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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恶狠狠的瞪着春亦寻,“那男人居然还拒绝薇薇!说他喜欢青楼女子——居然这样羞辱我的薇薇!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罗永晋迁怒的方式离谱而自私,却一脸理所当然。
他伸手要撕开她的衣服,却没有办法如愿,他毕竟是个书生,平常拿本书啊笔的,再多就没了,即使春亦寻身上穿的是春装,但除非是刻意挑选的轻纱薄料,否则三千阁里的衣料子,也不是说撕就能撕开的。
罗永晋粗鲁的手势,只是扯疼了春亦寻而已。
“永晋公子,你醒醒……”春亦寻小声的呼唤着,她依然觉得眼前的佳公子会这样粗暴,说出那样阴冷的话,是因为醉酒的关系。
她这一唤,却让罗永晋的注意力从撕不开的衣服,转回她身上。
他很挫败。他居然连个青楼女子的衣服都撕不开。
他还很愤怒。“你说你喜欢我,却连衣服都不会脱吗?”他骂道,“你说你喜欢我,就应该自己把脚张开,让我上啊!”
男人嘴里含糊的咆哮着,然后分开女人的身体,胡乱的隔着上衣抓握她的胸房,同时将自己挤进她腿间。
男人半醉半醒,那种醒又不是理智的那种清醒,而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身下的女人是谁,刻意的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的,故意的要糟蹋她。
谁让这个女人喜欢自己呢?
自己送上门的,无论被怎么样对待都是自找的。
男人理所当然的想,然后将自己胯下的东西弄挺,再将女人挣扎的手脚制住。
他老早就开过荤了。罗老爷是个男人,还是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房里又养着几个小妾,罗永晋很早以前就在罗老爷不在家,罗薇薇又闹着脾气在房里打骂婢女时,他半推半就的和罗老爷的小妾滚上床去,在年长的女性的带领下有过初次经验。
对男人而言,性事的感觉很不错,何况罗老爷出外行商,又有了年纪,在房事上便有些力不从心,他那几个小妾却正是年轻,和更年轻的罗永晋有过往来之后,尝了甜头的男女更是停不下来,这么几年下来,罗永晋几乎是个好手了。
他没有被抓到过,无论是罗老爷还是罗薇薇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几房小妾更在后来被罗永晋暗地里陷害,然后若无其事的送到罗薇薇手底去,让罗薇薇正义凛然的行家法,一个个死的死,残的残。
他不是生手,即使半醉,他也知道要怎么制住身下的女人,也知道要怎么让自己身下腾起的凶暴欲望得到纡解。
罗永晋脸上的残虐之色,惊恐讶异的春亦寻再怎么视而不见,也无法再否认。
她被吓坏了。
她几乎是尖叫着,“叶起城——”
罗永晋被她的尖叫与反抗吓了一跳,随即愤怒起来,他没有听清楚她喊了什么,但他直觉的知道那是个男人的名字。
他扬起手,想要殴打她。
“贱女人!谁让你喊其他男人的名——唔!”他的声音断掉,随后闷闷的哼一声。
春亦寻惊恐,却逃避不开的瞪着他整个上身朝自己倒下。
被她的尖叫声吓得从外间冲进来的九九,却看见原本应该在阴影里沉默守护的暗卫出现在眼界之中。
“叶大哥?”九九很讶异。
一身黑衣,只能瞧见一双眼睛满是冰冷的叶起,伸出一手,横挡在躺在床铺之上的春亦寻,以及朝下倒落的罗永晋之间。
他用另一手将惊魂未定的春亦寻抱出来,身后是倒落在地,喀的一响似乎是撞断牙齿的罗永晋。
