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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脸色顿时变得青白,撩起袍子一言不发跪在地上。太后唇角扬了扬,仍扶着老太后离去。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老太后的脚步有些蹒跚,往日矍烁的背影在此时也显得有些佝偻。我蹙了蹙眉,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不在乎韩嫣的担忧,反而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等她们上了廊下,我把韩嫣拉起,“皇上刚刚确实跟我在一起,但是半个时辰之前他就已经先我出来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
我把暗室里的事情简略向他说了说,然后他抬起头,略向我走了半步说道:“娘娘,臣担心——担心皇上出了意外。”
说到末尾半句的时候他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极怕被人听到似的,弄得我也不由自主提起心来:“为什么?”我以为刘彻即使不在老太后她们身边,也一定不会去到很远,他是整个皇宫乃至天下的唯一男主人,没有任何可能会让他突然间遇到不测。
但是韩嫣不这么认为,他紧皱着眉头,从秀美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让人看了便觉不安的担忧说:“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太后她,她——”
“她怎么了?”我紧盯着他的眼睛,不准备放过他表情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抬眼看我,又扫向周围,这时候史固羊怀礼等都已经随着老太后等入了内,只有几名小宫女仍在周围等侯差遣。我看了看韩嫣神色,朝宫女们挥了挥手:“我与韩大人有话说,你们先退下。”宫女们抬头看了看我。迟疑着拱腰退了下去。
我越觉有疑,直到看着她们消失在花荫后才回过头来。面前韩嫣脸色十分不似平时的淡定温和。他示意我往僻静处走,一边低声道:“娘娘心里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是不是觉得今天夜里的事情出现得太过诡异?老太后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前后变化得太快。让人太不可思议?”
我张嘴愣了愣,然后才点头:“难道你知道?”
“不,我也不清楚,”他皱眉摇头,等看到我板起的脸,立即又道:“我虽然不清楚,但应该也能猜到几分的样子。今夜作乱的人是南军的人,南军一直都被掌握在窦旸手里,刚才在大殿里发生过什么事我不知道。但老太后居然会帮着太后来整自己窦家的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看了看四周,低头伸出只手,在上面写道:“除非老太后是迫不得已,否则的话不至如此。”
我心里一跳,睁大眼看着他。老太后受到胁迫?什么意思?……
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刚刚才安定下的脑袋里这时又开始浑沌起来。我想恐怕大汉朝立朝以来最复杂最戏剧性的事情让我万分荣幸地赶上了。两个时辰之前本朝地位最尊贵的一对婆媳在大殿里反目成仇,一个半时辰前当今的皇帝亲口跟我颠覆了事情真相。而到了现在,情况又再跟娱乐圈炒绯闻似的又颠了回去……
我扶着额头,已经只有望天无语的份。
韩嫣继续说:“我也不是全然凭空猜测,只因皇上在前几日曾与我说。他说平阳公主野心不小,将来只怕会在她手里出大事。并且说在窦旸交出南军兵权之前,窦老太后曾派人秘密到过窦府。这中间只怕会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些日子正逢窦婴被族里人围攻,皇上因为摸不透老太后想法。因而只睁只眼闭只眼没有狠心办它,直到今日。老太后陡然出事,他方才便又与我说起这件事来。”
我跟着他话尾问:“他说了什么?”
“皇上说,今天羊怀礼带回来的那个家丁,怀里揣的是窦旸府上的腰牌。”
“……”
我张大嘴,惊讶到已经顾不得形象。“你说什么?”
“我说,来的那个家丁,虽然穿着一般诸侯府的服饰,但他腰上挂着的是窦旸府上的牌子。”
“可是——”
我说不下去了,张口结舌愣在那里,跟个傻子似的。我能“可是”什么呢?老太后并没有亲口跟我说白天来的那人是平阳府上的人,也并没有说是那人告诉的她曹寿之死的真相,她只不过是刚好在今天夜里把我留下来问起这件凶案而已,从头至尾就是我一个人在这样猜测,猜她是今天才得知曹寿之死的真相,猜测这一切被我跟平阳瞒得相当严实。
而实际上她老早就已经知情。她不但知道我亲眼目睹了曹寿的死,还知道太后与平阳之间的互动,更加知道刘彻在当中所做的一切,而她只不过是闭口不语,任由我们在她眼皮子底下弄鬼而已。
看来不止是我的生活变得透明,太后与刘彻的世界也已经变得跟空气差不多了。我苦笑了声,紧了紧衣领。抬头看着韩嫣,我说:“窦旸府上的人来见过老太后,那么你的意思是,今天夜里的动乱其实是老太后与窦旸之间的一场戏?目的是为了引太后?”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据我看来,也差不多了。”他皱紧眉,抿唇望着柳树后的湖面。“羊怀礼派人去永福殿那边通风报信的时候,被我们的人发现,皇上担心老太后这一逼太后会乱了阵脚,所以抢先到了长信宫。但没想到羊怀礼紧接着又再派了人去太后处,而老太后居然早已经在南军当中做了安排,皇上始料未及,所以后来,才会有大殿上那一场争执。”
我鼻子里微哼了声。我果然没料错,刘彻是半路插进来的,太后之所以“演”得那么逼真,是因为老太后导的这场戏根本就不是与她拍档。
“老太后的确是想借机压制太后一党,因为近来田汀档乩镆苍诖来烙又窖羧绱嗣髂空诺ǚ赶伦镄校瞎鞯姆蛐瞿瞎钭罱财奈芑噬掀髦兀虼烁莼噬系牟虏猓咸笥κ堑P慕瘩肌⑼趿降惩馄莅刀酚跋斐伲杂腭紩D等诸侯有了谋划。”
“这都是刚才他跟你说的?”
