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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七郎的疑惑中,她解释着,
“这样的铸铜技术本来是大宋独有,连金国也没有的,我们好不容易学会了才能造出铜质枪筒,我又急着新开铜镜生意多做一些买卖,没听妈妈的话把这本技术藏而不露,楼云本来是武官出身,万一他对铸造技术和火药配方有所了解,他——”
季妈妈沉默着还没有出声,黄七郎反倒是又叫了起来。
“大妹子,不好了!我就听说过——”
他一拍大腿,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那个铜质枪筒才禁得起的火药配方不是从金国的火药配方上改动的?我听说楼云考上探花殿上奏对时,还在官家面前提起过,他在保护上官潜入山东封赏义军时,当时的封赏使者在路上伤重而死,就是在乱战中被金国火器所伤——
“既然如此,以他的能耐,必定一看到唐坊造出来的铜镜,就开始怀疑唐坊了。”
她听到这里,只能暗叹运道不好,撞上这位楼大人。
正是因为她坊中铸铜技术的提高,才能让唐坊从一年前开始,连八珍斋的古铜镜也能完全仿制。
楼云一开始也没有从福建海商入手,而是透过过佛光寺主写信给空明大师,不断试探,恰在此时,共同出资建立八珍斋的福建八大纲首,对唐坊的山寨货也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们才是一拍即合。
如此,福建海船才会不远万里,来到了这东海之上,布阵于唐坊之外。
亏她还以为,用唐坊十二条河道为饵,他们应该还会再忍半年,让她有财力,有时间造出足够多的海船,交给三郎……
她含笑看向了黄七郎,道:
“黄七哥,国使带着火器在船上,你们居然也不知道?”
“大妹子!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他现在用这火器,不过就是告诉你,他心里明镜似的事事清楚,让你老实点为好?他要是以国使之名,召你去船上问话,你要怎么办?你不去,三郎可就去了!”
黄七郎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唐坊季青辰和四明王世强,正是他黄七郎在区区十年间由一船丁成为海商纲首的可靠依仗,不是他的手足却胜似手足。
断了任何一个,他都是挖心切肤之痛,急嚷着道:
“他是国使,按例有代官家封赏夷邦番首八品以下文武散官虚衔的权宜,他要是封给了三郎,这坊主之位你就真的坐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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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其心可诛
“不用急,他必定也是想要知道扶桑国到底出了什么乱子,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三郎却是不会那么笨,一足脑都告诉他的,他还有用得上我的时候。”
季青辰何尝不知道现在的困局,却仍是笑语着,
“黄七哥,国使大人虽然出人意料,但唐坊远离大宋,这里可不是他当初可以孤身深入,来去自如的金国边境。”
九层箭楼的火柱烧亮了海面,连天空仿佛都燃烧了起来,照得宋船船舱里红光摇荡。
楼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舱房,站在书桌前良久不动,看着桌前挂着的那一幅一直没有还回去的画像。
终于他再次抬手,抚下了画上薄绢,把刚才觑着看了半晌的美人图掩住。
他也并没有走近大开的舱窗,去看一看唐坊里那季氏的身影是否还在,他皱着眉,转过身来,也暂且把那《陋屋烹茶图》中的季氏女子,还有她乍看之下眉目精致,仔细看去却是模糊一片的秀美侧脸忘在了脑后……
他在房中踱步,沉吟寻思了半晌,才向外面唤道:
“窃娘,准备摆宴。”
“……是,大人。”
林窃娘应声而入,因为刚才外面的火光炮响,她已经心中不安,此时听得他吩咐摆宴,心中便有些吃惊。
“大人,外面的战事……”
楼云笑了起来,摇头道:
“哪里有什么战事?不过是想让那女坊主知难而退,自愿让出坊主之位,再者也就是让扶桑使者知道我大宋上国雍容罢了,如此一来,待会在宴上才好打探他国中的实情——”
说话间,他终是缓步,走到了窗前。
他并没有远望唐坊,反是凝神打量附近海面上,一直围而不散的唐坊坊丁和渔娘们。
海面上的火光,如同漫山沃土中有片片艳红山花,逢春齐开。
围住船队的唐坊坊丁们虽然也因为火鸦枪十声巨响而吃惊,但在轮值头目们的渔哨指挥声中,唐坊的坊丁、渔娘们都已经迅速镇定了下来。
以楼云的眼力,如何不能辨别出唐坊众人在火器攻击中的镇定,并不是他们比江北边境上的军队还要训练有素,也不是坊中头目们的指挥手腕和急智。
唐坊人,应该曾经常常听到这样的火药爆炸声,才能如此快地反应过来,平常以对。
半年前,他让佛光寺主差到扶桑的游学僧,也曾密报鸭筑山中有火药爆炸,甚至时常有擂鼓厮杀的练兵之声。
他知道那鸭筑山延绵百里,是边地荒山,极深处的林海里也就像是他出身的西南夷山一样,走上几十里都没有人迹,抬起头也看不到天空,只看得到浓密遮天的巨大树冠……
王世强到底在唐坊里隐藏了什么?
