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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连著好几天没见到她,杏仁一直在她脚边乱赠,喵喵叫著。
关了电脑,她在床上跟猫咪玩,玩著玩著,也忘记自己是怎么睡著的,醒来时,阳光正大把、大把地照进房里,暖呼呼的,春天的感觉越来越浓。
梳洗过后,出去外面的小客厅,发现室友唐欣欣留给她一张怪怪的纸条——
“北侠”打电话找你,要你回来后,打电话到“杏林——”报到。
北侠?那不是《七侠五义》里的角色吗?南侠展昭,北侠……欧、阳、春?
呵,是阿春阿公找她。自从上次由日本飞回台湾后,只要有时间,她都会跑到“杏林春”跟他老人家学气功,有两次还遇到林明暖,而欣欣和雀莉受到她的鼓动,似乎也跃跃欲试。
会心一笑,她倒了点粮食喂猫咪,才拿起电话拨过去。
“喂——‘杏林春’。”电话铃响了五声,接电话的却不是柜台的小姐。
怎么是他?!
听见那熟悉的男性嗓音,江心雅猛地愕然,竟抓著电话筒发起呆来。
这时,胖花猫无声无息地跳上沙发,挤在电话筒旁,喵呜喵呜地叫著——
她不会叫春,我帮她叫春,虽然我是公的。—————神来了怎知道?梅——花黄莺报——到,梅花开头先含笑,黄莺接著唱新调——
“杏仁,不要吵。”一手拨开那颗胖猫头,“去吃你的早餐啦。”
“喵呜——”不要喂猫吃减肥口粮,这是不道德的行为,抗议、抗议!
电话那端,欧阳德刚低低笑了出来。“你回来啦?”
简单的问候,仿佛在她心湖里投下巨石,动荡摇晃著。轻轻一吐息,胸口的紧绷稍稍纡解开来。
“昨晚回来的……怎么是你接电话?柜台没有人吗?”
“她们要十点才上班,现在才九点二十分,诊所里只有我一个。”
她恍然大悟,是自己忘了“杏林春”营业的时间。“阿公也不在吗?我打这通电话是想找他。”急切地想说明什么。
短暂沉默,他清了清喉咙才回答——
“这个时候,他通常还在公园里教太极拳。有什么事吗?我等一下可以转告他。”
“我室友欣欣说阿公打电话给我,可是我飞去了国外,这几天都不在家,所以……就打电话来问问。”
他轻应一声,似乎也在思索,跟著又低笑出来。
“我猜,他八成要你来参加前天新开的什么……呼吸养生课程。那是他自己发明的,标榜连睡觉时也能练气,而且在睡前能把体内的浊气全部排出,让睡眠品质变好,体质也变好。”
“浊气?”
“就是放屁啦。”还是俗话易懂。他笑声响了些,继续又说:“之前他研究时,在家里不停放屁,大屁小屁连环屁,简直让人没办法招架。”
“呃……我睡眠品质向来很好,没有失眠的症状,应该不用练这门功夫吧?”想像阿公教人排放浊气的样子,江心雅抿著唇,却掩下住真切的笑意。“我如果真练了,一定会被欣欣骂死,她肯定不准我踏进客厅一步。如果我躲在自己房里练,杏仁会被我薰昏的。”
“呵呵呵,你要是来‘杏林春’,阿公一定会缠著要你练,这门课现在仍在‘活体实验’阶段,参加的人还很少,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他半开玩笑的警告,她不自觉地轻松起来,没多想,自然地问:“那你咧?阿公有没有强迫你练?”
“怎么可能没有!”终于找到人诉苦,他声音忽然拔高,“还好我爸和我妈这半年来都在温哥华二弟那里,要是他们也在的话,阿公更不可能放过他们,到时候一起练功,彼此屁过来、屁过去,满室异香,看还有谁敢来我们家作客!”
