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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缺道:“我看到了。”
苏樱道:“你只要选一杯喝下去,我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花无缺道:“为什么?”苏樱道:“因为我已在其中一杯酒里下了毒,你选的若是有毒的一杯,就是你死,你选的若是没有毒的一杯,就是我死。”他淡淡一笑,道:“这法子岂非很文雅,也很公平么?”花无缺望着桌上的两杯酒,眼角的肌肉不禁抽搐起来。
苏樱道:“你不敢?”花无缺哑声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选一杯?”
苏樱悠然道:“只因为我要和你一决生死,这理由难道还不够么?”
花无缺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拚命?”苏樱道:“你为什么要和小鱼儿拚命?你能和他拚命,我为什么不能和你拚命?”
花无缺又怔住了。
苏樱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太没有把握?你是不是只有在明知自己能够战胜对方时才肯和别人决斗?”她冷笑着接道:“但你明知有把握时再和人决斗,那就不叫决斗了,那叫做谋杀!”
花无缺脸色惨变,冷汗一粒粒自鼻尖泌了出来。
苏樱冷笑道:“你若实在不敢,我也没法子勉强你,可是……”花无缺咬了咬牙,终于拿起了一杯酒。
苏樱瞪着他,一字字道:“这杯酒无论是否有毒,都是你自己选的,你总该相信这是场公平的决斗,比世上大多数决斗,都公平得多。”
花无缺忽然也笑了笑,道:“不错,这的确很公平,我……”突听一人大喝道:“这一点也不公平,这杯酒你千万喝不得!”
“砰”的,门被撞开,一个人闯了进来,却正是小鱼儿。
苏樱失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小鱼儿冷笑道:“我为何来不得?”
他嘴里说着话,已抢过花无缺手里的酒杯,大声道:“我非但要来,而且还要喝这杯酒。”
苏樱变色道:“这杯酒喝不得。”
小鱼儿道:“为何喝不得?”
苏樱道:“这……这杯酒有毒的。”
小鱼儿冷笑道:“原来你知道这杯酒是有毒的。”
苏樱道:“我的酒,我下的毒,我怎会不知道?”
小鱼儿怒吼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要他喝?”
苏樱道:“这本就是一场生死的搏斗,总有一人喝这杯酒的,他自己运气不好,选了这一杯,又怎能怪我?”
他瞪着花无缺,道:“但我并没有要你选这杯,是么?”花无缺只有点了点头,他纵然不怕死,但想到自己方才已无异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掌心也不觉泌出了冷汗。
小鱼儿望着杯中的酒,冷笑着道:“我知道你没有要他选这杯,但他选那杯也是一样的。”
苏樱道:“为什么?”
小鱼儿大吼道:“因为两杯酒中都有毒,这种花样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他无论选那杯,喝了都是死,你根本不必喝另一杯的。”
苏樱望着他,目中似已将流下泪来。
小鱼儿摇着头道:“花无缺呀花无缺,你的毛病就是太信任女人了!……”苏樱幽幽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小鱼儿呀小鱼儿,你的毛病就是太不信任女人了。”她忽然端起桌上的另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花无缺脸色变了变,嗄声道:“你……你错怪了她,这杯毒酒我还是应该喝下去。”
小鱼儿道:“为什么!”
花无缺大声道:“这既然是很公平的决斗,我既然败了,死而无怨!”
苏樱叹道:“你实在是个君子,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小鱼儿忽然又大笑起来,道:“不错,他是君子,我却不是君子,所以我才知道你的花样。”
花无缺怒道:“你怎么能如此说她,她已将那杯酒喝下去了!”
小鱼儿大笑道:“她自然可以喝下去,因为毒本是她下的,她早已服下了解药,这么简单的花样你难道都不明白么?”
花无缺望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苏樱也望着他,良久良久,才喃喃道:“你实在是个聪明人,实在太聪明了!”他凄然一笑,接着道:“但无论如何,我总是为了你,你实在不该如此对我的。”
小鱼儿又吼了起来,道:“你还想我对你怎样?你以为害死了花无缺,我就会感激你吗?”
苏樱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感激我,因为你们都是英雄,英雄是不愿暗算别人的,英雄要杀人,就得自己杀!”说着说着,她目中已流下泪来。但她立刻擦乾了眼泪,接着道:“我只问你,就算我是在用计害人,和你们又有什么不同?”
小鱼儿吼道:“当然不同,我们至少比你光明正大些!”
