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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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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只有在这里你才能见到应该见到的人啊。”同前面二十六次一样的回答。
  “会见到谁?”
  “呵呵,见到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二天,这十二天,原本可以做很多事情。”
  “傻丫头,相信我好了,我是仙人啊。”
  如歌瞪着他。
  雪笑得一脸无辜。
  “最多再留三天,我一定要离开品花楼。”如歌对他说。
  雪轻轻掐算一下手指,展眉笑道:“好啊,过了这三天,你无论要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如歌不再说话。
  雪搂住她的肩头,望着月色满园,笑颜如花道:“春天快要来了呢,夜风已经没有刺骨的寒意。呵,快看,”他手指花园中静僻的一角,懒洋洋舒展的枝条,点点嫩黄的花朵,“迎春花已经开了。”
  “春天……”如歌望着悄悄绽放的迎春花发怔,或许春天真的就要来了吧,这一冬实在漫长得寒彻入骨。当百花开满大地,希望一切都能焕发勃勃生机。
  雪偏头瞅着出神的如歌,忽然问道:
  “春天来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她想了想,摇摇头。她想要找到玉自寒,想要为父亲报仇,想要重振烈火山庄,但是,这些都跟春天无关。
  “真的什么打算都没有吗?”
  “没有。”
  “你再好生想想。”
  “……没有。”
  “死丫头,你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雪薄怒道。
  如歌疑惑地望住他。
  月光下,雪的白衣闪耀着圣华般的光芒,他绝美的脸庞有些嗔怨,莹莹泪光在眼底飞旋。
  如歌道:“怎么了?”
  雪的泪光如星芒:“你忘记了吗?你曾经答应过,如果我不死,那么你就会……”
  ……
  ……
  雪透明得象是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穿过去。
  他的笑容空灵如雪花。
  金灿灿的万千光华……
  穿透他的身体……
  ……
  “如果喜欢你,而你又要死去。那不如从没有喜欢过你。”
  ……
  “我答应你,如果你不死,我就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爱你。”
  ……
  雪象是睡着了,在如歌的怀里,安静得像个孩子。
  他的脑袋枕着她的胳膊。
  他的分量极轻,她抱着他,就如抱着一团光芒。
  ……
  ……
  月光淡淡如雾。
  星光闪烁。
  如歌静静凝视雪:“我没有忘记,我会努力试着去爱你。”
  雪屏息,晶莹滑落的泪水染湿他幸福的笑容。
  “会多么努力?”
  “会很努力很努力。”
  “万一,你无论怎样努力都不会爱上我呢?”哀伤刺痛雪的心底。
  如歌微笑道:“春天是蕴满希望的季节。在春天,百花绽放万物复苏,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呢?”
  月明星稀。
  花园僻静的角落里盛开着黄色的迎春花。
  丝竹欢闹之声自大堂飘来。
  酒香。
  菜香。
  美人香。
  此刻的品花楼简直就是不知人间忧愁的天界。
  雪和如歌并肩站在雕花悬廊,一个白衣如雪,一个红衣似火,相对凝视,目光流转,月华笼罩中,竟似一双如画的仙人。
  不知过了多久。
  渐渐地,花园中来了三三两两的宾客,与楼中姑娘在假山处、小亭里嬉笑玩闹。想必是大堂中的歌舞已经散去了吧。
  悬廊上。
  雪揽住如歌的肩膀:“咱们进去,这里太吵。”
  如歌应一声,转身准备随他进屋——
  忽然——
  眼角余光处——
  仿佛看到——
  一个青衣如玉的身影!
  她匆忙回头!
  屋檐下、假山旁、湖边、小亭里,石径上、华美的灯笼,娇娆的姑娘,神魂颠倒的宾客,喧闹的丝竹……
  可——是——那个青衣的人影在哪里?!
  如歌四下望去,急出满额细汗。
  终于,她找到了!
