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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客官在说什么。我也不是客官所指的那位姑娘。如果客官想喝凉水,那抱歉得很,小店不卖。”桑落冷言以对,而她的手却不由的暗中捏了一把劲。
“那就来一壶梅花酒吧。”林寒宵也不逼问。
“客官不要些小菜吗?”桑落问。
“聪敏如姑娘,不知道可解其中深意?如果姑娘愿意指教在下,在下必定感激不尽。”林寒宵继续道。
“既然客官不要小菜,那请您稍候,我这就去给您烫一壶梅花酒。”桑落皱了皱眉头,转身就走。
“嘿。客官,给我十两银子,我给你端来这两碗水如何?”一旁的店小二见有利可图,也不客气的想要宰他一顿,谁叫他连日里纠缠他们老板娘来着。
林寒宵盯着他,道:“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告诉我这里面的意思。”
店小二咋了咋舌,说:“不想给就算了,谁稀罕。”说着,晃荡着招呼别人的客人去了。
夜吟酒肆从晌午开始渐渐热闹了起来,天寒地冻的时候在这里坐上一坐,在喝几杯热酒暖暖身子,与三五熟人聊上几句闲话,就成了酒肆附近邻里消遣时光的一种方法,但像林寒宵这样把自己往醉里灌的人却甚是少有。
“小二,再来一壶酒。”林寒宵对小二叫道。
“来喽。客官您慢用。”小二给他换上一壶新酒。
他一壶喝罢,又唤一壶。如此周而复始,至打烊时已经喝得星眼迷离,状若烂醉,趴在桌上“呵呵”笑个不停。
小二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去后堂把桑落请了出来。“桑落姐,他可喝了不老少,你看都醉成这样了。”
烛光下,他那张笑意浓浓的脸上竟也透着哀伤。桑落注视着他,就像那年他醉了一般,柔柔的注视着他,一股淡淡的悲伤在心头涌起。那是不属于桑落,却属于曾语柔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萦绕不去。
“你下去忙吧。这里有我。”桑落支开了小二。
落寞的拿起茶碗,徐徐倒了一杯水。她看着手中淡褐色的茶汤,这才想起,那一次他醉了,她也是这样替他倒水。更衣。盖被。“怦”的把水放下,如今她是桑落,不是曾语柔,为什么还要替他做这些事。一样也不行,哪怕是水也不行……
“呵呵……呵呵……咳咳,咳咳。”林寒宵醉态朦胧的换了个姿势,不绝于耳的笑声中还带着几声咳嗽。眯起一双醉眼,笑着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桑落怔怔的看着他,忍了忍猜缩回那双想要扶他起来的手,他真的醉了么?这样的笑音里,有几分清醒又有几分的酒醉呢?她哀哀的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怕还是乱。
林寒宵踉跄的站了起来,左三步右三步的换着脚,不知是他晃的太厉害,还是有心这么做,不经意地从他的袖拢里掉出一样东西。然后他整个人就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桑落像被针刺了一样倒退三步,瞪大的眼睛直视着他袖中掉落的东西,久久回不过神来。那是一枚如意结,一枚因年代久远而稍微褪色的如意结。她用手压制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像是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样看着那枚如意结。
她的目光在他与如意结之间来回逡巡着,神思恍惚的理不出半点头绪,只觉得手脚冰冷到无法自如伸展。
打着颤的手,许久之后才拾起那枚如意结,斗大的泪珠不曾经过酝酿便冲出眼眶,颤抖的声音,无法抑止的激动,“不是烧了么……不是已经烧了么……”一霎里勾起的怨恨,让她再也无法平静。
“柔儿。你还不肯承认你是柔儿吗?”林寒宵奇迹般从桌上直起身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眸中只剩三分醉意,却有了七分的怜惜。
“你……你骗我。”她瞪大双眼,含恨的瞪着他。她怎么这么傻,又上了他的当呢。桑落气的浑身颤抖。
林寒宵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却忽然觉得她已经不再遥不可及了。轻轻扣住她颤抖的手腕,不让她再从他眼前消失,道:“我们谈谈吧,柔儿。”
“不要叫我柔儿,我是桑落,我是桑落。”她对他喊道。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溢满了泪花。为什么她要记得过去,为什么她不能选择忘记。他究竟知不知道,唯有作为桑落,她才能好好活下去。可是他又骗了她,让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她不要做曾语柔,她不要想起过去……
看着她的表情里全是痛苦,他就觉得自责万分。他轻轻地将她圈在怀里,轻轻地安抚着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走开。”她避如蛇蝎的推开他。目光凿凿的瞪视着他,像是要决一死战般坚决。“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才甘心?你的仇也报了,恨也消了,曾家给你的耻辱你也千倍万倍的讨回来了。你还要怎么样?难道真的要我死在悬崖之下,你才肯罢休吗?”
