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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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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少妇撒娇道:“这园子难道是我不能来的?!你也恁霸道,连逗只鸟也不许吗,人家要生气了!”
  刀无暇面色不豫:“白亭周围不许杂人走近,这规矩你会不懂!”
  美少妇薄怒道:“鸟儿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它飞着飞着就到了这里,可不是我让它来的。还不是知道你素日里疼它,我才紧张怕它飞丢了,原来又是我做错了!”
  刀无暇只觉跟女人争辩是天下最无聊的事情,拧眉离开了白亭。
  黑衣人跟随着。
  刀无痕走的时候瞟了一眼粉衫女子,果然骚媚入骨,怪不得大哥念念不忘、今次又格外心软。
  白亭里空无一人。
  过了一会儿。
  美少妇对梧桐树低声道:“下来吧。”
  自粗壮浓茂的树干枝丫后面,一个红色身影轻盈跃下。
  少女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瞅着美少妇,吃惊道:
  “是你?”
  茂密郁绿的梧桐树下。
  美少妇妩媚风流,似笑非笑。
  她——
  居然是当夜离开品花楼的百合姑娘。
  如歌忽然笑道:
  “终究成功的还是你。”
  百合嘲弄道:“男人,无论如何装模作样,骨子里喜欢的还是那个调调。”
  如歌又悟道:“原来你就是媚姨娘。”所以香儿的神情才那样奇特。她微笑道,“恭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百合斜睨她:“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愿闻其详。”
  百合的唇边有冷笑:“我恨不能让天下人知道,如今我才是天下无刀城最得宠的女人,品花楼的姑娘们纵出尽百宝扮做清高,也依旧不过是让人瞧不起的妓女。”
  如歌叹息:“你会一直是刀无暇最宠爱的女人吗?”
  百合讥笑道:“男人,是天底下最喜新厌旧的东西,我怎会做如此打算。只不过,待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天下无刀城亦不过是台阶罢了。”
  如歌看着她,说不出话。
  百合瞟她一眼:“你是否很羡慕我?”
  如歌笑一笑:“是啊,羡慕得很。”如果她的羡慕可以使百合开心,那就让她开心好了。
  百合摆摆手:“你走吧,我不会说见过你。”只当还她昔日赠药之情。
  如歌谢过。
  画眉儿在百合的香肩上婉转啼叫。
  望着红裳少女消失的背影,百合暗暗心惊。
  他怎知在白亭会发生这些事情?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间。莫非,那些传说竟会是真的?
  傍晚。
  归来的如歌在雪记烧饼铺外面怔住,她有些吃惊,因为她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古琴声。
  曲调那样忧伤……
  在哀伤的琴音中,初秋的风仿佛飘着冬夜的雪,寒冷和绝望使她的手指尖都透出凉意。
  她静静推开屋门。
  优美修长的手指抚拨着琴弦,每一挑,都像惊破了一个美梦;柔亮的长发宁静地散在耀眼的白衣上,雪的背影显得出奇的寂寞。
  “雪?”
  如歌担心地喊着他的名字。听过无数次他的琴声,总是象清晨的小溪流水一般明快欢愉,让她的心事慢慢化开;而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他似乎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快乐无忧。
  她忽然间觉得。
  他是世上最忧伤的人。
  雪转过头。
  笑容象春满大地,百花俱开,灿烂的阳光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一时间,简陋的屋内仿佛有万丈光芒射出!
  “臭丫头,怎么回来这么晚?”
  如歌忍不住揉揉眼睛,难道是她眼花了?雪这样快乐,她居然会感到有忧伤的气息,肯定是脑袋坏掉了。
  吃饭的时候。
  如歌用竹筷夹住一块豆腐,犹豫许久,终于问道:
  “雪,你有心事吗?你是否不快乐?”
  她刚才的感觉那样强烈!