韩参政是否有借北伐擅权,而后在战事开启军权在握后,一面称臣割地予金国,一面回兵谋反之意?
也许他是杞人忧天,韩宅胄就算是太后的族侄,却也是十年苦读,三榜连中的进士出身,不至于有如此狂悖之举,但此人在官家面前提起明年就要开始的北伐之战,却绝不乏借开战揽权在手,独掌朝堂的野心。
王世强虽然以楼氏女婿的身份为掩护,但他楼云岂能不知,他如今已经是韩参政府中最重要的谋臣策主。
还好他这一次来到这东海之上,毕竟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试探结果。
——只看这些坊丁、渔女们在季辰虎指挥下矫健灵活的进退,还有几千条渔船的变阵中对大宋《仁宗朝御制攻守军阵法》的娴熟,可想而知:
唐坊女主三年前如果嫁给了王世强,回大宋定居,随她而回的上千坊民名义上虽然是她坊中的工匠,却必定个个操练如同兵士,精擅火器。
从明州城到临安京城,最慢不过三日的路程。
外有北伐国战,皇城必定防备空虚……
她如果真的参与了逆谋……
其心可诛。
“你告诉翩翩她们,不用担心害怕,就当是在泉州城里看着官家万寿节里的烟火吧。”
他笑着安抚紧张的林窃娘,让她安排好同船而来的十六位泉州官伎,
“外面的动静不过是让季辰虎回去得有面子,也为本官今晚的管弦之宴一添声色罢了……”
“是,大人。”
她心中稍安,不由同他一样看向窗外,仰望渐渐升起的半弯月色。
她想象起一两个时辰之后,月上中天,五船相连,在如此月色海浪中摆下管弦之宴,随船而来的十六位泉州乐伎随着涛声,吹响恩主楼云最爱听的《山鬼》之曲……
那细细的萧声,是不是太过悲凉了些……
“大人,听说那平安京城来的式部丞,还有王小纲首请回来的太宰府藏人将也都是扶桑贵族出身,精通音律,他们为了今晚的国宴刚才居然同时回了太宰府,说是精心准备,带扶桑女乐同来赴宴……”
她并不急于离去,反是谨慎禀告,恩主身为国使,她手下的乐伎们必定是不能在宴上失色,让恩主蒙羞的。
她待要开言问一声楼云在国宴上是否还有什么额外安排,却见他并没有留意她的问话。
“大人……?”
她悄悄看去,或许是没有把扶桑使者太放在心上,楼云抬手把舱窗推得更开了些,双眼透过舱窗落在唐坊的方向,久久不变。
她在他身后,悄悄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不知他是在看着那季辰虎如何回坊,还是凝视着夜空中那一抹未曾改变的绿影,等待坊中他们姐弟的自相残杀……
她不由得就心里一跳,只觉得他的神色有些怪异,不由得就含笑说起了趣事,为他排解,道:
“大人,还有那位海兰姑娘,她刚才托我禀告大人,虽然来不及上船赴宴,却愿意在海涛之中献上一曲,为大人的管弦之宴稍添声色。”
“唐坊的李姑娘?”
楼云终于转过头来,微有意外,“果然是前朝忠良之后,这边蛮岛国居然有如此难得的女子。”
他想到那李海兰出众的容貌,稳定冷静的性情,还有她在刚才的混乱中操船,传令,调度上千渔娘小船时的熟练,看来竟也是个能文能武的才女。
没料到,此女居然对音律也有所涉猎。
虽然楼大和船上那些年轻家将们一个劲地胡乱打听着这美人有没有情郎,寻着机会在船上和她搭讪,弄得人人侧目,被他狠狠训斥了一通才有所收敛,然而此时美人献曲,他也难免心境愉悦了两分,暂且把唐坊里的事务放下,欣然笑道:
“转告李姑娘,本官静待佳音。”
唐坊美人,何其之多哉……
不知季辰虎回坊时,她要如何应对?
