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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宜倾心-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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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遇寒暑两假,她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像一个被遗弃在大漠城堡里的公主,缩在一方铺满鹅绒垫的房子里吃喝睡拉。
  她没有什么要好的同学。一个人连父母都难以信任,“朋友”两字,更害怕成为负累。
  她不求上进,随遇而安,因为明白如此活着,痛感总比追求完美的人略轻一些。如同近视眼看世界,朦胧一片,瑕疵隐形,快慰,便会在心头停留久一点。
  虽然这没心肝了些。
  两个小时后,两人骑着这辆沿途“咿呀”乱叫,害得可可越发胆战心惊的破烂单车回到“红豆”旅馆。
  此时正值清晨五点。万物仍自酣睡,路上没有行人。路灯照在青石板路上,泛着淡淡的昏晕。早晨的风甜美清新,却不能抚平他们紧张和暧昧的心情。
  向擎旋开旅馆的侧门,小小的服务台亮着灯,却没有人。他拉着她拐进门边古式的雕花木梯上。
  “为何没有人?”她在后面悄声问。
  向擎不语,拉着她快速登上二楼,掏出锁匙拧开房门,一手把她拖了进去。掩上门后一边按亮房灯一边说:“深夜工作还能偷懒小憩最是难得,这也是她们惟一留恋这小旅馆的地方。”
  可可“哦”了一声,眼睛四处瞟着,然后定在床铺上。
  他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脱鞋子,“我大块头,单人床不够睡,特地要大号床。你到浴间洗澡吧,我收拾东西吃点干粮,一会启程。”他把脏得要命的袜子脱下扔掉,赤着脚把鞋子放在鞋架上,“野外夜行最不好就是满脚浸水,湿漉漉的,脏死了。”
  “我这身衣服是你的,太大了。”可可扁扁嘴,走到门边的椅子坐下,“衣着最起码要合身,像个正常的游人才不会惹人注意嘛。”
  “刚才换下来那套不就成了。”
  “湿了!是彻底地湿透!”她把背上的湿包包拿下来,“这里就一点食物和证件,想着骑单车绕镇游玩而已,谁会带衣服呢。”
  “拿来我弄干它!”
  “怎么弄?”
  “别理,反正你拿到里面洗掉泥污再交给我,保证十分钟后光洁如新。”
  可可想了想,拿起背包掏出装着湿衣服的胶袋,还未拉开拉链,手突然僵在半空,小脸涨红——湿透的何止衣服,还有内衣内裤啊!
  向擎心知肚明,淡笑说:“非常时候用非常办法,总不会因为羞涩,就甘心忍辱负湿吧?”
  “那我先洗干净……你再教我如何弄干,我自己来就行……”
  “那只是一块小型电热板,合起来只是巴掌大小,打开来可以半米长。”
  “你懂得真多!”
  他很愉快,“谢谢赞赏。”
  “话未完呢,我原本想说,你懂得真多,不像年轻有为的男人,倒像个百事皆通的老头子。”
  他一愣。
  “这也是赞扬哦,不过早到了点,先听着吧。”她朝他咧了咧嘴,拧着背包闪进洗澡间。
  向擎笑了,一直目送她进入浴间,才掏出微型电脑查看世界新闻。
  半晌,洗手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他一惊,自腰间掏出黑铁匕首,握着它一个剪步掠向浴室门边再用脚一蹬!
  映入眼帘的是一幕凄凉得完全没有了色情感觉的景象——可可泪流满面,全身赤裸颤抖着缩坐在墙角,沙哑无力地呻吟:“血啊,好多的血……救我,向擎救我……”她的身下一大摊水迹,丝丝缕缕血水不知从哪里冒出,瞬间化成一团混沌四处流散,在墙角渠口集合。
  向擎吓了一大跳,迅速掠向左方惟一的小窗,另一只手操起一支木制衣架子,小心撩起窗帘!
  窗外,是月光街中部的一条横巷。眉月清淡,仍然清晰可见长长的街道两旁店门紧闭,道上寂静无人。
  他神色一敛,放下窗帘,回身扑至被什么吓坏了的女孩身前,视线不曾掠向她的身子,只是沉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快说!”然而话刚问完,见得水中的血丝皆自她坐着的身下源源溢出!
