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杨公公的步子很快,心急程度可见一般,惜织险险跟不上,好几次脚步打滑,还是赖着小学子和锦绣搀扶才不至于出丑。
“主子到了!主子到了!”宫女们嚷嚷。
方到门口,远远地,龙帧高大的身躯便出现,几个太监簇拥上前,大大小小的猎物一波波抬进门。
她在远方看龙帧,龙帧也在远方回看惜织。
她也同众人到门口来迎接自己?笑从嘴角延伸到脸颊。
他们没说错,看见惜织会让他龙心大悦,但他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笑在他走到惜织面前隐灭,冷冷淡淡的表情,让惜织不觉得他乐于见到自己。
他问:“天气那么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伴随他话语当头落下的,是他身上的皮裘,大大厚厚的皮裘,罩住她一身暖意,把冬天罩在门外,春天留在她身畔。
如果这个动作叫人讶异,那么他下一个动作就更教人吃惊了。
龙帧居然走到她面前,亲手替惜织整理带子,轻轻系上她的肩颈,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谁叫你出来这里等我?”
温柔动作、严厉眼光,不协调的表现出自同一个人,龙帧目光扫向杨公公、锦绣、小学子、小柜子等人,一干出意见的下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主子。
“我不想来,谁有本事逼我?”她的话轻松解除下人们的危机。
“身体才好就不安于室?”
“你说这里不是冷宫,我想往哪儿便往哪儿。”
“你拿我的话堵我?”龙帧反问。
他很高兴她又精神了,他说过最喜欢她的勇敢和骄傲,瞧,她的态度哪像对待太子殿下?
“惜织不敢,只是提醒殿下,君无戏言。”
寄人篱下,她的骄傲不合理,可惜织骄傲惯了,想求她住下便得习惯。
“很好,看来你的确太闲。”
他回身从侍从手里抓来一团雪球,塞进她怀中,低头细看,是只兔子,毛绒绒的身体缩在她怀里,无辜的大眼睛盯住她瞧。
“你吓怀了吗?”
惜织轻声问,小手顺着牠的毛,一顺又一顺,她从未拥有过宠物。
“殿下,奴才以为冬天猎物少,没想到收获这么丰富。”杨公公说。
“殿下的箭法奇准,这次有收获的皇子亲王不多,所以我们分出去了大半部分,只留下一点带回来。”
侍卫抢着说话,大伙儿知道,殿下在民间成长,对于宫廷礼仪极端不耐,他待人以真心,大家自然回馈他尊重与真情。
“晚上咱们可以开个烤肉大会了。”小柜子说话。
“咦?这只鹿这么小,怎么也抓了回来?”小学子问。
“牠不是我们抓回来,是自己跟回来的。母鹿中箭被抓,牠一路跟在我们队伍后面,进了城,才将牠捆起带回来。”侍卫回答。
他们的说词引得惜织注意,她走近母鹿和小鹿身边,蹲下身检视牠们的状况,小鹿还好,母鹿肩胛处中箭,一路流失不少血。
柳眉紧蹙,她咬咬下唇,返身面对龙帧。“可以把……”
话未全,龙帧已明了她的心意,接下话,他把她的意思猜个十足。“你想要小鹿?”
“我连母鹿也要。”
“牠受伤太重,救不活。”
“我试试,说不定救得活。”惜织目光中有仁慈,对天地万物,她一视同仁。
惜织带着抱歉的眼光看大家,没了母鹿,晚上的烤肉大会恐怕办不成,但为了小鹿母鹿的亲子情深,惜织决定得罪人。
“随便,反正鹿肉性寒,冬天吃了对身体不好。”他的借口很敷衍。
乱说,鹿肉明明性温,可用来调养虚弱体质,在冬天是很好的食补,抿唇,惜织偷笑。
“是啊是啊,冬天天干物燥,烤肉容易走火。”小柜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自己的提议。
又是乱说,明明满地雪,随手一拨,哪来的走火?