江心雅再也忍不住了,拿著电话筒哈哈大笑,一边揉著肚子。
“你、你你……哈哈哈哈……”话说不完整,她笑得眼泪都溢出来,听到话筒另一头,男子的笑声也朗朗响动,和自己的相互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收敛,她擦掉眼角的湿润,轻咳了咳,耳边仍听见欧阳德刚略微粗嗄的呼吸声。
忽然,他话题一转:“我下午两点过去永和接你。”
“什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今天你们同期姐妹不是要聚会吗?莉莉安和我联络过了,大家先到敦南的KTV唱歌,七点再去吃麻辣锅。你不会忘了吧?”
“我才没忘。”她记性虽然不太好,但下至于把这件事也忘掉,只是她有点疑惑,“你为什么要来接我?”
被她这么一问,他怔了怔,理所当然地反问回去:“我为什么不去接你?我开车,顺道接你过去,这不是很方便吗?哪里出错了?”
“莉莉安呢?她、她没有请你接送吗?”他答应的是莉莉安的邀约,不是吗?她思绪有点紊乱。
“没有啊。我该去接她吗?”他一头雾水。
“你想去就去,不过追莉莉安的人很多,最近又来了一个叶甘庆,黏她黏得超厉害,你……你要有心理准备。”说这些话,连她都觉得自己过分矫情。扪心自问,其实……其实她不想他去接谁,更不想他去追谁,不想、不想、不想的!
原来,短短时间内,几次深刻的接触,她已经那么喜欢他了吗?
天啊……
电话那端,一片沉静。
大约经过十秒,欧阳德刚终于再次开口——
“我没有想去啊……我接你去参加聚会,跟莉莉安有很多人追,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吗?”顿了顿,迟疑地又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幸好,他看下到她面泛潮红。
江心雅咬咬唇,作了一个深呼吸,一颗心因他的话悄悄飞扬起来。
“……没事,你、你不要理我,我八成足时差还没调过来。”唉,情绪一下子上、一下子下地胡乱震荡,为什么她就下能先静下心来好奸分析?笨呵……
“你、你下午如果来接我,跟大家唱歌、吃饭,诊所那边没关系吗?”绕了一圈,又赶紧转回原点,以免他继续追问。
“我上次代了二诊蔡医师的班,这次换他代我的班,没关系的。更何况,我今年还有不少假可以排。”
“喔……”她轻轻应声,轻轻牵唇,跟著,轻轻地说:“那么,我等你。”
“好。”他语气坚定,心里却感到纳闷。
想著两人适才的对话,隐隐约约,他彷佛抓住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第六章
今天的聚会,二十五个同期姐妹来了一半以上,有的是正奸休假,有的是早上才由国外飞回来,总之,KTV的大包厢差一点挤不下,幸奸有几位男士只负责送女朋友过来,献完殷勤后,还得回去继续上班,晚一点才会再过来一块儿吃饭。
因此,目前现场除了欧阳德刚外,还有维妮家的好好先生阿源、珍妮家的泰山老大,和那位据说黏莉莉安黏得超紧的叶甘庆。
在这样的场合里,很奇怪的,男人似乎很容易就建立起他们自己的友谊,唱歌不唱歌,四个人越坐越靠近,窝在沙发最边边的一角,不知觉间,和那群忙著K歌的女人画出一条无形界线。
就见四位男士比手画脚、高谈阔论,话题严肃,一会儿是政治背后的阴谋论,一下子又是防御性公投、防卫性公投、中共对台飞弹,再不然就是经济和投资的问题,辩论声几乎要拚过音响。
而“ㄇ”字形沙发的另一边,江心雅窝在电脑旁,正啃著一块芭乐,也不去抢麦克风,反正她新歌没一首会唱,每次和姐妹们来KTv,别人来飘歌,她是来接收新歌资讯,觉得好听再学,要不就听听姐妹们聊这阵子最新的八卦,或分享彼此的飞行经验。
像她和莉莉安的那趟飞行,机上有旅客心脏病发导致面瘫,整个处理过程就是一次很好的经验分享。
“吉儿,用电脑点歌啊!不要在那边傻笑好不好?!”珍妮刚把麦克风交给瑟西,喝了口鸳鸯奶茶,上半身跟著挤靠过来。
“我是在保留实力、储备最高战斗力,等你们全部唱瘫了,哇哈哈哈,就是我的天下罗。”她把芭乐丢进嘴里,还故意咬得喀喀响。
“是吗?那好,吉儿妹妹,你现在既然有空,就先来解开本人心中的疑惑吧。”雷欧娜忽然一屁股挤进她和电脑中间,与珍妮左右夹攻将她“挟持”。
江心雅狐疑地转动眼珠。“你、你们想干嘛呀?”
