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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庆和贺若弼已经奔到各自边缘,随着校场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喝喊,“开始!”
杨元庆缓缓举起长槊,直指前方。贺若弼也横劈出一刀,刀光闪过,四周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保持着各种姿态,身子一动不动。
杨元庆催动战马,向校场zhōng yāng奔去,单雄信敲响了大鼓,‘咚!咚!咚!,鼓声jī励着杨元庆斗志,杨元庆嘴chún紧咬,目光沉静,破天槊尖刃上闪烁着死亡的冷光,马速越来越快,如风驰电掣。
贺若弼也催动他的宝马,马速疾奔,他高举大刀,气势如山,企图用无比威猛的气势,将杨元庆一刀劈碎,在他十几年的征战生涯中,不知有多少名将,就是被他力劈泰山般的气势压倒,最后死在他的刀下。
两匹战马如两条巨龙之首,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交错而过,谁也没有看见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杨元庆冷冷一挥槊杆,他的眼睛充满了蔑视,校场上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呼声,贺若弼的战马上已经没有人了,战刀飞出几丈远,只见贺若弼面朝下,趴在草地上,他想爬起来,可是爬了一半又倒下了,几名家将急忙跑上前将他扶起。
单雄信却看清楚了,贺若弼是被他自己击倒,他用力过猛,一刀劈空,杨元庆用槊杆在他后背轻轻一按,便借力将他扫下战马,这是一副典型的、被酒sè掏空了的身躯,当年排名大隋九将之五的贺若弼,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杨元庆骑马缓缓从贺若弼身旁经过,他冷冷地抛下一句,“你这种人,连达头都不如,你不配我杀。”
他不再理会贺若弼,催马迅速离开了校场,单雄信等人也跟着离去,贺若弼已站起身,头盔掉了,披头散发,脸上、身上都草,狼狈不堪,校场响起一片嘘声,杨元庆竟然没有杀贺若弼。
贺若弼掩面而奔,这种当着几万人面的羞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裴家藏书楼上,裴幽重重一拍窗台,大声抱怨道:“真是太没劲了!”
裴敏秋悄悄睁开眼,校场上,杨元庆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愣了半天,才怯生生问:“大姐,是谁死了?”!。
第十章 迁都角力
“陛下,微臣看得很清楚,贺若弼一刀劈空,他的腰力不足,收刀略慢,被杨元庆抓住机会,直接用槊杆将他扫下马,哎!贺若弼一世英名,今天算是全毁了。”
御书房内,左卫大将军史祥正向杨广讲述中午发生决斗,他虽然说得很含蓄,但一句‘腰力不足’便将贺若弼失败的谜底揭开。
杨广不由冷笑一声,“联听说他有一百多妻妾,每夜要御五女才能安睡,在chuáng榻上他腰力很足,怎么上了战场就不济了?”
史祥是杨广心腹,因在仁寿宫平乱中有功而被封为大将军,他很了解杨广喜新厌旧的心思,他又道:“关键是贺若弼太自以为是了,他一直沉溺于九大将军第五的10名,以为自己仍旧天下无敌,他却不知道大隋天下人才辈出,年轻一代更胜老人。”
史祥的话说到杨广的心坎上,杨广捋须欣然道:“说得不错,老臣虽然有经验,但jīng力锐气都明显不足,几乎都没有开拓进取之心,只图守成,从今天杨元庆和贺若弼的比武便可以看出,贺若弼图有盛名,却连年轻将军的一招都抵不住,看来确实不能被所谓的名气所huò,我大隋王朝的中兴还是要靠年轻一代。”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宇文少监回来了。”
宇文少监就是将作少监宇文恺,他封杨广旨意是洛阳勘察新都地址,刚刚赶回来,杨广也一直在等他,听他返回,立刻大喜道:“快快宣他觐见!”
