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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没遇过这种情况,于是惊慌的要阿德赶紧把姚素莹找回来。
看过窑里的状况,姚素莹脸色一变,语气跟着沉重了起来。“窑变。”
“窑变?”
“所谓窑变指的是瓷器在烧制时产生神秘变异,使瓷器不同于一般烧出来的品质,这变化有可能是变形、变色或变质。”
她的话太专业,赵罄听得一头雾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不知道,但各家的窑都有遇上窑变的可能,如果幸运些,窑变出来的瓷器很可能成为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只是至今仍无人能掌握,在窑变时,会发生怎样变形、变色或变质的状况。”
“那这一批青瓷不就成了稀世珍宝?”
“不!这批瓷器要全部销毁。”
“全部销毁?为什么?”
美人铺出品的瓷器向来有口皆碑,成为官窑后对品质更加讲究,制作精湛、釉药浑厚、光泽柔和,连在釉面上的装饰也独具特色。
若要全部处理掉,势必无法将朝廷指定的数量,如期呈进皇宫。
第6章(2)
姚素莹望向三妹问:“絮儿,你还记得”云破集“里记载着关于”荧惑守心“的事吗?”
心陡地一窒,姚絮青变了脸色。“不会这么邪门吧?”
听着姐妹俩的对话,赵罄不解地插嘴,“等等,你们把我弄混了,窑变与荧惑守心有什么关系?”
他在宫里也听过关于荧惑守心的传说,听说只要荧惑星一出现,便是意谓着即将发生亡国、皇帝驾崩以及丞相下台等朝野大变,是颗不祥的凶兆星。
“在姚家先祖传下的宝书里写着,如果窑变,瓷器产生红色斑点,极有可能是受天上的荧惑星影响,不久后必能观察到”荧惑守心“的天象。若这批窑变的瓷器落入有心人手里,穿凿附会,恐怕会引起事端。”
尤其,赵罄的身份又这么敏感。
听大姐这么一说,姚絮青不安的望着赵罄问:“五皇爷,皇上迷信吗?”
“或许荧惑星只是以讹传讹的迷信说法,但世间哪有人不怕死,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怕荧惑星这颗凶兆星带来的灾祸。”语落,他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朝她露出苦笑。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莫名的沉重当中。
“我看先把这些瓷器打碎,你的身份太特殊,瓷器若流了出去,说不准会为你惹来麻烦。”白若俨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对、对,打碎埋起来就成了,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不会有事的。”姚絮青认同丈夫的说法,爽快应和。
赵罄略思索了片刻,立即做了决定,“为求安心,我看这段时间先停几日窑,若再产生异变,光要打碎那些瓷器,也得费不少时间。”
“这样要给朝廷的瓷器数量,会锐减一大半……”
头一回与朝廷合作便产生这诡异的状况,姚素莹隐隐觉得心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
赵罄见她沮丧的模样,紧紧握着她微颤的手,安慰道:“不足的数量,我会想办法,你不必担心。”
姚絮青暗暗打量着两人间的互动,心中有着无限欣慰与喜悦。
“俨哥哥,你说咱们家是不是要办喜事了?可惜二姐人还在矿区,要不可热闹了。”姚絮青甜腻腻地望着丈夫说。
张口结舌地望着三妹,姚素莹赧红着脸嗔道:“絮儿,你胡说什么呢?”
“哪是胡说。”她很故意的看着赵罄,迭声问:“五皇爷,你娶我大姐,需不需要跟你的皇帝爹爹报备?他会反对吗?”
“絮儿!”听三妹愈问愈白,姚素莹羞得面红耳赤。
赵罄直截了当地回答姚絮青的疑问。“娶妻自然是得禀明,至于他同不同意,都不能阻止我的决定。”
赵罄坚定的答案,获得姚家人的肯定。
白若俨夫妇先行离开后,赵罄神色忧虑地问:“你还好吗?”
当姚素莹说完“荧惑守心”的传说后,他便觉得她的表情怪怪的。
黯然地垂下眼,她犹疑了许久,才喃声开口:“罄……我很怕。”
他们好不容易看清彼此的心,她不希望“荧惑守心”的传说破坏她的幸福,带走她心爱的男人。
他疑惑地挑眉。“怕什么?”
“怕‘荧惑守心’的传说会害了你。”心头无端的恐惧让她不安。
闻言,赵罄忍不住点了点她的俏鼻,附在她耳边低语,“那些窑变的瓷器,很可能成为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呢!”
“我不会留下那些瓷器!”她毫不留恋地开口,语气坚决。
心一热,赵罄轻轻地将她纳入怀里,感动地道:“我知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两人相知相惜,他知道姚素莹无比珍视她烧出的瓷器。不管满意与否,她都不会轻言毁去。因为她始终相信,每件瓷器有专属于它的缘分,只要遇上对的人,便会绽放属于它的光采。
今日,她却为了他,要毁去这一批瓷器,他心里的感动不言而喻。
“就算毁了它又如何?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能让你免于灾祸。”她颤着嗓,语气中有着自责。
赵罄收紧双臂,让彼此更加贴近。“唉!说到底我的身份还是带给你压力与不安了,是吧?”
