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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上官若叶只觉得眼前转为一片漆黑,而一口鲜血再度由口中喷泄而出……
第七章
“若叶……你不在的时候……都是她在照顾娘、陪着娘……你不能辜负她……知道吗……绝不能辜负……她……”
“娘,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辜负她的。”
“那就好……就好……”
这是上官若叶与自己娘亲此生最后的对话,因为在得到他的承诺之后,他的娘亲便永远地合上了双眸。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虚幻得让上官若叶分不清楚什么才是真实。
木然地躺在床上,上官若叶望着屋顶,连一滴悲伤的泪水都没有流出来。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脑子经常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开始经常有人在他的身旁走动、说话,可他根本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
“若叶,你要振作点,你娘的后事村长一定帮你办好,你不用担心……”
“真是可怜啊,居然母子俩都在同一天出事……”
“是啊,不过好在还见到了最后一面……”
脑子,昏昏沉沉,身子,麻木无感,心,空空洞洞……
究竟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多久,上官若叶根本不想理会,他只知道房子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不知何时开始,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因为他再也没有听到那些吵杂的人声,以及房门开开关关的声响。
只有偶尔,他才会听到四周出现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而他可以由躺着的床上望见的窗外大树,由茂密开始变得稀疏,树叶也由绿开始转黄……
究竟这样过了多久,上官若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每天每天瞪着那棵大树,神情恍惚、目光呆滞……
“你也该醒了吧!当傻子也该有个限度吧!你不活了也不该让别人跟着你一样活不了!”
一个夜晚,当上官若叶木然地望着房顶时,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传入他的耳中,而后,几根银针射入他的周身几处穴道,让他的身子猛然一震,还不由自主地由床上坐起!
“你是谁……”望着黑暗中那个来去自如的身影,以及她所露的这手功夫,上官若叶终于开了口,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瘖痖、陌生。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千里迢迢地赶回这里来,不是为了要来看你这副死人样!”黑暗中,有一双明亮的眼眸望着上官若叶,她说出口的声音虽清亮,但语气却很不耐烦,“张口!”
“不。”全身无法动弹的上官若叶漠然地拒绝,不管她要他做什么或喝什么,他都不会照做,他现在只希望她赶紧离去,不用理会他的存在,也不要来打扰他的生活……
“不?”听到上官若叶的回答,女子先是一愣,然后冷冷一哼。
“是的,不……”上官若叶依然淡淡地说着,但却发现在自己张口时,一股水柱竟直接飞入口中,又浓又苦的味道随即散了开来,“你?!”
这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功力!而她让他喝下的又是什么……
“想不喝我的药?门儿都没有。”黑暗中,女子的声音飘然远去,但语气却更狂傲了,“更何况,就算想在我面前死,也得先问我同意不同意,懂吗?傻蛋!”
这女子究竟是谁,上官若叶完全不知,就算在接受她多次的强迫灌药及痛苦的针刺穿身后,他依然找不到任何答案。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名女子必定是位名医!
因为经过她毫不温柔客气的“暴力”及“尖酸刻薄”混合治疗法后,他的脑子已渐渐清明,不再那么昏昏沉沉,身子也开始感觉到痛意。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也开始痛了,痛得他几乎无法承受……
因为他终于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娘走了,在他受重伤的那天,永永远远地离开他了!
而他这个三岁丧父、十六岁又离开母亲至东京工作,才刚回来没多久的不肖儿子,不仅没有克尽孝道、承欢膝下,甚至还来不及在娘亲最痛苦之时陪伴在她身旁……
痛,真的好痛!
那种懊悔及无法挽回一切的痛,令上官若叶日日夜夜都几乎无法呼吸,就算紧握双拳朝天无语狂啸,也无法解除那种椎心之痛……
如果再让他重来一回,那一天,他绝不会出门!
如果再让他重来一回,他十六岁那年绝不会留下娘亲孤单一人,前去那个离西京城有几百里的东京就职!
如果再让他重来一回……
只是,这如果永远不可能成真。
“你若想一直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没出息下去,继续让你娘死不瞑目的话,我是管不着,但你要是敢让我死不瞑目,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两个月后,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当上官若叶再度心痛得无法自己时,那个冷漠的声音又从黑暗中传了进来,那道药水柱也再度射入他的口中。
当苦涩又温热的药在他的腹中灼烧时,上官若叶的身子突然一震,因为那女子口中的“死不瞑目”四个字震撼了他!
他现在这模样……很糟糕是吗?
糟糕到会让他的娘亲“死不瞑目”的地步了?