  雪捉住她的手,一口将她的豆腐吃掉,笑得像个孩子:
  “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是世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如歌望着他。
  雪的笑容柔和似夏末的茉莉花香。
  如歌的心却在往下沉。
  她悄悄握紧拳头,强笑道:“为什么?”
  雪微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我说过很多很多次了,你全都没有留心吗?”
  如歌瞪他:“你总是在逗我。”
  雪笑得有些伤感:“哪里会用这种事情逗你呢?自然是喜欢你,喜欢到什么也不在乎,只想守在你身边。”
  竹筷跌在木桌上。
  如歌惊慌地站起来:“我吃饱了,你慢慢用。”说着,慌张地想离开。
  雪抓住她的手。
  如歌惊觉,他的手居然比冰雪寒冷。
  雪仰着绝美的脸庞,轻笑道:“丫头,你说怎么办好呢?我想用世间所有的一切换得你对我的爱,可是,你却想要逃。”
  他的手将她抓得紧紧的。
  如歌喘不过气。他将她拉到身边,抱住她的腰,将脸孔埋在她香软的腰腹间,低声道:
  “丫头,我真的喜欢你。”
  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爱了你那么久,在这世间,我忍受了那么长久的寒冷和孤独。终于,我来到了你身边。即使不喜欢我,也不要离开我……
  雪的脑袋埋在如歌的腹间,像一个撒娇的孩子,有着执拗的绝望;热气从她的腹间升起,如歌失措地张着双手,不知该摆在哪里。
  良久,她轻轻推开雪。
  她轻轻地说:
  “雪,我不喜欢你。”
  很轻的一句话。
  就像天地之初的第一片雪花,轻盈盈飘落……
  感觉不到寒冷。
  只是就那样落在心尖上,亘古也不融化。
  如歌努力去微笑:“不对,不是不喜欢你。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其实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只是……”
  雪的眼神有些恍惚。
  她心下一阵凄楚,突然想到,当时战枫对她说着绝情的话,她的神情是否如此刻的雪一样呢?
  她咬紧了牙。
  如果她不能给他相同的感情,那么,就放他走;她知道,无望的感情,给人的伤害会多么残酷。
  如歌硬起心肠,接着说:“……只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永远也不会有那种感觉。”
  雪笑得有点失措:“你在说,你不会爱我吗?”
  笑声中有悲怆。
  她说,她不爱他;他不相信那个诅咒,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噩梦扼住了他的喉咙,有鲜血的腥气往上冲!
  如歌知道自己是不可饶恕的人。
  如果她不是想当然地认为雪只是在戏耍她,如果她当初坚决地不让他跟随,或许,就不会如此伤害到他。
  可是,不能再错下去了。
  她点头:
  “是。我不爱你。”
  她听到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她看到雪的面容霎时苍白,在那一瞬,她忽然担心他会立时死去。
  然后,是寂静。
  初秋的夜。
  无月亦无风。
  苍白的笑容像暗夜的白色茉莉,雪的眼睛有火苗闪动:
  “再多一些时间,试着爱我。”
  如歌闭上眼睛。雪站起来,搂住她,轻声说:“你会爱上我的,因为——”
  因为——
  我是那样爱着你。
  如歌没有让他说完,她打断了他:
  “明天,我会离开平安镇,你不要跟着我。”
  雪瞅着她。
  眼神古怪而伤心。
  “就这么讨厌我吗?一旦知道我喜欢你,就迫不及待要躲开吗?你不怕我会难过吗?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呢?”
  如歌惊道:“不……”
  只是一个字。
  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她避开他的眼睛,用力深呼吸,道:
  “雪,你是我的朋友,只是我的朋友。”
  好似一场梦……
  雪,发怒了!
  一片、两片、几十片、上百片、千万片雪花旋转着在他周围飞舞,白衣如雪,雪花狂飞!
  晶莹的飞雪咆哮着拍打他的长发、衣襟!
