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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酗传奇-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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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枫道:“你想不到我会知道这件事?” 
  陆小凤道:“这本来是个秘密。” 
  顾青枫微笑道:“现在这已不是秘密,在京城里,根本就没有秘密。” 
  陆小凤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顾青枫道:“你是李燕北的朋友,若不是你,他只怕早已死在杜桐轩手里!” 
  木道人忽然道:“我们本是去找你的,想不到却做了他们的见证。” 
  陆小凤道:“老实和尚呢?” 
  木道人道:“他是被我拖去的,我知道你本就在找他。” 
  顾青枫道:“只可惜我还是去晚了,没有尝到十三姨亲手为你做的火燎羊头!” 
  陆小凤道:“出家人也吃羊头?” 
  顾青枫笑了笑,道:“不吃羊头的出家人,又怎么肯花一百九十五万两,买下李燕北的赌注?” 
  陆小凤盯着他,道:“你是不是已有把握知道不会输?” 
  顾青枫淡淡道:“若是有输无赢的赌注,你肯不肯买?” 
  陆小凤道:“不肯。” 
  顾青枫道:“你若已买了下来,是不是多少总有些把握?” 
  陆小凤又笑了,道:“看来你也跟我一样,也不会说谎。” 
  顾青枫道:“出家人怎么能说谎?” 
  陆小凤道:“只可惜若有人要你说实话,好像也不太容易。” 
  顾青枫笑道:“出家人打惯了机锋,本就是虚虚实实,不虚不实,真真假假,不真不假的。” 
  殷羡忽又拍了拍陆小凤的肩,笑道:“其实你也该学学他,偶尔也该打打机锋,甚至不妨说两句谎话。” 
  陆小凤叹道:“只可惜我一说谎就会抽筋,还会放屁。” 
  殷羡吃惊的看着他,道:“真的?” 
  陆小凤道:“假的!” 
  禅房里居然还坐着一屋子人,一个个全都毕恭毕敬的坐在那里,就像是一群坐在学堂里等放学的规矩孩子,他们当然不是孩子,也并不规矩。 
  陆小凤见过他们,每一个都见过——这些人本来每天早上都要跟着李燕北后面走半个时辰的,自从“金刀”冯昆被抛入冰河里之后,就从来也没有人敢缺席过一次,可是从今天起,他们已不必再走了。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今天别人都有他们自己的事。 
  原来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陆小凤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道:“坐着虽然比走路舒服,可是肚子很快就会坐得凸出来的,肚子太大,也未必是福气。” 
  每个人都垂下了头,一个人的头垂得最低。“杆儿赵”赵正我。 
  看见了他,陆小凤立刻又想起了那匹白马,马背上驮着的死人和那个少年气盛的严人英。 
  “人是怎么死的?马是哪里来的?”陆小凤想问,却不能问,现在的时候不对,地方也不对。 
  若是换了别人,只有装着看不见,但陆小凤不是别人。 
  顾青枫正在布酒,陆小凤忽然冲过去,一把揪住了杆儿赵的衣襟,厉声道:“就是你,我今天总算找到了你,你还想往哪里逃?” 
  大家的脸色全变了,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脸色变得最厉害的,当然还是杆儿赵,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青枫想过来劝,木道人也想过来劝,陆小凤却铁青着脸,冷冷道:“我今天要跟这个人算一笔旧账,非算不可的旧债,等我算完了,再来陪各位喝酒,若有谁想拦我……”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没有人愿为杆儿赵得罪陆小凤。 
  他居然就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把杆儿赵拉了出门,拉出了白云观,拉进一个树林里。 
  太阳已升起,升得很高,今天又是好天气。树林里仍然是阴森森的,阳光从林叶间漏下来,正照在杆儿赵脸上。 
  他的脸已吓得发白,嗫嚅着道:“究竟是什么事?我跟陆大侠又有什么旧账?” 