竭力抑制杀意的叶起城向九九这么吩咐:“备轿子,送罗公子回府。”
叶起城原本守护在暗处。
今天是他当职,交班的时间在午夜,他一直冷静并沉默的潜在阴影中,看着春亦寻接客。
前一个客人原本是菊雨蝶的客,但于她酒癖发作,于是将前来的恩客交给九九,自己则带着贴身雏儿从后门偷溜出阁。
菊雨蝶是个性格豪爽,而古灵精怪的女人,虽然她那身皮相千娇百媚,却与她内在的大大咧咧截然不同,然而有着这样性情的女人,与她往来的恩客也大多是性格爽直的直汉子。
九九今晚领回来的客,也是这样的直爽汉子。
在他面前端坐着,是少女般羞怯而娇弱的春亦寻,风格与菊雨蝶大相迳庭,那被领来与金钗姑娘见礼的恩客,一开始还有些束手束脚,但坐了小半时辰之后,渐渐放开了,春亦寻那带着点难以伺候,并且晴雨难测的少女风情,竟然让那恩客心里一动,厚颜请求一亲芳泽。
鲁汉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头高大的熊,却笨手笨脚的想摘下脚边娇弱的小花,连掐断细茎时都不敢呼吸。
那种慎重又笨拙的姿态,能够在不经意之间打动女子的心,一夜露水,有时也只是需要那一瞬间的心动。
春亦寻满面通红,又羞又怒,九九在一旁伺候着,察言观色,后来便也半推半就成了好事。
床上纱帐拢上的时候,叶起起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守着,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之后,是罗永晋来访。
脸皮极薄的春亦寻将九九赶到外间去候命,不许她在跟前服侍。
春亦寻亲自为罗永晋奉茶侍酒,偶尔肢体接触,这些在叶起城眼底都能忍耐,但当春亦寻俯身捡拾酒杯碎片,而罗永晋竟然罕有的伸手去抚摸她白皙柔美的后颈时,叶起城忽然想拔刀将那只手斩断。
这念头来得凶狠,并且急切,叶起城竟然压抑不下它。
但这一刀斩出去,痛失心上人的春亦寻还不跟他拼命吗?
叶起城前进不得,只能后退。
他无法忍受待在原地。他记得很清楚,以往无论春亦寻如何勾引,罗永晋都从来不曾碰触过春亦寻,他对她没有情欲。
但现在罗永晋竟然抚摸了她。
那手势情色,充满欲望。
叶起城知道,他清楚的明白,春亦寻不会拒绝她自己盼了这么久的心上人的求欢。
但他看不下去。
再待在这里,他相信他会忍不住,扑出去将罗永晋杀了。
于是他退后,越过罗永晋的背,在春亦寻还没有抬头之前,他从大敞的朱红窗台窜身跳出去,没有惊动内屋里的一双男女。
他想,他可以眼不见为净。
但他才逃出去,就无法自己的不停的去想,春亦寻将露出何等欢欣的表情,她的姿态将何等妩媚,以及她在罗永晋身下承欢的模样。
越想,他越愤怒。
心里那冲突着几乎要让他抬手撕开自己血肉,掏出心脏来的焦躁与厌恶,让他没有离得太远,他倾听着风里传来的声音,那样琐碎并且模糊,他隐约听见了春亦寻那柔美的嗓子。
他想捂住耳朵,不要再听。
身为暗卫,叶起城在当职时,从来没有离开过春亦寻,无论她是否在接客,或者正在洗沐,或者正在更衣梳妆中。
叶起城一直都能面无表情,并且沉默而冰冷的待在阴影里。
但唯有这一次不行。
因为他知道,屋子里的那个男人,是春亦寻心里的人。
之前只是逢场作戏的恩客与姐儿,叶起城可以不在意。但罗永晋是春亦寻付出真心诚意在喜欢的心上人,这两者之间,是不一样的。
叶起城无法忍受这个。
他不能不逃,不然他就会杀人。
但他逃了,身后追逐而来的,却不是春亦寻动情的呻吟,而是她惨烈惊恐的尖叫。
从她口中呼喊出来自己的名字,竟然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让他倾听着,几乎魂飞魄散。
