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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最后的暗杀名单-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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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杨虎城父子三人拥着谢葆贞的骨灰盒,在晦暗潮湿的歌乐山中又被监禁了近三年。1949年1月,蒋介石在内外交困中,被迫宣布隐退,由李宗仁出任“代总统”,勉撑危局。
  一心谋求“划江而治”的李宗仁,为了显示出他的和谈诚意,上台伊始,便回应共产党的要求,宣布释放在押政治犯。由于杨虎城是共产党特别关注的人物,更是舆论焦点。李宗仁也不含糊,特别签署命令,立即释放张学良、杨虎城二将军。
  消息传到重庆,引来各方振奋。杨虎城天天看报,留意重大新闻,分析时局之变,积极探询自己的结局。负责监管他的特务组长龚国彦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报上总统令登了出来,他却没接到任何上峰的指示。情急之下,他干脆将这天的报纸藏了起来。
  杨虎城读不到这天报纸,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肯定有什么重大消息。于是,他再三索要。龚国彦无法,支支吾吾中将报纸递了过去。杨虎城急忙翻阅,当他反复读到自己行将获释的消息时,一反常态,兴奋地高声叹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龚国彦呆立在一旁,言不由衷地恭贺了一番。杨虎城叫过一双儿女,捧着报纸,又将自己获释的消息读了老半天。父子三人相拥一起,止不住热泪盈眶。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当新闻记者翘首期盼杨虎城出狱这个重大新闻时,却始终不见动静。他们立即赶往重庆市特别政府,询问消息。
  市长杨森装做一问三不知,被问得恼火时,杨森居然答曰:“真是活天的冤枉,我这个市长又不管放人。再说,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
  实际上,杨森知晓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他还时常佯作关切之态,假惺惺地去看望杨虎城。外人不知,杨森早年投身滇军,依靠卖身求荣、卖友求官,逐渐由一名四川军阀投靠蒋介石,获得了信任。这个首鼠两端之辈当然不会买李宗仁的账。至于他与毛人凤,两人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当年毛人凤还是中校秘书,杨森堂堂的陆军上将,不惜猥自枉屈,主动将公馆让与毛人凤安顿家小,还和他结为了“干亲家”。
  “那谁管放人?”记者穷追不舍。
  “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第二处。”情急之下,杨森脱口而出。
  这个第二处实质上就是军统西南站,站长便是杀人魔头徐远举。记者再一次追问到他,徐远举装腔作势道,需要毛人凤出具手续,人在什么地方只有他清楚。
  可毛人凤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哪里能找得着他。各媒体均以“毛人凤在哪里”为题,猛炒“杨虎城行将获释”的新闻。
  声言和总裁“共进退”的毛人凤此时正躲在上海族侄毛森的公馆里。李宗仁找不着毛人凤,便命他的保密局长徐志道去“放人”。徐志道根本不知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他答复说,即使知道了,没有蒋介石、毛人凤点头,人仍然放不出来。
  李宗仁大为惊骇,这才明白手中的情治系统不过是个空空的魔术箱,需要变幻出的东西仍牢牢掌控在蒋介石手中。
