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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刚进明州城时没察觉,这些日子京城的消息不断传来,她总应该明白了。
现在她竟然就如此对他……
越想越憋屈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含怒回头要再说几句,道:
“坊主——”
他恰好就看到了她低垂的眼睫。
亭子里。她一色淡紫的春衫子,腰下同色的罗裙巧手染成了渐变的紫白之色,几线撒落的紫藤花从肩头飘飞缠绕直到裙边,缭绕出她纤细的腰肢
雀钗吞头下的珍珠摇晃,串珠的阴影落下来,让她鹅蛋小脸肌肤透明,显得格外的单瘦。
楼云突然察觉。她似乎比大半年瘦了少许……
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唐扇子,纤指似乎是无意识地扯着那扇子上的竹脉。
唐扇是竹地缕空的精品,紫竹扇面全都被刮去。只余下细如发丝的十几条紫竹扇脉,上面粘画着绢制刀剪的初春花叶,嫩黄莺鸟。
那黄鸟儿踏在了竹脉上,红蓝花儿半掩面目。就仿佛她如今初来大宋。即使看得春光满园,也是走得步步小心。
叭的一声轻响,那竹脉终于被扯断了两根。只听得噼叭连响,扇面花蕊里的琉璃彩珠一连串地砸落了下来,在亭中散落了一地。
终于也有一粒,滚落到了亭阶之下。
“……坊主非要叫我不去,我难道还能说不行?”
楼云看着那阶下砸落的七色碎珠,终归是心软退让。站在梅林夹道上叹了口气,
“但我对顺昌县主当真是没有半点——”
说到这里。季青辰向他看了过来,眼神平静,他便也闭了嘴。
向她说这些解释的虚话,还不如等赵德媛和纪二成了亲,自然就可见他的真心了。
赵小弟也是孙昭的记名弟子,他可是千叮万瞩,让这少年在纪府千万不能说出来的。
纪二躲到寿威军里差一点没命回来,赵老夫人早就把孙昭这个最早弹劾韩宅胄,又煽动各地士子们闹事的清流名士讨厌到了骨子里。
纪二那就是个愤青。
从多年前在明州楼府认识的时候开始,他楼云就开始追着他收拾烂摊子了。
“坊主。官家因为楚扬西河道的事情,虽然觉得韩参政是个能干实事的人物。但他毕竟是外戚出身,再要叫官家知道河道码头落到了坊主手上,当初唐坊私造火器贩卖进大宋,火器图由韩府献上的事情,官家岂能想不起来?坊主难道要官家为这些记住唐坊?坊主要在大宋为二郎、三郎谋前程,还是不要太急切了……”
他叹息说罢,拱手而别。
他心里忍着没追问她打算花多少时间劝说陈文昌,无论如何,过几日她见过陈文昌了,他总可以去和陈文昌说清了吧?
只要她没成婚,他总有求亲的机会。
……
季青辰目送着楼云离去,脑中突然涌起前事,那是大半年前她随手塞在心底深外的过往。
她和他在鼓楼的相对无言,在月光树林里的互相游戏,还有她在泉州蕃商大会上,曾经在正殿廊下踮脚看到的,他的幞帽帽顶。
然而,这些过往还是被眼前的烦恼淹没了。
她应该怎么说服陈文昌?
“回去吧。”
家船已经停在了枯梅渡口,在劳氏和乌氏的欲言又止中,她带着季蕊娘一路坐船回了季园。
楼云的心思,她并不是不知道。
但他毕竟就是订错了亲,毕竟就是晚了一步……
“大娘子……”
劳四娘躲躲闪闪地,“大娘子既然是和楼大人早就遇上了……”
除了蕃商大会上的事情,居然还有什么那一晚,还有什么拨刀放在她的膝上?
这岂不就是有一段旧情旧爱?
要不是大娘子那根本让人琢磨不透的脸色,她简直可以畅想着楼大人来提亲,季园里办婚事,回到泉州城后,唐坊能把码头、港口一把抓的盛况了。
“大娘子,西河道码头的事……”
楼云既然有了提醒,劳四娘当然还是要探问一句坊主的打算,季青辰虽然不理睬她打探亲事的蠢蠢欲动,但在生意上还是道:
“楼大人说的并没有错。否则他为什么要找上我在铜镜案里掺一脚?我又为什么冒着得罪宗室的风险送上了证词?”