  向擎一皱眉头——不会是女子周期吧?如果是,大概没有女孩会惊动其他人。那究竟是不是在河边被岩石片划伤了?
  看来是这样了,失血过多可会死人的!他也不避讳了,立即低头审视,却见她大腿内侧鲜血淋漓,足似妇女小产的样子!
  “老天,你怀孕了?现在……现在流产?”他又急又气,原以为她俏皮可爱,却竟然是个怀着身孕四处游荡流浪的笨女人……
  可可脸青唇白,起劲摇着脑袋,“不是怀孕,绝对不是……我还未嫁的……”
  “那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
  “不、不知道……”
  “莫非刚才逃跑时受伤了?”他疑惑自问,又说,“有没有觉得哪儿痛?”
  她仍是不停摇头,泪珠甩在他的脸上,凉凉的。
  向擎皱了皱眉头,随即站起来自不锈钢架子上拉了一条浴巾披在她身上,“来,先包着身子,我抱你出去止血,看样子应该不是很严重,我能处理。”
  苍白的脸不争气地升上红晕,她偎向他怀里哭得更凶了,“我……刚才脱了衣服淋浴,待要涂上沐浴液时,一低头,发现地上全是血水,还越来越多的样子……我吓死了,就、就叫起来了……”
  他用浴巾把她卷起来,一手穿过颈后,一手穿过她大腿后侧要抱起来。却明显感觉她大腿后侧有一团明显突出皮肤表面的软软东西!
  他一愣,心中已猜出几分,火速抱起她走出浴室反放在床上。尽量很正人君子地朝下拉一拉浴巾,掩住她的屁股,然后仔细审视她大腿后那块可疑的软性突物!果不其然,那儿贴伏着一只吃饱喝足的足有两寸长的吸血蚂蟥!
  向擎放下心头大石,沉声说:“别担心,是只小蚂蟥沾着你白吃白喝罢了,小儿科。”
  可可惊怕,用力扯着浴布要扭身察看自己的大腿后侧。
  “没练过软骨功的人是看不清自己的大腿后侧的。”向擎按下她的肩头,温柔说,“对我而言这只是小菜一碟。但你若见了这情景,只怕会几晚睡不着觉。放心吧,我会处理!”他一手扯过放在床边的大背包,自内中掏出一个小瓶,旋开盖子,朝她大腿后倒了一些盐粉末下去……
  半晌,他用手指把那只痛苦蜷缩,不得不自她皮肤脱落的昆虫夹起,“这家伙白吃白喝,还浪费资源,真的该死!”话毕,他拿着它到洗手间扔在马桶里一按开关,“哗啦”一声过后,小家伙和着血水旋转几下,顷刻无影无踪。
  等他再度走出来时,可可已用床上的被子把自己包个严实。他想笑——刚才经历搂抱、观察、除虫三部曲,什么都得一清二楚了。
  想到这里,体内突然窜过一阵炽热!他盯着她,并不掩饰眼里的爱慕和炽热。一颗心,相当期待会发生些什么。
  她双手紧抓着被头也在盯着他,除了必然的害羞,仿佛也在观察些什么。
  第6章(2)
  半晌,他凑前一步,眼中跳动的欲望把她团团笼罩,同时沙哑说:“我渴望你,咱们能否……”
  小脸烧得火热,心潮异常澎湃……她终于和他走至这一步了,只不知被他抚摸亲吻究竟是什么感觉?那……那一定很刺激、很美妙吧……
  心脏跳如雷鸣,她不得不没话找话以安稳神经,“不、不是要赶着走吗?”
