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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落(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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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小小眼内冒火的瞪着勤敬,勤敬也是怒不可遏的直瞪着她。虽然她被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但刚刚与他的一阵拉扯比气力,她的胸部因剧烈喘息而上下起伏,又该死的咬住他的手,看来简直像只抓狂的疯狗!
  两老目瞪口呆,“这是……”
  闻声,被朱小小搞得满头大汗的勤敬这才发觉父母的存在,尴尬的挤出一丝微笑,“呃……阿玛,额娘,我们只是在玩,别担心。”
  他再看向朱小小,正对着她那双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微眯眼使了个眼色,要她不可以再乱来,他才会解开她的穴道,就见她眨了个眼,算是答应了。
  但在她恢复行为能力后,竞毫不客气的再用力咬上他一口,这才甘愿放开他的手,也很满意的看到上面清楚可见、渗了点血丝的齿痕。
  勤敬气愤的瞪着她,她却笑得甜美。老王爷跟妻子先交换一个困惑的眼神,才看向正揉着手掌的儿子,“敬儿,这位姑娘是?”
  咬咬牙,他一边甩着又麻又痛的手,一边愤恨的道:“我的妻子,你们的儿媳妇。”
  “什、什么?!”
  “我们怎么不知道你娶妻了?”
  老王爷跟老福晋不禁瞠目结舌。上回他们替儿子办婚事,各方贺礼是堆成了座小山,可儿子竟在当天逃了婚,让女方的父亲杜纳亲王大动肝火,他们两老还专程前往江南上门致歉,好在几个月后,格格二度出嫁,生活过得幸福美满,要不然他们怎么对得起人家。
  只是那次逃婚后,这小子就不见人影,这次甘愿回来,竟然带了媳妇!
  勤敬瞧爹娘久久仍回不了魂,呆若木鸡的直看着朱小小,只能无奈的再说一次,“总之,我娶了就是娶了,你们应该高兴有儿媳妇了。”
  两老这才回过神来,尴尬一笑,“呃……那怎么称呼她?”
  朱小小看着这一对慈眉善目的长辈,马上以中气十足的声音回答,“大娘、大爷,我叫朱小小,你们就叫我小小好了。”
  好大的嗓门啊!两老吓了一跳。而且,她喊他们什么?
  “大、大娘?”老福晋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
  “大、大爷?!”老王爷也是脸色微微发白。这个媳妇没开口前还有些气质,可一开口,竟没半点儿千金小姐该有的娇柔气韵。
  “朱小小,我不是说了一个要叫阿玛、一个要叫额娘,你是笨蛋啊!”
  勤敬没好气的提醒,亏他在带她回来的一路上耳提面命的。
  “忘了嘛,你提醒就提醒,何必骂人呢!何况骂自己的妻子笨,不等于在骂自己怎么笨到娶了一个笨蛋当妻子。”她也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他咬咬牙,“这点不用你再提醒我,我是被迫的。”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谁拿刀子架你脖子啦?”
  “朱小小,你最好给我闭嘴!”
  “那你最好也对我客气点儿。”
  她双手抆腰,想着这样应该也有娘的架式才是。反正她不是那些柔弱的千金小姐。
  两老看着小俩口的唇枪舌剑又是傻了眼。这、这哪像一对新婚夫妻?而且这个女娃儿漂亮是漂亮,可是真的没气质。再想到刚刚那副咬人的悍妇样,凝结的冷汗更是从他们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差点没气疯了的勤敬注意到双亲怔愕吓傻的神情,只得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要自己冷静。
  “请阿玛、额娘回房休息,先让我跟小小好好洗个澡,换件衣裳,休息一下,这一路回来真的够累人了。”因为还得跟人打架。
  他没好气的瞥了朱小小一眼,才继续道:“然后我会去见你们,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
  他真的需要好好洗个澡,清清脑袋,因为他原本想好怎么跟双亲解释的一套说词,已经被朱小小气得完全乱了、忘了。
  两老没有异议,他们也需要时间整理跟消化有这么一位“不同凡响”的媳妇,遂先回房。
  勤敬喊了赫总管进来,吩咐他拨两名丫鬟去伺候朱小小沐浴更衣。
  “那要安排这位姑娘住哪里?”他甚至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位面生的姑娘。
  疲累的揉揉发疼的眉心,勤敬不耐的说:“她是我的福晋,你知道该如何安排了。”
  赫总管一愣,这意谓着贝勒爷成亲了?!
