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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2月,冀中军区政委程子华,政治部主任孙志远给总部的一份密电,引起朱德、彭德怀的特别重视。
程、孙报告中央和总部说:“敌最近修路的目的同过去不同。”其修法:“一是以深沟高垒连接碉堡。由任丘到大城、河间的公路修得比地面高五尺,两旁沟深八尺到一丈,沟底宽六尺,沟面一丈六,把根据地划成不能相互联系支援的孤立的小块,部队也不能转移,便于敌逐次分区搜剿。第二种修法是汽车路的联络向外连筑,安国县已完成三层,敌汽车在路上不断运动,阻挡我军出入其圈内。”
程、孙十分紧迫地说:“绝不能让敌修成”,否则,“将造成坚持游击战争的极端困难局面”。
敌人这一套不仅在冀中,而且在全华北实行。深谙兵法的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曾形象地比喻说:这是敌人企图以“铁路为柱,公路为网,据点为锁”,对华北敌后军民实行的“囚笼”政策。
敌人近乎疯狂的筑路挖沟行动使朱德、彭德怀、左权十分焦虑,三人经常在作战室看情报,研究到深夜。整整占满一壁的华北地形图上,新旧铁路线、公路线交织连贯,像一张巨网正向各抗日根据地合拢。朱德、彭德怀提醒八路军各部指挥员说:“敌人的筑路行动有战略上和战术上的重大含义,丝毫不能忽视,要提醒大家从总体上来认识和对付敌人的阴谋。”①
1940年2月,在部署反磨擦战役的同时,朱德、彭德怀下令八路军各部对敌人筑路的起止地点、修筑方法、沿路设施、守备兵力、组织情况等进行详细侦察,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
3月,八路军反磨擦战役取得胜利。4月1日,朱德、彭德怀就发布命令,要求八路军各部配合,从4月10日开始动作,对敌人的交通线发动一次总破袭。
命令下达的第二天,毛泽东给彭德怀一封急电:“目前局势相当严重,蒋介石似已下了决心,即是挂抗日的招牌,做剿共的实际。目前对我最威胁的是绥德、皖东两点。”毛泽东告彭德怀和晋西北的贺龙、关向应,须以主力对付威胁延安之国民党第九十军,同时,要彭德怀除三四四旅外,再抽兵力南下华中,打通与新四军陈毅的联系。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彭德怀再次转过头来对付国民党的反共磨擦。朱、彭4月1日关于发动交通总破袭的计划暂时搁置,各部分散出击,未形成统一的战役。
在4月2日的电报中,毛泽东希望朱德早日动身前往洛阳,与卫立煌谈判停止国共磨擦问题,然后秘密返回延安,参加中共第七次代表大会。
4月中旬,朱德从王家峪八路军总部启程,越过白晋铁路敌人的封锁线,经中条山国民党防区赴洛阳。4个月前,彭德怀从这条路回总部,阎锡山的部队四处打枪抓人,现在局势虽趋好转,尚未稳定。彭德怀十分不放心,亲自安排了朱德从总部到洛阳的路线和沿途的警卫工作。
朱德启程前,彭德怀把随从朱德的周桓找到自己屋里,亲自交代一番,怎样照顾好总司令的行路安全和起居饮食。谈完又加意叮嘱周桓:“总司令年纪大了,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有紧急情况,要先轻轻叫醒,等总司令坐起来,再报告。如有急电,先把蜡烛点好,再请总司令起来看;等总司令处理完毕再离开。……”以后,周桓回忆这一情景时说:“叱咤风云的彭老总,对总司令的关怀这样细致入微,感动得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彭德怀又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作战科参谋潘开文,要他在护送总司令过白晋路时,将它丢弃在敌人的封锁线内。这是一封给国民党军庞炳勋的信。“透露”八路军和国民党军在这一地区还将发生严重磨擦。①
这是一封为转移敌人注意的假情报,八路军预定的出击矛头是在另一个方向上,对准的是日军。
4月末的一天,左权受彭德怀之托,来到一二九师师部。师部设在太行山深处黎城县谭村一家院落内。山高春迟,“人间四月芳菲尽”,在这里,院里院外,桃花盛开。刘伯承、邓小平、聂荣臻、吕正操、陈锡联、陈赓等人,晚饭过后,坐在充满春意的院子里,谈论形势。
打垮了装备优良的国民党反共“磨擦专家”朱怀冰军,根据地军民迫切要求集中力量来打破日军日益加紧的封锁。彭德怀形容当时根据地的形势是“前门打虎,后门进狼”,十分严峻。4月25日,彭德怀签发了朱、彭致各兵团首长的指示:“日寇现正在拼命修筑道路(据各地报告统计之多殊为惊人)”,“此种阴谋若不积极求得阻止与粉碎,待其完成,将会予我坚持敌后之抗战以极大困难和不利。”指示要求“各兵团首长应就当前实际情况,确谋有效之对策,予以破坏”。
总部提出要各兵团谋取对策,大家的议论自然集中到这个问题上。三八六旅旅长陈赓提出:“正太铁路我们搞了它好多次了,这次大家集中力量先把它给搞掉,如何?”