  只见青衣一闪,消失在花园的后门。
  如歌低声呼喊,飞身掠向青衣人消失的方向。
  悬廊上。
  孤单单只余雪一人。
  他痴痴望着如歌消失的方向,肌肤透明得似乎随时会幻化掉,白衣耀眼,却崩溃出绝望而脆弱的气息。
  ******
  离开品花楼。
  街道上空空荡荡,家家门户紧闭,跟方才的歌舞升平仿佛两个世界。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歪倒在街角,残破的碗中只有可怜的一两个铜板。犬吠自转弯的深宅中遥遥传来,衬得夜色更加寂寥。
  如歌在街道小巷四处找寻。
  那如玉的青衣却仿佛忽然失踪了,茫茫然天地之大,她奔走飞掠,转大街拐小巷,那身影却仿佛夜露蒸发在淡淡的月色中。
  她找不到那青衣人……
  倚在冰凉的墙壁上,她用衣袖拭去额角的汗。
  忽然一阵心痛。
  眼泪滚烫地滑下脸颊。
  她咬住嘴唇,脸色煞白,唇间满是泪水的咸涩。是他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不等她,难道他不知道她在担心他吗?如果不是他,那么,他现在哪里,有危险吗,他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吗?
  把泪水擦干在衣袖上,如歌努力站直身子。
  她要去找玉自寒。
  三天一过,无论天涯海角,她都要去找玉自寒。
  突然,细细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
  如歌倾耳去听,身子微微发抖。她握紧手指,心跳漏掉几拍,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悠长悠长的小巷。
  月光如华。
  青衣如玉。
  如歌追到了那人的身后,伸出右手想要拍他的肩膀。
  手掌停在半空——
  忽然——
  僵住了——
  如歌古怪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两颊的泪痕微微生疼,她笑得好像自己是个绝世旷古的大傻瓜。
  呵,她可以想到玉自寒听不到声音,怎么却忘了他也无法走路呢?
  苦涩的笑声在清冷的夜里轻轻散去。
  穿着青衣的男人转过身,一脸惊恐,双眼呆滞地瞪着如歌:
  “我……我没有钱。”
  “走开。”如歌闭上眼睛。
  那男人吓得腿软,全身打抖。
  “滚!听到没有!滚!”如歌忍无可忍地大吼,“快滚!否则我杀了你!!”
  男人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如歌心中一片凄然。自从爹爹去世,她有许久许久没有趴在玉自寒温暖的膝头。只要在他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只要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空空落落。
  月亮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斜长。
  寂静的巷子。
  寂静的她。
  她慢慢走着,一时间像是没有了方向,只是毫无目的地走着。
  夜,愈来愈深。
  红衣的如歌在深巷小街慢慢走着。
  直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被风吹卷入她的呼吸!
  好骇人的血腥味!
  夜风中还夹杂着濒死前凄厉的惨呼呻吟!
  浓重的酒气!
  痛苦的呕吐!
  霎时,如歌的神志清醒起来,前面的巷中必是刚有一场恶战,而且死伤的人数不少。她挺直背脊,轻步弯过巷角。
  ******
  新月如勾,冷冷挂在幽蓝的夜空,几颗稀疏的星,照着忽然变得如地狱一般的小巷。夜风卷来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呻吟声,濒死前的吸气声,鲜血在地上缓缓的流淌声。
  巷中十三人。
  九人已死,尸体依然温热;三人在地上兀自挣扎,手指僵硬地抠着冰冷的泥土,眼睛瞪得极大。当如歌弯过巷角看到他们时,这三个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十二个人,都是被一刀断喉!
  浓稠的血河将巷子染红。
  “呕——”
  一阵呕吐的声音。
  冲鼻的酒气,深蓝的布衣上满是腥臭的秽物和血迹,那人虚弱地倚在墙上,天命刀身血珠滚落,苍白的月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右耳的蓝宝石幽暗深沉。
  “呕————!”