将那个羞辱了春亦寻的男人粗暴的拖开,并松手,叶起城心里恶毒的希望他撞破脑袋就这么死了,当察觉罗永晋只是因为磕到床沿而撞断两颗牙时,他心里无比的失望。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紧抓他不放的春亦寻身上,耳朵里只听见她的哭泣,呼吸里只嗅见她的香气,眼里只看见她满是泪痕的脸,他的身体仔细的感受她的颤抖。
剧烈的颤抖。
“……不要怕。”很久很久,他按在春亦寻背心的手,才轻重不一的开始拍抚。
他的手也在颤抖。
失去往常的镇定,浑身绷紧而手足无措的叶起城,只能单调的重复着安抚的动作,以及断断续续的安慰低语。
“不要怕。”
“我在这里。”
“小春花,不要怕。”
“叶子,叶子在这里。”
“……春亦寻,别怕,我在这里,不会走开。”
她的泪水,湿透他衣襟。
叶起城甚至没有办法顾及在一旁呆立着,茫然而困惑的九九,他只能再小心不过的捧着春亦寻,仿佛无止境的安抚她。
这个夜晚过得极为漫长。
第5章(1)
在这晚之后,春亦寻发起高烧。
她病得昏昏沉沉,睁着眼睛的时候,也像是仍在迷糊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像是在恶梦里迷了路,哭得呜呜咽咽的。
叶起城心疼得不得了。
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她,除了必要的梳洗之外,他只有在挨罚的时候稍微离开过,之后急急回来了。
但一旁伺候的九九,仍然会面带忧色的皱起眉,轻声告诉他,“春亦寻姑娘方才又烧起来了。”
他在她身边的时候,病得迷糊的春亦寻的热度是稳定的,也不怎么会哭泣掉泪,但一旦他离去,即使只是片刻时间,那热度都能急速的飙高。
即使他迅速的回来她身边守着,那热度也像是不肯原谅他的离去一样,得拖延过小半个时辰,才慢慢吞吞的降下来。
叶起城很不忍心。
他少吃少喝,将离开她的次数降到最低,又咬着牙,忍着若无其事的,以一架屏风隔开,这边是他在擦身,那边是九九为春亦寻洗漱。
梳洗方面有了解决办法,但每日一次的挨罚时间,却是叶起城没有办法拖延或避免的。
那一日出事之后,叶起城在春亦哭得脱力,终于勉强睡过去之后,他将春亦寻交给九和,自己则前往阁主那儿,先是说明出了什么事,跟着自请责罚。
他很清楚,自己绝对失职。
当阁主听见他扔着应该要保护的姑娘不顾,居然自己离去,以致事件发生的时候,他来不及阻止或挽救,让应该要被保护的金钗姑娘遭受危险——阁主的眉梢轻轻的跳了一下。
她看着底下请罚的叶起城脸色苍白。
“叶暗卫。”
“在。”
“作为一个暗卫,居然让一时情绪占了上风,乃至擅离职守,险些造成憾事——这是极为严重的疏失。你可明白?”
“属下知错。”
半晌——
“……领罚吧。”
“是。”
“杖责。”阁主指尖在杯缘慢慢的抚过一圈,又淡声道:“一百三十下。”
叶起城眉头微皱。
这责罚比他想象中的轻——
他原以为,阁主会罚他不许再担任春亦寻的暗卫。他甚至想好了,即使要付出终身不得离开三千阁的代价,他也要请求阁主不要将她调离春亦寻身边。
但这责罚,又比他所以为的重上许多——
杖责,说起来轻飘飘的两个字,但按着犯事的轻重,接获命令的行刑人,完全可以拿捏着力道,在十五个板子内活活打死一个暗卫,也可以让偷溜出阁找酒喝的金钗姑娘硬生生忍过三十个板子,所造成的效果也只是声音响亮吓人,而金钗姑娘还能活蹦乱跳的继续接客。
由于他的失职,三千阁内重要的商品,贵为金钗的春亦寻差一点就遭人暴力凌辱,乃至损及面容。
若阁主示意行刑人将他一杖一杖的生生打死,也在理所当然之内,完全不用怀疑。