聂荣臻想了想说:“要彻底打掉嘛,目前还不可能,打掉了它还会修起来的。不过,打断它一个时期也是有利的。”②
左权听过大家的议论。笑道:“彭老总要我到这里来,正是为和大家商量这件事。他有个想法,由荣臻和伯承同志再次协力,从南北两面对正太路来个大破袭,打通晋察冀和太行区的联系。”
左权的话使谈论热烈起来。有人提出聂和刘、邓可以一个负责破袭东段,一个破袭西段。大家认为这个想法甚好,要左权把这个设想带回,供彭老总考虑。
从4月份以后,八路军总部挂着白布门帘的作战室内,增添了一份正太铁路的地形图。这是按彭、左的指示准备的。彭德怀和左权常常在这间屋子里,聚精会神地翻阅敌情资料,在地形图前凝视、沉思。正太、同蒲、平汉、津浦、平绥、北宁、胶济7条铁路干线,成了敌人对根据地构筑交通网——企图困死八路军的“囚笼”的纵横支架,正太路正处于中心位置。左权带回的建议说明,总部和刘、邓、聂众将领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投射在这条铁路上。
正太路从平汉路上的正定(河北)开始,通过井陉,爬上巍巍太行,经娘子关天险入山西,西行至榆次与同蒲铁路接轨,上抵太原。全长240余公里。正太路横贯太行山脉,沟通河北平原和山西高原,联结平汉、同蒲二线。同蒲路从大同到蒲县,把山西切为东西两半,正太路则把山西省东半部又切为南北两半,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在八路军的不断破袭下,敌人以3个混成旅团担任正太路全线的守备,在沿线筑了数十个据点,在铁路南北还筑了一层外围据点。铁路上以装甲车往来运行巡逻,铁路两侧不许农民种植高秆作物(高粱、玉米),以防八路军的袭击。
八路军在敌后的两个大战略区——晋察冀区和晋冀豫区隔正太路相望,搞掉它,是两大区军民的共同愿望。
经过两年多的“交通战”,八路军破路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敌人防备的手段也越来越严密了。怎样一举搞掉敌人重兵守护的正太路,打击敌人的“囚笼”政策,这是彭德怀考虑的中心问题。
不久,这条被日军号称为“钢铁动脉”的正太路,在彭德怀的眼里便化成一条熊熊燃烧的火龙;而敌人苦心经营的“囚笼”,在他的心中也变得千疮百孔。这不是幻景,一个大破袭的战役方案,在他面对的地形图上,已渐渐显现出宏伟的清晰的轮廓。
这个方案巧妙地抓住了敌人的一个无法克服的弱点:“敌伪深入我根据地后,普遍筑碉堡,兵力分散,反而形成敌后的敌后。主要交通线空虚,守备薄弱,这对我是一个有利的战机。”①
转眼7月中旬,一天,彭德怀和左权在总部驻地村外纵论时局。这一年的夏季,世界形势风云险恶。在欧洲,法国政府向德国法西斯投降。希特勒在席卷半个欧洲之后,向英伦海峡进军。在亚洲,英、法屈服于日本的压力,相继关闭了中国的西南国际交通线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日军在攻占扼长江入川门户宜昌(湖北)重镇之后,又扬言要进攻西安,切断我西北国际交通线。据重庆国民政府和八路军各部情报,关外日军大批入关,津浦沿线日军向陇海线集中,太原日军亦沿同蒲路南下,有进窥潼(关)洛(阳)之意。与此同时,日机狂炸重庆。一时大后方震动,投降派活跃,中间派对时局悲观。中共中央在“七七”三周年,号召全党全军克服投降危险,争取时局好转,争取200万友军继续抗战。中共中央重庆办事处建议八路军在敌后打胜仗,以鼓舞人心。
从上次左权去一二九师师部回来,4月的烂漫山花已换成眼前茂密的青纱帐,正是游击健儿显身手的黄金季节。彭德怀对左权说:“大家老盼着打,我看可以开始行动了。”
不几日,左权受彭德怀之托,再次来到一二九师师部。刘伯承、邓小平仔细倾听了彭德怀和左权的战役设想,欣表赞同。①处事一贯明确果断的邓小平说:“这个设想我看行,可以这么干!”左权返回总部后,刘伯承指示师参谋长李达立即收集部队的破路经验进行战役准备。②
接着总部召开军事会议,北方局书记杨尚昆参加了会议。③从初议到酝酿、决策,一次不寻常的军事行动即将掀动华北。
1940年7月22日清晨,从山西武乡太行山脉的小小山村砖壁发出一束束无线电波,把八路军总部一项极其重大、秘密的作战命令,传达到分处敌后的各师、军区领导人聂(荣臻)、贺(龙)、关(向应)、刘(伯承)、邓(小平),同时上报中共中央军委。这便是有名的由朱(德)、彭(德怀)、左(权)签署发布的破袭正太路战役预备命令。
