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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反问道:“你刚才走过这条街,看见了些什么?”
薛冰道:“这不是条街,只不过是条又脏又小的巷子。”
陆小凤道:“这是条街,而且说不定就是本城最有名的一条街!”
薛冰道:“哦?”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这条街上有些什么?”
薛冰道:“有些乱七八糟、又脏又破的小铺子,还有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人!”
陆小凤道:“你看不看得出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薛冰道:“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们!”
陆小凤道:“你应该看看的!”
薛冰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那些人里面,至少有十个官府在追捕的逃犯,二十个手脚最快的小偷,三十个专替别人在暗巷中打架杀人的打手,若是得罪了他们,你无论想在这城里干什么,都休想办得到!”
薛冰道:“我明白了,原来这条街是条黑街!”
陆小凤道:“蛇王就是这条街上的王,也是那些人的老大,只要有他一句话,那些人随时都可以替你去卖命!”
薛冰道:“你总不会想找那些人去替你打架吧?”
陆小凤笑了笑,道:“若是要打架,我已有了你这么样一个好帮手,还用得着去找别人!”
薛冰道:“那么,你来找这蛇王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想要他去替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伙计已匆匆赶了回来,对陆小凤的态度又变了,变得又亲热、又恭敬:“原来你地系老友记鳜雳,大佬你点解唔早的讲俾我知?”
陆小凤道:“祷重记得我?”
伙计道:“港系记得啦,祷讲你系天下功夫最犀利的人,直情躇得顶,祷请你快的跟我去!”
后门外是条更窄的小巷子,阴沟里散发着臭气,到处都飞满了苍蝇。巷子尽头,又有扇窄门。
推开门走进去,是个很大的院子,十来条精赤着上身的大汉,正在院子里赌钱,赌得全身都在冒汗。角落里堆着几十个竹笼子,有的笼子里装着的是毒蛇,有的笼子里关着野猫、野狗,一个人正从笼子里提了条黄狗出来,随手往旁边的一个大水盆里一按,竟活生生的将这条狗淹死了。薛冰看得已几乎忍不住要吐。
陆小凤却声色不动,淡淡道:“这才是杀狗的行家,一点血都不漏,这种狗肉吃了才补!”
薛冰不敢开口,她生怕一开口就会把刚才吃下的肉羹全吐出来。
一直在旁边叉着手看人赌钱的两条大汉,突然走过来,瞪着陆小凤,道:“你就系来息蛇王的?”
陆小凤点点头。两条大汉对望了一眼,突然一起出手,好像想将陆小凤一把抓起来。
陆小凤没有动,这两条大汉的手刚抓住他,自己的人就被弹了出去。
伙计大笑,道:“我讲你功夫犀利,呢两条佬唔信,睇祷地夷家重敢唔敢唔信?”
院子里的大汉都扭过了头,吃惊的看着陆小凤,纷纷让开了路。
这伙计又带着他们走进了个小杂货铺,走上条很窄的楼梯,一道窄门上,挂着用乌豆和相思豆串成的门帘子:“蛇王就系人边,请进!”
能指挥这么多市井好汉的黑街大亨,怎么会住在这种破地方?薛冰又不禁奇怪。可是一走进这扇门,她就不奇怪了,屋子里和外面竟完全是两个天地。薛冰本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但却连她也从未看见过布置得如此华丽奢侈的屋子。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喝茶的杯子是用整块白玉雕成的,装果物蜜饯的盘子,是波斯来的水晶盘,墙上挂的书画,其中有两幅是吴道子的人物,一幅是韩干的马,还有个条幅,居然是大王的真迹。
一个人正靠在张软榻上,微笑着向陆小凤伸出了手。这双手上几乎已连一点肉都没有,薛冰也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么瘦的人。他不但手上没有肉,苍白的脸上,几乎也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软榻上居然还铺着层虎皮,他身上居然还穿着袷袍。薛冰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市井好汉中的老大,竟是个这么样的人。
陆小凤已走过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蛇王微笑着道:“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我这个废人,居然还想着来看看我!”
薛冰总算松了口气,他说的总算还是她能听得懂的话。
陆小风道:“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这次……我并不是特地来看你的!”
蛇王笑道:“不管怎么样,你总算已来了,我已经很高兴!”
陆小凤道:“我是有事来求你的!”
蛇王道:“你既然到了这里,有事当然要来找我,你能想到来找我,就表示你还拿我当做朋友,这就已经足够!”他大笑着,看着薛冰,又道:“何况,你还带了这么美的一位姑娘来,我已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美人了!”
薛冰的脸又红了,嫣然道:“我姓薛,叫薛冰!”她忽然发现这个蛇王身子虽虚弱,却是个非常豪爽的人,而且显然很够义气。她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居然很不错。
蛇王道:“薛冰?是不是神针薛夫人家里的薛冰?”