珍妮笑嘻嘻地眨眼,眼神媚媚的,带著点佣懒,连声音也降了好几阶:“雷欧娜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咩,就是想问……你哪时勾搭上这位欧阳先生的?还真会保密耶。”
“喂,什么勾搭,很难听耶!我、我又没有怎样。”脸颊一阵热。她早知道,欧阳德刚和她一起出现,同期姐妹们肯定会有诸多猜测,倒没料到会被问得如此直接,害她一时招架不住。
幸好,包厢内又是音乐、又是歌声,还夹杂著男人们的激辩,若不拉长耳朵仔细听,不太容易听清楚她们的谈话内容。
她承认,她对他有意思,如果可以,也很愿意与他尝试交往。但这些说穿了,仅是她片面的想法罢了,欧阳德刚心里在想什么?对她有什么样的感觉?她全然摸不透啊。
“你好好的,是没怎样呀。”这时,美丽的莉莉安也挤了过来,靠在雷欧娜身边,性感红唇微嘟,软软地说:“大家对这位欧阳先生,私底下已经做了评监,都持赞同票。他五官斯文,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人,皮肤又有点黑,是现在最流行的健康肤色,脾气好又有耐心,温文儒雅,呵呵呵,真的很不错,是个好男人耶。”
“那又怎样……”她嗫嚅著。
珍妮用手肘顶了她一下。“现在想找个好男人越来越困难啦,眼前既然有一个,当然是要你好好把握,用力珍惜啦。”
江心雅看看这一个,又瞄瞄那一个。
她们说的她当然了解,百分百的了解,但感情是双方面的,不是吗?只有她一个巴掌,怎么也拍不响呀!幽幽地,她叹了口气。
“厚——被你气死了!天蝎座的人不是都敢爱敢恨、提得起放得下、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吗?为什么你这一只偏偏跟别人不一样?第一优柔寡断,第二动不动就哭,第三动下动就笑,难怪酷老弟要骂你,说你是‘天蝎座里的败类’。”珍妮两指一抓,忍不住拧了她大腿一把。
“会痛耶。”呜……她好可怜喔。
“不痛干嘛捏你?”
“唔……”她瘪瘪嘴,委屈地缩起巧肩。
“难道——”莉莉安乾脆趴在雷欧娜大腿上,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猛瞧。“你不喜欢他呀?”
她当然喜欢他!
但是为什么要逼她?可不可以慢慢来?她、她也不想当“天蝎座里的败类”,也想勇敢的给他爱下去啊!
突然,莉莉安拍著手,愉快地说:“呵呵,你不喜欢没关系,那就让给我好啦,我来喜欢他。”
蓦地,江心雅的声音响亮亮地在包厢里回荡——
“不、行!”
