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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下如临大敌的宗员,其实陈蓦心中也不是滋味,他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只是……
一个人的价值,体现在他是否被别人所需要,而在这个时代,只有张素素需要他,不,那是半年间,而如今,是依赖!
两人的关系,是依赖是被依赖的关系,因为半年间的生死与共,张素素已经习惯了深深依赖着他,信任着他,而陈蓦,虽然不想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却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或许,两人之间除了依赖的羁绊外,还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絮。
有些男人,愿意为女人沾满鲜血!
有些男人,愿意一怒为红颜,与天下为敌!
沉默了一下,陈蓦低下头,深深抱一抱拳,低声说道,“对不住了!”说罢,他猛地抬起头,抽出腰间宝剑,几步窜向宗员。
宗员一听到那对不住了四个字,心中早已便有了戒备。
“锵!”一声金戈之响,陈蓦身形丝毫不动,而宗员却是连连退了三步。
好强的臂力!
一手扶住桌案稳住身形,宗员心中又惊又怒,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蓦,忽然,他瞥见陈蓦手中寒光一闪,下意识地一撇脑袋,隐约间瞥见一柄短剑如银龙般划过他脸庞,堪堪擦过,深深没入墙壁,剑柄犹自颤抖不已。
这?!
逃过一劫的宗员心中大骇,他哪里见过这种招数,一分神间,忽然瞥见陈蓦手中又亮出一柄短剑,他却也来不及躲避,被锋利的短剑如劲风催枯般贯穿右肩。
要知道宗员也是一位掌握着气的武将啊,但是在陈蓦惊人的戾气前,却显得那样的微薄,起不到任何作用。
“锵!锵!噗……”
又是连续三柄短剑,呈品字形射向宗员,宗员慌忙间只来地及打飞两柄,却被最后一柄正中胸口气门,手中动作不由一滞,待他意识到不妙时,陈蓦的利剑早已高悬他的面前。
宗员下意识地举剑抵挡,只听“崩”地一声,他手中长剑被一剑劈断,余劲未消的剑刃狠狠划过他的胸口,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噗!”宗员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茫然地望向手中的断剑,随即又望了一眼陈蓦手中那缠绕着黑色雾状气息的宝剑,喃喃说道,“附武……战气附武……足下绝对不是普通的颍川黄巾!”说罢,他惨惨一笑,丢了手中断剑,望着陈蓦摇头说道,“如此武艺,却甘心为贼所驱,助纣为虐,惜哉,叹哉,悲哉!”
话音刚落,就见陈蓦一挥手中利刃,准确无误地划过宗员喉咙,但见宗员喉咙冒出几分血色的气泡,随即缓缓地倒了下去,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将射出的数柄短剑悉数收回插入腰后剑套,陈蓦默默地望着倒在墙角的宗员,重重抱了抱拳,随即转身窜出屋外,趁着夜深人静,消失在大街深处。
中平二年三月五日,中郎将卢植副将宗员回雒阳复命,当夜,在一百余名护卫保护中被刺杀,至此,首次出现了副将级的牺牲者。
皇帝刘宏听闻此事勃然大怒,调禁卫营四千将士全城搜捕'颍川黄巾陈蓦'三日,却终究无法找出此人下落,最终因为此举过于扰民而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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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洛阳剑师,颍川鬼将(二)
--时间回溯到三日前--
在卢中郎副将宗员遇刺的第二天,当司隶校尉何颙听闻城内又有武将遇刺,而且还是卢中郎的副将、讨黄巾有功的功臣时,大清早打脑门处就冷汗淋漓,生怕天子怪罪。
果然,天子刘宏勃然大怒,勒令何颙并督尉刘田、执金吾刘安在三日之内找出那名刺客,否则,严惩不贷。