  他痛苦地呕吐,身子弯得像个虾米,发抖,抽搐。他喝了整整十天十夜的酒,最便宜最烈性的烧刀子,喝得一文钱都没有了,被客栈的伙计拳打脚踢到街上。
  胃里翻绞疼痛,就像被千万根烫红的钢针戳刺撕裂。
  那些人为什么不再来杀他?来啊,把他杀死了,就不用再这么痛。死了,就永远不再会痛。他呕吐着,身子倚着墙壁滑落,虚弱的冷汗让他阵阵颤抖,终于,他跌倒在血泊里,蓝衣被鲜血浸透,变成一种奇特的颜色。
  他干哑的喉咙含混着一个声音。
  像是呻吟。
  像是抽痛的哽咽。
  又像是一个只有在漫天荷花碧绿荷叶的梦里,才敢微微忆起的名字。
  “战枫。”
  突然间,他恍惚陷入了一个最荒诞的梦里,在梦里,他居然——
  听见她在叫他。
  ……
  ……
  “战枫、战枫。”
  她喜欢叠声唤他,落日将满池盛开的荷花映得比天边晚霞还要灿烂,粉白晕红的脸颊,她笑得轻轻盈盈。
  那时,她九岁。
  小如歌整日整日缠在小战枫的后面,她爱穿鲜红的衣裳,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他,苹果一样的小脸蛋红扑扑。
  “不要叫我战枫。”
  小战枫板着脸,采下新鲜的莲蓬。
  “为什么啊。”小如歌掀起红衣,将墨绿的莲蓬兜起来。
  “你应该叫我师兄。”
  “可是,我有很多师兄啊,玉师兄也是师兄,姬师兄也是师兄,都叫师兄怎么分得清楚啊。”
  “我是大师兄。”
  “呵呵,”她笑得憨憨的,“三个师兄里,你明明最小,什么大师兄嘛。”
  “战师兄。”
  她吐吐粉红的小舌头,笑着:“不好不好,战死兄,难听死了……歌儿要你活到很老很老,活到头发眉毛都很白很白了还跟歌儿一块玩。才不要你战死呢!”
  真是会乱讲。
  小战枫伤脑筋地望着笑个不停的小如歌。
  “战枫,战枫……”
  荷塘里,荷花的清香,迎面的夏风,一连串的童声的呼唤,吹荡起水面层层金色的涟漪……
  ……
  ……
  小巷里,看着战枫狼狈地跌倒在血泊和呕吐秽物中,浑身酸臭污秽,如歌心中有如被锐利的刀片划过。
  她闭上眼睛。
  手指用力刺痛掌心。
  待她再将眼睛睁开时,战枫正醉眼惺忪地望着她,他伸出左手,月光下,他的手指苍白发抖。
  “歌……儿……”
  那身红衣,鲜艳如火,漆黑明亮的双眸,可以将他的心焚烧成深深的黑洞。酒意让他的身子跌跌撞撞,他吃力地想要爬起来,然而一晃,又重重跌倒在血泊污垢里。
  如歌咬住嘴唇,一动不动。
  战枫仰面躺在血污的地上,痴痴笑着,眼角有隐隐的水光闪落:“歌……儿……你终于来接我了……”
  ******
  屋子漆黑。
  如歌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的地上,已经有两个时辰,她一动不动。雪在她身边静静睡着,均匀地呼吸,脑袋倚在她的肩膀上。
  床上的战枫似乎正做噩梦,面色苍白,眉心皱得死紧,他好像被人扼住喉咙,呻吟低沉而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痛苦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雪悠悠醒来,他打着哈欠拍拍如歌:“你去睡一会儿,我守着他。”
  如歌摇头。
  “臭丫头,你还真是固执啊。”
  如歌望着宿醉的战枫,她不要睡,她有话要问他。
  “喂,为什么你难过的时候喜欢坐在地上呢?”雪忽然问道。
  如歌怔怔地想一想。
  “因为地上冷。”
  “……?”