真是这样吗……
脑中一片混乱,但上官若叶却第一次将颤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感受着手掌心被硬长的胡碴刺痛的感觉……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些心有挂碍的已逝者将会沦落至什么下场,而他,是不是真的让他最爱的娘亲成为那种徘徊不去,甚至于最后魂飞魄散、再无法投胎的死灵了?
若真是如此,那他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更加的不孝?
“这位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好大夫,可我付不出……”
许久许久之后,上官若叶第一次主动对屋内的女子开了口。
“没人要你付,我会找该付的人付。”那名女子冷哼一声,“你该担心的是你再不给我从床上爬起来,我会打得你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为什么?”
是的,为什么?
上官若叶真的不明白这名素不相识的女子,既然每回来都一副千万个不愿意的模样,为什么还要来医治他?又为什么在医治他时,总要百般冷嘲热讽地刺激他?
“因为我受够了!”听到上官若叶的话,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暴躁,但暴躁中又有股无奈与温柔,“受够了有人天天在我耳旁念咒,把我咒得生不如死!”
念咒?!
难道是她?花吹雪……
但,可能吗?
那个向来不过问他生活、不过问他私事,只知道差遣他、命令他,甚至还在他负伤之时冷冷地将他革职的花吹雪,有可能会这样做吗?
“我家掌柜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小小的脸蛋,上官若叶静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她……还好吗?”
“我不认识你家掌柜的。”
女子的回答令上官若叶又愣了愣,但半刻后他又问:“那个……我问的是花吹雪姑娘。”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名女子与花吹雪之间好像有某种联系存在。
没有任何理由,但他就是这样觉得……
“我认识一个从小就不会哭的家伙,”彷佛也发现上官若叶不再那样木然,女子的话突然多了起来,“她只会找来旁人,让人一直跟她说笑话,然后不断地大笑,直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还不罢休。”
“这回……”虽然女子的话中没有直指花吹雪,但上官若叶还是低声地问道,“这个人……找人给她说笑话了吗?”
“找了,”女子顿了顿,“就算她自己伤得都意识不清了,还非让所有的姐妹们都为她讲了三轮笑话,还边昏迷边笑!”
她哭了,为什么?
“她伤得……重吗……”回想起那如叶飘落的小小身影,上官若叶又问。
“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傻蛋!”听到上官若叶的话,女子愣了愣之后,竟然长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当你在跟凶恶的敌人过招并使出你的撒手锏之时,却突然必须将内力硬生生地收回,你会有什么结果?”
上官若叶当然知道,知道在这种时候,轻则气血逆流,重则五脏翻腾、六腑易位,功力全失……
“不过这种事还不劳你这种没出息的跑龙套的费心,因为她伤得再重我也会把她治好!”不知为何,女子原本温柔的声音又变回冷冽,“好了,我懒得理你要傻多久,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所以你自己给我注意一点,再有个好歹,在我死不瞑目之前,一定先折腾得你死不瞑目!”
他升官了,升成西京城的西区总捕!
在上官若叶终于可以下床行走,回到自己住所的那天,他由小翠的口中得知这个令人无法置信的消息。
尽管还带着孝,但接下来一连串的交接、上任、巡城、查案等种种工作,让上官若叶忙得根本没空想及“为什么”这三个字,只能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甚至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上官若叶宁可睡在总捕房里,也不想回到那个充满他娘亲回忆与身影的屋子里去,甚至不想让自己去想起,那个总会在村口盼着他回去的小翠……
纵使他知道小翠就是母亲口中的那个“她”,而他,也已承诺过绝不负“她”……
但目前的他实在无法面对小翠,无法用那样复杂的心情去面对她。
上官若叶一直知道小翠是个好姑娘,更感谢当他不在时,她对娘亲的关怀与照料,以及在他受伤之时,她和村长对娘亲后事的尽心尽力。
可是,就算这样,他对小翠依然只有兄妹之情,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感,纵使只要在他回去时,她便会那样温婉的、像个小媳妇似的为他做饭、洗衣……
没有可是!
上官若叶总是这样告诉自己,因为不管有再多“可是”,只要过了母亲的孝期,他就必须真真正正的去面对小翠,实现自己对娘亲的承诺……
正当上官若叶心中莫名的烦躁之时,突然,一个声音由门前响起。
“上官老大,小的刚刚收到通知,花咒术师已在西城杂货巷收妖除魔,我们必须派几个兄弟前去支援。”
花吹雪在西城收妖?
上官若叶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对前来报告的弟兄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带人过去。”
“上官老大,您不用过去了吧!”小捕快愣了愣,“让我们兄弟几个去就成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是啊,帮那丫头收拾善后我们最在行,您还是待在总捕房里休息吧,您最近也累得够呛!”