为此,三位朝官是一筹莫展。
因为何颙乃是大将军何进一系,见天子震怒,何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何进派了两个人督查此事。
骑都尉曹操和虎贲侍郎袁绍。
曹操与袁绍,那是大将军最器重的两员爱将,不单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能力,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
曹操的背后,是前太尉曹嵩,大汉首屈一指的富豪,还有陈留曹家与夏侯家,除了祖父曹腾的身份有些让人诟病外,称得上是豪门世家;而袁绍更是了不得,他的背后,是四世三公的袁家,汝南的名门望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无论是出于爱才还是为了拉拢,何进对二人十分优待,自曹操二十岁举孝廉始,如今已官职骑都尉,济南相,而袁绍则当上了虎贲侍郎,掌管千余虎贲卫士。
袁绍为主,曹操为辅,二人带着数百禁卫来到了副将宗员府邸,询问侍卫当夜情况,查看宗员死状。
听说当夜府内有百余护卫,却丝毫未能察觉那名刺客的出现,逐一被其打晕,随即趁夜杀死了副将宗员,曹操抚掌大笑,揶揄说道,“你等又不是泥胎木雕,上百余护卫宗副将,却也叫那刺客得逞?”眼下之意,就是笑那些护卫是酒囊饭袋。
当然,曹操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幼年他父亲曹嵩过于溺爱他,又兼他自小文武兼备、机智过人,使得他从小就养成了放肆、张扬的性格,别看他如今已到三十而立之年,性格却仍是那般乖张,直到他真正成为一路诸侯后,性格才逐渐收敛,从而成为问鼎天下的中原霸主。
比起曹操,长他一岁的袁绍看上去就显得沉稳许多,或许这与他的身世有关。
袁绍是司空袁逢庶出的长子,因为生母只是一个婢女,所以不被袁逢看重,比起袁绍,袁逢更加疼爱袁绍同父异母嫡出的弟弟袁术。
随后,因为袁逢的兄长袁成早逝,袁逢便将他并不看重的长子袁绍过继给了袁成,因为出身的原因,袁绍幼年并没能从袁家得到多少助力,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袁逢也没给他多少帮助,反而是担任太傅职位的叔父袁隗十分看重他,待他如亲子一般。
也多亏了叔父袁隗,袁绍才能在雒阳站住脚,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的袁绍,自懂事起性格便十分沉稳、稳重,可是说是出身在豪门的寒门子弟。
或许是因为出身都为人诟病,袁绍与曹操的关系十分亲密,仿佛焦、孟。
“咳!”见曹操一番话使得那些侍卫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场面十分尴尬,袁绍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道,“贼子从几更天来?”
“应当是四更天前后,”一名护卫感激地望了一眼袁绍,抱拳说道,“绝对错不了,昨夜我与几个弟兄守在前院,听到外面卫士巡逻打更,听得真真切切,但是突然间,我那几名兄弟也不知是怎么了,纷纷昏倒在地,卑职要去看时,就感觉脖颈后一震,随即便失去了知觉,清早我等醒来一看,宗副将早已……早已……”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看到贼子模样了么?”
那名护卫摇摇头,说道,“那时别说人了,鬼影都没一个!”
“当真?”
“千真万确,卑职哪里敢诓骗大人!”
“唔,”见那护卫一脸的焦急之色,袁绍点点头,迈步朝着宗员书房走去,途中对曹操说道,“孟德,你意下如何?”
“嘿,”曹操玩味一笑,摇头笑道,“'颍川黄巾陈蓦',这名刺客武艺不凡啊,若是单单打晕前后院百余名护卫,操自信能轻易办到,但是连人都看到都被打晕,呵呵……究竟是人是鬼,犹未可知哟!”
“'子不语怪力乱神',莫开玩笑,”袁绍无语地摇了摇头,迈步走入宗员书房,见他身穿便服倒在墙角,地上血迹四溅,离他不远处,还有两截断剑。
“唔?”曹操眼神稍稍一变,走上前从地上拿起那两截断剑拼合在一起,见断处切口极为整齐,面色微微有些动容,抛开了玩笑的心思,沉声说道,“气!”