薛冰红着脸,点了点头。
蛇王大笑,道:“想不到今天我居然能见到武林中最有名的美人。”他用力握着陆小凤的手,又笑道:“看来你非但眼光不错,运气也很不错,我若是你,我自己一定先干一大杯。”
这次陆小凤倒听话得很,立刻倒了杯酒喝下去。桌上有金樽玉爵,酒是琥珀色的。
酒已微醺。蛇王终于问:“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去,若是我没有的,我也可以去帮你找到!”
陆小凤道:“我要一张图!”
蛇王道:“什么图?”
陆小凤道:“王府的地形图,上面还要详细辟明着守卫暗卡的所在,和他们换班的时间!”
这当然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蛇王既没有露出难色,也没有问为什么要这样一张图。
他的回答很简单:“好!”陆小凤也没有谢,他们的交情已用不着说这个字。
蛇王看着他,目中带着满意之色,他懂得陆小凤的意思,他只问了一句话:“今天晚上你们准备住在哪里?”
“如意客栈!”
“明天日落前,我会叫人将那张图送去。”
江岸边的风,永远是清凉的,夜凉如水。有月,有星,还有繁星般的点点渔火。他们带着五分酒意,沿着江岸慢慢的向前走。这实在是个很美丽的城市,他们喜欢这城市,也喜欢这城市里的人。
薛冰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薛冰道:“你的确有很多好朋友!”
陆小凤承认:“尤其是蛇王,无论谁能交到他这种朋友,都是运气!”
薛冰停下来,眺望着江上的渔火,月下的波影,心里充满了欢愉:“我喜欢这地方,将来我说不定会在这里住下来的!”
陆小凤道:“这地方不但人好,天气好,而且还有很多好东西吃。”
薛冰嫣然道:“尤其是你带我去吃的那碗肉羹,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陆小凤笑了,道:“你若知道那是用什么肉做的,一定更忘不了!”
薛冰道:“那是用什么肉做的?”
陆小凤道:“蛇肉和猫肉。”
薛冰还在吐,她已经吐了五次,回到客栈,又找了个脸盆,躲在屋里吐,连苦水都吐了出来。陆小凤微笑着,在旁边看着。
薛冰总算吐完了,回过头,恨恨的看着他,咬牙道:“你这人一定有毛病,喜欢看别人受罪。”
陆小凤微笑道:“我并不喜欢看别人受罪,只不过喜欢看你受点罪!”
薛冰跳了起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子害我?”
陆小凤叹了口气,摇着头,道:“这种人真没良心,我带她去吃那么好吃的东西,她居然还说我害她!”
薛冰道:“这么样说来,我还应该感激你才对!”
陆小凤道:“一点也不错!”
薛冰道:“我实在很感激你,我简直感激得恨不得一口咬死你!”
她忽然扑过去,扑到他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她咬得并不重……
风这么轻,夜这么静。两个多情的年轻人,在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城市里——你若是男人,你希不希望自己就是陆小凤?你若是女人,你希不希望自己就是薛冰?
黄昏,又是黄昏。他们手挽着手,从外面回来时,桌上已摆着个很大的信封。
信封上只有四个字:“幸不辱命!”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在星光下看来,亮得就像是镜子。
薛冰用力握着陆小凤的手:“你一定要去?”陆小凤点点头。
薛冰道:“你一定不让我跟你去?”
陆小凤又点点头。薛冰却扭过头去,因为她眼睛里已有了泪光,她不愿让陆小凤看见。
陆小凤道:“若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能活着出来的机会只有一半!”
薛冰道:“可是……我一个人在外面等你,你叫我怎么受得了!”
陆小凤道:“你可以去找人聊聊天,喝喝酒!”
薛冰道:“你叫我去找谁?”
陆小凤笑了笑,道:“只要有舌头能说话,有嘴能喝酒的人,你都可以去找!”
薛冰霍然转过头,狠狠的瞪着他,一脚踢在他小腿上,大声道:“好!我去找别的男人,你去死吧!”