不过都是为了官家。
“吴太后经历四朝,和宗室关系当然深厚。我参与其中。官家总能想想唐坊不仅是韩府一系的马前卒。西河道码头是我们吃饭穿衣立足大宋的凭借,总不能因为官家不高兴,我们就这样放弃——”
劳四娘深以为然。皇帝老爷也不能让她们把吃到嘴边的肥肉吐出去,季青辰也微笑道:
“不到刀架在肚子上的时候,我们总要争一争才甘心。”
“是,大娘子。”
劳四娘自知身份是分栈管事,便只说些生意上的事,眼睛却瞟向了同船的瓦娘子。
上船时,比她劳四娘早两年先迁到唐坊的乌氏悄悄嘀咕过:
大娘子在三年和王世强闹翻后。她的心思越来越难测了。
千万不要惹她。
这些亲事什么的,除了两个弟弟,她平常最多听听身边五个心腹妈妈的建言。
……
从城南到城北的水路不近。季青辰只是隔窗看景,就当没看到劳四娘的神色。
瓦娘子却足够心大,她虽然看到了楼云,却不会觉得男女相见有什么奇怪。对不感兴趣的事情也从不过问。
她从来不像个“心腹妈妈”而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像个主子。
季蕊娘机灵得照旧在船上玩她的蝈蝈。绝不问一句楼云的事情,她还忙着缠住季青辰要东西。
她要去了六件李秋兰的绣品,两箱子汉书,三匣上品海珠,她还要了季青辰内库私房里的几副长短弓。
那本来是要送给李墨兰的。
如今李大姑娘远在唐坊,她的生辰礼物就由她季蕊娘笑纳了。
因为她听说王清河是西夏逃过来的,最喜欢的就是看女子摔交。
她虽然不会摔交,但她会用小弩机。所以她决定到黄府里学着射射箭,叫王夫人一看见她小蕊娘就觉得高兴。
她马上就要住进黄府了。
“大娘子。西夏国里真的有女子兵吗?”
“听说是有的。金国、西夏都有。你王夫人在明州偶尔看看瓦子里的女子相扑,以前在西夏国就喜欢看女子摔跤。因为她喜欢看,他娘家里还曾经给她养着十几个女摔跤手呢。”
想着王清河家破人亡的过往,季青辰不由得叹了口气,安慰小蕊娘,
“你不用怕。她那府里就算要教你学些规矩,也不会太拘着你的。”
否则,她不会把季蕊娘送过去。
毕竟这孩子将来还要帮着唐坊做生意,和南坊那些同样十来岁的的小子们打交道。
她手上本就缺人,总不能让季蕊娘以后躲懒了。
季蕊娘皱着小脸沉思。
她早就打听了,明州府最大的弓箭社是定海县左厢十二里铺的义英社,王清河虽然不是社主,但她经常把黄府在定海县的田庄别院借给那社主办箭会。
至于黄七郎,他喜欢喝酒这件事,她在季青辰身边当然早就知道。但她也知道,在王清河眼皮底下他是不敢喝的。
“大娘子,回去叫叶娘子买两头羊好不好?”
在季青辰的失笑中,小蕊娘决定在季园里买几头羊,连夜学着做黄七郎最喜欢喝的羊杂汤。
季青辰见得她事到临头,终于开始抱佛脚讨好王清河和黄七郎,也觉得有趣。
连这孩子死活求了她出面,让瓦妈妈和柱妈妈陪着她住进黄府,她也笑着答应了。
——瓦娘子赶紧离开季园最好,免得谢七小姐开口向她借人。
她还发了话出去,叫季蕊娘的哥哥季大雷从普陀港马上过来,陪着妹妹一起去黄府里。
免得他妹妹心里害怕,他自己也可以好好学宋人规矩。
普陀港的季大雷听到这消息,他晴天霹雳般的心情当然没有人去同情,
而季青辰觉得,这傻瓜如果不时常在黄七郎面前吃上几个耳光,在王清河的黄府宅子里被下人们坑骗几次,学会些为人处事的进退规矩,他这辈子都追不上李墨兰。
这样的心思,季大雷那粗汉现在是体会不了的。
而劳四娘,一直紧跟着她,忙到了晚饭后,才重新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大娘子……”
季青辰看了她一眼,道:“四娘也回自己院子里用饭吧。你忙了一天,也应该陪陪刘老成了。”
顿了顿,“睡觉前,你来陪我说说话。”
劳四娘心喜告退,知道楼云这事还能说上一说。
她就不明白大娘子到底对他什么心思。
喜欢还是不喜欢?(未完待续。。)
165 婚后安排
为了第二天陈家晓园里宴席,季青辰当夜也没心思多想楼云。
晚饭后,她只是安排了叶娘子,让她把屋子打扫好,等着许淑卿过两日住进来。
蕃坊里既然向唐坊服了软,三郎再镇吓几日,他也要到季园来住了。
只有二郎,让她费神。
吃完晚饭,她还要亲自下厨教着季蕊娘做羊杂汤,顺便说一些黄七郎的喜好习惯。
免得这孩子了黄府里,不知道怎么和黄七郎打交道。
各种烦杂的事情做下来,到了深夜,一路劳累的乌氏早回房睡得鼾声大作,季青辰到底还是看了早就赶过来的劳四娘一眼。
劳四娘连忙跟上她,侍候她回房睡下。
她倚在床边,对一直忍着没开口的劳四娘叹道:
“四娘,你也不用劝我。你只想想,要是你当初在金国洪水里的丈夫没有死,现在来寻你了,你是要刘老成,还是要他?”
劳四娘明显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
“你也去睡吧,明天跟我去晓园……”
劳四娘点头吹了灯,举着烛台转身要离开,到了门口却又回头看向季青辰,迟疑道:
“大娘子,大娘子是担心两头议亲,被人说闲话?”