  杨虎城深陷囹圄,对于此等个中细节,殊多隔阂,当然不能明了。
  毛人凤为应付外界舆论,忙去溪口请示蒋介石。蒋介石恨恨地布置道:“马上把杨虎城给我转移到贵州去。”毛人凤诺诺连声,领命而去。
  可怜杨虎城父子三人空喜一场后,迎来的却是更大失望。十余天后,就在杨虎城望穿秋水,期望自己获得新生之际,看守组长龚国彦却突然通知他转移去贵阳。
  就这样,杨虎城父子三人与秘书宋绮云一家三口在分离十余年后,又团聚在了一起。他们在周养浩和新任看守组长张鹄的监管下,被秘密转往贵阳黔灵山下的麒麟洞,监禁在了军统过去修建好的一排平房里。
杨门惨案(3)
  有了忠心耿耿的秘书宋绮云相伴,杨虎城总算得到了些许的慰藉。凭心而论,初到贵阳,杨虎城对获释幻想犹存。他认为蒋介石已隐退,李宗仁主政,命令都宣布了出来,无非拖上一些时日,自己就会获得自由,因此,他更加留意看报,分析时事。终有一天,当渡江战役的胜利传来时,他预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蒋介石非但没有抹去13年前与他在政治理念上的歧见,代之而起的还有蒋介石心中那阳光无法照见的浓重阴影——对杨虎城的恨已刻骨铭心地转化为一种极致的私仇。
  郁闷中,杨虎城多次对秘书宋琦云说:“我对不住你,害了你带着家人跟我吃这般苦,受这般大罪。”宋绮云立在一旁,眼含热泪,反复宽慰自己舍命追随的老长官。监视的特务们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唏嘘感怀。
  1949年8月的一天,蒋介石带着大批人马从广州飞往重庆。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和四川军阀杨森,强行组织起袍哥、地霸、社会名流,声称有8万人的欢迎队伍,从机场到市区,逶迤致意,欢迎蒋“总统”西狩重庆,指挥戡乱救国大业。
  蒋介石发表即席讲话,声言欲借助大西南人力、物力的地理优势,准备打第二个抗战,誓与共产党周旋到底。
  激情作态后,蒋介石撇下8万人的欢迎队伍,夜宿林园。说是到大西南打第二个抗战,实实完全是广州易手前的仓皇出逃。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焦躁烦闷中,蒋介石叫来了陪侍一起的毛人凤。
  “杨虎城在什么地方?”蒋介石手捧一杯白水,明知故问。
  毛人凤心里“格登”一下,忙答道:“卑职按委座意见,已妥善转移至贵阳。”
  “这个……这个,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关了多少乱党分子?”蒋介石又问。
  “报告总裁,”毛人凤趋步上前,不作停顿地答道:“约为450余人。”
  蒋介石缓缓点着头,却紧闭上了双眼。
  见此情景,毛人凤用细若蚊虫的声音问道:“现在渣滓洞、白公馆已人满为患,这些人大多是死硬分子。自从抗战胜利后,陆续从各地搬迁到这里,耗费了我们大量人力、物力。尤其是二处,已不堪其负。徐远举处长就曾多次请示我,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蒋介石猛地睁开眼,狐疑地盯着毛人凤,将手一挥,“全部杀掉,一个也别留。”
  “全部杀掉?”毛人凤陡地睁大了吃惊的双眼,“有些人不是共产党。”
  “毛局长,”蒋介石放下水杯,满是懊恼之情,“今天之失败,你们也看到了。这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我们过去杀人太少,把一些反对我们的人保留下来。这对我们太不利了。至于有些人不是共产党,这无关紧要。留下他们只能危害党国。试想,我们过去有势力的时候,这些人都不肯投降,今天我们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形势如此不利,他们还会转变过来吗?”
  说到这里,蒋介石略一停顿,面无表情地说:“全部杀掉。”
  “那杨虎城呢?”毛人凤又请示道,“什么时候把他送去台湾,张副座(学良)都送了过去。”
  蒋介石霍地起身,愤然作色,“这个人早该杀掉了,留下他做什么?你们那个名单上不是早就有了他吗?”