苏樱冷笑道:“光明正大?你们明知对方不是你的敌手?还要和他决斗,这难道就很公平?很光明正大吗?难道只有用刀用枪杀人才算公平,才算光明正大、你们为什么不学狗一样去用嘴咬呢?那岂非更光明正大得多。”
她指着小鱼儿道:“何况,我杀人至少还有目的,我是为了你,一个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丢脸,而你们呢?”她厉声道:“你们马上就要拚命了,不是你杀死他,就是他杀死你,你们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你们只不过是在狗咬狗,而且是两条疯狗。”
小鱼儿竟被骂得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也说不出来,被人骂得哑口无言,这还是是他平生第一次。花无缺站在那里,更是满头冷汗,涔涔而落。
苏樱嘶声道:“找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你是个大英雄,从此之悛,我再也不想高攀你了,你们谁死谁活,也和我完全无关……”她语声渐渐哽咽,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掩面奔出。
她没有回头。一个人的心若已碎了,就永远不会回头了。
悟桐树上的叶子,一片片打在窗纸上,墙角的蟋蟀,还不时在一声声叫着,檐下的蛛网,却已被风吹断了。蛛丝断了,很快还会再结起来,蜘蛛是永远不会灰心的,但情丝若断了,是否也能很快就结起来呢?人是否也有蜘蛛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小鱼儿和花无缺面面相对,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花无缺才叹了气,道:“你为何要那么样对她?”
小鱼儿又沈默了很久,喃喃道;”看来你和找的确有很多不同的。”
花无缺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
小鱼儿道:“她为了我找人拚命!我却骂得她狗血淋头,她要杀你.你却反而帮她说话,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之处。”
他苦笑着道:“所以你永远是君子,我却永远只是个……”花无缺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为何总是要看轻你自己,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君子,否则你又怎会为了我而伤害她?”他叹息道:“除了你之外,我还想不出还有谁肯为了自己的敌人而伤害自己的情人。”
小鱼儿忽然笑了笑,道:“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花无缺道:“为了你自己?”
小鱼儿道:“不错,为了我自己……”他慢慢的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次,目中闪动着一种令人难测的光,这使也看起来像是忽然变成了个很深沉的人、花无缺每次看到他目中露出这种光芒来,就知道很快就会有一个人要倒楣,但这次他的对象是谁?小鱼儿已缓缓接道:“因为找若让你现在就死在别人手上,我不但会遗憾终生,而且恐怕难免会痛苦一辈子。”
花无缺动容道:“为什么?”小鱼儿道:“因为……”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听一人道:“因为他也要亲手杀死你!”这是邀月宫主的声音,但却比以前更冷漠。
她的睑也变了,虽然依旧和以前同样苍白冷酷,但脸上却多了种晶莹柔润的光。她的脸以前若是冰,现在就是玉。
小鱼儿望着她长长叹了气,道:“才两三天不见,你看来居然又年轻了许多,看来天下的美女那该练你那”明玉功”才是。”邀月宫主只是冷冷瞪着他,也不说话。
小鱼儿又叹了口气,道:“自从我将你们救出来之后,你就又不理我了,有时我真想永远被关在那老鼠洞里,那时你多听我的话,对我多客气。”
邀月宫主脸色变了变,道:“你的话说完了么?”
小鱼儿笑道:“说完了,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一次,若不是我,你就算变得再年轻,不出几天还是要被困死在那老鼠洞里。”
从山顶望下去,白云飘渺,长江蜿蜒如带。燕南天孤独的站在山巅最高处,看来是那么寂寞,但他早已学会忍受寂寞,自古以来,无论谁想站在群山最高处,就得先学会如同忍受寂寞,山上并不只他一个人,但每个人都似乎距离他很遥远。山风振起了他衣袂,白云一片片自他眼前飘过。
慕容珊珊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燕大侠虽然绝代英雄但这一生中又几曾享受过什么欢乐?”
慕容珊珊叹道:“看来一个人还是平凡些好。”
慕容双也叹了口气,悠悠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突听一人呼道:“来了,来了。”
慕容双道:“什么人来了?”她转过身,已瞧见白云缭绕间出现了小鱼儿和花无缺的身影。
山风更急,天色却渐渐黯了。
苏樱茫然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已走到那里?她只恨不能有一阵霹雳击下,将她整个人都震得四分五裂,一片片被风吹走,吹到天涯海角,吹得越远越好。她又恨不得小鱼儿会忽然赶来,跪在她脚下,求她宽恕,求她原谅,而且发誓以后永远再不离开她。
但小鱼儿并没有来,霹雳也没有击下。杯中的苦酒还满着,她也不知到何时才能喝光。
从铁心兰站着的地方,可以看得到小鱼儿,也可以看得到花无缺,她看到花无缺目光中的痛苦之色,自己的心也碎了。小鱼儿却仍然在笑着,彷佛一点也不担心,他难道早已算准花无缺会杀他?还是他已有对付花无缺的把握?铁心兰咬着嘴唇,咬得出血,血是咸的,心却是苦的,但她的苦心又有谁知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死之博
一阵风吹过,天地间彷佛忽然充满了肃杀之意。
小鱼儿缩了缩脖子,道:“好大的风,好冷,真该多穿两件衣服的?”
燕南天皱了皱眉,沉声道:“你难道已觉得有些受不了么?”
