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交,二人又与王福过从甚密,说等到王福回来这事就能不了了之,还能让您自个儿进去蹲牢房。他俩边聊边大吃大喝,李贵喝得烂醉如泥,仰面躺在地上,被自己呕出来的腌臜东西给呛死了。”
这种死法当真奇葩。有姝跑到牢房查验,确定是意外而非谋杀,就命人找个地方暂且安置尸体,转头以渎职罪把狱卒关进去,明日一块儿开审。临走时李二狗还在叫嚣,说自己和妹妹很快就能出去,让他别得意。
“你不知道吧?我妹妹早就跟王大人睡过了,你不过是个龟孙罢了,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却没能令有姝皱一下眉头。李妮跟谁睡过与他何干?左右只是个将死之人而已。
回到房里,拉上帐帘,他头一粘枕就睡着了,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跪在一座空旷阴森的大殿中,双手双脚均戴了沉重的镣铐,刚抬起来就丁零当啷一阵乱响。他尚且来不及反应,便听头顶传来一道空洞而又怪异的嗓音,“堂下可是遂昌知县赵有姝?”
怎么会是他?有姝立即抬头,果然看见阎罗王正端坐于高堂之上,隐藏在面具后的锐利双目似要将自己身体洞穿。那睥睨的眼神令人心生畏惧,只因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轻易就会被碾成齑粉的蝼蚁。
有姝勉强定了定神,答道,“正是在下。”心中却飞快思考自己缘何被抓,十有八~九与刚死的李贵有关。
刚思及此,就见两名鬼差押着李贵从阴影中走出,同样跪在堂下,而之前见过的第四狱主则坐在左首旁听。
“李贵,你状告遂昌知县赵有姝何罪?”阎罗王沉声询问。
李贵死于意外窒息,在洞晓世情的阎罗王面前自然不敢说谎,便告对方处事不公、滥用刑罚之罪,说他分发了李家钱粮却独独不分发给自己及其几个兄弟,又说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女,生活亦十分艰难,就算得不到接济也该轻罚。若不是被杖刑五十又抓入牢房,自己就不会愁苦之下喝闷酒,不喝闷酒便不会呛死。
总之一句话,自己之所以会死,都是赵有姝害的。
有姝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想不到世界上竟有人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他起初还十分紧张,复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便慢慢放松下来,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去看阎罗王,务必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清白。
阎罗王仿佛没料到有人胆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忍不住朝他看了几眼,撞入他清澈见底的瞳仁,不免微微闪了一下神。恰在此时,李贵的陈述也到完结,正缩着脖子偷觑殿中诸人。那猥琐的表情,浑浊而饱含恶念的双眼,本该是早已司空见惯的神态,却在对比之下极为惹人生厌。阎罗王撇开头看向有姝,问道,“你可有话为自己辩解?”语气竟微不可察的温和了几分。
有姝表面镇定,对这位主儿却多多少少心存畏惧,盖因他的来历不简单,若被识穿说不定会被吃掉。他并不想扯一大堆理由来拖延时间,于是拱手道,“回大人,在下没什么话要说。人在做天在看,孰是孰非自会分晓。”
嚯,好镇定!比起那天不知添了几多风范,倒也没浪费这副干净剔透的皮囊。第四狱主暗忖道。
阎罗王深深看他一眼,沉声下令,“把人带去行刑。”
李贵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两名鬼差拖下去,接着便是一阵惨嚎传来。阎罗王还不罢休,将他之前提到的几个人证全部抓来地狱盘问,若有诬告者一律带下去鞭笞。李二狗也在其中,因诽谤有姝被拔了舌头,然后又有鬼差给他重新缝上,叫得比待宰的猪还惨。