  “地上冷了,心里的难过就会被冻住。”
  “要是被冻病怎么办?”雪恼怒道。
  “不会的。”
  “臭丫头,你……”
  “在做完所有的事情前,我不会让自己生病死掉的。”
  她的肩膀单薄如纸,面容却淡静坚毅,一种绝色的美丽仿佛是从她的骨子里透了出来。
  雪搂住她的肩臂,股股温热轻柔地贯入她体内。他轻笑如花:“不要说什么死呀死的,有我陪着你,想死都死不掉。”
  那边。
  战枫猛地坐起来!
  浑身惊满瑟瑟的冷汗,他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布满血丝,右耳的蓝宝石迸出凄厉的暗芒。
  他握紧刀,慢慢从噩梦中醒转。
  等双眼变回死寂的冰蓝时,他掀开锦被,却发现身上换了件干净的蓝衣,没有血渍,没有秽物。
  屋里漆黑。
  然而,战枫感觉到角落里有两个人。
  “谁?”
  战枫的声音冰冷如刀。
  雪轻轻弹指,桌上的油灯燃亮,如豆的灯光,在蓝衣的战枫和红衣的如歌之间晕晕闪动。雪坐在沉香凳上,挑弄着灯芯,风姿优雅出尘。
  角落中,站起一个红衣的身影,衣裳耀眼光华,鲜艳如破晓时第一抹朝霞。她瞅着他,面容晶莹,神色沉静。
  “呛————”
  天命刀震出一声惊心的清吟。
  战枫身子巨颤!
  “你——!”
  幽蓝的卷发张扬飞舞,他瞪着她,这一刻即便是世界将要毁灭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因为,他害怕。
  怕眨一下眼睛,她便会消失了。
  “我没有死。”
  如歌凝视他,语气平静。
  战枫的眼底渐渐湛蓝,他的手慢慢松开了刀,手指颤抖着,像是拼命压抑着去拥抱某个人。
  “你醉的时候,我原本有一百次机会可以杀死你。”如歌淡淡看着他,“可是,我要听你自己说。”
  血液凝固成冰。
  战枫这才明白,他以为自己从噩梦中醒来了,却不过是从一个噩梦坠入了另一个噩梦。
  “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如歌问战枫。
  火苗幽幽暗暗。
  晕黄的微光将二人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如果是我……”
  如歌听着。
  “……你会杀了我吗?”
  “会。”
  “会怎样杀我?”
  “你怎样杀的我爹?”
  “我自他的前胸一刀贯入。”
  如歌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杀我爹?”
  “因为他杀了我的爹娘。”
  “你怎会知道。”
  “烈明镜亲口承认了。”
  “我爹怎会亲口承认,就算他真的杀了你的爹娘,又怎么会亲口承认?!”如歌怒道。
  战枫沉默。
  如歌吸一口气。
  “你的武功,可以杀我爹吗?”
  “他没有防备。”
  如歌抑制住胸口狂乱的气息,双拳指骨咯咯作响:“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你不是欺骗我好久了吗?”
  战枫望着她。
  他的眼睛湛蓝,唇边有一抹古怪的笑容:
  “生,比死还要痛苦。”
  “痛苦?你报了‘仇’,不是应该快乐得无与伦比吗?!”如歌的红衣怒扬。
  战枫将刀递她。
  “胸口,心脏处。”他凝望她,“我不恨你,杀了我,无须痛苦。”
  如歌握住刀。
  “答应我一个要求。”战枫声音很低。
  “说。”
  “将我的尸体埋在那个荷塘。”
  “……好。”
  “来吧。”
  如歌举起刀。
  刀尖闪着幽蓝的寒光,对准战枫的胸膛。
  战枫看着她。
  纵然是要杀他的这一刻,她依然是那么美。她的面颊如荷花般粉红,她的眼波如荷叶上的露珠般轻盈,飞扬的红衣,是每日练功后,荷塘边如醉的晚霞。
  屋里骤然一暗,火光摇曳在墙壁,映出刀的剪影。雪挑弄着灯芯,眉间有淡淡的忧伤。
  “不要杀他。”
  声音像深夜的飞雪一般忧伤。
  刀,在如歌手里握紧。
  她听到了雪的话,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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