史祥连忙施一礼,退了下去,片刻宇文恺匆匆走进御书房,宇文恺年约五十岁,是西魏大将军宇文贵之子,他是武将世家,父兄皆以引马显名,他独好学,擅长工艺,尤善建筑,大兴城便是他一乎设计,开皇四年,宇文恺又率领水工凿广通渠,引渭水通黄河,自大兴城东至潼关三百余里,使转运便利,关中富庶皆来自于此。
宇文恺号称大隋第一匠,可谓功高至伟,这次又奉杨广之命,负责洛阳新都营建,尽管迁都洛阳遭到关陇贵族的强烈反对,但杨广心意已决,他先派宇文恺进行前期勘探定址。
宇文恺上前躬身施礼,“臣宇文恺参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联等你的消息已多再了。”
“臣这就向陛下禀报。”
宇文恺随身带着图卷,他连忙从背上取下图卷,几名宦官上前帮忙将图纸在桌上摊开,两名宦官手执油灯,另一名宦官又找来一根木杆,交给宇文恺。
洛阳城自古就有,但杨广考虑的是建新城,他要建一座流传百世子孙的都城,就绝不考虑在旧城上进行放扩建,而是要建一座规模宏大的都城,要和强盛的大隋王朝匹配。
“臣首选风水上佳之地,其次考虑运输之便利,再次考虑灾害防御,其实臣在十几年前便知道有一处风水绝佳之地,最适合建都城。”
宇文恺指着一片山峦中间的开阔地道:“这一带南抵伊阙,北据邙山,洛水横贯而过,土壤平实,地基稳固,臣查阅地方志,几百年未有大的灾喜发生,在这里建都城,可流传万世。”
杨广凝视着地图,眉宇间略显忧虑,他考虑更多的是安全,洛阳虽然是中原图大之地,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它不像关中有山川防御之险,洛阳四周空旷,地势平坦,虽北有黄河,但冬天黄河结冰,又成坦途,一旦突厥南下,将一马平川。
当年永嘉之乱,匈奴人长驱直入,击破洛阳城,拉开五胡乱华的序幕,另外山东河北是北齐故地,杂胡众多,很容易起兵造反,他也必须要考虑防御北齐杂胡。
杨广的这个担心,之前已经告诉宇文恺,宇文恺深知圣忧,他便笑道:“关于防御,臣也有建议。”
杨广jīng神一振,急忙道:“你说,什么建议?”
宇文恺用木杆指着洛阳周围一圈,范围足有数百里,笑了笑说:“虽然洛阳四周是平川之地,但我们可以建立人工防御,臣考虑可以挖掘长堑防御骑兵,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向南渡河至俊仪、襄城,达于上洛,长约千里,可以凭此为关防。
杨广沿着长堑的范围走一圈,果然将京城团团包围,其实杨广考虑的就是防御骑兵,挖掘长堑是一个好办法。
这时,宇文恺又低声问:“陛下,朝廷那边,关于修建新都,可有反对意见?”
杨广负手道:“反对者众多!”
杨广确实有点为难,以他父皇执政二十几年都无法东迁,更不用说他刚刚即位,强大的反对力量也让他有点束手无策,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迁都洛阳。
“迁都之事你不用担心,联会说服朝臣,你只管安心建造新都。”
“陛下,臣考虑可以先挖掘长堑,这样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对。”
杨广想了想,这方案也可行,但他也知道,挖掘千里长堑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至少要动用几十万民夫,必须委托重臣。
想到这,他立刻下旨道:“传膜旨意,立刻召纳言杨达来见联!”
杨达是皇室宗族,不会反对东迁,他又是前工部尚书,几年前曾负责黄河沿岸救灾,有很强的民夫组织能力,由他负责挖掘长堑最为合适。
夜晚,一辆马车驶进了宣阳坊,缓缓停在独孤府的大宅前,贺若弼从马车里出来,他脸sèyīn沉到了极点,如果说贺若弼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偏执。
尽管杨元庆在校场上饶了贺若弼一命,但并不代表贺若弼就会和杨元庆一笑抿恩仇,他们之间的仇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贺若弼在校场上遭受的奇耻大辱更加深了,杨元庆在几万人面前撕烂了他的颜面,贺若弼已经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很快他的丢脸就会传遍天下。
贺若弼快步走上台阶,独孤罗之子独孤翰已经在台阶前等候了,“贺若世叔,父亲在内堂等你。”
贺若弼瞥了一眼停在台阶不远处的几辆马车,问道:“你父亲还有客人吗?”