看见他们不好,有姝也就放心了,愉悦暗忖:这阎罗王果然如我想的那般,处事极为公正,且对世间所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谁要是意图在他面前撒谎,还得掂量掂量。日后再遇上他,必不能多说一句废话。
一干人等挨个行刑完毕,阳寿尽了的打入十八层地狱,阳寿未尽的放回去,阎罗王站起身欲走,似想到什么又问,“既知道下回再被人告就是本王亲自审讯,你为何行~事那样严苛?你若是对李贵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不会受这等无妄之灾。”
曾经也有人做了恶被抓入地狱,又因祖上积德而放归,还阳后莫不成了大善人,见人就帮,从不询问缘由,而且极力避免与任何人发生冲突。但眼前这人却恰恰相反,他身上的菱角没被磨平,反而更为锋锐,看着倒有几分趣味。
有姝想也不想地道,“就因为害怕自己惹上麻烦而放过恶人,让他们去残害更多平民百姓,造下更多冤孽才是真正的罪过吧?在我看来:让百姓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在绝望中有个盼头,在冤屈中得到正义;能吃饱穿暖,平安喜乐地活着,才是真正的福祉。沉疴施以猛药,乱世当用重典,对待恶人就该法不容情,对待好人便应宽厚仁慈。我自问没做错什么,也相信大人您能明察秋毫。”
最后这句话无疑是个马屁,但那阎罗王仿佛非常满意,冷厉的目光竟微微融化了些许,然后低笑而去。
没想到这小子挺会说话,竟把幽冥之主惹笑了,日后合该平步青云啊!第四狱主晃了晃僵硬不堪的脖颈和肩膀,去给有姝打开镣铐,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目光里的钦佩与艳羡之意却极为明显。
68。王者
翌日,因李家村的村民还在路上,有姝就先堂审那玩忽职守的狱卒。哪料许久没来当差的衙役、胥吏、捕快们竟齐齐而至,断言其中大有冤情,让县太爷重新调查。狱卒的妻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门口喊冤,模样倒也显得非常可怜。
“赵有姝”颇多前科,虽昨日有姝略作弥补,却并未惠及广大百姓,所以百姓对他还是不太信任,目光里隐隐流露出质疑的神色。但他们并未帮着女人张目,盖因女人的夫君乃官差,平日里没少做欺压乡邻的恶事,若被判刑也算因果报应。
大家均冷眼旁观,等着堂上这两拨人狗咬狗一嘴毛,可见对官吏的痛恨已深入骨髓,要想在阎王那里确保无冤鬼状告也就千难万难。若是换个人,这会儿必定头疼不已,但有姝只会拼命做好眼前该做的事,倒也没怎么多想。
他传唤了狱卒同僚,令对方叙述事发经过,哪料昨晚还言之凿凿地说李贵是自己呛死的人,今儿就改口了,说李贵先是疼得满地打滚,然后暴毙,许是得了什么急症。紧接着又有一名仵作站出来说他方才去看过尸体,已然察觉李贵死得十分蹊跷,应当是被人虐打过。
有姝新聘用的二十名壮汉中就有几名露出恐惧心虚的神色,额头冷汗如瀑,脸色亦苍白如纸。
临到此时,有姝若还察觉不出端倪就白长了那么个超级大脑。这些人一下子全走~光,又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无疑是准备对付自己。自己这个县太爷忽然行~事如此公正,已经碍了他们眼,挡了他们路,焉能不除?
如今的大庸国,吏治**已到沉疴难愈的地步。一方官员,贪腐者占绝大多数,以至于官官相护,越发堕落,而那些原本抱着极大热情的,想为百姓真正做些实事的官员反倒难以立足。他们或被排挤打压,或被栽赃陷害,甚至有些人还未上任就被杀死在路途中。
有姝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已极其危险,但也并非全无依仗。瞥见饿死鬼匆匆走进来,他用精神力询问道,“调查得怎样?”