  秋夜的雪。
  愤怒的雪花将红衣裳的如歌裹成雪人。
  她望着满屋似有生命般的飞雪。
  记得第一次见到雪,是在品花楼,那夜他出现时也有雪花,她却没有留意,以为只不过是玩的一些戏法;但此时,她愕然发现,那些雪花竟似从雪体内飞出,流光烁彩,他晶莹剔透得仿佛冰人一般。
  洁白的雪花精灵地旋舞在他唇角。
  他的嘴唇,煞美如雪花:
  “你依然忘不掉战枫?!”
  如歌惊怔,半晌,苦笑道:
  “是,我忘不掉。”
  忘不掉战枫对她的伤害,忘不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所以,不愿意让雪同她当初一样,爱上不该去爱的人;不愿意让他越陷越深。那么就让她作无情的人,恨,有时比爱来得容易些。
  雪冷声道:“他伤害了你,你却来伤害我,这样公平吗?”
  如歌静静道:“世间原本就不公平。”
  雪凝视她,目光如冰雪:
  “我会恨你。”
  如歌觉得呼吸已然停止,笑容虚弱无力:“如果你一定要如此,那就恨吧。”
  只要不再爱她,她负担不起。
  屋里的雪花渐渐消失。
  好像出现一般突兀而安静。
  只有残余在她和他身上的雪水,依然留着刻骨的寒意。她和他相视而站。
  两人的发梢、眉毛、睫毛缀着清寒的雪珠。
  一颗雪珠如泪水一般滚下雪的面颊。
  他哑声道:
  “如果你让我跟你走……”
  “不可能。”
  如歌的声音冷静。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她就绝不会再任事情错下去。
  雪珠落到地面,悄然被吸干……
  他仿佛平静了,笑得很淡:
  “只为了刀无暇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你就要千山万水地去找玉自寒。可笑啊,在你心中我不仅比不上战枫,连玉自寒也不如。”
  如歌愕然:“你怎么……”
  雪淡淡地笑:“天下哪里有我不晓得的事情,你以为百合为什么会出现得那样及时。”
  如歌盯紧他:“你究竟是谁?”
  雪坐到红玉凤琴旁,手指轻轻将琴弦拨响。
  他恍然已忘却了她的存在。
  如歌追问道:
  “刀无暇讲的人果然是玉师兄吗?他会有危险吗?”
  下午在白亭的梧桐树上,她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那个他可能会是玉自寒,因为以天下无刀的实力,除非去刺杀象玉自寒那样身份的人才会如此小心,可是毕竟不能确定,又放心不下,所以想去看看。
  一种奇异的神情闪过雪的面容。
  他的手指一僵。
  一根琴弦“锵”地应声而断!
  他打量她,眼神沉黯:“你很紧张他吗?”
  如歌皱眉道:
  “他是我的师兄,我自然关心他。”
  雪轻笑,笑容仿佛初冻的冰河,有说不出的冷漠:
  “很好。”
  她听不懂。
  雪接着道:“所以,他一定会死。”
  如歌惊呆,喝道:“你说什么?!”