  向擎一步上前,试探性地轻搂着她,察觉不曾挣扎,才吻了吻她的额,低低说:“这个不用很多时间。”
  可可小脸更像被烧焦了一样,红得不成样子。
  “你很可爱,真的很可爱……”他低叹,唇缓缓寻觅,轻咬着她的耳垂……
  激荡霎时传遍神经,长久饥饿的皮肤仿佛有了新的滋润,以至美妙如轻晃云端,再也无法与理智抗衡。从今以后,她的身体会多了一个人的痕迹和气味,灵魂将不再孤苦,不再长年寂寞……“
  第二天上午九时,向擎醒来。扭头望了望躺在旁边“咕咕”打着呼噜,睡得像头猪一样的可可,不禁牵嘴淡笑。
  然后悄然下床,侧立窗边轻撩起窗帘向外观察,又到洗手间的小窗边继续观察另一位置的情况。小酒店、饭馆、西餐厅、地道即食小档、路边的饰物小贩陆续开始营生。游人从四面八方渐渐涌来,依如往常般热闹非凡,人声沸腾。
  向擎观望良久,察觉周围并无异象。思量半晌,缓步回到卧室,见得可可手一扬,打在他的枕头上,随即“嘤咛”一声,转过身子继续沉沉睡去。
  他轻步上前,在床边俯身望着她——这个女孩看似勇敢俏皮,实则依赖保守。她的生活乃至生命,似乎缺乏了一种可以令自己信赖的特质。刚才的亲密里,她更渴望他的爱抚,而非细节……所以她口中的完美,其实只是一种安稳的感觉。
  恍然间,他胸口微微扯痛——如果没有原因,谁愿意孤独?
  如非生活充满失望,她不会独自踩着野草的叶尖,踢着清晨的雾水一路流浪,企图用日出的希冀,萋草的繁杂填充苍白,让阳光的气味掩去寂寞与孤单。
  洗澡穿衣后,他用电热板弄干可可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尾。然后走至床边俯下身子,轻抚了抚她的小脸,“我要到外面买东西和找车子,你千万别自己出去!今晚入夜后,我们会自驾车立即离开此地。”
  她呻吟一声,伸手摸了几下,扯过一角被子一拉再用两条腿一夹紧!嘴巴“啧啧”吞咽了几下子,扭向右边继续呼呼睡觉。向擎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用纸条留言,放在茶几上以杯子压好。
  他非常相信昨天危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清楚戴着松林帽和太阳眼镜的他的样子,河岸边也没有遗下任何物品。如果今夜出行,他有更多的时间购置物品,把可可打扮成一个极普通的女孩离开此地。
  步出旅馆,手机响起,来电显示出一串熟悉得连招呼也不必费神的号码。
  “说话!”向擎叫。
  “死大灰熊,昨晚泡妞去了?按了一整晚电话也打不通。”话筒另一边传来苏雷的咆哮。
  “是啊。”向擎闲闲答着。这家伙不及他高大强壮,就老以“大灰熊”的称谓中伤他,真可恶!
  “哦,那上手了没有?”
  “你越知得多只会越妒忌。”
  “呸呸呸!我有老婆有儿子有女儿,妒忌你干吗?!”苏雷酸酸地说。
  “家花不及野花香嘛!”向擎“呵呵”地笑,“已婚男人羡慕钻石王老五,听得人家风流快活,身子痒很正常。”
  “去你的,小心得爱滋!”苏雷恨恨地说。
  “那你放心,人家可是黄花闺女。”
  “你啥时这么好命了。”苏雷吞了吞口水,“啊,是不是猪八戒的款式?想着吃完就溜,所以不论美丑只拣顺手?”
  “人家可是好女孩。”向擎骂他,“有什么事快说,没事我收线了!”
  “吃完后还称赞人家好女孩……咳咳,有人十月芥菜热过头了!”苏雷打起哈哈,“好了,大灰熊终于找到熊太太了,以后一伙子外出喝酒,你就不用死拖着哪一个陪你喝天光了,哈哈。”
  “没句好话!我有事得断线了!”
  “什么事?”
  “联络在广林的朋友找辆面包车,样子和牌子都要低调点。”
  “原因?”
  他顿一顿,“我想我是惹事了。”
  “因为那女孩?”