小鱼儿道:“大叔你放心,我身子还没有那么娇嫩。j燕南天默然半晌,缓缓道:“一个内功已有火候的人,虽不能说可以完全寒暑不侵,但至少总不该像常人那么畏寒畏暑。”
小鱼儿道:“是。”
燕南天道:“你所练的武功,乃是无数位武林前辈的心血结晶,可说无一招不是武学中的精萃,而且你小时万大叔就已替你打了很多的底子,并没有让你功夫走入邪路,这种种条件加在一齐,所以我才放心让你和花无缺动手,但你功力究竟如何?我并不知道,你很聪明,也很幸运,我唯一只怕你性情太浮,心思太躁,没有将功夫练纯。”
小鱼儿垂下头笑了笑,道:“我做别的事虽三心二意,但练武时倒很专心的。”
燕南天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就好。”他忽又问道:“你既已和花无缺交过手,可知他的武功如何?”
小鱼儿想了想,道:“移花宫能够享这么大的名,武功实在有独得之秘,尤其那种“移花接王”的功夫,实在令人头痛。”他笑了笑,接着道:“幸好我多少已摸出其中一些诀窍了。”
燕南天正色道:“移花接玉只不过是移花宫许多武功之一,移花宫的武功变化繁复,虽冷静却极深契,而且,我看花无缺外表看来虽不如你聪明,其实绝不会比你笨,你的武功博而杂,他的武功精而深,你和他动手时,切莫要和他以招式硬拚,最好先想法子将他的功力耗去几成。”
小鱼儿道:“这我也知道,他的根基实在比我打得好,我和他交手,胜算并不多,但我却占了一个很大的便宜。”
燕南天厉声道:“武学之道,绝没有便宜可占,你想占人便宜,你就先败了。”
小鱼儿肃然道:“是,只不过……他武功的深浅,我已全知道,我武功的路数,他却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末将真实的武功在人前炫露过。”
燕南天目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颔首道:“很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小鱼儿忽然一笑,道:“燕大叔,我也想问问你老人家一件事。”
燕南天道:“你说吧。”
小鱼儿眨着眼睛道:“你老人家若真和邀月宫主动起手来,能有几分胜算,几成把握?”
燕南天目光望着远处一朵瓢动的白云,沉默了很久,坚毅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小鱼儿这句话,但小鱼儿已用不着他回答了。小鱼儿面上也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万春流忽然道:“时候已快到了,你准备好了么?”
小鱼儿点了点头,忽又道:“我也还有件事想问万大叔。”
万春流笑道:“你问的话我并不见得全能回答的,我知道的事并不比你多。”
小鱼儿也笑了笑,道:“但这件事万大叔一定知道。”
他忽越然很小心的自攘中取出了个酒杯,道:“这杯子里还有一滴酒,我总怀疑酒里有毒,而且是种无色无味的毒,万大叔你看它究竟是否有毒好么?”
万春流接着酒杯,用小指将杯中的余沥沾起了一些,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又用舌头轻轻舐了舐,道:“这酒中……”小鱼儿忽又打所了他的话,道:“无论酒中是否有毒,万大叔现在都莫要告诉我。”
万春流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因为酒中若真有毒,我就会很生气,酒中若是无毒,我又会觉得很难受,所以万大叔还是等我打完了再告诉我,免得我分心。”
万春流虽然觉得很奇怪,还是笑着道:“好,反正你这孩子做的事,总是教人猜不透的。”
但小鱼儿却似忘记了一件事。他若是战败,岂非就永远不知道这答案了么?慕容姑娘和他们的姑爷自然也可以同时看到小鱼儿和花无缺两边的情况,他们都觉得有些奇怪。
慕容双道:“你看见了吗?小鱼儿和燕大侠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说,但花无缺和移花宫主只是站在那里乾瞪眼。”
慕容珊珊道:“不错,看来移花宫主对花无缺这一战的胜负根本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师徒间难道连一点感情都没有?”
南宫柳叹息了一声,道:“这也许是因为她们觉得花无缺这一战有必胜的把握。”
慕容珊珊撇了撇嘴,道:“我看倒未必,花无缺虽然机智武功都不错,但小鱼儿可也不是好惹的,若论动起手来的应变功夫,我看简直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
慕容双道:“不错,我看花无缺的功力要稍强些,但高手相争,光是功力高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主要还是得看当时临机应变,制敌机先。”
秦剑道:“据我所知,小鱼儿武学极博,似乎身兼数家之长,这一战至少可有六成胜算。”
慕容珊珊道:“我看还不止六成。”
他们对花无缺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一心只想小鱼儿得胜,但“狂狮”铁战那边的人就完全不同了。
萧女史正在向铁战道:“你看你女婿这一战有几成把握?”
铁战道:“十成。”
萧女史矢笑道:“你也莫要太笃定了,我看那小鱼儿并不是好对付的人,何况,他还有燕南天在后面支持他。
铁战道:“那有个屁用,燕南天又不能替他动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