“唔!”袁绍显然也注意到了,点点头补充说道,“而且是很强劲的气!”说着,他若有所思地望地宗员的尸体。
尸体上伤口有四处,一处在脸颊,伤口十分浅;一处在肩膀,好似被什么利器贯穿而过,伤口血肉模糊;一处在胸前,好似被一柄剑刃直劈而下,伤痕极其深;而最后一处在喉咙,显然这才是死因。
就在袁绍若有所思的同时,曹操则饶有兴致打量着房内,忽然,他望见桌案上的书仍然翻着,一回头,又瞧了瞧宗员死去的方位,再一看地上痕迹,脸上浮现出几分莫名的笑容,轻笑说道,“呵!操还以为宗副将是被那刺客偷袭,没想到……本初,没想到还是一位重武德的贼人!”
在曹操的提示下,袁绍顿时明白了过来,看着屋里的痕迹,显然那名刺客并没有趁机偷袭,而给了宗员一个机会,在他有了戒备的情况下堂堂正正地杀死了他。
按昨夜大街巡逻卫士、以及府内护卫的口述,曹操在心中估计了一下,认为那名刺客在宗府只呆了半个时辰左右。
换句话说,除开寻找宗员所在的时间,那名刺客几乎是在一照面的工夫便杀死了一位军中副将,那可不是一般的武人能够办到的。
而与此同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城内一家小酒馆默默地喝酒。
因为是白天,陈蓦抛开了夜间的装束,以洛阳剑师王越的身份行走在洛阳城内,想来那些急地满头热汗的朝官们万万也想不到,他们绞尽脑汁想要缉捕的凶犯,此刻就在青天白日下,光明正大地坐在酒馆中饮酒。
陈蓦并不喜欢饮酒,但是为了麻痹杀人后那令他无比恐惧的亢奋情绪,他自酒馆开门便坐在这里,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烈酒。
喝着喝着,他脑海中又回想起昨日宗员临死前的一幕。
是的,陈蓦与宗员无冤无仇,就算是有几分恩怨,按着陈蓦那息事宁人的性格,也不会做出伺机报复的事,更何况杀人泄恨,在后世的朋友眼中,陈蓦除了有些孤僻、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外,确实是一个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但是现在情况,坏就坏在这里!
陈蓦原本是打算劝张素素放弃那段仇恨,但是看着她孤苦无依的模样,看着她梗咽地让自己帮她,陈蓦怎么也不忍心袖手旁观。
说实话,陈蓦确实喜欢张素素,因为她是第一个说需要他的女人,那短短的几个字,让在这个时代找不到生存意义的陈蓦第一次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要保护她,为此,不惜手染鲜血,不惜与整个大汉朝为敌!
喝完了最后一杯酒,陈蓦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右手不轻不重地一拍桌案,说道,“结账!”
管事的伙计一听,连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很客气地说道,“九十二钱,王剑师!”
也难怪这名伙计如此客气,三个月后的雒阳城内,谁不知眼前这位便是一连挑战了雒阳大小三十余家武士行馆的人物,雒阳剑师,王越!
这厮闲着没事时就找那些行馆内的武人练手,以至于有些行馆看到王越就直皱眉,心中暗骂不已。
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丢在案上,提起斜靠在案旁的宝剑就朝酒馆外走去,而那名伙计则是恭恭敬敬地将他送了出去,临末偷偷从那串铜钱中摸出八枚放入怀中,将剩下的九十二枚铜钱交给掌柜交差。
或许,这也是他对陈蓦极其客气的原因之一。
在回住处的同时,陈蓦偶尔也会碰到不少和他打招呼的百姓。
“王剑师好!”
“王剑师今日可真精神啊!”
“不知您您去哪家行馆啊?”