“大人,您料想的果然没错,他们的确准备联手对付您。昨晚李贵刚死,就有人给王福的心腹报了信。今早天还未亮,他们就跑到摆放尸体的地方,把李贵的尸体来回打了几百板子,骨头全都打碎了,然后花费一百两银子买通您昨日新聘的几名苦力,让他们当堂指证是您命他们滥用私刑方把李贵折磨致死。等王福回来,他们就会拿着这把柄弹劾您。”
有姝指尖微动,射~出一枚阴阳元气符,将饿死鬼打发了,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诸人。都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今天总算体会了。这么多人众口一词,连自己的雇工也站出来指认,自己无论说什么,在旁人听来都是狡辩。
他飞快思考着对策,却见四名衙役竟自作主张地把尸体抬到堂上,让那仵作当着众人的面查验,李贵和狱卒的妻子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晕厥。
有姝这回动了真怒,把昨晚刚做的几张阴鬼符拿出来准备触发,心道你们既然先行对我使用阴谋诡计,就不要怪我心黑手狠。
恰在此时,空气忽然扭曲了一瞬,一名身披黑色斗篷,脸覆紫纹面具的高大男子出现在堂中,慢条斯理地踱了两步。然而无论是围观百姓还是哭闹不休的苦主,竟都对他视而不见,唯独有姝身体微微僵硬。
这位主儿不是日理万机吗,怎会出现在此处?难道他是来监视我的?或者已经发现我世外之人的身份?有姝大气都不敢喘,本已经捏在手里的阴鬼符立刻藏入袖袋,然后拿起惊堂木准备狠拍几下。
他不做这多余的动作还好,一做差点露馅。只因他太过恐惧,掌心竟不知不觉冒出很多细汗,甫一握住光滑的惊堂木就摔了出去,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半点官威没有,反而显得狼狈不堪。他连忙弯腰去捡,趁身子藏在桌布后方,立刻擦了擦掌心和额角的冷汗,这才故作镇定地直起腰,继续审问。
他原本想使用阴鬼符,造几个死者显灵的假象,吓一吓这拨人,然后令他们在惊骇之中口吐实言。但现在,阎王爷就在堂中,应该会比阴鬼符更好用吧?思及此,他重重拍打惊堂木,喝问道,“郑仵作,你可敢向天发誓,你方才所言没有一句假话?”
“小人对天发誓,方才所言句句为真。李贵的确死于虐打。”
有姝又看向已跪在下面,指认自己的三名苦力,“你们也敢对天发誓?要知道苍天有眼,因果有报。你们若是故意栽赃陷害本官,必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拔了舌头。”
三名苦力迟疑片刻,纷纷举手发誓。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若非家人均被王福的走狗控制,谁会干这种丧尽天良之事?都说好人不长命,好官难善终,赵县令想做个好官,这就是他最大的错处。
有姝颔首,适时流露出悲哀的神色。正如他所料,一直冷眼旁观的阎罗王终于有了动作。他首先走向仵作,掐住他脖颈,令他在窒息中吐出舌头,然后并指削掉,复又走向三名苦力,如法炮制。但因这三人同样也是受害者,他下手略轻,只将他们舌头割成左右两半,并未齐根而断。
做完这一切,他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许久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失不见。
有姝吐出一口长气,暗忖:这位阎罗王果然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丝毫容不得冤屈之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才会亲自为我张目。他既连上一任国主都能审判,当然也能监察继任者,大庸国在他的掌控下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他之所以频频审讯阳寿未尽的贪官,恐怕也是因为大庸吏治**,以至于投入地狱的冤鬼太多,令冥府倍感压力的缘故吧?凡间的统治者若昏聩无道,阴间的阎罗王也会跟着受累,阴阳两界原本就休戚相关,并非完全隔离,当人治已无法度时,便只能用鬼神震慑……
当有姝兀自猜测时,堂下已经乱成一锅粥。试想,原本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并没撒谎的几人,下一刻就仰着脖子,吐出舌头,凭空被人割得血肉横飞,那是怎样可怖的场景?再一联想县太爷的警告,好嘛,这分明是遭了现世报,被鬼差拔了舌头!
