的,那是什么意思?”
这下两个大人都愣住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后,皆是摇头又是苦笑。阿义连忙拿了几颗糖塞住芹芹的嘴,把她赶到一边去。
“你再这么‘毁人不倦’下去,我真担心我们国家未来的主人翁。” 凌煜炜不禁揶揄起好友。
“谁知道会被她听到?你瞧他们这几只兔崽子在我的教育下,不一个个皮得跟猴儿一样吗?”阿义大笑之后好奇地问:“喂养!你跟你新婚妻子相处得如何?”
由于他只是单纯的老师,个性豪爽重义气,又几乎是隐居在山里成天和小朋友为伍,因此凌煜炜很放心地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包含和韩沁的那段过往。
“她似乎被我爸延揽到公司上班,所以我们两个不常见面,也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凌煜炜装作不在乎地耸肩。
“我看……”阿义眯起眼,“是你这臭脾气的家伙故意不跟人家说话吧?”
“我不否认。”因为对她的感觉又爱又恨,他只能视而不见。
“我说你这个人也真奇怪,如果还喜欢她,就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嘛!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你难道要这样跟她一直僵持下去?”对他的顽固,阿义只能摇头。
“可是我无法原谅她的欺骗与心机。”尤其她现在正式进入凌威企业工作,更是应了她曾承认过的心计,自然他不能接受。
阿义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你觉得她美吗?”
“无庸置疑的漂亮。”只是谁知道漂亮外表的底下,竟是刺人的荆棘。
“那,她个性好吗?”
“如果她之前不是在演戏……”看着阿义一副要他说实施的表情,凌煜炜抿抿嘴,只好照实说:“那么她的个性果断坚强,有主见却不刚愎,应该算是不错。”
“嗯……和你谈得来吗?”
“去掉我们婚后不再说一句话,之前我们无话不谈。”
问完了重点,阿义挑起了眉,很不以为然。“所以你对她的评价很高,这样的人错过了不是很可惜?你们现在不过是彼此间存在误会,误会谈开了不就好了?”
凌煜炜没好气地撇嘴。“可是现在我根本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触。”
他不敢承认自己怕再次爱上她,也不想遂了她的意,让她踩着他的头在凌家及凌威企业作威作福,万一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欺骗,他不晓得自己还能承受多少。
“你再继续逃避吧!”只消一眼,阿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爱得越深就越害怕,好友早就无法自拨,只是当局者迷看不清楚了。“大卫,容我劝你一句,该面对的事迟早要面对,不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伤害已经造成,到时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这是在凌威企业工作的第三十天。
韩沁拿着一堆文件走过办公室,员工看见她,顶多只是点头示意,有的谄媚些的会尊称她一声副总,大多数是在她走过后,开始低头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她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才进门没几天,凌富贵听了她以前的经历,便给了她凌威企业副总经理的位置,由于是空降部队,又是敌对公司韩氏企业的大小姐,因此,十个有八个员工都认为她居心不良,肯定是来窃取机密抑或是来当内奸的。
在副总室坐定,她要自己别去在乎那些人,然而进公司前,凌富贵对她一番语重心长又像是警告的话,仍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已——
“老实说,韩氏企业有我要的资源,我原以为嫁进来的会是韩语,她单纯易控制,可协助我达到目的,但当我知道新娘换人而未加以阻拦,是因为我知道你有才能。韩氏企业少了你,衰退之日可待,若我能重用你,那凌威企业则多出一个领导人才,可以取代对商业没兴趣的煜炜。韩沁,你愿意进公司帮我吗?”
当时的她很明白,这并不是要将公司交给她继承,而是要她帮忙看守家业,直到第三代接班。然而基于对凌煜炜的爱情和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更基于在韩氏企业被压制的不甘,毅然决然答应了凌富贵。
虽然无奈,她却不服输,坚持用自己的能力与智慧来克服这一切,证明她也能一撑得起凌威企业,所以过程只能说艰辛无比。
即使凌富贵的话仍像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她心上,但同样的这也是一种助力,让她能有效率地处理公事,面对阻力。
静定地看起从档案室与财务部调出来有关于凌威文教基金会的资料,韩沁越看心里越惊讶。
“原来……凌煜炜都在做这些事,举办拍卖会、展览和义卖等等,所得大部分提供慈善用途……真想不到他的作品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她浏览着拍卖会的各样拍卖定价,再比照支出项目,赫然发现奇怪之处。“为什么支出款项科目和金额会不符?那中间的差额去哪里了?”
她迅速按了按计算机,果然短少了许多,这代表着最后到凌煜炜手上的钱,只有拍卖价格的一半左右。
左思右想,她略带犹豫地拿起电话,拨给那个结婚三十几天却说话不超过十句的丈夫。
电话接通,听到他答应的声音,她突然讲不出话。平时见面,两人也只有冷言冷语,反而是在不知情的电话中,他音调才会如此柔和,让她悄然以为两人仍是感情甚笃,几乎不想打破这个迷咒。
“我是韩沁。”她报上自己名号,仍是得面对现实。
果然,电话那端的声音马上变得冰冷,且带着一丝不耐烦。
“做什么?没事不要打电话给我。”
“我没有那么闲。”那家伙果真厉害,一句话就勾起她的不悦,但她这通电话不是来跟他吵架的,所以她的声调仍一如往常的冷静。“我只是有事想问你。”
“我们有什么事好说的?”他依旧保持着漠然的回话。
若不是顾及他的权益,她还懒得打这通电话呢!耍什么酷!韩沁在心里暗骂,不过该理清的疑问仍需理清,她只好自动忽略他的不友善。
“我想问你,凌威文教基金会所支出的金额,是直接汇入各大指定账户吗?”