“不是的,柔儿,不是的。”林寒宵知道她会恨他,却没想到她会如此激烈,如此激动……看她真的很生气,气他再一次的骗了她。可是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她何年何月才肯承认她记得他呢。懊恼地摇了摇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骗我很有趣吗?我真是瞎了才会再上你的当。”桑落激动地抓着那枚如意结,看着桌上的烛火,一把凑了过去。她要烧了这枚如意结,她要烧了这勾起她回忆的如意结,她要烧……把过去的记忆统统都烧毁。
林寒宵看她点燃了那枚如意结,一个飞身扑了过去,从她手里抢了过去,不顾火势的攥在手里。他不能再失去,失去可以睹物思人的如意结了。
“你……”她看着他的手,看着他忍痛的模样,一时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着和么做。
林寒宵心疼的看着她,说:“我承认,三年前我是骗了你。在那一夜,你送我这枚如意结的时候,我就想好要在你面前亲手烧了它。我想让你难过,我想让你带着痛和耻辱离开寒天山庄。”
她别开脸,纵使在三年后的今天,这样的往事也刺痛了她的心。从头至尾,他娶她就是为了羞辱曾家,对她的好也不过是一个骗局。
“柔儿,我没有烧了它。那日我包在荷包里的如意结并不是这一枚。我没有烧它,我舍不得烧它。”那时候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眷恋一枚如意结,原来从那时开始他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向她倾斜。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曾语柔已经死了。穿着你给的凤冠霞帔,纵身跳下了断愁崖。她已经死了,你跟死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冷到足以把他打入地狱。
他闭上了眼,倦极了。不能支撑的倒了下去。三年来他日夜思念着她,消耗了他全部的精神。这些日子里,他日夜搜寻着她的下落,日夜守在她的门外,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像是枯竭的蜡烛,再也无法燃烧下去。
这一次,是真的。
第10章(1)
仿佛是一场梦,在梦中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有那如风烟掠过般的影子在轮番旋转……
一会儿,他是稚嫩少年,在漫天的风雪中,顶着严寒为他娘亲摘下一枝梅花。笑声传遍了整个宅邸,可是他却听不见,一刹那里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只剩下他了……
一会儿,他是江湖中名声雀起的侠者,在百花如醉的良宵中剑指南天。无数的赞誉声传遍了江湖,可是他却听不见,恍惚里变成黑夜中饮恨的恶神。只剩仇恨,只剩下仇恨……
一会儿,他是寻妻的丈夫,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一遍一遍的想念着那个女子,他曾拥有过,却已经失去的女子。人影晃动,他的眼中只剩下她……只剩下雪……在飞来飞去的时空中变成一个漩涡。
他掉下去了。无数次……无数次……
艰难的撑着眼皮,沉涩的像是有千斤重。他歇了一会儿,真实的疲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他觉得脸上的皮肤有两道冰凉的液体在流动。
他哭了么?他不会哭啊……他爹娘过世的时候他没有哭。他被人掳尽家财的时候他没有哭。他亲眼看着她跳下悬崖的时候也没有哭。为什么他现在要哭呢……
“咳咳。咳咳。”喉咙发痒,让他咳嗽了出来。
“林兄,你醒了吗?”
他勉强地睁开眼睛,辨认着那个模糊的影子,好一会儿才说:“无风。我没事。”
柳无风真想揍他一拳,忍了忍才作罢。伸手把他搀扶着坐了起来,道:“林兄,你这一病可吓死人了。”
“我怎么回来的?”他隐隐记得他是在夜吟酒肆之中,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而此刻却身在他的卧房里。
“语柔姑娘差人把你抬回来的。”柳无风把一碗乌溜溜的药汁递给他,不容分说地要他喝下去。
林寒宵暗自叹了一口气,登时更觉疲惫。不知苦为何味似的喝下那碗苦药,对柳无风说:“偏劳你了。”
柳无风摇了摇头,说:“语柔姑娘让我代为转告你,十日之后,郊外梅林,不见不散。”
林寒宵的眼睛霎时擦亮,一簇闪星在他眼中熠熠生辉。但一瞬间他的眸光又黯淡了下去,他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女子。她有着不输他的固执,也有着让他心颤的绝决……
看他欣喜至此却不敢表露出来的样子,让柳无风益发觉得心酸。三年时间,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憔悴,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唉,当珍惜时且珍惜,莫待悔时尽惘然。
一灯如豆,在漫漫长夜中缥缈如流水浮灯,在沉静的河面上飘然远去,只留下依稀可寻的光泽,在无尽的黑夜中引人随波追逐。
桑落遣退了干活的伙计,独自坐在空空无人的酒肆中,眼前是一壶已冷的梅花酒,一只玲珑的玉色酒盅。
纤长的手指赏玩的将酒杯在眼前晃了晃,那寂寞的身姿在岑寂的酒肆中愈见消瘦,饮下那冰凉的液体,却烧灼了她不知是痛还是冷的心。
喝酒,喝醉……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她笑了笑,执壶卖酒的人却不懂得大醉一场,就连别人是不是真的醉了都看不出来,她……真的很笨啊……
再续了一杯酒,无佳肴佐味,那她就自己唱一段小曲来助助酒性吧。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栖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怎受得住,这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
凄清的歌声在唇间幽回而出,低低地如泣如诉,在森冷寂寞的长夜中渐渐消散在风里。呜呜的寒风,一下一下敲着夜吟酒肆的大门,敲着黯然长夜中孤单寂寞的心扉。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把她伤的如此之重,却还让她牵牵念念,哀哀怨怨,割不断尘缘难了。
三年了。她身体的痛已经不在,而心上的痛却永世难消,烙在了心口,随着淡淡尘埃,纠结成一个无法抚平的伤疤。
她想好好的活下去,珍惜这如奇迹般由神赐予的生命。她想在人间四季中活的快活一些,她想忘记过去,将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她想……她想不在孤枕难眠的长夜中泪流满面,不想在午夜梦回时被他的影子纠缠,她不想在荒凉的心头再为他种上一朵梅花……
她不再爱他。不再是曾语柔。他爱也好,恨也好,她要自己不在乎。她要做桑落,要做那个执壶卖酒的桑落,在熙熙攘攘的尘世中说着笑着……
她要做桑落。如今,她是桑落……
桑落。
为什么,却要这么难,这么难呢……
一行泪,在她仰面饮干杯中冷酒的时候,悄悄的顺着那张如玉的面庞上滑落,无声无息的碎裂,一如她无声无息中碎裂残缺的心。
十日之后,南城郊外梅林。
触目,是一片落蕊纷纷的花海,花期已尽,缠绵枝头吐艳的余香却更浓了,委身尘泥的花瓣铺就一条如梦似幻的美景。
林寒宵轻咳了几声,伸手折了一段花枝。“借问一枝如玉为谁开?”