  “没有事。”陆小凤忽然放开了手,微笑道:“也没有旧账,什么都没有。” 
  杆儿赵怔住,但脸上总算已有了血色:“难道这也只不过是玩笑?” 
  陆小凤道:“这玩笑并不好,简直比刚才跟他们的玩笑更糟。” 
  杆儿赵松了口气,赔笑道:“玩笑虽不好,总比不是玩笑好。” 
  陆小凤忽然又沉下脸,冷冷道:“只不过玩笑有时也会变得不是玩笑的。” 
  杆儿赵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我若已替陆大侠把消息打听出来,它还会不会变?” 
  陆小凤笑了:“不会,绝不会!”
第五回 初入禁城
        九月十四,上午,阳光正照在紫禁城的西北角上。虽然有阳光照耀,这地方也是阴暗而陈腐的,没有到过这里的人,绝对想不到在庄严宏伟、金楼玉阙的紫禁城里,也会有这么样一个阴暗卑贱的角落,陆小凤就想不到。   宏伟壮丽的城墙下,竟是一片用木板和土砖搭成的小屋,贫穷而简陋,街道也是狭窄龌龊的,两旁有一间已被油烟熏黑了的小饭铺,嘈杂如鸡窝的小茶馆,布满了鸡蛋和油酱的小杂货店。 
  风中充满了烟臭、酒臭、咸鱼和霉豆腐的恶臭,还有各式各样连说都说不出的怪臭,再混合着女人头上的刨花油香、炸排骨和炖狗肉的异香,就混合成一种无法形容,不可想像的味道。 
  陆小凤就连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竟真有这么样的味道,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地方就在紫禁城里。 
  可是他的确已进了紫禁城,是杆儿赵找了个太监朋友,带他们进来的。 
  杆儿赵实在是个交游广阔的人,各式各样的朋友他都有。 
  “紫禁城里的西北角,有个奇怪的地方,我可以保证连陆大侠你都绝对不曾到那种地方去过,常人就算想去,也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那是太监的亲戚本家们住的地方,皇城里的太监们,要出来一次很不容易,平常有了空,都到那地方去消磨日子,所以那里各式各样邪门外道的东西都有。” 
  “你想到那里去看看?” 
  “我认得那个叫安福的太监,可以带我们去。”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因为我已打听过,那匹白马,就是从那附近出来的。” 
  “那么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去找安福?” 
  “只不过还有件事,我不能不说。” 
  “你说。” 
  “太监都是怪物,而且身上还有股说不出的臭气!” 
  “为什么会有臭气?” 
  “因为他们身上虽然少了件东西,却多了很多麻烦,洗澡尤其不方便,所以他们经常几个月不洗澡。” 
  “你是不是叫我忍着点?” 
  “就因为他们都是怪物,所以最怕别人看不起他们,那个小安子若是对陆大侠有什么无礼之处,陆大侠千万要包涵。” 
  陆小凤笑了:“你放心,只要能找到西门吹雪的下落,那个小太监就算要骑在我头上,我也不会生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确是在笑,他觉得这件事不但好笑,而且有趣。 
  可是现在他已笑不出了,他忽然发觉这件事非但一点也不好笑,而且无趣极了。 
  这个叫小安子的太监虽然没有骑在他头上,却一直拉着他的手,对他表示亲热,甚至还笑嘻嘻的摸了摸他的胡子。陆小凤只觉全身上下,连汗毛带着胡子都在冒冷汗、打寒噤。 
  没有被太监摸过的人,绝对想不到这种滋味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被太监摸过?”陆小凤只觉得满嘴发苦,又酸又苦,几乎已忍不住要吐了出来。他居然还没有吐出来,倒真是本事不小。 
  上次他挖了十天蚯蚓后,已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臭的人,现在他才知道,那时若有个太监去跟他比一比,他还可以算是个香宝宝。现在小安子好像就拿他当做了个香宝宝,不但拉着他的手,看样子好像还想嗅一嗅,不但摸了他的胡子,看样子好像还恨不得能摸摸他别的地方。 