这次控不住笑的人是锦绣。
“倒不如来煮火锅吧,这些野鸟雉鸡够肥的了,殿下觉得如何?”小学子想出新提议。
“随你们摆弄。”回过话,他把重心摆回蹲在地上的惜织。
她拍拍母鹿的肩膀,软声说话:“别怕,我的医术不错,会尽全力医好你们,等你们都恢复健康后,再领你们回家。”
不知动物是否真具灵性,听了惜织的话,母鹿惶惶的眼睛神居然安然闭起来。
起身,她请杨公公帮她把母鹿小鹿抬到她住的院落,并把小兔子交给锦绣,转身往龙啸宫外走。
“你要做什么?”拉住她的手,龙帧问。
“我去找胡太医要一些草药。”
“我陪你去。”
“你不累吗?才进门。”
“你出去可能遇到龙青,”是吓唬加恐吓。
“要不,我让杨公公派两个人陪我。”
龙帧不回答,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她的安全,有他在,何必假手他人。
第四章
龙帧下朝,走进惜织房间,见她拿新裁好的衣服在身前比划。
“他有这么高吧!”她喃喃自语。
站上小凳子,她把衣服放在身前,低头看凳脚,衣服刚好盖过。
“万一没呢?”她仰头,用脖子的角度测量他的身高。
“有吧,那么魁梧的男人找不到几个了,他要是不能穿的话,恐怕没人能穿。”她自言自语,说得专心。
“你在做什么?”
龙帧的声音炸出她满脸嫣红,傻气的举止全叫他看去。
“没做什么。”她强自镇定,把衣服放在桌面上折迭好。
“想替我裁衣裳,可以直接问我量身高,别爬到板凳上比划,危险。”想装无事?他偏不放过她。
果然,他全瞧清楚了,瘪嘴,惜织把衣服堆到他身前。
“给你,我们两不相欠。”她送东西送得很了不起。
“相欠?你欠我什么?”
“那对鹿母子和小兔子,我不希望欠你太多人情。”
“好方便你继续对我记恨?”他反问。
她不语,是啊,她坚持他们的恨,终此一生都结算不清。
“父皇已将昀妃葬人陵寝,并亲自去祭拜过她。”他直觉这是对昀妃最好的弥补。
“那里不是我母亲要的归宿,她想的是自由。”
“人死骨枯,自由何用?”
“起码灵魂自由。”
“你既然相信灵魂,怎又认为灵魂会受限于腐败的躯体之间?”
他辩赢了,惜织沉默。
“那只母鹿你把牠照顾得很好。”转移话题,龙帧找个不受争议的题目。
“嗯,再过几天,牠就活蹦乱跳了,到时,我要送牠回家。”回家是每个人的心愿,她的心愿不能圆,但愿小鹿的心愿成真。
“等雪融化后吧!现在路上太滑,对母鹿而言,是条艰辛的路程。”
“嗯。”
“听胡太医说,你从小随他学习医术?”
“他说,这是报答我父亲最好的方法。”
“你父亲于他有恩?”
“当年胡太医穷困潦倒,空有一身好医术,却无人信他能救命,我父亲临终前碰上他,将身上银两资助他赴京赶考,他认定我父亲是他的恩人,几年来,在后宫无怨无悔照顾我和我娘。”说着,她将这些年的生活简单描述,谈母亲也谈亦师亦父的胡太医。
“胡太医是个饱学之士,见识不输当朝文武百官。”
这段日子,胡太医给了龙帧许多帮助,他们之所以熟悉,起源于惜织的伤,他们常在医疗后相聚论谈,谈天下局势,谈治国方针,他常觉得胡太医这种人才只做太医太可惜。
几次,他想上书给父皇,要他重用胡太医,可惜胡太医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不想入庙堂,与人勾心斗角。
“胡太医常教导我,顺天行事,他说崔丞相的无为而治是人民最大福祉,反观连年战乱的邹国,虽武力强盛,但百姓却不能享有和平安康。”
“这话该去对邹国国君说。”看着惜织侃侃而谈,对于国事,很少女人能有这番见解。
“之前你不是在他手下工作?”