“不,是前些日子。”他摇头。“当老太后花心思监督皇上的时候,咱们皇上也并没有闲着。否则的话光是这年多以来接连生出的朝斗就已经让人大失方寸。皇上掌握着大量的信息动向,这等幍略帱谋,绝非常人可及。”
我无言以对。听了他的话我才发觉我对刘彻是多么的不了解,我不知道他暗中做了这么多的事,韩嫣说的正确,不提别的,光是与老太后这样的人周旋这就已经能让人心焦力竭,更何况还有除此之外的内外诸多麻烦。
“这么说来,刚才老太后的话岂非大有问题?而她所说的都是谎言?事实上根本就是她引诱太后动兵,然后太后带来的南军突然间临阵倒戈,变成把太后制于弱地?”我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又道:“可是老太后为什么会被太后胁迫,说下这个谎?太后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握紧拳,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正是不清楚,所以才担心皇上的安危。因为如果按照逻辑,皇上自暗室里出来之后,必会想办法调集兵力拿下南军,以使局面不致于无可挽回。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宫里的禁尉完全不见,前方却有北军在与南军对战。而高斯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北军根本没有接到皇上的虎符,而是由人拿着道盖了玉玺的谕旨前去调兵。”
“没有虎符,怎么能够随便出兵?尤其是像北军这样重要的军队?”我开始也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不错。”韩嫣点头。“可是来人传唤得十万火急,而宫里今夜的异常北军统领也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并没有多做耽搁,就发了兵前来助阵。如今看来,调兵这一项,多半是太后亲自做的手脚。但如何使得老太后与羊怀礼等人齐齐受制,这实在令人想不透。”
我望着地上默了默,“于是现在情况是南北军双方在互斗么?而禁尉到现在都还在受控之中?”
“正是。而皇上至今不知去向何处。我估计,只怕是已被老太后的人困住……”
他越说声音越往下沉,连带着将我的心也跟着直直沉了底。
我怔了两秒后急声地喊:“那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快去找他呀!……要不先去解救老太后也好!”
我喊得这样急,心里猛地抽了两下,鼻子里便就有些微酸,好像再迟一步就会再也看不到那个陪着我笑陪着我闹,陪着我无法无天的大男孩了似的。
老太后被太后胁迫,而皇帝却在老太后的手里,这究竟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朝代?明明是个喜庆无比的黄道吉日,为什么会弄得这么鸡飞狗跳让人不得安生?这情形实在令人纠结得想哭。
“来不及了。”韩嫣叹气,下巴指向远处渐攻渐近的兵勇们:“南军的人过来了。除非今夜天降神兵助我大汉,否则,太后与老太后之中,总要倒下一个……”(未完待续,)
081 风云
我心惊地望着来兵,他们的装束上有着明显的标识,果然是南军的人马,伴随着喊杀声,不到半刻已经有人领先冲了进来。而这时廊檐下守值的宫人们也纷纷喊叫着冲进内殿禀告,只有站在树荫下的我们两个,居然十分得天独厚地不曾被人发觉与惊扰。
“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该出宫去找太主来助阵?她能立即召集诸侯手里的军队,可以平乱的!”
我惊慌换措地望着那边说。韩嫣摇头:“这个时候哪里能容你出得去?何况就算要找,也是先去太尉廷尉等股肱大臣,南军既然能如此嚣张冲进来,自然在各宫门处有把守,我们出不去的。”
我抬头往四周望了望,果然见四面火光闪动,整座长信宫竟已被人包围了起来,而且由远而近的骚乱之声也渐渐大起来了,并且有击鼓鸣金之声,这么看来,朝中大臣已然被惊动,事态进一步扩大了。
我瞧了瞧方才太后搀着老太后一道进内的内殿大门,这时候已经有小批人马守在门口,并且在大声呼喝,大意是在呼喊求见老太后,言语虽然规矩,态度却不甚恭谨,隐隐蓄势待发。而宫门处这时已经有兵戎相见,双方不由分说已交战起来。如果韩嫣估摸得不错的话,那么理应是来自太后手里的禁尉军。
“韩嫣,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着束手就擒!”我收回目光,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想办法调人进来压制这场恶斗,不管今日过后是太后遭殃还是老太后遭罪。咱们眼下必须制止!”
韩嫣皱眉望我:“谈何容易?皇上吉凶未卜,我比你更想出去调兵。可眼下出去却是百害无利!”