她将脸闷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却怎么也甩不开那笼罩着她的不安。
这一刻,她不是坚毅的姚素莹,而是为了心爱男子的安危担心、完全失了主意的脆弱女子。
见她闷声不语,他柔声轻哄道:“你几时变得这么悲观了?为什么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呢?”
明知道他的话,安慰的成分居多,但她的心却因此平静了不少。
突然,猛地一个想法掠过,姚素莹在他耳边轻轻地、羞涩地问:“你要了我好不好?”
他们早已认定彼此,若有了名副其实的关系,多了牵挂,他便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或许这想法有些傻气,但这会儿她被“荧惑守心”扰得思绪纷乱,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她安心一些。
赵罄失笑出声。“都定下你了,还不算……”他一怔,突然意识到她的“要”
指的是——
赵罄惊愕地瞥向她,只见她嫩白双颊染上淡淡红晕,含羞带怯地垂下眸,不敢看他。
她娇怯的模样,印证他内心的想法。
虽然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但依目前的形势,他不会允许自己放纵情欲要了她。
倘若他不幸成为帝位之争的牺牲品,那她还可以嫁给别人,不必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
他没将内心的担忧说出。
他啼笑皆非地望了她一眼,柔声问:“傻姑娘,你这是哪门子的想法?”
“我要让你明白,我已经认定你了,你心中多了我这个牵挂,便会为我保重自己。”说着,她的鼻头一酸,眼眶一下子湿了。
赵罄听她满腔难以抑制的情感。一颗心悸动翻腾着。
从小他便因为得不到平凡的亲情而感到失落,如今,他在姚素莹身上、在姚家得到了他渴望一辈子的爱。
因为珍视她,所以在还不确定能给她幸福前,他绝不会轻易要了她!
确定心里想法后,他柔声强调,“何必刻意用肉体牵绊彼此的关系,只要明白你的心意,我便会为你保重自己。”
语落,他忍不住暗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爱上想法这么单纯的女子呢?若是遇上存心占她便宜,却不肯负责的男子,她不就吃了大亏。
脑中无奈地转着这些想法,他却舍不得责备她。
换个角度来想,她这天真的想法是因为在乎他才做出的决定,他应该感到欢欣才是!
“你的意思是不要我喽?”
不同于他的想法,姚素莹被拒绝,可伤心得很哪。
当他吻她时,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浓烈情意,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每一寸肌肉紧绷的程度。
虽然她是不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但偶尔会与已为人妻的三妹,在闺房中说起男女之事。
她知道,他对她有着强烈的欲望。
赵罄那一双深沉的幽眸打量了她许久,才伸出手,拂去她悄然滑落的眼泪,心疼地喃着:“我当然想好好疼宠你,但我希望这件事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他的话让姚素莹深深感觉,自己是被他珍惜疼宠着。
她想,这一辈子,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了。
“希望所有的不安,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绝对是胡思乱想!”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才道:“看来我的身份,真的给你太大的压力。”
她认同地用力颔首,“我多希望你只是个平凡的老百姓。”
“会的!为了你,我迟早会成为平凡百姓。”紧紧拥着怀里的姑娘,他用坚定的语气道。
与她在一起后,他想过简单幸福的日子的渴望更加强烈。因此这次回京覆命交瓷时,他决定向父皇禀明娶妻之事。
心满意足地枕靠在心爱男子怀里,姚素莹被浓浓的幸福感包围着,根本没留意赵罄那句“迟早会成为平凡百姓”,是什么意思。
第7章(1)
在姚素莹准备将带着赤红色斑点的瓷器全数销毁那一夜,赵罄慌慌张张地赶到美人铺。
他一进到后堂,瞧见作坊的灯火大亮,猜想他们应该已着手销毁所有产生窑变的瓷器。
一瞧见赵罄跑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姚素莹掏出手绢,替他拭去宽额上的汗水,问:“怎么来了?还急成这副模样?”
没心思享受她的柔声关切,赵罄扣住她的手腕,神情紧张地问道:“销毁多少了?”
他的手劲好大,将她细瘦的手腕捏得好痛,他脸上肃穆的神情,让姚素莹跟着提心吊胆。“约莫还有十来件。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事关重大,因此所有要销毁的瓷器,全由姚家人亲自动手,进度不算快。
“还有十来件……”赵罄拧眉酌量着。
隐隐察觉赵罄脸色有异,姚素莹的心跟着一跳。“罄……出了什么事吗?”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我父皇相信‘荧惑守心’的传说,下旨将美人铺相关人等全打入天牢。”
一收到在京城的心腹捎来的急信,赵罄顾不得天色已晚,立即直奔美人铺。
闻言,姚素莹眨眨眼,有点不敢置信,“怎么可能?知道窑变消息的人,全知道这事传出去的后果,消息应该不会走漏才是。”
“窑变的消息是如何走漏我不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相信,今天父皇的旨意,是我九皇弟煽风点火的结果。”
是他硬把她拉扯进他的生命里,但他不想连累姚素莹一家人为他受罪。
众人面面相觑,这突来的祸事,让周遭的气氛跟着凝重了起来。
“五皇爷,你有什么打算?”白若俨脸色凝重地问。
“我已经安排好马车,今晚你们得马上离开,连同那几件来不及销毁的瓷器也一并带走。”
知道他已做好安排,姚素莹思绪混乱,思索了片刻才沉声问:“走?这不是违抗圣旨吗?皇上会不会以为我们畏罪潜逃?”