  毛人凤苦着脸,似有满腹苦衷:“张汉卿也上了名单,最后送去了台湾。卑职以为,杨虎城也会送到台湾去,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张汉卿和他情况不一样,”蒋介石伸出手,食指往前点了点,“这个杨虎城,不可救药,罪不容诛。不杀他,留给共产党只会给我们添乱。”
  “他还有两个孩子和秘书一家三口。”
  “一个也不要留。”蒋介石愈加不耐烦,索性在屋中绕开了步,“刨树要刨根,要做得干净利索,不能留下任何不利的东西。”
  毛人凤点点头,已心领神会。
  8月27日,毛人凤辞别蒋介石,从林园下山,来到了军统位于市中区一座名为“漱庐”的公馆里,就如何杀害杨虎城的问题,亲自召来了保密局西南站站长徐远举和生产组组长周养浩。
  三人关上门,压低声音密商了起来。
  毛人凤正襟危坐,一改往日假惺惺的寒暄,单刀直入地布置道:“今天找你们二位来,是有重要任务商议的,总裁昨天指示我们,立即制裁杨虎城。这个人早该杀了,留至今日只能徒增麻烦。至于怎么制裁,用什么手段,这不同于其他,一定要做得干净利索。不露痕迹,保守秘密是第一位的,你们二位有什么高见?”
  徐远举听到这里,丝毫也不觉得惊异,他只是不解地问道:“杀掉杨虎城,这应该没多大问题。关键就是杨虎城的两个孩子和秘书一家子,该如何处置?弄得不好,纸包不住火,他们会泄露出去。”
  “徐处长完全多虑了。”毛人凤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斩草除根,总裁明示,一个也不留,留下来,难道让他们来报仇不成?我们的行动宗旨就一条,秘密处置,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这就好办了。”周养浩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轻松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就在贵阳附近找一僻静地方,把他们处置后,埋在公路旁,神不知,鬼不觉。”
  “不可,”徐远举摇摇头,朝周养浩摆摆手,“老周,这可不妥。我们在贵州没有人接应。那贵州省主席谷正伦历来就对军统不满,他知道杨虎城一干人关在麒麟洞,我们突然把人领出去杀了,万一被人看见,那谷正伦借题发挥,事情不就复杂了?”
杨门惨案(4)
  “徐处长所说极是。”毛人凤赞许地冲徐远举点点头,又迎面笑对周养浩:“老周,你们再想想办法。不要怕麻烦,也不一定放在贵州处置,把他们弄到重庆来,不是更好吗?一则可避人耳目,二则又在你们的控制之下,行动起来就更方便了。”
  周养浩情知是推脱不过,他偷偷乜一眼表情已杀气腾腾的徐远举,机械地起身答道:“卑职坚决完成任务,请局座放心。”
  随后,毛人凤决定,让周养浩坐汽车去贵阳,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 找好可靠的特务,方案要想得周全、细致,一定要慎之又慎,决不可出任何纰漏。
  临别时,周养浩稍留片刻,准备告假半日回家中处理一些事。毛人凤拉着他的手,再度问道:“白公馆有行动员,你回乡下去,顺便找他们谈一谈,做秘密案子除用枪外,还有什么办法?最好不用枪,枪声一响,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问问这些同志,但不要告诉他们是谁。”
  周养浩一听,明白过来,“白公馆这样的人多呢!对待那些死硬分子,稍有怯懦之举,就可能招致无法想像的损失。所以,这些行动员是我们千挑万选出来的。”
  “你回去后找他们谈一谈。”毛人凤望着徐远举远去的背影,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道:“我和徐远举到时要召集他们谈话,这些人业务要精,做事情一定要干净利落,思想要坚定。记住,他们要履行手续,以保秘密。”
  当日下午,周养浩回到磁器口家中,稍作停留,便来到了白公馆。他令白公馆做过行动工作的看守长陆景清、杨家山等前来密谈。杨家山得知他的来意后,旋即招来杨进兴、安文芳、杨钦典三人,然后掩上门告辞而去。
  待这三人一一报上姓名,介绍完情况后,周养浩斯斯文文地用他那一口软软的江浙语说明了来意:“想必列位已经清楚了,我是生产组周组长。上峰交待我们要做一个秘密案子,为保守秘密,除了用枪外,还有别的什么好办法?”