  他呆呆的看着还插着腰的小美人儿,久久回不了魂,最后还是她像个流氓似的双手环胸、一挑柳眉斜睨着他瞧,他才陡然回神,尴尬的哈腰,“是,小福晋,请跟小的来。”
  原来当福晋一点都不好玩,洗个澡,全身被摸光光不说,还被整死了!洗完澡的朱小小尽管全身香喷喷的,却在心里直犯嘀咕。
  同样的,被她搞得人仰马翻的两名丫鬟小清眼小雨也觉得好累。这个小福晋实在一点都不合作,脱她衣服还得先跟她拔河,好辛苦呢。
  这会儿,她们一左一右的抉着她从“晴泉斋”的沐浴房回到勤敬贝勒房间,明明只有一小段路,三人走来却费了不少时间,时走时停的。
  朱小小额上冒汗、微喘着气儿,看着眼前这一池荷花、凉亭及左后方的假山造景,时值午后,春风怡人,飘送来一抹淡淡的桂花香,她眼睛一亮,用力的吸了一大口,觉得舒服了点后,才继续往前走。
  她像个不会走路的人,左摇右晃的让丫鬟牵扶着进了房间,好不容易在椅子上坐定,她在心中暗喘口大气,小清、小雨也是在心中偷吁口气,三人都有解脱的感觉。
  小清看朱小小满脸汗水,贴心的为她倒了杯茶。
  “行了!我想一个人。”朱小小迫不及待的想要独处。
  小清只得将茶放在桌上,“是,福晋。”
  朱小小歪着头,伸长了脖子,看两人终于走远后,又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头一垂、脸贴着桌面,整个上半身也几乎趴在桌上。
  天啊,累死人了!怎么当福晋这么辛苦?衣服要穿好几层,耳环、手镯、项炼,还有插在头上这个像牌楼的花髻,脚下这双花盆底鞋——
  她摇摇头,觉得头好重,路也好难走,像在踩高跷,还有这套在她手指上的宝石长指甲,她打开十指,再收回来,再打开,看着桌上的水杯,用那十指去抓……咦?拿不起来?!
  不可能!她再伸过去,抓~~不行!
  再来一次,她深吸口气,抓~~她的眉头愈揪愈紧,胸口的火气却愈来愈旺,口也愈来愈渴……这根本是整人用的指甲套吧!
  受不了了!咬咬牙,她干脆凑上前去,以口就杯,用吸的将水给吸进嘴巴里,就在这当下,突然有人走进来,她侧转过头,就看到勤敬也是一身金光闪闪的袍服走向她。
  “你连拿个杯子都不会。”他摇头,以一种很悲哀的眼神看着她。
  看来他刚刚已看到她的白痴举动了。
  “是,但张牙舞爪我会!”还煞有介事的龇牙咧嘴,舞着那长长的十根手指。
  “受不了你。不过……”勤敬从头到脚把她审视一遍,原本大而化之的女猪肉贩,此时竟意外的有股纤细尊贵的气质,那双灵活的的水翦明眸更是琉亮迷人,唇红齿白,肌肤透着自然的粉嫩,说她是国色天香都不为过。“真没想到你穿起来还人模人样的。”果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废话,我是人,当然人模人样的。”
  他黑眸半眯,“做为一个妻子,要懂得顺从丈夫,你娘没教你吗?”
  她噗哧一笑,“拜托,我娘要是顺从我爹,你可能要到妓院才找得到我呢!”