“是。”
“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严苛、一丝不苟,要求每个人都做到最精准的步骤,宁愿封一个战死沙场的勇士为官,也不愿意收容一个退缩战败的将军。”
“这样的人很可怕。”
“并不,我觉得他只是少了一个像胡太医这样的人做为左右手。”
“换句话说,成就一个好君王的是一群贤明臣子?”
“我承认,所以我希望在下届的科举考试当中,能拔擢一些足堪大任的栋梁之才。”
“能拥有足以信任的臣子,是君王之福,也是百姓之福。”
“同感。”龙帧点头。
话题到这里断掉,他走到桌前拿起惜织新裁的衣裳,递到她面前。“帮我更衣吧,我想换新衣服。”
“在这里?”惜织不确定地看他。
“不行?”斜飞浓眉,飞出说不出口的畅快,引出她的迟疑,他好有成就。
“好吧,我让锦绣过来服侍。”低吟,龙啸宫是他的地方,他爱在哪里更衣,谁管得着。
“不,我要你帮我。”下巴微仰,又是骄傲得让人讨厌的表情。
“我?”她指指自己。
“你说要还我恩情的,不过是一件衣服,你不能帮忙?”
“我、我不会替人更衣。”
他是一个男子呵,什么叫作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皱皱鼻头,她还他一副倨傲态度。
“你真特殊,会医鹿、会缝衣,居然不会换衣服。”挑衅不是她的专利。
“谁规定,会缝衣就得会替人更衣?”
“算了,反正我不是小气男人,养你养惯了,你欠我多少恩情就记多少笔,我保证绝对不催着你要。”
放下衣服,他当着她的面松开胸前盘扣。
“你?”过分的男人,睨他一眼。“我总可以用别的方式还恩。”
“我是堂堂太子殿下,什么都不缺,你想还我什么?”他的自负到极点,气得人想踢他。
“我可以替你做饭。”
“不用了,我挑嘴,对于御厨的手艺我还能接受。”
“我会打扫。”
“你的意思是要我赶走谁?月娥、玉蝉还是锦绣,决定好了以后告诉我一声,你可以立刻取代她们的工作。”
她敢动手给他打扫房子就试试看,他动不了她,就让奴才们去倒大楣。
“我会做针黹。”
“行,你亲自去告诉苏嬷嬷,叫她回乡颐养天年,由你递补她的位置。”
衣服这种东西,高兴时做个一两件他勉强接受,天天伤眼,她想累死太医还是想让他心疼?
心疼?他居然会心疼?为一个骄傲到不行的女人?
不,他用错修辞,他从不对任何女人心疼,至于喜欢看见她、喜欢和她同桌吃饭,原因是……她长得还算赏心悦目。
否决自己的心、隐藏自己的意念,这个女人一宠就上天,他绝不让她踰越界线,所以让她晓得自己喜欢她?不!太危险。
“这不行、那不行,你要我做什么?”
“替我更衣。”
事情绕回原点,他是比她固执十倍的男人。
她不说话,瞪他一眼,很久很久的一眼,接在那一眼之后,她妥协。
用力走到他面前,用力踮脚尖,用力解扣子,用力做每一个让她生气却不能不做的动作。
她的“用力”让龙帧很开心,赢一次又一次,他赢了她的去留,赢得她的主控权,接下来呢?他要赢下她,留在自己身边一生。
除下他的外衣,用力过猛,撕地,衣肩处被她扯出一道裂痕。
她讶异看着衣上裂痕,抬眼再看看龙帧,四目相望,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看来苏嬷嬷真要回乡颐养天年了,理由是做事偷工。”从不说笑的龙帧难得幽默。
他的幽默逗得她笑声不止。
“不是苏嬷嬷的错,是你发福。”惜织回他。
“那她得有先见之明,把衣服放大半寸。”
“谁管得了你身上的肥油?”
