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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撒谎不是,坦诚也不是,看着她纯真的脸庞,是那么的温柔、善良,继崴难以启齿地闭上了嘴巴。
温柔地微微一笑,浣玢一副很轻松地说道:“婚姻是很神圣,不可以随便。”
没错,婚姻不是儿戏,它是很神圣的,它不该只是一时的责任问题;虽然他现在可以跟浣玢步上结婚礼堂,以示他愿意负责,可是结了婚之后,他是不是也可以表现出这么负责任的态度,信守对婚姻的承诺——用爱守候着她?他不否认,她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她挑起了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可是,他无法爱她,不是他不想爱上她,是他没有勇气爱上她。
什么时候对人失去了信心,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个午后,他从小就认知的事实被戳破了,原来他所谓的真实只是虚伪的假像。
那天,阳光好强,天气很美,满脑子全是音乐的他,根本受不了教室的沉闷,于是他翻墙跷了课,想跑回家里背他的吉他到河边创作,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竟让他撞见了那么丑陋的画面——他始终以为端庄、贤淑的母亲跟一个陌生男人全身赤裸的在床上耳鬓厮磨,嘴里发出淫荡的嘻笑声。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不停地说服自己那是一场噩梦,然而,当母亲发现他就站在门边目睹她的放浪形骇,不仅不感到羞耻,反而觉得她的兴致全被他给破坏掉,他的期望慢慢地消逝。看着他们当着他的面正大光明地着装,亲密地搂着说要上宾馆继续被打断的欢愉,他终于无法欺骗自己那是假的。
一直以为是父亲对不起母亲,父亲花心,对婚姻不忠贞,视爱情为游戏,母亲明明有满肚子的委屈,却要强颜欢笑,摆出大家闺秀的姿态,跟别人一起分享她的丈夫,还要对父亲的放荡行径视而不见。他恨父亲,同情母亲,为了母亲,他跟父亲形同陌路,然而,老天爷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想不到,在他愤慨地为母亲打抱不平之际,母亲跟父亲竟是同一种人。
对父亲和母亲来说,婚姻不是此生不渝的承诺,也没有所谓的爱,在人前,他们相敬如宾,他们甘心乐意地守住他们的婚姻,虽然做丈夫的风流了点,但是他们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美好,可是事实上,这些不过是为了保住家族面子所做的伪装。
曾经让自己最信任、最袒护的人,一转眼,却成了伤害自己最深的人,这是何其的残酷、悲哀,他对人的信心荡然无存,他的感情从此深藏在他的音乐里,不再投注在任何人的身上,因为他已经无法分辨这世间的假假真真、虚虚实实。一次的伤害已经够了,他不想再承受另一次椎心刺骨的伤害。
“唐继崴!”看着陷入沉思,久久不发一辞的继崴,浣玢轻声唤着。
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他彷佛没经过刚才的沉默,指正道:“继崴。”
“继崴?”眨了眨眼睛,浣玢一脸搞不清楚他意思的模样。
“我希望你叫我‘继崴’。”
微微一笑,表示没有异议,她跟着说道:“该回去了。”
“浣玢,你……”
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浣玢摇摇头,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可以吗?”说着,她迳自往外走去。
望着浣玢倔强的背影,继崴心里翻腾的是万般的不舍与挣扎,他很后悔,后悔不该让欲望主宰自己,可是,真可以重新来过,他只怕还是无法当自己的主人。不管怎么说,他终究要当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一看到浣玢和继崴从地下室的楼梯走了上来,凯崴马上从沙发跳了起来,迎上前去。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也不晓得是因为外头的风雨声太大,还是因为心里觉得不安,天一亮,他就等不及地返回客厅等人。
“浣玢,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下意识地将浣玢拉离继崴,凯崴急切地在她的脸上梭巡,想从中窥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对不起,昨晚雨下得太大,我们实在没办法开车下山,而且山上没有电话,我们也没办法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从浣玢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异样,听她说话的语调也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凯崴心里稍稍松了一 口气,也许是他多虑,她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个晚上,就爱上他哥。
“回来就好,不过,以后不管到哪里,还是由我陪你,免得我老为你操心。”嘴巴是对着浣玢说,凯崴眼睛却瞄向继崴,预防胜于补救,浣玢可能还会在唐家待上一阵子,最好还是把她和哥分开,不要让他们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嗯。”浣玢温驯地点了点头。
接到凯崴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继崴打破沉默示意道:“你是应该多花点时间陪陪浣玢,而且,明天我就要回公司上班,到时候我也没什么时间。”凯崴刚刚说的那些话,主要是说给他听,言下之意,是禁止他跟浣玢单独外出。也好,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拉开自己和浣玢之间的距离,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自己,不再找她、不再跟她纠缠不清。
“哥,我知道。”听他这么一说,凯崴这下子真正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我还有工作要忙,我先上楼了。”眷恋而心痛地看了浣玢一眼,继崴断然地往楼上走去。他不知道再下来的日子,还会不会碰到浣玢?但是他很清楚,不管他愿意与否,不管这是不是他所要的结果,他和她之间的一切到此为止,他们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继崴一离开,凯崴也带着浣玢往庭院走去,一直到确定没有人会听见他们的对话,这才问道:“浣玢,昨天早上你搜得怎么样?”