她不过一介外夷商妇,在明州城招了刘老成为夫,绝没人说过她一句。
她也没觉得二嫁有什么。
更何况,大娘子和陈文昌离做夫妻还早呢。哪里就能说起这些了?
“哪里又是为了别人闲话的原因。”
季青辰在床影中叹了口气,
“你当初选了刘老成,那是自己拿的主意。又没人逼着你。也是因为你觉得刘老成是个可靠的人。就算是你前夫回来了,说起往日的旧情,你难道还能马上反悔,把刘老成给甩了?”
劳四娘这回倒是笑了,直接道:
“自然是不能。”
刘老成可是她花了十条船的钱招上门来的老公。
她想了想,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又迟疑道:
“但楼大人——”
这妇人心里毕竟有了明悟:
大娘子原本也是喜欢过楼大人的。
否则。怎么就能随便拿着她家的前夫来比着,这才哪到哪呢?
“听说在船上这大半年来,张书吏一直劝说大娘子去泉州。现在想来都是楼大人的意思。大娘子不愿意听。也不是楼大人没和大娘子好好商量。这西河道码头上的事……”
“我并没有真的记恨他。只是难免有气罢了。”
她说完这些,便笑着,
“你去睡吧。”
劳四娘心知季青辰是劝不动了,便也没有再提楼云的事。开门退了出去。
季青辰闭着眼。似睡非睡地直到天明。
梦里,虽然有段错过了的旧情,他自然也会找到自己的姻缘。
……
到了第二天,季青辰连着几日都去晓园里和陈洪议事,居然也没时间马上坐船去迎陈文昌。
楼云在纪府里虽然心急,却也要帮着赵小弟操办着赵德媛的订亲,免得那纪二整天疑神疑鬼以为他反悔。
春阳西斜,青绿水皮上浮着艳红光泽。正是船出晓园的时分。
因为陈文昌不在,她这将来的侄媳妇当然还是要早点回家。
还在回家路上的时候。季园就悄悄传来了消息。
陈文昌派了驭龙回来了。
这小厮也没有回晓园,一进城就来了季园等着她,还带了信过来
她在船上就看了信,陈文昌在信中并没有把侄女儿成亲的事拿来和她商量,但也写得清清楚楚,连当初孙家和他说亲的事情,他也隐晦地说明白了。
她不由得就有了三分欢喜。
论情份,陈文昌无论如何都是没有负过她的。
孙家原来的女儿虽然已经嫁了,但乌氏也打听了,孙昭是闽地名士,他在福州学道衙门里也有好友。
只要陈文昌有心,孙昭要顺着陈二老爷的心思为这得意弟子说一门亲事,当然是易如反掌。
她原本坚定着要劝说陈文昌,无论如何要缓一缓孙家亲事的心,自然而然就软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看向了乌氏,苦笑道:
“纪府的大少夫人说得对,这就是没有爹娘的苦楚了。叫我自己去和他说聘礼,嫌着陈家拿出来的太少,实在是……”
这不就像是前世里,她哥哥准备结婚前,和女朋友里商量两家父母一起给多少房子首付一样?
说得太计较了,就容易争吵。
一拍两散的太多了。
“大娘子说什么话?咱们也没占陈家的便宜,他们家的股份咱们也是用唐坊里河道换的不是?”
乌氏虽然蛮横,却也是个会做生意的,马上就出了馊主意,
“大娘子,大不了咱们也把嫁妆减了就行。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好在,这妇人也没傻到要季辰虎出头来商量这件事。
“如果陈家只有二房,我就减嫁妆了。但陈洪这边怎么又会同意呢?他必定就要说,大房里多加聘礼给我换唐坊的河道。”
这些天,因为开新河道分利的事情,她和陈洪还吵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有结果呢。
哪里还能把亲事也算上去。
“如果二郎在就好了……”
季青辰知道这事最后还是要自己出头,但想着明明有个交际手腕高明,和陈文昌一样都
是读书人一定有共同语言的堂弟,现在用不上简直是太亏本了。
季辰龙的名字一直在俘虏单上查不到,他在高丽买的奴童却是真的在俘虏营里,提起公子都是说他在金**营里就脱身了。
她只求他别给她惹事。
到底还是劳四娘精明,心思一转,就劝道:
“大娘子不用着急。文昌公子在爹娘面前都要争口气呢,看着也不是非要占老婆家便宜的人。他既然差了人先回来,当然就是有话要说的。”
……
那驭龙还是站在了河房垂花门的帷帐外,隔帐向季青辰问着安。
“大娘子。”
他也小声说着陈文昌的打算,
“公子说,大娘子委屈了。本来是叔老爷失了礼,倒让大娘子去和他赔礼。大娘子敬着长辈的心意。公子记在心里呢。”
季青辰本来就是要叫陈文昌觉得欠了人情,所以才做到如此体贴。在屋子里含笑谢过了。“公子说,孙家的长孙并不是个科举上的料子,所以一直也在福州做学馆先生。公子有
意把泉南书院的训导之职给了他,让他娶了孙小姐后,在泉州城安家。”
“……”
季青辰无语地听着,陈文昌不仅是嫁了侄女儿,还把自家的职位一并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