“是啊!再说这么匆匆忙忙的,我们上哪去?”姚絮青惊惶地开口,没料到好不容易平静的日子,居然又起了风波。
“事到如今,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件事一定是我九皇弟在暗中搞鬼,若你们被他的手下抓到了,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我不敢保证可以救出你们所有人。”
“我们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得回宫一趟。”
姚素莹完全呆掉了,脑中一片空白。“你现在回去,不等于是送死吗?”
“我得回宫去查明一切。”
“太危险了!”
若这一切是九皇子的有意栽赃,那他更有可能痛下杀手,杀了亲兄弟。
他神色郑重地凝视着她道:“你放心,事情一结束,我便会去找你,与你们会合。”
“五皇爷,你还是跟我们走吧!若九皇爷真的想害你,至少我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不!”赵罄神色凛然地拒绝。“我跟你们一起走,只会拖累你们。”
今日一别,谁都不能断定是否能再见面。
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成为勾心斗角的牺牲者,姚素莹的手不禁死死地握住他的,不肯放开。
白若俨暗暗觑着姚素莹的反应,无奈地点出事实。“其实五皇爷说得对,他若跟我们一起走,只会让目标更明显。”
见大局已定,姚素莹心头一紧,泪水几要夺眶而出。
赵罄看着她热泪盈眶的模样,心被紧紧揪扯着,恨不得抛下一切顾忌,跟着他们一块儿离开。
但他知道,他绝对不能与他们一起走!
他不想让她担心,只能紧紧反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安慰道:“莹莹,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到你身边。”
泪眼汪汪的望着眼前俊雅的脸孔,姚素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她不愿放手、舍不得放手啊!
一旦放了手,任他离开,那……心猛地一窒,她狠狠打住那念头,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他不会死!
仿佛听到她心里的呐喊,他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情难自禁地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相衔的唇尝到彼此的泪,尝到了淡淡的咸味,当那味道苦涩地窜进口中,同时拧痛了两颗心。
就算唇舌交缠尝到的,尽是痛心的苦涩,两人却还是不想分开,难分难舍地亲密纠缠着。
许久过后,他哑着嗓子,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不要挂心我,这一路你要万事小心。”
蓦地,泪水再次涌上她的眼眶。
“该万事小心的是你,不是我!”她轻斥。
他露出苦笑。“好。为了你,我也会万事小心。”
见难分难舍的两人结束了对话,白若俨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她们。”
“大掌柜,那就拜托你了。”
不让姚素莹楚楚可怜的神情左右他,赵罄冷静果决地做了决定,衷心希望每个人都能平安无事。
况且,白若俨的武功很好,有他带着她们,他并不担心。
“我想带她们回我的老家——幽云谷,如果你处理好一切,就到那儿去接大姑娘吧!”
在他们话别之时,他与妻子已迅速讨论出即将前往的落脚之处。
至于二姑娘姚沁悠还在玛瑙矿区,玛瑙霸主身份特殊,有他在,他们并不担心姚沁悠的安危。
“幽云谷……地方隐密吗?”
为防隔墙有耳,白若俨附在赵罄耳边。大略交代了幽云谷的地理位置。
于是,在一夜之间,天地变了色。
姚家人在天色尚未破晓之际,坐上了赵罄安排的马车,离开了汝州。
赵罄给了美人铺伙计一笔丰厚的银子,确定每一个人的生活无虞后,跟着启程回京城。
在喀嚏、喀嚏的单调车轮转动声中,姚家人抛弃了一切,离开生活了好几年的家。
姚素莹掀起帘子,看着汝州的一街一景,渐渐消失在眼际,心里五味杂陈。
想当年,为了躲避江湖人士对祖传制瓷宝书“云破集”的觊觎,他们离开老家杏阳城,在千里之外的汝州落脚。
没想到安定的日子过没多久,风波再起。
难道姚家人真的不得碰瓷吗?
思绪恍恍幽幽转着,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湖畔的竹林上。
当眼底映入一片盎然的绿意时,姚素莹不由得想起赵罄第一次吻她的情形。
当时她虽然恼、虽然一再告诫自己别接近他,别被他给迷惑,但没法儿,她还是傻乎乎的栽进他的怀里。
思及此,她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的确是挺奇妙的,并不是不要,便可以轻易割舍……
他与她不过才分别不到几个时辰,她居然已经开始想他了。
在她陷入浓浓离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