雒阳城内的百姓几乎都认识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少年俊杰,有的为了看热闹,还刻意打听陈蓦想去哪家行馆挑战,在这个趣事不多的年代,看别人挑战行馆,也是雒阳百姓的兴致之一。
面对着那些百姓,陈蓦只是点点头,勉强地露出几分笑容。
他从来不会在杀人后,以王越的身份去挑战武馆,因为戾气过重的原因,陈蓦在杀人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除心中那份杀意,否则,心中杀意未退,很有可能会将行馆中的武人错手杀死,那不并是陈蓦想看到的。
在这种时候,陈蓦总是会在酒馆中喝到醉醺醺,而后回自己的住处,在院中练几个时辰的墨子剑法,让沉浸在武学中。
“回来了?”陈蓦才进屋内,坐在屋内刺绣的张素素便瞧见了他,在陈蓦眼前的她,就如同一位新婚的小妇人,那份温柔、那份恬然、那份普通女儿家的羞涩,别说那些黄巾大小头目没有见过,或许就连跟了她大半年的张白骑、周仓、裴元绍等人都没瞧见过。
要知道在那些黄巾大小头目眼中的张素素,那可是一位杀伐果断、赏罚分明的女中豪杰。
“嗯!”陈蓦点了点头,默默地坐在桌案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望着杯中的水出神。
张素素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刺绣,起身走到陈蓦身旁坐下,轻轻搂着他,将自己的脸庞靠在他背上。
张素素知道,眼前的他,是一个既坚强又脆弱的男人。
他很坚强,吃下七枚叔父所制丹药还能够活下来的,除他之外,天下黄巾再没有谁有他那份意志,也没有谁有那个气魄以一人之力抵挡两千余三河轻骑。
但是,他的内心却很脆弱,眼前这个男人他本心并不愿意杀人,他所向往的,仅仅是平稳的生活而已。
很多次张素素都瞧见陈蓦在刺杀了某位武官后发狠地在院中练剑,望着他,她不由有种心疼。
但是除了他以外,黄巾信徒中谁能干净利索地刺杀那些位上过战场、见惯厮杀的武将?
谁也没有那个能耐!
黄巾需要他,而她自己,也需要他,因为他是她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越坚强的男人,或许是越需要女人的安慰,这话一点不假,至少在张素素身旁,被她这样轻轻搂着,陈蓦的心能渐渐平静下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到了中平二年八月,雒阳城中,'雒阳剑师王越'仍旧继续挑战行馆、此处找人比试,而有鬼将之称的'颍川黄巾陈蓦',这名刺客照旧继续刺杀剿黄巾有功的功臣,短短半年间,遭他所刺杀的武将不下于两三百人,有时一夜之间,竟有数名功臣先后被此人所杀。
要知道这时候雒阳,是天子脚下,可想而知这名刺客之气焰,是何等的嚣张?!
然而偌大朝廷,却对这个区区一个刺客毫无办法,只好加强对雒阳的防卫,增派护卫、甚至是禁卫保护剿黄巾有功的武将。
虽然朝廷终究没能打探到妖女张素素的下落,然而但凡有见识的人都能想透,为什么当初迫切想要反扑雒阳的张素素会这样平静地销声匿迹,无非是因为'颍川黄巾陈蓦'的出现,那名刺客,必然是张素素所招揽的刺客,作为黄巾谋划雒阳的先锋,逐步降低朝廷的威信,等待朝廷露出破绽的那一刹那,猝然发难。
中平二年八月四日,中郎将皇甫嵩彻底剿灭了南阳赵弘的残余黄巾,回京复命,整个雒阳城都将目光放在这位老将身上,毕竟皇甫嵩是张素素指明要杀的人之一。
虽然并不相信那名刺客能够刺杀这位朝中老臣,但是天子刘宏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抽调了一批禁卫贴身保护皇甫嵩。
但是,他们料错了,谁也不会想到那妖女张素素与颍川黄巾陈蓦竟然会有那般的胆量!
“小蓦,帮我……刺杀当今天子,刘宏!”
张素素用十分温柔亲昵的声音说出了足以令天下震惊、足以令偌大汉朝震惊、足以令世间诸人震惊的话。
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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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弑君?!
张素素并不是开玩笑,早在她秘密来到荥阳之时,便逐步开始构思与谋划。
与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张素素行动十分地谨慎,当然了,这显然与她眼下如履薄冰的处境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