“我搜到了一张土地所有权状、一本存折,所有人都是‘林雅晴’。”
蹙起了眉头,凯崴沉思道:“难道,灵儿真的是林雅晴?”
“还不能确定,不过,至少可以肯定林雅晴和灵儿的关系不浅,否则,她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灵儿这里。”想到上次的身分证,浣玢紧接着问道:“对了,唐大哥,风哥那边调查的如何?”
“他说一有消息就会跟我连络,我还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沉吟了半晌,浣玢说道:“唐大哥,我是在想,可以搜的我都找遍了,继续留在唐家也没什么帮助,我还是现在离开好了。”
如果浣玢离开唐家,他反而不用担心她和哥再有牵扯,只不过……
“浣玢,我爸妈现在不在,你挑在这个时候离开,可能不太恰当,你还是再多待几天好了。”
虽然无奈,她还是点头道:“那我就等伯父、伯母回来再离开。”伸手拿出口袋的纸张,上头记载着昨天早上抄来的资料,浣玢将它递给了凯崴,“唐大哥,你把这个资料交给风哥,也许他用得上。”
“明天早上我会拿去征信社给他。”将纸张放进口袋,凯崴又说道:“昨晚在山上过夜,一定睡得很不舒服,你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出去走走。”
如果事情只是像唐大哥讲的这样,也许她现在的心情会觉得比较舒服,可惜的是……勉为其难地对着凯崴笑了笑,浣玢说道:“唐大哥,我先上去了。”踩着心事重重的脚步,她快步地往宅子走去。
看着浣玢离去的身影,凯崴忽然皱起了眉头,好像不太对劲,感觉上,她是没什么异样,可是,仔细察看,她的神色之间多了一股沉重,好像有什么心事,难道,浣玢爱上他哥?
所有镇定的神情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全崩溃了。跌坐在床沿边的地毯上,浣玢让隐忍在心里的泪珠悄悄滑下脸庞,在寂静的黑暗中偷偷饮泣。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从何而来,这是她的选择,是她自己叫继崴不用负责,让一切画上句点,她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不是吗?可是,泪水为什么那么不听话地直落而下?
难道,她爱上继崴?所以才会在这知道要分离的一刻,感到特别的痛心吗?面对自己,她无法否认,其实她希望继崴能坚持娶她,尽管她不愿意他为了责任跟她结婚,也知道她不能因此束缚他,但那至少表示他有一点在乎她。
说穿了,她也是一个很虚伪的人,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洒脱,好像对昨晚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在乎,事实上,将自己交给一个男人,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是她自己傻,如果不是爱上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给他?只是,她真的没想到才短短一个礼拜而已,她就爱上他。是她自己贪心,奢望他对她也能有那么一点点感觉,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心这么的痛。
轻轻地抹去眼泪,浣玢自我安慰地挤出笑容,自言自语地打气道:“你应该感到欣慰,至少,继崴给了你一段很美的回忆。”
是的,曾经拥有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得好,她应该觉得很满足了!
第五章
在这么高级的西餐厅用餐原本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有佳肴、美酒,还有漂亮的小姐可以让眼睛吃冰淇淋,堪称得上是人间一大享受,不过,一旦面对的是那种惹人生气的饭友,再好的胃口也会变得食欲不振。
他邵震云虽然嗜钱如命,可也从来没亏待过员工,而且,他这个人一向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敢得罪他最得意的助手唐继崴先生,不过,这家伙好像跟他有仇似的,摆张臭脸来虐待他的胃,害得他一点吃的欲望也没有。
“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一张脸比粪坑还臭!”人家休假回来,通常会变得和蔼可亲一点,可是他偏偏跟人家唱反调,好像每天都处在抓狂边缘,也不想想看,他平时就没什么好表情,这会儿还把脸色弄得这么难看,像话吗?
挑了挑眉,继崴淡然地道:“我以为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干笑几声,震云像是在嘲笑他的没有自知之明,“你本来的样子是没比现在好到哪里去,不过,至少还可以让人忍受。”
耸耸肩,继崴一副不予置评的模样。
说真的,震云最讨厌关心继崴这种人,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你很热心的在一旁吱吱喳喳,他却跷着二郎腿冷眼旁观,好像在聆听一只聒噪的麻雀唱歌。
不过,虽然觉得乱没成就的,但是真教他视而不见,他也做不到,没办法,他这个人天生就有那种鸡婆的基因,外加凡事追求完美的细胞,教他不管闲事,他是会受不了,何况这家伙还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我知道你这个人很别扭,不管我怎么问,你都不会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不过,你至少也该让我知道,究竟是谁把你惹毛,我才可以帮你对症下药啊!”