“没关系。”面对兄弟们的善意,上官若叶淡淡地笑了笑,“走吧。”
知道自己根本可以不必出现在那种场合中,但上官若叶的心中却忍不住想前去,而且想前去的念头还是那样的强烈!
他只是想去道个谢,还她特地遣人来医治他的人情,毕竟这么久了,他都还没有对此有任何表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就算她早已不是他的上级,而他也早已不再是她的下属。
但上官若叶知道,不只是这样,真的不只是这样!
可是若不只是这样,究竟是怎样,他也不愿去想、不敢去想……
怀着复杂忐忑的心情,上官若叶带着几个弟兄来到事发现场,望着那如同以前每一回一样,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潮,而花吹雪一人独立在风中的熟悉场景……
低声吩咐弟兄们该做的事及该站的位子后,上官若叶站在人群之后,望着一身雪白上衣加裤装的花吹雪。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她的嗓音依然是那样清亮,她的动作依然是那样优美,她的发型依然是那样抢眼,而她的脸颊却清瘦许多,衬得那双大眼更显空灵……
“破散!”
当最后两个字响起时,上官若叶不由自主地移动身形,因为他知道花吹雪的身子一直很弱,若没有一个人在后方支撑,她一定受不住那阵垂死妖风的最后一击……
但他的脚步却在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子嗓音时,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吹雪,没事吧?”
吹雪?!
倏地将眼眸望向发声处,上官若叶看着花吹雪的身子被一名不知由哪里出现的男子抱在怀中。
望着这一幕,上官若叶的身子整个僵硬了。
那名男子,是她……新请来的保镖吗?
而他,竟能直接呼唤她的名……
“没事。”远远的,上官若叶就听到花吹雪不同于以往,有礼又甜美的声音,“不好意思,诸葛大哥,竟然让你来帮我的忙。”
“什么话?”诸葛东风将花吹雪放下地后,呵呵笑着,“能有这个机会来实地观摩,是我诸葛东风的荣幸啊,更何况……”
他贴在花吹雪的耳旁不知低声说了什么,接着就见花吹雪脸庞一红,轻声叫了起来:“不许写我!不许!”
而后,是一阵男子的爽朗笑声……
望着眼前这一切,上官若叶真的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名男子是谁?!
为什么他可以直呼花吹雪的名字,而花吹雪对他的态度又是那样熟稔,还带有点撒娇的意味在其中?
上官若叶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直到四周的人潮都慢慢散去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开手……
他的眼眸紧盯着那抹小小的、谈笑风生的身影,一瞬也不瞬,直到那抹身影不知为何回过身来,与他的视线交会……
双唇微启,上官若叶想叫住她,但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傻傻地望着她,傻傻地……
“若叶哥!”
就在上官若叶终于想迈开脚步时,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小翠……”望着身旁的女子,上官若叶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若叶哥,你累了吧?我给你送消夜来了……”小翠红着脸低声说道,“你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口中喃喃说着,但上官若叶的目光却缓缓地望向花吹雪,发现她不知何时又回过头去。
“诸葛大哥,我累了,可以送我回家吗?”望向她临时借来的“姐夫”保镖,花吹雪轻轻地问着。
“当然可以。”诸葛东风轻拍花吹雪的肩膀,毫不考虑地点点头,与她并肩向前走去。
只是,诸葛东风边走,还是边偷偷地回头,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上官若叶以及他身旁的小翠,然后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手臂轻轻环向花吹雪的纤腰。
上官若叶的脑子轰的一声爆炸了!
因为他一直以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他对花吹雪这样做过,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这样!
原来,他真的只是一个跑龙套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否则,花吹雪也不会总是用那种命令、使唤的态度对待他,却用那样礼貌又亲昵的态度对待她口中的“诸葛大哥”!
否则,花吹雪也不会在他身受重伤之际,那样毫无留恋地革去他的职位,还迅速地找到一个既帅又功夫高强的新保镖!
原来如此……
原来她之所以请人来医治他,全是为了不想欠他人情,不想欠他这种跑龙套的人情,再无其他!
而她,也许早就与那个她口中的“诸葛大哥”……
“若叶哥,你的脸色好难看呢,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就在上官若叶的脑中浮现出两人交迭的影像时,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旁边轻扯他的衣袖。
“好。”低下头望着小翠那蕴含担忧与体贴的温柔眸子,上官若叶勉力挤出一丝笑容。
只是,那个笑容竟是那样的苦涩,而他的眼眸还饱含着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强烈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