这代表什么已不言而喻。大庸国的百姓日子过得十分艰苦,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找一些精神寄托。十之八~九的人信奉佛教,对因果轮回、地狱之说也就深信不疑。让他们亲眼看看神迹,比在他们面前辩解一百句还管用。他们立刻沸腾了,极力谴责这些人不敬鬼神的行为。
“刚发完誓舌头就被割掉,可见老天爷就在上边盯着呢!你们要想活命还是赶紧说实话吧!”
“县太爷,不用审了,他们都是在诬告您,即刻拉出去砍头!”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回时辰到了,必定会被鬼差抓去拔舌地狱!”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把堂上诸人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深受其害的四人,虽疼痛难忍,却还是冲有姝不要命地磕头,期望能得到他原谅。
有姝用力拍打惊堂木,喝问道,“本官再问你们一次,那李贵是怎么死的?”
仵作说不出话,沾了自己鲜血在地上飞快划拉:启禀大人,李贵是喝醉后平躺,被自己呕吐之物呛死。尸体之所以全身骨头断裂,乃孔老三几个今早反复摔打所致,与大人无关!
三名苦力不会写字,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含含糊糊地说话,叫旁人根本无法分辨。但即使半个字都没听懂,大家却都明白,他们定然也是在承认罪行。
之前还不停喊冤的狱卒已被吓得两股战战,肝胆欲裂,无需县太爷审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们如何密谋陷害大人的事全交代清楚。其余几名衙役、胥吏也顶不住压力,跪下认罪。
有姝并不废话,直接扔出几支刑签,把人拖下去狠狠地打,打完各自写好罪状,然后画押,按照罪名轻重分别判刑。处理完李贵之死,李家村的人也到了,他接着审问李二狗的几个小罗罗。因有昨晚被抓入地狱施以极刑的梦境威慑,几人均供认不讳,甘愿受罚。
不过一个时辰,案件就已全部处理妥当,有姝在百姓的喝彩声中施施然离开。从这天起,遂昌县百姓对县太爷的印象皆有所改变,有人对他推崇备至,有人对他感恩戴德,还有人静静观望不置一词。
…
有姝将官帽脱掉后捧在掌心,快速朝膳房走。忙了一早上,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没料刚绕过假山,就见正前方不足一丈处站着一名身披斗篷、脸覆面具的男子。
怎么又来了?有姝脑海里全被这句话填满,因受惊过度,已完全忘了反应。就算他的大脑再发达,也无法抵御住生存的本能。经过几万年的演化,人类的边缘性大脑会把生存的三大基本技能一代一代保留下来,那就是:冻结、逃跑、反抗。
受到惊吓时,人类首先会僵硬,也就是所谓的“冻结”,然后逃走,当无法逃脱时才会选择反抗。即便有姝飞快调整过来,身体也不免僵硬了一瞬,然后才迈步前行,脸上保持着淡定自若的神态。他眼前只有一条路,也就是说如果他继续走下去就会撞到男子。
男子负手而立,目光如电,似乎正在审视自己。有姝不知道他方才有没有看出破绽,却明白此时万万不能乱了阵脚。这人可是阎罗王,道行之深可能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但凡他稍微显出异样,就有可能被识穿,然后成为对方的补药。
他步履未曾有片刻停顿,径直朝对方撞去,对方却在最后一刹避开。
有姝极想吐出一口气,却勉强按捺住了,继续朝膳房走。那人试探过后也不离开,而是亦步亦趋地跟随,仿佛对他的生活很感兴趣,催膳的时候在一旁听,吃饭的时候单手支腮默默观看,竟不想走了。
有姝内心暗暗叫苦,表面却丝毫不露,所幸他收拢的那些鬼怪因阎罗王漫天释放的威压,早就躲到地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