独孤翰点点头,“有几名重臣正好在和父亲商议事情,已经快结柬了,贺若世叔可稍等片刻。”
贺若弼点点头,虽然时机不凑巧,但贺若弼心急如焚,他不想改rì再来,便跟着独孤翰走进了独孤府。
内堂中灯火通明,十几名重臣济济一堂,有独孤罗和独孤整兄弟二人,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太府寺卿元寿、前前右卫大将军元胄、礼部尚书宇文弼等等,都是关陇贵族中的重要人物。
他们都是独孤罗命人请来,独孤罗已经得知宇文恺进宫之事,也知道圣上已经任命杨达和宇文恺为东都营作副监,准备挖掘洛阳长堑,看来圣上并没有打消迁都的念头,他们必须要尽快阻止。
独孤罗已经七十岁,须发皆白,他是独孤信长子,也是整个关陇贵族的领袖,在朝野上下有着崇高的威望,这次反对迁都,也是由他负责领头。
“各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圣上迁都洛阳,名义上是为控制南方和山东之地,但实际上他是对付我们,一旦他迁都成功,朝廷中枢就将离开关中,我们关陇集团将会逐渐边缘化,届时,我相信各大北方士族将取代我们,诸君,形势非常严峻啊!”
“如果仁寿宫之事能成功,我们何有今rì之忧?”
说话的是前右卫大将军元胄,他已经在蜀王杨秀一案被除名,至今未得启用,他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满。
独孤罗眼中顿时闪过一道jǐng惕,他一摆乎止住了元胄的怨气,“现在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提一些有用的意见。”
独孤罗的口气有点不悦,很明显,元胄说了不该说的话,仁寿宫之事已是他们所有人的禁忌,不准任何人再提此事,但元胄却在此时不知趣地又提起它。
元胄也知自已失言,不敢再说话了,独孤罗瞪了他一眼,这才转头问左骁卫大将军张瑾。
“张贤弟,你的看法呢?”
张瑾一直沉默不语,他其实也在思考,既然来这里开会,每个人都不会只做听客,事关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张瑾当然也有自已的想法。
“我觉得关键还是在于士族的态度,其实也并不是每个士族都支持迁都,至少关陇士族就会坚决反对,还有京城籍贯的高官,甚至包括京城的大户,迁都也一样损害他们的利益,我估计了一下,朝廷五品以上的大臣,至少有六成会坚决反对,三chéng rén是持中立态度,最多只有一成大臣完全赞成,所以这里面的关键就是那三成持中立态度的大臣。”
“张贤弟的意思是把三成持中立态度的大臣争取过来?”坐在他对面的宇文弼问道。
张瑾缓缓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有九chéng rén反对,就算圣上态度再强硬,他也会不得不妥协,毕竟他是丙登基,至少三年之内,迁都之事不会再提。”
张瑾又看了一眼独孤罗,“独孤以为呢?”
独孤罗捋须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看这是最可行的方案,我们分头行动,尽量去劝说那些持中立态度的大臣。”!。
第十一章 仇恨深化
众人又商议了片刻,这才各自起身回府去了,只有元胄未走,元胄和独孤罗是亲家,独孤家的儿子娶了元家之女,今天元胄是随族弟元寿而来,他来的真正目的是想让独孤罗帮他谋一份官职。
他已经整整赋闲两年,现在新皇登基,必然会大赦天下,那么他的出头之rì也就到了,他希望独孤家和云,家能朕合向圣上推荐他,这样他复出就万无一失。
两人正在谈话时,独孤翰走了进来,向父亲行一礼,“父亲,贺若弼来了,在客房等候多时。”
独孤罗知道贺若弼已到多时,他也知道贺若弼来找他做什么,本来他对这件事并不热心,他认为贺若弼不顾身份,和一个后生晚辈争斗,实在是有失体统,不过当他听说,对方竟然是杨素之孙,他的想法便有些改变了,如果能用这件事牵制住杨素,倒也未必是坏事。
独孤罗点点头,“请他进来!”