本以为只是心中无声的呐喊,没料到竟然就这么宣之于口,丹田充沛有力,超高分贝震得大家耳膜轰轰乱叫,麦克风早就无用武之地。
此时此刻,包厢内只有音乐伴唱带的节奏还若无其事地流泻,所有人全都暂时停止动作,十来对眼睛不约而同望向江心雅,连那四位男士也停下辩论,莫名其妙地转过脸来。
“什么事不行?吉儿,你干嘛那么激动?”珍妮家的泰山先生正巧是GH的地动人员,爱屋及乌,跟十五期众家姐妹本来就熟,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心雅“狂野”的一面。
“她当然激动啦,要捍卫自己的男唔、唔……”珍妮的嘴虽然被一把捣住,手指却还直直指向欧阳德刚。
见状,江心雅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另一只手绕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她的手指。
“你、你你不要说啦。”她低低哀求著,实在有些让人于心不忍。
不过,十五期的姐妹中有不少铁石心肠的蛇蝎女。
“好呀,我们不说,换你说。”珍妮拉下她的手,也学她压低声音,笑得一脸无害。
这时,KTV的服务生正巧敲门进来,送来大家刚才点的零嘴、点心和饮料,瑟西还跟服务生要喉糖和冰块,不著痕迹地转栘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喂喂,我是说真的,他是个好男人,上等的货色,而且还没被其他女人抢走,思……很值得试试看喔。”莉莉安的神情下像在说笑,藕白的手掌撑著下颚,眼神迷离地望向另一边的男人圈。
无巧不巧,叶甘庆选在这时转过脸来,以为莉莉安看的是他,二话不说,马上深情地传回一记秋波。
登时,莉莉安脸色微变,对著他扮鬼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心雅被逼得手足无措,咬著软唇。“你已经有叶甘庆啦,怎么可以出轨?”
莉莉安轻哼了声,伸出纤纤五指数数儿。“第一,那位仁兄不是我的:第二,就算他是我的,我也不是他的;第三,既然我不是他的,就谈下上出不出轨的问题。”
“你、你你……”江心雅结结巴巴,忽然重重叹了一声,“可他是我的呀。”
“谁?谁是你的?叶甘庆啊?”明知故问,雷欧娜两手夸张地捧住脸颊,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圆圆的。
“不是、不是!是欧阳啦。”她头用力一甩,语气更加坚定了,“他是我的。”
瑟西拿著麦克风,音阶刚好拔高,她忘情地唱著,音乐声成功掩盖了江心雅激动的表白,伹挤在她身边的同期姐妹们却听得一清二楚,暧昧地打量著她,推著她的肩膀,嘿嘿嘿地笑。
“早说嘛,原来他是你的呀。”
“是咩,我就知道你天蝎的本能是存在的,只要受到刺激,就会爆发出天神般的神奇力量。”
“朋友夫,不可戏,那个男人当然就让给你啦。不要客气,尽量夹去配。”
这个男人是她的。
勇敢说出来后,江心雅整颗心忽然稳定下来。
感情虽然是双方面的付出,有很多却开始于单方面的好感。
她,江心雅,喜欢这个叫欧阳德刚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去追求?
对。这是一个讲民主、讲人权的时代,谁也下是谁的,但她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徵询他的意见——他,要不要变成她的?
“耶!我的‘非常女’终于出来啦。瑟西,麦克风借一下。”“逼供”大功告成,雷欧娜猛然跳了起来,准备大展歌喉。“吉儿,这首你下是已经学起来了吗?来来来,咱们一起来当‘非常女’!”
微笑著,江心雅接过另一支麦克风,也跟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心已经告诉她方向了,明确得下容半点怀疑,她要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在日常生活上,她或者有些小迷糊,容易忘这个、掉那个的,但对于感情,她却十分肯定,喜欢就是喜欢:心动就是心动,绝不会有模糊地带。
她要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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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缘投没什么稀奇,有钱的踢一边,看来看去也是有气魄的人卡呷意,风呀!请你将我的爱情吹向天边,化成雨水洒醒不解情意的伊……啦啦啦……不解情意的伊……不解情意的伊……阿不解情意的伊……”这情况很像录音带卡带,也很像唱盘跳针,唱著、唱著,不知为什么就一直重复同样的歌词,似乎藏有某种隐喻。
入了夜,大台北地区仍然灯火通明,但车流状况已松缓许多。欧阳德刚沉稳地掌控方向盘,不时瞄向一旁把脸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