“御厨。了解,苏嬷嬷和御厨都有罪。”
“罪在把你养得太好?霸气!”笑容漾开。
弧线勾在脸庞下半部,他轻笑。“不气了吧?”
低头,额头顶在她发梢,不甚熟悉的温柔让惜织心悸,这是在做什么?他们之间……暧昧?不可以!
退开两步,暂且离开他的影响力范围。
他不悦她的退却,大手一捞,抓回她,绕过她的背,圈起她,他就爱她待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微微用力,她入了他的怀,听见他的心跳声,强而有劲的扑通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薄弱的恨。
大年夜,皇上在春涛轩里摆宴,王公大臣全体出席,缤纷的烟火照亮半面夜空,热闹的戏台上正演出孙悟空大闹天庭。
惜织不想参加的,但龙帧一句话决定她必须配合。
锦绣替她换上簇新袍子,亮晃晃的金步摇和满身的珠翠宝玉,镶出一个美丽非凡的仙女。
龙帧满意看着她,她是任何男人都为之心动的女性。
握起她的手,龙帧领她前往春涛轩叩见皇上,锦绣和小学子跟随在后面。
见着惜织,皇上有几分迷惘,她知道皇上在自己身上怀念母亲。
“还怨父皇吗?”幽幽地,他问。
他想过了,是自己的自私错误,造成两名女子的不幸。
不怨吗?不,她是小心小眼的女人,她怨的。她怨他、怨龙帧、怨自己身处宫闱,但若真离了这里,怨会少、恨会轻、生活会更容易?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在龙帧的护翼下,她劝自己避开难解问题。
“说话啊,你是朕最勇敢的女儿。”他坚持她是自己的女儿。
“惜织慢慢学着放下仇恨。”这句话,她同时说给自己听。
龙帧的眉形增加几分弧度,瞄惜织一眼,满意更添。不记一辈子恨了?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女人懂得观察情势。
“你毕竟怨我?不过,你很诚实。”
“皇上希望我说谎?”惜织反问。
“不,我喜欢真心话,我身边有太多人对我虚伪,真实对我而言是难得经验。比如每天上朝,大家都祝我万岁、万岁、万万岁,谁不知人不可能‘万岁',不会千古不垂,更何况,期待我早点死去退位的人,天下不知有多少?”皇上感叹,帝王难为。
“我想不至于,虽然不懂朝政,但惜织确知您是好皇帝。”惜织说。
“你怎知道我是好皇帝?”
“自古来好皇帝与坏皇帝之别,不过是‘以己为重',或’以民为重',若皇帝把自己看得比百姓重要,所有的政策都以己身做考量,自然就不是个好皇帝了。”
“说得好,举个例来听听。”
举例?一时之间她想不出好例证,望龙帧一眼,她向他搬救兵。
“比方说,皇帝为创造辉煌春秋霸业,扩大国家版图,好让自己在历史上留名千秋,年年加税、征兵、制武器,不顾百姓痛苦,执意举旗出战,四处征讨邻国,在惜织眼里,那不是好皇帝典范。”龙帧代她回话。
惜织看龙帧一眼,那眼光里满是激赏。
“所以你喜欢汉景帝,却不赞成汉武帝啰?”
“是,也许汉武帝开拓大汉盛世,也许他在历史上成名,但又如何?我想百姓们敬爱景帝一定比武帝多更多。”惜织答。
“除了和平,父皇重视民生经济、农田水利,派宫以清廉为首要,不主张严惩法规,处处都表现出‘以民为重'的态度。”龙帧补充。
“所以我认为皇上是好皇帝,也相信大臣们口里喊万岁,是真心期望您长命百岁。”惜织作结。
“我再听没过比这个更好的称赞了,谢谢你。”隆治感动。“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