第五回 绣花大盗
风还是同样轻,夜还是同样静。但陆小凤却知道,这静夜里到处都可能有埋伏陷阱,这种风里随时都可能有杀人的弩箭射出来。 “王府中的卫士,实际只有六百二十多个,值夜时分成三班。”
“每班两百人,又分成六队。”
“这六队卫士,有的在四下巡逻,有的守在王爷的寝室外,也有的埋伏在庭院里。”
“宝库外的一队卫士,一共有五十四个人,每九人一组,从戌时起,就沿着宝库四周交错巡逻,其间最多只有两盏茶时候的空档。”
这些事,蛇王都已打听得很清楚,王府中显然也有他的兄弟。要混进王府,只有一条路——从西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进去。那里是卫士们的住宿处,也正是王府中守卫最疏忽的地方。交了班的卫士回去后,大多数都已筋疲力尽,一倒在床上就睡得很沉。陆小凤已越墙而入,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发闷。他不想对薛冰说那种话的,可是他一定要说,因为他绝不能让薛冰跟着他一起来。
虽然他只不过想证明,是不是有人能全凭自己的本事闯入那宝库去,虽然他只不过是想找出那绣花大盗是用什么法子进去的,然后再由这条线索往下追。但他也知道,只要一进了王府,就等于闯入了龙潭,只要一被人发现,就随时都可能死在乱刀乱箭下。
王府里的卫士们,是绝不会听他解释的。他绝不能让薛冰冒这种险。
可是他自己为什么要冒这种险呢?这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也许这只不过因为他天生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也许这只不过因为他不但好奇,而且好胜。他已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出那个绣花大盗来。
院子里有几排平房,不时有一阵阵鼾声传出。后面的大厨房里还亮着灯光,显然有人正在为已快交班回来的卫士准备夜点。现在正是第一班卫士和第二班换防的时候,第三班卫士睡得正沉。
陆小凤并不是神偷,因为他不偷。可是要从一群沉睡的年轻人中偷套衣服,在他说来,却绝不是困难的事。
现在他已偷了套卫士的衣服,套在他的紧身衣外面,卫士们都是高大精壮的小伙子,身材都和他差不多。他的动作必须快。卫士换防的时候,总难免有些混乱,混乱中就难免有疏忽,这正是他最好的机会。他早已从那张地形图上,找出了一条最近的路,直达宝库。
在路上他也曾遇见一些刚交班下来的卫士,可是他并没有躲闪,别人也并没有特别注意他。
在换防时本就常常会有人迟到的,这种情况并不特殊。王府的八百卫士中,也本来就有很多新人。宝库的面积很大,左面是片桃花林,现在花已谢了。陆小凤躲在树林里,等一队巡逻的卫士走过时,就轻轻掠出来,跟在最后面一个人的身后。
他的行动当然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迎面而来的卫士们,也不会注意到这队卫士后面多了一个人。这队卫士正是沿着宝库四周巡逻的,他也跟在后面巡逻了一遍。他的心在发冷。这宝库四壁都是用巨大的石块砌成的,竟连个窗户都没有,看来的确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小凤等到前面的卫士转过屋角时,突然飞身掠上了屋顶。屋顶上也许有气窗,屋顶上盖着的瓦,也不难掀起来。他知道江湖中有很多人做案时,都喜欢走这条路。现在他就像是条壁虎般,在屋顶上游走了一遍,还是没有路。
他掀起几块屋瓦,屋瓦下竟还有三层铁网,就算有宝刀利刃,也未必能削断。这宝库就像是个密不通气的铁匣子,莫说是苍蝇,看来就连风都吹不进去。那绣花大盗是怎么进去的?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通。
宝库旁边有间比较矮的平房,里面黑黝黝的,不见灯火。
他燕子般一掠而过。现在他已完全绝望,只想赶快找条路出去。就在他身子凌空时,他忽然看见对面的平房上有个人站了起来。一个白面微须,穿着身雪白长袍的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两颗寒星。陆小凤的心沉了下去,人也沉了下去。
他忽然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落到地上。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剑光一闪,从对面的屋顶上匹练般刺了过来。他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如此辉煌、如此迅急的剑光。
忽然间,他整个人都已在剑气笼罩下,一种可以令人连骨髓都冷透的剑气。这一剑的锋芒,竟似比西门吹雪的剑还可怕,世上几乎已没有人能抵挡这一剑。陆小凤也不能抵挡,也根本不能抵挡。他的脚尖沾地,人已开始往后退。剑光如惊虹掣电般追击过来。他退得再快,也没有这一剑下击之势快,何况现在他已无路可退。
他的身子已贴住了宝库的石壁。剑光已闪电般刺向他的胸膛,就算他还能往两旁闪避,也没有用的。他身法的变化,绝不会有这一剑的变化快。眼看着他已死定了!
但就在这时,他的胸膛突然陷落了下去,就似已贴住了自己的背脊。这一剑本已算准了力量和部位,再也想不到他这个人竟突然变薄了。这种变化简直令人无法思议。剑光刺到他面前时,力已将尽,因为这时他的胸膛本已该被刺穿,这一剑已不必再多用力气。
真正的武林高手,对自己出手的每一分力量都算得恰到好处,绝不肯浪费一分力气的,何况这人本是高手中的高手!他永远也想不到这一剑竟会刺空。但这时,陆小凤也已更没有退路,他的剑再往前一送,陆小凤还是必死无疑。
可是,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陆小凤也已出手!他突然伸出了两根手指一夹,竟赫然夹住剑锋!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两指一夹的巧妙和速度,若不是亲眼看见的人,甚至根本就无法相信。
白衣人也已落地。他的剑并没有再使出力量来,只是用一双寒星般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也在看着他,忽然问:“白云城主?”
白衣人冷冷道:“你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