凌煜炜沉默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防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放心,我对你的钱没兴趣。”如果不是透过电话,她相信自己可能听不到两句就会想先赏他两拳。“我只想知道,基金会的支出及收入有任何监察机制吗?还有,你知不知道基金会一年的总预算及决算是多少?”
这一连串直接又犀利的问题让凌煜炜的警戒提到最高,他有些粗鲁地道:“你管这么多想做什么?现在你是想控制我的经济来源,还是想用金钱压迫我要听你的话?我告诉你,爸让你进公司,不是要让你乱搞的……”
韩沁听得火冒三丈。这些子虚乌有的指挥,他居然毫不求证就全推到她身上!难道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不想接下公司,凌富贵才会反脑筋动到她头上来;而她会愿意随这一切磨难,是因为她想让他自由去做想做的事,因为她不想让他在艺术创作之余要受这杂事干扰,因为她……爱他呀!
“凌煜炜先生,请闭上你的嘴,我拒绝接受莫须有的诬赖。”她也是有她的脾气,可不是只会委屈兮兮的小媳妇。“我问这些问题,是为了人的权益,要不要回答我随便你。”
凌煜炜又无语了,好一阵子,他才像经历过万般挣扎的道:“既然如此,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这个拒绝无疑是对韩沁内心重重的一击。他仍是不信任她!一个月婚姻生活的冷淡,以及他日渐升高的敌意,都让她觉得好疲倦,都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煜炜……难道我们不能和平相处吗?”她有些疲惫地问。
她的倦意透过声音传到凌煜炜耳中,他受到的冲击并不比她小,然而要再次敞开心胸,他还需要一段时间,何况她今天问的问题,又是那么敏感。
想了想,他决定不泄露一丝情感,甚至变本加厉地想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与渴望。“韩沁,现在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怀疑你的动机,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互不干涉好了。”
原来他真的防备她至此……
韩沁几乎要被他逼出泪来,只是一股不平的怨气与不服输的坚持,让她仍能平静地接下他的战帖。“很好,既然你拒绝沟通,我不勉强你,不过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问题,你最好别又把责任推给我。”
第五章
凌家的晚餐时间,过去总是只有凌家二老出现在餐桌上,但等韩沁过门后,还是只有凌家二老一道用餐。
个性保守传统的凌母自然无法忍受这种情形,她以为娶了新媳妇能让儿子定下心,没想到儿子仍旧没回家便罢,媳妇有时候甚至还比儿子晚,这实在让她难以忍受。
晚上十点,韩沁拎着公事包进门,却发现一向早早就寝的婆婆和公公一起坐在客厅,而电视没开着,两老又眼睁睁地望着她,客厅安静得不像话,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爸,妈,我回来了。”
她朝他们笑了笑,举步便想回房。此时,凌母的声音却在她耳边淡淡飘过。
“怎么每天都这么晚啊?”
这并不是关怀,而是质问,韩沁即使工作得很累了,仍得打起笑容应付,“因为工作有点忙,所以晚了些,抱歉打扰到爸妈了。”
每天她处理及熟悉凌威企业的业务,以及和反对势力斡旋,再加上暗中调查基金会账务不明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想不到连回家都不得休息。
凌线不予置评,目光飘向身旁的老公,只见凌富贵点了点头,像在证实韩沁是真的忙,凌母才不再就着这个话题穷追猛打,但她继续问道:“煜炜呢?”
“我不知道。”韩沁笑得有点勉强了。凌煜炜婚后和她根本是两条平等线,他的行踪,从来不需要跟她交代。
这回答让凌母对这媳妇越来越不满。家里的事她从来不管,一天到晚往外跑,连丈夫也不理会,成何体统?
凌富贵并不加入她们婆媳的战争,只是冷眼旁观,原则上他交代韩沁的事,只要她有做到,其他事他一概不理。
瞧老公像个死人一样,凌母皱起眉,对着韩沁道:“你身为人家媳妇,从没见你来跟我们请安也就罢了,成天都在外头,工作忙连家里都可以不顾了吗?”
韩沁并不说话,根据经验,凌母的脾气还没安全爆发,要说什么,得等她先发泄一阵子再说。反正这种闷气,她在韩家受得可多了,凌母的遣词用字还算是客气的。
“……自己老是往外跑,老公成天不见人影,也不会关心一下,这像什么话?她究竟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其实凌母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老公工作有多忙她很明白,现在多了韩沁在公司帮忙,老公得以天天回家吃晚饭;而儿子更别说了,出门便像丢了一样,去向从来不报备,现在至少还会偶尔回家。
只是她把希望寄托在媳妇身上,媳妇不仅没做到,老公儿子又好像由着她去,让她这个婆婆一点威严也没有,所以不找借口发泄一下怎行?
不过韩沁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她还是有条不紊地客气说道:“谢谢妈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到。只是煜炜个性比较外向,而且我们才刚结婚,还在熟悉之中,有时候我不方便问他的行踪,问了他也不一定会告诉我。要不这样,他是妈的儿子,跟妈比较亲,以后妈直接问他要去哪里就好了,我想他一定会听妈的话。”
这不是把责任推回给她了吗?凌母不禁大动肝火。“还敢顶嘴?!”
此时,凌煜炜进门了,入目的就是母亲大人发火高涨地坐在椅子上,大声大气地教训新进门的媳妇;而韩沁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