……
海面上的喧闹时已经渐渐开始散去,两座九层箭楼在楼云的故意示威中,已经毁于大火,一段半截楼顶燃烧着倒塌下来,砸入海面,掀起了漫天火星与小山般高的水浪。
坊中出海的坊丁和渔娘们,却早已见机的划船远离,避开了层层的火浪。
五百条板船和一千余条渔船四散在海面,等待着决定议和的季辰虎,传达接下来的命令。
李海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渔娘上,试吹起了渔哨的清音。
音波四散了开去,渔娘们虽然觉得现在就歇息未免太大意了些,但轮值首领下令烧火就食的哨声很明确,她们便也放下了渔桨,开始在后甲板上生起小炉,煮起了鱼粥。
海面上,渔火点点,如同漫天的繁星闪烁。
季青辰站在货栈楼顶,远远看向了天地辉映的斑斓海面,看到战事已休,国使所在的海船上有船丁们打扫甲板,铺垫地衣几案,偶尔还能看到美丽乐伎的罗衣翩翩……
她知道,那位楼大人的武戏已经唱完,接下来就是文戏开场。
“传信给海兰,也把李先生整理出来赎三郎的财货单子传给她,让她呈献给国使,就说是三郎有眼无珠,冒犯国使大人,但却不是唐坊三万坊民心怀故土之意。”
夜风中,她抚去耳边细发,微笑着,
“唐坊留给那位楼大人的把柄,当然是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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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烟雨画灯
小蕊娘把传给李海兰的鸽信放飞,季青辰收回视线,侧身抬手,向季妈妈打了个只有她们互相明白的手式,让她回内库准备。
她又向刚上楼来的李先生点头示意,让他留在季氏货栈主持坊务,安抚受惊的坊民。
安排好杂事,她和黄七郎一起转身下楼,一边笑语着,道:
“三郎的心思我知道,但这位楼大人对扶桑的想法我却更清楚——我虽然没生长在大宋,我却不信以赵官家的朝廷规矩,他们会对这扶桑小岛感兴趣。”
西边的西夏,北方的金国已经够他们忙了,更不要提将来还会有蒙古。
也只有三郎这既不生在大宋,也没有和她一样学过前世的历史课本,不会满心的忧虑都是蒙古南下的人,才会生起入侵扶桑的想法。
楼云是不可能支持他的。
黄七郎也明白她说得对,转念一想,官家明知有唐坊,也想通过唐坊知道高丽和东海女真的情况,却仍然只吩咐楼云出使时召坊中耆老上船询问,并没有让楼云在扶桑登岸的意思,官家当然是不想节外生枝的。
所以楼云不可能真的答应三朗入侵扶桑的愿望,否则回国根本无法向官家交待,那么他就不可能完全地用武力和册封,支持三郎做坊主。
更不要提公然登岸,以大宋国使之名纵容季辰虎插手扶桑内乱。
刚才福建海船上的火鸦枪齐放,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支持了。
她的脚步刚刚踏进了货栈前堂,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手指抚过瓷盆上的兰花瓣儿,自语道:
“我倒是忘记了,这位楼大人还派了人在驻马寺里……”
泉州来的宋僧,她还曾亲自把他们送上驻马寺,为他们引见了空明大师的两位亲传弟子。
“怎么?泉州来的宋僧你不是早就安排了人监视?”
黄七郎正要疑惑催问,就见到大伙计季洪匆匆而入。
季洪不知遇上了什么事,面上微带惊疑之色,见她便脚步一停,禀告的却不是他顺利拿回四明王氏名下的码头货栈的喜事,却是叉手道:
“大娘子,陈家放了十条小船到东二水门外,派管事抬了彩礼来,说是向大娘子求亲了——”
“原来是想逼着我马上出嫁,好给三郎让出坊主之位?”
她一言中的,猜到了楼云的打算,不由得笑了起来,素手抚过耳边碎发,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位楼国使的全盘计划。
既然朝中主和派人人都怀疑韩参政有擅权的嫌疑,楼云这般通过几枚铜镜就发觉了唐坊火器的精明能人,更会怀疑她三年前嫁回大宋的用心吧?
否则何至于万里迢迢,亲自来到了唐坊之外?
她不由得也想起了王世强提起过的,三年前他们之间的亲事不成是有外人故意离间,虽然她并不以为这男女间的情断义绝会与外人相关,但楼云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些。
让人生厌。
他就和他那族妹楼大小姐一般,以为她这般远在唐坊的夷女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她不禁也冷笑了一声。
“陈家只派了一个管事来?去查查,来人里应该还有国使身边的人才对。”
她的话还没有传出去,唐坊东水门处,已经在准备迎接陈家派来求亲的管事。
那看守水门的坊丁头目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向水门内传递着唐坊独门信号,正落在了船中的骏墨的眼中。
他不着痕迹瞥了几眼,便看出这信号颇为复杂,几乎可以和他家公子楼云潜进金国境内,见识过的山东义军连环水泊山寨的防御条程相提并论。
回来后,公子把这些防御条程仔细记录下来的,他到公子身边后,也曾受教研学。
只是他分明记得,那山东连环水泊水寨的义军首领虽然是个智勇双全的精悍男子,但寨子的防御工事是由一名女头目负责,却不知这唐坊里除了公子颇为赏识的李海兰李姑娘之外,是不是还有藏而未露的美人?
楼大那些家将们围着李姑娘献殷勤,讨好打听她家中是不是还有姐妹们时,他骏墨可是躲在一边亲耳听到了,李姑娘说起她还有两个同母姐姐,不过大她一两岁,容貌才情样样都在她之上……
“骏哥儿,呆会进去的时候,还请以小人为主,骏哥儿为副——”
陈家的管事悄声开口,叮嘱着他,
“等会借着说亲时,两家要互相写明祖宗三代、官职、田产,商量聘礼、嫁妆单子的时候,骏哥儿按楼大人的吩咐找一个机会去这坊里的工坊看一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陈叔放心,我可不敢误了我们公子的事情。”
骏墨敬这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