我想了想,说:“宫里出这么大的动静。宫外不可能没有耳闻,而堂邑侯府则更不可能消息失灵到如此地步。南军方面这时肯定也会想办法通知下去。据我所知光堂邑侯府的府兵就有五六千,更遑论还有庞大的窦氏家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宫外如今应该也已在准备当中了。等到他们一旦攻进来,那时老太后的安危会更难有保障。她是不能有意外的,所以在援兵进宫之前,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救下她!”
南军的人统属于窦阳领导,窦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眼见着老太后这倒下去。所以如果老太后有危险。刘彻便会更加险象环生。韩嫣与我对视了两眼,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当下便颌首道:“娘娘既有考虑,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却要尽快行动才好。”
我点头,冲着内殿廊檐后的丛林望了望,冲他一挥手:“我们先进殿去,且从太后手里把老太后抢过来再说。”
说着我将曳地的袍子打了个结塞进腰带里,而后踮起脚来钻入花丛。平时神仙人儿似的韩嫣秀气惯了,做起这等活来颇不顺手,好几次都被石子绊得打起趔趄。因而我除了猫着眼观察路线之外,还得拉着他小心不让被兵丁们发现。他的手掌腻滑如脂。比起任何一双美人手来都要令人眷恋,若在往日早不知被我揉搓了几回,但眼下我却没半点这等心思。好在他也甚听话,乖乖让我拉着。并不如平时般扭扭涅涅。
走着走着我忽然恨起永昌殿里那帮宫人们来,要是风花雪月以及刘春余英在。这等破事哪里用得着我来做,眼下他们一个也不见,也不知可曾为我担会儿心。
“娘娘,好像到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韩嫣低低在我耳边吐了语,我蓦地一回头,他的脸就在眼前半尺,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我望了我半晌,又低了头下去。我嘿嘿一笑,索性隔着袖子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然后猫着腰上了廊檐。
到了廊下我回头催道:“快上来呀!”他这才傻傻哦了声,回神翻过了栏杆。
这里是大殿的后廊,宫里的格局我是甚熟悉的,因为大部队还没到,先到的兵丁都还守在前门,其余地都守在宫门口,所以这里却并没有人驻守。
我顺着尺来宽的檐基往前,估摸着到了其中一扇窗户下边,侧耳听了听里面动静,见隐约有人说话,料定太后她们便是在这处了。于是上了窗台,使劲一推窗扇,开窗跳了进去。殿里顿时传来尖尖细细的嗓音:“谁?!是谁如此大胆!”
我顿了顿,等韩嫣跳下,便率先往殿内走去。
殿里四个人六双眼睛望向我,太后站在殿中央,烛光映在她姣好而疲惫的脸上,激忿的神色仍未退去,史固捋着胡须坐在席上,两只三角眼诡异地亮了亮。而高斯伴随老太后坐在旁边,老太后的脸色是镇定的,他的脸色却是有些慌乱的。
“是谁来了?”
六双眼睛皆怔怔时,目不能视物的老太后幽幽冲着正前方开了口。我敛了敛神色,走过去:“老太后,是阿娇啊!都是韩嫣不好,非拉着我在那里说话,谁知道被树枝一刮,皇上送给我那只玉钗居然掉进草丛里了,找了半天才找着,可不就耽搁到现在才进来。”
我从头上拔下根羊脂玉钗子,拿在手里走向老太后。韩嫣随着我的话语在老太后左前方跪地,一副请罪的样子。
“皇后娘娘请止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圣体有些不适,恭请暂退片刻。”
羊怀礼捏造着嗓子冲我弯腰,脸上极力地憋出股笑来。我看向仍被他搀住左臂的老太后,这时这位历来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风范的老太太,此时脸上竟异常地泛起白来,在烛光微照之下,且有细密的汗珠冒出。
我立即扭头去看太后,太后薄唇之间噙着冷笑,她向下睥睨老太后。话却这样说道:“皇后真不愧是老太后的亲外孙女,刚才那么好的机会让你离开。你不离开,却又非得倒回来。看来这也是天意!”
我心头略动,再去看羊怀礼,这厮已不敢看我。
“阿娇,这里不关你的事,快出去吧。外面的人不敢拦你的。”这时候老太后吐了口气,用着微微发颤的声音这么说。
我直觉韩嫣的话已经对了**成,当下心头一紧,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羊怀礼道:“太皇太后。您还是歇着吧。皇后娘娘爱做什么,那是她自己的事,您操了一辈子心,也该享享清福了。”
老太后脸色愈发变白,而羊怀礼却于眨眼间目露狞色。
我定了定心神,浑然不觉有异似地边走边说道:“我知道老太后哪里不舒服,她老人家最喜欢我给她给捏穴位的了。只要我出手按几下,保准马上就好。来,老太后。外面这么吵,反正也睡不成了,让我来侍候侍候您吧。”我说这番话时人已经到了老太后右侧,羊怀礼在她左首面色一滞看着我。我依然端出平常那逼没心没肺的模样呵呵一笑,将手里的玉钗顺手插进袖口里,站到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