  “什么?!”他一愣,但随即想到她娘是个悍妻,她爹则是个懦弱的赌徒,突然问,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哎呀,那不重要,总之,我以后一定要穿这样吗?还有,当福晋要干什么?我先说,除了杀猪、卖猪肉以外,我会烧饭、洗衣,但再困难的差事可别找我。”
  她坐在椅子上,双脚放到另一张椅子上摇啊晃的,看来还挺悠闲的。
  但勤敬却听不懂她的话。她说的那些事对一般千金而言就算困难了,再困难的差事是指什么?
  朱小小原本就是个鬼灵精,一看到他浓眉皱紧,就噗哧的又笑了出来,“听不懂喔?很简单嘛,你们有钱人认为读书写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是对我们这种要顾肚子的小老百姓而言,那可是酷刑了。”
  她一直是个脾气发了就过去的人,所以早已不将刚刚的事记在心上了,但勤敬对她此刻的笑脸却感到很惊讶,他还记得她像只疯狗咬他的样子呢。
  “怎么了?”她注意到他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同。
  他伸手给她看她做的好事,就见他手掌上仍有一个齿痕,当然已经上药了。
  “你还在记恨喔?”
  “不是,只是讶异你的脾气可以来去自如。”
  “不然呢?我常常将银子藏在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结果却被我爹找到,拿去赌掉,我曾经气得不想理他,但看到他被我娘海扁,又觉得他好可怜。”她耸个肩,“后来觉得这样气来气去一点意义都没有,就告诉自己气过就好了。”
  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小小人儿竟能如此豁达,当然,她的成长环境是个关键,但他也明白不是人人都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下回可别像拎猫儿似的拖着我走,否则我还是会再咬你的手。”她笑笑的提醒他。丑话当然要说在前面嘛。
  看着这张巧笑倩兮的粉脸,勤敬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怎么了?”她朝他挥挥手,觉得他有点儿呆掉。
  他连忙摇头,“我现在要去找阿玛跟额娘谈些事情,你可以答应我好好待在房里,不乱跑?”
  哼,不带她去,肯定是跟他爹娘报告娶她的来龙去脉吧!“我不会乱跑,可是一洗完澡,我肚子就饿了,那两个……”她想到那两个丫鬟不顾她要自己洗的尖叫,硬是剥了她的衣服,替她洗发、洗澡,还丢了玫瑰花瓣在大大的澡池里,硬要她泡上一段时间才能起来,她实在太不习惯了,感觉像在受罪,更甭提全身被东挂西挂上一大堆东西,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两个?”
  “我不要那两个丫鬟,好不好?我不习惯让人伺候的。”
  “不行,你是福晋,至少要一人伺候着,不然我担心你连衣服都不会穿。”
  “也是,那就一个好了。”减一个也好,至少别让四只手给摸来摸去。“我真的要吃东西。”她的肚子开始叫了。
  他还真羡慕她的适应力,“现在离吃晚膳时间不远,我先叫人送点心进来。”
  “谢谢。”她露齿一笑,看着他先行离开。
  勤敬交代赫总管准备点心给朱小小后,便到父母的房间去,两老早已坐立不安好一会儿了,一看见儿子进房,立即起身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诚实为上策,何况被朱小小一搅和,他实在也不知如何向父母撒谎,只好将整个事情发生始末娓娓道来。
  “婚姻并非儿戏,敬儿,你怎么……”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胡闹,你交的朋友更是胡闹!”老福晋跟老王爷皆是一脸难以置信。
  “你跟她洞房了吗?”老王爷想了一下,又问。
  “没有。”
  在回来天津的一路上,两人夜宿客栈都是睡两间上房,或许朱小小嫁得匆促,她娘根本来不及告知她洞房夜的事,所以他们分房睡,她并未说什么。
  闻言。二老顿时松了口气,老福晋更道:“敬儿,你的身份可不只是个贝勒而已,还是前皇最宠爱的倪太妃所中意的孙女婿,虽然,这件喜事因为迟迟没找到她的孙女而延宕下来,但她早已把你视为她的亲人了。”
  “额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倪太妃因为身体长期欠安,早已移居到较温暖的南方,他跟她已有多年未见,怎么额娘突然又提起了她?