  “不用枪打,那就用匕首。”
  周养浩话一完,冷不丁一个生硬的声音飘了过来。他定睛一看,此人是渣滓洞的看守长杨进兴,与他一样,同是浙江人。渣滓洞、白公馆的难友们会将此人称作“大猩猩”。
  杨进兴提出执行类似的任务难以数计,管他什么人,从未失过手。
  周养浩满意地点点头,他又侧身问挪坐在一侧的看守杨钦典和 安文芳的看守。 但二人表示;用枪没问题。用匕首他们也没表示经验。
  杨进兴提出,二处的行动员 王少山、熊祥 有这方面的经验。当晚便告知周养浩,王少山、熊祥二人已满口承诺,人选就此确定。
  周养浩不敢耽误片刻,立即报告了毛人凤。次日一大早,毛人凤命周养浩将这三人带到军统位于造石场办事处的礼堂,他要亲自召见。
  周养浩遂领着杨进兴三人赶往指定地点,毛人凤早已焦急地等待在那里。他虚假作态地同杨进兴三人握手寒暄后,便故作庄重地说:“今天找你们来,是要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执行几个重要人物,要绝对保守秘密,不得泄露。行动时,用匕首,决不能用枪,以免发出声音,暴露目标。”
  说到这里,毛人凤环视一眼凝神屏气的杨进兴三人,又加重了语气:“事成之后,论功行赏。失败收场,家法从事。”
  周养浩待毛人凤说完后,望一眼徐远举,见对方无甚反应。他便朝那几人怂恿道:“你们快给局座汇报一下你们的行动方案。”
  王少山、熊祥便提出,用一张五尺长的白布将嘴蒙住,然后用特别的利器直插腰部。
  毛人凤听罢,总有某种担心,又觉不妥。熊祥进一步补充说:“局座放心,我已经和杨进兴组长商量好了,除了用锋利的匕首外,另外再用斧头。”说着,熊祥顺势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高举向空中在屋里晃开来。
  毛人凤紧盯着寒光闪闪的匕首,还是不放心,“这能有把握吗?”
  “局座放心,”熊祥将匕首递上前,打着包票,“有把握。”
  毛人凤望望眼前这位一脸凶相的行动队员,这才定下心来,他冲熊祥摆摆手,叮嘱道:“大家切记,行动时务必干净利落,避免出声。不要相互打听什么,同时在行动完毕后,要保守秘密,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执行任务的地点,我看就照徐处长、周处长的意思办,选在松林坡的戴公祠。”
  周养浩冲他带来的几名行动队员,以目示意,然后向毛人凤道:“局座,我计算了一下,早上从贵阳出发,下午即可到海棠溪。这时天光还早,如果浩浩荡荡地过江,不利于保密。”
  一直插不上话的徐远举听周养浩这一说,马上起身表白道:“你就不能等到深夜过江,避开外间视线?老周,你只管放心去接人,我会派人安排好的,五区公路局警卫组长陈粟冬一贯支持我们的工作,到时候拿一张夜间通行证可让他们随时开渡。”
  毛人凤满意地点点头,他扫视众人一眼宣布道:“对!就照这样做,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如果没有,依照家规,大家要集体宣誓,保证完成任务,保证不向外泄露这次行动,做到绝对保密。如果违反了纪律,甘愿受到惩处。”
  于是,徐远举、周养浩带着这几人立即起身,整理好着装,煞有介事地在毛人凤面前举直右手,将毛人凤适才的话鹦鹉学舌般地重复了一番。
杨门惨案(5)
  毛人凤这才满意地宣布散会,一切按计划行动。
  就这样,一出惊天谋杀的大阴谋在这群魍魉群奸中策划完毕了。
  1949年9月1日,贵州麒麟洞。下午午睡起床后,杨虎城照例坐在门前的一方圆桌旁,津津有味地看着当天的报纸。
  突然,一阵碎步急促地迎了过来,还未待杨虎城抬眼望,只见来人凑上前,满脸堆笑说:“给老先生道喜了。”
  杨虎城定睛一看,正是监管他的特务组长张鹄。他下意识地放下报纸,紧盯着张鹄,一脸冷峻。
  张鹄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跨前一步,抱拳贺道:“老先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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