  看着陆小凤脸上的表情,杆儿赵实在忍不住想笑,他居然还没有笑出来,倒也真是本事不小。 
  茶馆里的怪味道好像比外面更浓,伙计也是个阴阳怪气的人,老是看着陆小凤嘻嘻的直笑,还不时向小安子挤眼睛。陆小凤也忍下了这个人。 
  他到这茶馆里来,只因为小安子坚持一定要请他喝杯茶,不管怎么样,喝杯茶总比跟一个太监在路上拉拉扯扯好些。何况,茶叶倒是真正好的三薰香片。而且小安子总算已放开了他的手。 
  “这茶叶是我特地从宫里面捎出来的,外面绝对喝不到。” 
  陆小凤承认:“我倒真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只要你高兴,以后随时都可以来喝。”小安子笑得眯起了眼睛:“也许这也是缘分,我一瞧见你就觉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我……我以后……以后会常来的!”陆小凤忽然发现自己连口齿都变得不清了,简直好像变成了个结巴。 
  幸好这时外面正好有个老太监走过,小安子又放开他的手,赶出去招呼。太监走起路来,总有点怪模怪样,两条腿总是分得开开的。 
  这老太监走路的样子更怪,衣服却比别的太监穿得考究些,说起话来总是摆着个兰花手,看来就像是个老太婆,陆小凤只有不去看他。 
  “那是我们的王总管。”小安子忽然又回来了:“王总管一回来,麻六哥的赌局就要开了,你想不想去玩几把?” 
  陆小凤赶紧摇头,勉强笑道:“我有些事想麻烦你!” 
  “你说,尽管说。”小安子又想拉他的手:“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说,我都照办。” 
  “不知道你能不能去替我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外面的人到这里来过。” 
  “行,我这就去替你打听。”小安子笑道:“我也正好顺便回去看看我的孩子老婆。”他总算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是摸了摸陆小凤的手,杆儿赵低下头,总算又忍住没有笑出来。. 陆小凤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悄悄地问道:“太监怎么也会有孩子老婆?” 
  “那当然只不过是假风虚凰。”杆儿赵道:“可是太监有老婆的倒不少!” 
  “哦?” 
  “宫里面的太监和宫女闲得无聊,也会一对对的配起来,叫做‘对食’,有些比较有办法的太监还特地花了钱,从外面买些小姑娘来做老婆。”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做太监的老婆,那日子只怕很不好过。” 
  杆儿赵也不禁叹了口气,道:“实在很不好过。” 
  其实太监们本身又何尝不是可怜的人,他们的日子又何尝好过? 
  陆小凤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立刻改变话题,说道:“我想西门吹雪无论怎样都绝不会躲在这里。” 
  杆儿赵道:“也许就因为他算准别人想不到,所以才要躲到这里来!” 
  “我以前也这么样想,可是现在……”陆小凤苦笑道:“现在我到这里来一看,叫我在这里呆一天,我都要发疯,何况西门吹雪?”他一向都比西门吹雪随和得多。 
  杆儿赵道:“只不过那匹白马倒的确是从这附近出去的!” 
  陆小凤沉吟道:“张英风也很可能死在这里的,”他看着外面窄小的屋子和街道:“在这里杀了人后,想找个藏尸首的地方只怕都很难找到!” 
  杆儿赵道:“所以只有把尸首驮在马背上运出去。” 
  陆小凤点了点头,又皱眉道:“但是,西门吹雪若不在这里,张英风是死在谁手里的?还有谁能使得出那么快的剑?”这问题杆儿赵当然无法回答。 
  他们喝了杯茶,发了一会儿呆,小安子居然就已回来了,而且居然真的把消息打听了出来。 
  “前天晚上,麻六哥就带了个人回来,是个很神气的小伙子。” 
  陆小凤精神一振,立刻问道:“他是不是姓张,叫张英风?” 