脑海里想的是那个始终无法摆脱的影子,继崴嘴上却道:“没人。”
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震云伤脑筋的说道:“跟你这个人说话真的很累,不是‘不行’,就是‘没有’,你怎么不换点新鲜的辞?”
“觉得累就不要开口,我可没强迫你非说不可。”
“是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可不想让我们两个‘闷死’!”又是哀声,又是叹气,震云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
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继崴轻松地说道:“你不觉得‘闷死’比‘淹死’好看吗?”
两个大男人被口水淹死,的确不是多好看的画面,不过,这根本不是重点嘛!“如果不是你这个人对女人一向很感冒,我一定会怀疑,你这几天的不正常跟女人有关。”有些不经意,震云调侃道。
全身一震,继崴心裹不自觉的一阵抽痛,自从那天由山上回来,他就没和浣玢见过面,一来,他在逃避,二来,他怕自己又往回走,然而就算没看到人,她的身影还是在他的脑海、心里翻腾。他想念她,真的很想念她,可是愈想他就愈害怕,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是不应该有的。
遗忘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至少对他来说,把一个女人忘掉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才对,可是,为什么对浣玢的挂心,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反而加深?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清楚的知道她还待在唐家?她人近在咫尺,所以他才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她吗?他该怎么做,才能彻底地把浣玢从记忆中剔除?
拿起桌上的香槟,继崴一饮而尽,像是想冲淡心里的苦涩。
看着一滴香槟也不剩的高脚杯,震云的瞳孔渐渐放大,一脸热中地说道:“该不会真的跟女人有关吧?”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继崴只是静静地再帮自己添了一杯香槟。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承认,但从他的反应,震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答案,笑得有点得意、有点幸灾乐祸,震云敲着脑袋瓜,兴致勃勃地开着玩笑,“让我来猜猜看……嗯……这个女人一定有一张天使般的脸庞,笑起来很温柔、很纯真,当然,她还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另外,她还钝钝的,没什么心眼,对不对?”
咕噜一声,刚进嘴里的香槟直冲食道,继崴轻轻一呛,猜得这么准!
“真的被我猜中了?”看到他唐突的反应,震云惊讶地睁大眼睛。
清了清喉咙,继崴一副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很有幻想力。”
“我猜错了吗?”眼珠子充满怀疑地转了转,震云不太确定地盯着他那一如往常的神情。
望向窗外,此时黑色舞台升起,霓虹灯闪闪发亮,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的归心似箭、有的欢欣拥抱灿烂的夜晚,一种突如其来的决心在脑海盘旋,继崴问道:“你今晚去不去‘夜玫瑰’?”“夜玫瑰”是震云经常光临的酒店,是一个可以让男人流连沉迷的温柔乡,环肥燕瘦一应俱全,口袋饱饱地进去,空空地出来。
吹了一声口哨,震云一脸崇拜地说道:“看来,这个女人对你的影响力挺大的哦!”继崴当然称不上“守身如玉”,不过,对声色场所他向来不甚苟同,因为他最讨厌“虚伪”,而那种地方偏偏又以它挂帅,客人花钱是要享受,如果没有巴结奉承,又怎能让客人甘心地把钱送上?这是声色场所的互动规则。每次找他去“夜玫瑰”,他除了皱眉,就是摇头,从来没有过第三种表达方式,今晚,他竟然主动问到,真是吓坏震云了!
“可以走了吗?”不等震云点头,继崴迳自招来了Waiter结帐。
“真的要去‘夜玫瑰’?”基于好朋友的立场,他可不希望继崴明天一觉醒来,后悔今晚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冲动地跑去花天酒地。
“你真的很罗唆!”如果堕落可以让他遗忘,他想放纵自己一次,彻彻底底把那个影子逐出脑海,回复他原来平静的生活。
摊了摊手,震云阿莎力地说道:“只要你高兴,我一定舍命陪君子。”
“走吧!”站起身来,继崴率先走了出去。
夜风徐徐吹拂,散去了烦躁的心情,却褪不去深情的相思。
正面迎视着唐家的屋子,浣玢不禁叹了口气。当初抱着雄心壮志来到这里,一心想完成任务,做一个真正独立的人,可是,才短短十几天,她却装满了浓浓的失意,要跟这里说声再见。
这几天,她不停地在想,如果唐伯父和唐伯母可以马上回来,让她马上离开唐家,那该有多好?然而,今晚他们因为此次同行的纪老身体不适,决定结束行程提早回来,让她可以如愿地在明天一早返家,她心里却反而难过了起来。
她到底在难过什么?是难过她无法在离开唐家之前,再见继崴一面?还是难过继崴真的就要从她的生命消失?虽然明白一切早在那天就结束了,但是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抱着一丝丝期待继崴甘心乐意地想跟她长相厮守,她知道自己很天真,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