  老福晋点点头,“倪太妃差人送信来,说约莫两三个月后会来王府小住,届时倘若你仍未成亲,将亲自为你择妻,替你主持成亲大典。”
  什么?勤敬一脸错愕。
  “她从贺亲王那儿得知你尚未娶妻,又得知你曾逃过婚,以为是她将你内定为孙女婿一事让你觉得对她孙女有责任,所以即使年已二十八,还迟迟不肯娶妻。”
  根本没那么一回事,他不想娶妻是因为不曾碰过让他想成亲的女子,不过——“倪太妃不找她的孙女了?”
  老王爷摇头,“怎么可能不找?花了大把银子雇了一大群人在找,但人的希望总会随着时间消逝愈磨愈薄的,何况人海茫茫,都不见十四个年头了,机会实在渺茫。”
  一想到倪太圮的遭遇,老福晋眼眶都红了。
  倪太妃生了一个前皇最宠爱的七阿哥,前皇也是以准皇储来栽培他,可没想到七阿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所有权贵荣华,带着那名女子远走他方,前皇因而震怒,倪太妃被贬至冷宫,原本的准太后竟落得如此田地,叫倪太妃怎不郁郁寡欢?
  再得到七阿哥的消息是一年后,一封信以熟悉的字体写着他跟妻子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娃儿,取名为爱新觉罗毓恩,小名“桂儿”,因为妻子甚爱桂花,而“毓”字其实是取倪太妃的名字之一,“恩”是感念她这个皇额娘成全之恩情,感谢她未鼓动皇阿玛派兵追捕他们。
  但一个月后,倪太妃再次得到的消息,却是她的爱子跟他的妻子被杀死在一座满是桂花的月牙岛上,小女婴则不知去向。
  老福晋不胜欷吁的摇摇头,“倪太妃的这个痛怕是这一生也停不了的,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她若是看到小小跟你唇枪舌剑,还有那野蛮粗鲁的模样……”
  勤敬总算明白额娘在担心什么了。
  倪太妃自小在礼教中长大,从小就是万人宠,十五岁及笄入宫,深受皇上喜爱,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自有其娇气,虽曾一度被前皇冷落,但丧子之痛让两人旧情复燃,所以,直至先皇离世,她仍是前皇最宠爱的妃子,所以,她对人事物的东挑西拣、不好相处也是出了名的。
  老福晋见他明白了,索性挑明了说:“万一她得知你什么格格、番邦公主不要,竟娶了个目不识丁的摊贩之女——”
  “这是既定的事实。”虽然他可以对外隐瞒,但他的确是娶了朱小小。
  “但依额娘对她的了解,要她接受这样的事实太难了。”
  “依阿玛对她的了解,倪太妃不至于干涉或改变这个事实,但她会逼小小学习所有该学的礼仪,毕竟你是她看中意的孙女婿,讨了一房上不了枱面的媳妇,她也觉得丢脸。”
  “我明白了。”
  “你打算怎么做?”两老很好奇。
  “只好早倪太妃一步,先给小小恶补了。”
  勤敬表面上冷静,却在心里大叹三百回。他上辈子是忘了烧好香吗?否则,怎么会娶了一个他得事事操心的小麻烦进门?
  勤敬认识妻子的时间不长,庆幸的是,他这个妻子并不太难懂,直来直往的,什么情绪都反应在那张美丽的俏脸上,知道要跟她说的事,一定会引起她的激烈反弹,所以他先让大家都吃了一顿平顺而丰盛的晚餐后,回到房里,关起房门来,这才切入重点,而她的反应也比他想像的要大,好在她的长指套早就剥下,要不,肯定戳到他的眼睛!
  “改造我?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朱小小可以说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的,口气近乎咆哮,还以食指直指着他的眼睛。
  他受不了的拉下她的手,略微使力的把她按回椅子坐好,“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福晋,难道连字都不识几个不会自卑?”
  “为什么要?”
  “什么?”
  “你的白天黑夜有比我的长吗?你的眼睛有多长我一颗,耳朵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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