  小安子道:“那就不太清楚了!” 
  陆小凤又问道:“现在他的人呢?” 
  “谁管他到哪儿去了!”小安子笑道:“麻六哥是个老骚,看那小伙子年轻力壮,说不定已经把他藏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看着陆小凤,好像也很有意思要把陆小凤藏起来。这些人在这种地方,本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麻六哥的赌局在哪里?”陆小凤忽然站起来:“我的手忽然痒了,也想去玩两把!” 
  “行,我带你去!”小安子又拉起了他的手,笑道:“你身上的赌本若不够,只管开口,要多少哥哥我都借给你。”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的确想借一样东西,只可惜你绝不会有。” 
  他现在惟一想要的东西,就是一副手铐,好铐住这个人的手。 
  麻六哥并不姓麻,也不是太监,麻六哥是个高大魁伟、满身横肉,胸膛上长满了黑毛的大麻子,他那凸凹不整的脸上总是带着种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微笑。 
  他站在一群太监里,就好像一只大公鸡,站在一群小母鸡中一样,显得又威风、又得意。 
  这些太监们看着他的时候,也好像女人们看着自己的老公一样,显得又害怕、又佩服。 
  陆小凤却只觉得他们又可笑、又可怜、又可恶。 
  ——可怜的人,是不是总一定有些可恶之处? 
  屋子里就像是窑洞一样,烟雾腾腾,臭气熏天,围着桌子赌钱的人,十个中有九个是太监,一面掷骰子,一面扒耳朵、捏脚,捏完了再嗅,嗅完了再捏,还不时东抓一把,西摸一把。 
  庄家当然就是麻六哥,得意洋洋的挺着胸站在那里,每颗麻子里都在发着红光。杆儿赵没有走进来。一到门口,他就开溜了。 
  “我再到别的地方去打听打听,过一会儿再转回来。”他溜得真快。陆小凤想拉也没法子拉,只有硬着头皮一个人往里闯。 
  小安子居然还替他在前面开路:“伙计们,闪开点,靠靠边儿,我有个好兄弟也想来玩几手!” 
  一看见陆小凤,麻六哥的眼睛就瞪了起来,而且充满了敌意,也正像是一只公鸡忽然发现自己窝里又有只公鸡闯进来了。 
  他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了陆小凤好几遍,才冷冷道:“你想玩什么?玩大的还是玩小的?玩真的还是玩假的?” 
  太监们一起笑了,笑的声音也像是一群小母鸡,笑得陆小凤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小安子抢着道:“我这兄弟是大角儿,当然玩大的,越大越好!” 
  “你想玩大的?”麻六哥瞪着陆小凤:“你身上的赌本有多少?” 
  陆小凤道:“不多,也不少!” 
  麻六哥冷笑道:“你究竟有多少?先拿出来看看再说。” 
  陆小凤笑了。气极了的时候,他也会笑的。 
  “这够不够?”他随手从身上掏出张已皱成一团的银票,抛在桌上。 
  大家又笑了,这张银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张草纸,有个小太监笑嘻嘻的用两根刚捏过脚的手指把银票拈起来,展开一看,眼睛突然发直,“一万两?” 
  这张草纸般的银票,居然是一万两,而且还是东四牌楼四大恒开出来的,保证十足兑现。 
  小安子笑了,挺起了胸脯,笑道:“我早就说过,我这兄弟是大角儿。” 
  看见这张银票,麻六哥的威风已少了一半,火气也小了,勉强笑道:“这么大的银票,怎么找得开?” 
  “不必找。”陆小凤淡淡道:“我只赌一把,一把见输赢。” 
  “一把赌一万两?”麻六哥脸上已开始冒汗,每一颗麻子都在冒汗。 
  陆小凤道:“只赌一把。” 
  麻六哥迟疑着,看着面前的几十两银子,讷讷道:“我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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