脸上血色从苍白腿至惨白的叶起城咬紧牙根,他被压上长椅,身后一名直属阁主的暗卫无声靠近,手里握着一根板厚质硬的杖子,另一名暗卫拿来一条折叠成长形的巾子,塞到他嘴里。
叶起城张口咬住巾子。
这是为了避免他咬断舌头,以及将惨叫声闷住。
跟着是轻轻抬起,重重落下的三十个板子。
即使隔着嘴里的厚巾子,叶起城都觉得自己快要把牙根咬断。他在第十个板子时汗湿一身,在第二十个板子时血已经顺着腿滑下地面聚成了一小池,在第三十下时,他的下身已经麻痹得没有感觉了。
他在那一瞬间,有一种原来死亡临得如此之近的念头。
然后门外传来敲击的声音,紧跟着是有人几步走进门里。
叶起城模糊的听见,那人低声向阁主禀告了什么,“……春姑娘……高烧不退……九九……急唤……叶队长……”
板子停在三十,没有再打下去。
之后阁主冷淡的发下话来。
“剩下的,一天十下,分次来领吧。”
叶起城挣扎着起身回话,“谢阁主。”
于是,接下来的十天,他抱着被子趴在床边,春亦寻躺在床内,一个烧得迷迷糊糊,一个被打得翻不了身。
唯一能够行动自如的九九,好气又好笑,前前后后的忙碌伺候。
有一日深夜。
九九卷着一条毯子睡在离床不远的躺椅上。
叶起城因为杖责的伤处无法愈合,又没有确实的休养与进食,以至于微微的发起低烧来,他趴在床边,睡得很沉。
窗外有微雨,月光斑驳的照入室内。
春亦寻挣扎着想要张开眼睛。
因为高烧反复,持续不退,又总是掉眼泪的关系,即使九九不厌其烦的为她擦脸,叶起城也小心翼翼的用热毛巾给她敷眼睛,但在两人都睡下的此刻,春亦寻还是面临了眼屎黏住眼睫的惨状。
全身筋骨酸疼,连抬起手来揉揉眼睛的动作,都痛得她哀叫。
睡着的叶起城像是在梦里听见她的呻吟,与她交握的一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想要安抚她。
春亦寻辛苦的用单手揉开眼睛,因为高烧,以及初醒的关系,她的视线模糊不清,眼皮沉重得想让她再一次闭起眼睛。
但她没有闭上眼。
眼前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一个男子与她并躺着,被子让他垫在身底下。春亦寻想,这个人,这样睡,也不盖件毯子……不会怕着凉吗?
若她平常也这样睡,别说九九要跳脚了,连那个老是泼她凉水的芭蕉叶子都会出口“提醒”她要盖被。
她又嗅到一种奇异的甜腻味道,带着铁锈般的气味,有一点似曾相识……春亦寻想了很久,这才回忆起来,她偶尔会在夏语欢身上闻到这种味道,那是生血的腥甜。
这个男人的面貌,很陌生。但春亦寻慢腾腾的想着,这个陌生男人躺在她床边,她却奇怪的不感到害怕……为什么呢?
她想,这个男人,又好像有一点熟悉。
于是她细细的观察了一阵子。
眉毛的浓淡颜色,线条是锐利的斜飞,像是刀削的一样,眼睛的弧度也像是冷咧咧的,如果下一刻这男人就睁开眼睛,生生的用视线剜下她面皮,春亦寻也不会觉得吃惊。
男人的鼻子很挺,肤色有一种奇异的白皙,像是少见日晒的那种苍白。下唇比上唇厚实,有些缺水的干燥,在边缘还裂着一点皮,让春亦寻看着看着,就一直想去妆台上找出润泽的香油来帮他抹抹。
若不是这人横挡在她床边,她说不定真的会撑着病体,翻下床去妆台里找出香油来。
她的视线往下滑,她看见男人上身的黑衣。
啊呀,她认得这件衣服,这是暗卫的装扮——这人,原来是暗卫啊。她眨着眼睛,目光又从男子线条宽厚而绷实的肩线抽离,她看着男子的眉眼,终于迟钝的想起,她确实注意过这个人。
“……你居然把我的床抢走一半,坏芭蕉叶子。”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