美人如花如玉,却不知是为谁……为谁……
他笑了笑,背身处一片萧然。春天快来了吧,迎春花又要开了吧,此处花谢,彼处花开,花开花谢,却不知为谁。
桑落轻盈走来,看着他浑然忘我的看着手里的花枝,又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里怔了。眉目勾留,却久久不语。
他伸出手,将手中的残枝递与她面前。如水的眼波中,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随即,心头涌起的淡淡悲伤,也在她眉眼温柔的神色中抚平。恍惚里,他还是那个在风雪严寒中折梅的少年,童音笑语回荡在山谷之间。为何此刻物是人非,而他却更觉得平静呢。因为成魔,所以成佛吗?
她伸手接过那支残梅,仿佛又回到那个花光如颊,温风如酒的日子。心头如潮涨潮落,这一刻不能平静的,却是一心想要平静如水的她。轻垂的视线扫过手中的梅枝,哀惋地叹道:“纵是一枝如玉玉也枯。”
一霎里,风起云涌。梅林中匆匆的几许过客,也在他们身穿梭而去。转瞬擦肩,相逢陌路。
第10章(2)
各自沉吟了片刻,林寒宵艰涩的问道:“姑娘该怎么称呼?”
“就叫我桑落吧。”她淡淡地说。一如他们是萍水相逢的过客。
“桑落姑娘,桑落姑娘……”他一笑,眉目中深深的痛色却欲言难言,悉数化成笑,化成轻音淡语。
“你的病好些了么?”她淡淡地开腔。举步迎风而行,穿梭在梅花数下,像一缕淡淡的青烟。玉色的披风随风飞扬,鹅黄色的罗裙却步出一股出尘之姿。他们是该好好谈谈了,可是他们之间该谈些什么?谈些什么呢……
“好多了。”他随声道。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她的脚步,往梅林深处而去。这一片梅林花海,这一片晨曦中如雾轻扬的妙曼美景,成了点缀他们背影的一抹清艳绝色。
“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吧?”她扬眸,轻轻地注视着他。其实她是想说,报了仇,雪了恨,一定痛快无比吧。
“不好不坏。”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他懂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好也罢坏也罢,都失去了意义。
“可是我过的很好。劫后余生,拨云见日。睁开眼,又是一片新天地了。你也是如此吧。”她语气转淡,神色转冷。
他心头一痛。默默地看着那个闲淡的女子,仿佛那一夜里激烈如火的她只是短暂的幻影。她是要让他放手吗?
“其实,我从没想过责怪谁。包括你。包括曾老爷。”她笑了笑,一个对生父如此称呼的女儿,真是世间少有。她继续说道:“只是心中有一股怨气。让我不想再去面对曾经的种种。曾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曾家于你有负义之仇,那我就代替曾家来受过吧。其实于理,我不该怨你。你并没有错。没有错……”
但于情,却难容么。林寒宵双手紧紧握住,手心里火烧一样的痛,让他清醒了许多。她说他没有错,而他却觉得今生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伤害了她。
她连绵的音色,在凛冽的寒风中愈加缭绕。看着手中的残枝,笑得不知所然,语气陡然一转道:“可是我却恨你。我不恨曾家让我受如此屈辱,却恨你……”
因为她看清了曾家不过是她红尘中的栖身之所,茶饭之恩让她无法恨也无法怨,即便是父女之情淡薄,她也无话可说。可是她恨,恨眼前这个男人的欺骗。让她落入那个甜蜜的陷阱,亲手构筑了一个美如梦幻的天堂,却也亲手将她推向深渊。“我没有求过你爱我,我也没有求过你好好待我。为什么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