  雪悠悠对她微笑:
  “因为我恨你。”
  秋夜。
  清寒的雨丝落在青石的地面上。积了小小的雨水,地面湿润而透明。
  雨雾中的庭院,金碧辉煌,气派恢弘。
  长廊下。
  一挂碧玉铃铛。
  在细雨中“叮当”飞响……
  这样的雨夜。
  轮椅中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袭青衫显得分外单薄。
  他望着铃铛。
  目光中有悠长的思念。
  玄璜抱着一方薄毯,低声道:
  “王爷,天寒小心保暖。”
  玉自寒淡淡一笑,端起身旁圆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碧螺春。他只需要一点茶的暖意,至于毯子就不必了。他的双腿自幼残疾,就算盖上毯子也不会感到温暖。
  玄璜不语。
  他想起那个红衣裳的少女,如果她在这里,毯子必已覆在了王爷的膝上。
  他们离开烈火山庄已近三个月。
  王爷的身子渐渐清瘦,有时会不自觉地睡去,但御医们却检查不出任何症状,只说体虚。
  玄璜十分担忧。
  当年玉妃难产身亡,诞下的龙儿体弱多病,更加天生失聪;待到五岁时,居然离奇地双腿被废,再不能行走。皇上忍痛将他送至烈火山庄,使他远离宫廷纷争,也希望他习得武功身体强健,为避人耳目,为他另取一名“玉自寒”。
  玉自寒就是静渊王。
  青圭、赤璋、白琥、玄璜、黄琮、苍璧,他们六人是皇上钦点的静渊王的侍从。
  玄璜,跟随玉自寒身边,照顾他一切生活起居。
  雨丝飘在铃铛上。
  象缀在碧玉上的露珠。
  玉自寒不知不觉已然睡去。
  睡梦中似乎感到有些冷,俊秀的双眉微微皱着……
  第十章
  春风如醉。
  满树海棠花。
  粉红色的花瓣柔软地落在地面。
  九岁的男孩子孤独坐在轮椅中,花瓣悠悠落在他青色衣襟上,他的双手苍白,一只雕花羊脂玉扳指松松戴在左手拇指。
  他的神态安静。
  安静得让所有人忽视他的存在。
  安静得令人心痛。
  他听不见声音,也无法行走,他的世界只有宁静。
  他可以看到杏树下正在嬉闹的两个小孩子。
  六岁的小枫蓝色布衣,头发微微卷曲,右耳的宝石闪闪发光,他从树上溜下来,手上捧着一把青色的小杏儿;三岁的小如歌晶莹的小脸粉嘟嘟,拍着巴掌笑,笑容灿烂可爱。
  小枫将小杏儿送到小如歌面前。
  小如歌拈起一只,小心翼翼地尝,似乎很酸,嘴巴眼睛皱在一起,酸得吐出粉红的小舌头。
  小枫笑了。
  眼睛湛蓝湛蓝,象万里无云的蓝天。
  小如歌嘟起嘴巴,非要小枫也吃掉一只青涩的杏儿;小枫躲着,于是她去追。
  于是两人笑闹着跑远了。
  虽然听不见他们的笑声。
  但可以看到他们的快乐。
  轮椅中,九岁的男孩子轻轻摸着白玉扳指,闭上眼睛,想起他很久未见的父皇;在烈火山庄,虽然他的身份是秘密,但人人对他很尊敬。师父尽心传他武功,给他最好的照顾,然而他却羡慕师父对小枫和惊雷的责罚。
  因为他是聋子。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同他讲话。
  这世上,他静得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有人拽他。
  一只软软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袖。
  他睁开眼睛。
  却是方才跑远的小如歌。
  花团锦簇的海棠树下,粉白的面颊映着鲜红的衣裳,小如歌笑得似乎会发光!
  她摇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将一颗青青的杏儿凑近他唇边。
  他摇摇头。
  她把杏儿往他嘴里塞。
  他偏过头。
  她瞪着他,忽然,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她开始哭。
  他叹息,拍拍她的脑袋,接过杏儿,慢慢嚼……好酸!
  酸得他仿佛要从轮椅中跳出来!
  她笑了,然后嘴巴以大大的弧度扯出一个口型。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把刚才的口型又重复一遍;他能感觉到她嘴旁肌肤的震动。
  她抓起一个杏儿,塞进自己嘴巴里,酸得浑身颤抖。
  然后,又重复那个口型。
  他望着她。
  那天,她一共吃下十六只小杏儿。
  酸。
  这是他“听”到的第一个字。
  自那日后。
  小如歌就经常找他“说话”。
  开始时,他不晓得她在讲什么,她总是趴在他的膝头,仰着脑袋不停在说。最初她说得慢,日子久了越说越快。而他,居然也可以跟上。
  他十五岁时。
  九岁的如歌逼着他开口“讲话”。
  她说想听他的声音。
  他没答应。
  她哭了一天一夜。
  他终于屈服了。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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