元胄还没有来得及说谋官之事,却被贺若弼这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他心中着实有点不高兴,便眉头一皱道:“他来做什么?”
元胄并不知道今天中午校场比武之事,独孤罗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告诉了元胄,冬摇摇头道:“我们都没有想到贺若老弟竟如此托大,明明已经年迈,却不服老,要和杨元庆赌生死,结果反被其辱,这个奇耻大辱,我看比杀了他还难受。”
牙,胄当年被罢免就是杨素一手主导,他和杨素sī仇极深,听说杨素之孙羞辱贺若弼,他不由勃然大怒,“一个黄毛小儿竟然敢如此欺辱大隋功臣,简直是反了天了!”
这时,身后传来贺若弼的声音,“才,公能这样说,贺若弼感jī不尽。”
贺若弼在独孤翰的引领下走进了内堂,独孤罗连忙起身拱手笑道:“贺若老弟,失迎了!”
贺若弼却忽然跪倒在独孤罗面前,掩面哭泣,“恳求独孤公为我主持公道……贺若家族将铭记于心。”
其实贺若弼也不是不能杀杨元庆,他有这个实力和财力,比如他悬赏千金,肯定会有亡命之徒替他卖命,关键是善后,他贺若弼若杀了杨元庆,如果没有人帮他善后,杨素的惨烈报复不是他贺若家族能承受得住,而独孤罗是关陇贵族的领袖……只有他能和杨素抗衡……贺若弼便想把独孤罗也拉下水。
独孤罗连忙扶起贺若弼,埋怨他道:“你这是做什么,为这点小事,还要下跪吗?”
贺若弼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咬牙切齿道:“这对我已经不是小事,我曾以为韩擒虎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敌人,现在我才知道韩擒虎根本不算什么,杨元庆才是我真正的仇人,杀子之仇,羞辱之耻,我只有一句话……不是他杨元庆死,就是我贺若弼亡。”
独孤罗用一种怜悯地目光注视着他,半晌,他淡淡问道:“你真的决意要杀他?”
独孤罗这里所说的杀,已经不是公平决斗所说的杀,而是一种暗杀,用一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杀死杨元庆,他知道贺若弼没有能力杀死杨元庆,所以他才来求自己。
贺若弼眼中shè出果断之sè,毫不迟疑道:“是!我决意杀他。”
独孤罗从本意上说,他并不愿意介入这件事,不过贺若弼亲自登门来求,又给他下跪,情面难碍,他也推脱不掉了。
独孤罗沉思了片刻,这才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就杀了他,我会祝你一臂之力。”
旁边元胄也接口道:“我手下也有一些能人,也可以助贺若兄一臂之力。”
房间里非常安静,月晃从窗户照进来,桌上、地上都映着雕花窗帷的影子,杨元庆盘tuǐ坐在墙边的榻上,呼吸十分均匀,清亮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月光就像一个温柔的女子依偎在他怀中。
这时,院子里传来敲门声,“元庆公子!”
好像是管家在敲门,杨元庆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院子,将门打开。
“什么事?”
“公子,门口有人找你。”管家恭恭敬敬道。
“是什么人?”
“来人不肯说,还停着一辆马车。”
杨元庆沉吟一下,他回屋取一把匕首揣进怀中,跟随着管家向大门外走去。
杨府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二十几名shì卫严密护卫在马车四周,车窗已经打开,车帘也拉开了一条缝,晋王杨昭面带笑容,耐心地等待着。
杨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