  “是。”
  “对手是谁。”
  “当地村民,也有可能是刘池。”
  “昨天我收到黑道朋友的线报,大毒枭刘池乔装成普通游客到石阳视察罂粟种植情况,也就是你决意前去摄影罂粟的地方,与此同时,刘池的儿子为防父亲出事,出动了大批乔装成游客的手下在石阳地带蛰伏。你这头熊向来长着副热过头的心肠,我和卫风就怕你见着什么看不过眼惹事上身,特意警告你一声,想不到一夜不曾联络就出事了。”
  “巧合而生,避无可避。”
  苏雷不语,半晌,说:“放心,我立即知会当地的朋友,若你们掉了一根汗毛,我苏雷会直踩广林,和他算账!”
  “掌控广林旅游业及月光街的大业主何鸿宇?”当年苏雷曾替何鸿宇寻到失踪多年的儿子,两人十分投契,何生还认了苏雷作义子。
  “正是。”
  “谢谢。其实我早已见过刘池,并替他拿过行李,过程回去再和你说吧。我今晚就会离开,直觉告诉我没事的。”讲着电话的同时,墨镜下的精目四处溜动,周围游人密集,依然热闹,没有任何人留意自己。
  “那就好。对了,那个女孩……”
  “她会和我一起回去。”他微微一笑,“这话必令你心痒难耐,我很高兴能够这样。”
  “什么话?!”苏雷呱呱叫,“你的女人长得像天仙或猪头与我何干?居然说我心痒难耐?我呸!”
  “你知我什么意思的。”他四顾周围,顺脚走进一间普通的日用品商店。
  苏雷重重“哼”了一声,“总之你小心留着自己的命,不然又得劳动我们替你报仇雪恨!”话毕,他“啪”地断了线。
  向擎淡笑着把手机放回袋子。刚才外出之时,他已拿起她放在台面的手机,查出她的手机号码只能在香港地区使用,自是有十足的把握才说和她一同回去。
  想到这里,脑海不自觉地又出现她清新的脸孔。他知道自己对她俏皮的笑脸、清新的气味、玲珑的身体已经萌生依恋,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然而,当向擎拿着大包小包,用连他自己也不觉得的焦急步伐回到旅馆房间时,床上却空无一人!
  心中立即一窒,随即望向门边的椅子,属于她的小背包不见了。茶几上压着的纸条被贴到了镜子上,走近一看,下面多了几行字——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经过昨晚的事,我们互不相欠。
  我出门即招租摩托车到车站,哪辆公车开行就乘坐哪辆,此时或许已经远离石阳。
  就此拜别,珍重
  最后是一个用口红画的大大的感叹号!
  原来她私自跑了!
  怒火火速腾升!猪可可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当他是什么人了?!救生圈?夜牛郎?最可恶的是她竟然把他的一腔真情当成买卖!可怜他才刚发现自己挺喜欢和她相处,为怕她再受到伤害,不断思考她的安全问题,甚至不惜在好友面前许下诺言!
  他铁青着脸把手中的物品朝床上一扔!“笨蛋,难道你就不怕死吗?万一被刘池……”早知她这么洒脱,早就该在她身上下个追踪器,省得现在担心得坐卧不安……
  半晌,他拿起电话,直接拨给何鸿宇……
  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她,不会让她出事。
  可可戴着墨镜,穿着在旅馆门前小档买的蜡染夏装和宽边草帽朝车站走去。
  四周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她,但她还是特意绕道往左边走。如果一直朝右边走去,就是昨天租用单车的地方。她是有些害怕,更想立即离开石阳,毕竟不是每遇意外,都会碰到向擎。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离开旅馆,向擎一定会保护她,安全送她回家。
  然而,对于某些人某些事,外在洒脱是假象,距离越近越觉得心慌,躲避才是惟一的办法。
  说白了,其实是心底伤痕过深,不能再承受背离。
  可可雇了一辆摩托车到不远处的公车站,瞄见有即开的班车,不管目的地便跳了上去。
  看了看同车的人,俱是寻常的面孔,再溜望窗外,不曾见形迹可疑的人留意自己,心情略定,迅速选了一个窗口位置坐下来再补票。
  客车很快开动,她眯眼看向窗外飞掠而去的山山水水,回想和向擎认识以来的种种交集,竟如堵物在胸,郁闷难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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