命令提出:为打击敌人“囚笼”政策,打破敌进犯西安之企图,争取华北战局更有利的发展,影响全国的抗战局势,“决定趁目前青纱帐与雨季时节,敌对晋察冀、晋西北及晋东南‘扫荡’较为缓和,正太沿线较为空虚的有利时机,大举破袭正太路”。“其他各重要铁道线,特别是平汉、同蒲,应同时组织有计划之总破袭,配合正太铁道战役之成功”。“定八一三以前(约八月十号左右)为开始战斗期限”。
命令要求直接参加正太线作战之总兵力不少于22个团,定于8月10日前完成侦察、器材准备、部队调动等准备工作。
这一注明“十万火急”的绝密电报发到延安,立即被抄送毛泽东、王稼祥、朱德、洛甫、王明、康生、陈云、邓子恢、任弼时、谭启龙和作战局。1959年庐山会议以后,彭德怀曾被指责为背着毛泽东发动百团大战,由于7月22日的预备命令延安收文原件在案,“文化大革命”以后得以澄清真相。
8月8日,朱、彭、左向聂、贺、关、刘、邓发出战役行动命令。规定:聂集团主力约10个团破坏平定(县不含)东至石家庄之正太线,同时,分派部队对津浦、平汉、德石、沧(州)、石(家庄)路的指定地段进行宽正面破袭,阻止可能向正太路增援之敌,相机收复某些据点;
刘、邓集团以主力8个团附总部炮团一个营,破击平定(含)至榆次段之正太路,同时,分派部队对平汉、德(州)石、邯(郸)大(名)、同蒲、白(圭)晋(城)、临(汾)屯(留)路之指定地段进行宽正面破袭,阻止敌人向正太路增援,相机收复某些据点;
贺、关集团破袭同蒲北段及汾(阳)离(石)公路,并以重兵置于阳曲南北,阻敌向正太线增援,同时派部破袭晋西北交通,相机收复若干据点。
命令规定:“上列各集团及总部特务团统由总部直接指挥之”,“限八月二十号开始战斗”。
正如彭德怀在其自述中回忆的:“在敌后碉堡密布的情况下,组织这样统一有计划的破袭,是不容易的。”① 7月22日和8月8日,总部相继下达了关于侦察工作和破坏战术的详细指示,要求对每一个攻击目标都经过侦察,做出计划。对需要特殊破坏技术的水塔、隧道、桥梁,还要求派出便衣组,配以技术人员出动,以计算药量和作业。指示说“战役成果之大小,主要是看破坏正太路之成果而定”。
总部的战役行动命令下达后,各根据地军民情绪热烈,出击兵团迅即掀起练兵爆破热潮,从总部到各师旅团,参谋人员都出动侦察。一二九师三八五旅旅长陈锡联回忆说:“我们这些旅干部,当时都化装去铁路沿线侦察了地形。”侦察人员还深入虎穴,在群众的掩护下,在敌人的交通线两侧村庄、大小据点实地侦察。有的还乘上正太路的列车,把沿线情况一览无余。日军华北方面军参谋长在战役发动后的10月13日向日本陆军次长所作的报告中,在《袭击前的一般征兆》一段内加注说:“独立混成第四旅团司令部所在地的阳泉,在盂兰盆会期间发现很多平日未曾见过的健壮男子前来游逛,市场上卖东西的人,有半数改换了新人。事后查明,从8月前后经常出入阳泉车站的一个男子,据说是共军某部的参谋长。”①
战役的其他准备工作,如粮食和破路器材的筹集,兵站的建设,伤员的转运,向敌占区的宣传等,都按总部要求迅速完成。
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把师前线指挥部设在抵近正太路的和顺县石拐村。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把前线指挥部设在井陉煤矿附近的小山村洪河槽。
一切就绪,只待时辰一到,给万恶的日本侵略军以沉重的打击。
日军觉察到八路军在集结兵力,但它收集到的情报欺骗了它,它上了彭德怀的当。事后,它的参谋部懊丧地总结说:共军移动和集结兵力,扬言是要与中央军一战,这就巧妙地转移、引诱、欺骗了日军的注意力,从而大规模地集结其兵力。
8月20日,总部所在地上空浓云密布,过午下起了小雨。总部作战室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无线电台译电和有线电话,都编组好轮流值班的顺序,以保障战斗指挥和联络的畅通。
彭德怀和左权不时交谈,或听参谋人员汇报情况,或对地图沉思。晚上8时整,各兵团按预定时间发起攻击。各路指战员如猛虎下山,迅速扑向敌人控制的据点、车站、桥梁、碉堡。枪炮声、爆炸声、喊杀声,震撼着正太路和同蒲路、平汉路等交通线的指定地段。彭德怀一夜没合眼,等待着前线的消息。③
21日天明时分,消息陆续传来。首先收到刘伯承师长发来的电报:陈赓旅连克碉堡4座,全歼守敌。完全占领了寿阳西南之芦家庄车站,将车站西10里的铁道、桥梁全部破坏。
紧接着,聂荣臻司令员来电,杨成武连克乏驴峪、北峪、地都等据点,歼守敌200余名。据点段内铁路、桥梁、碉堡、电线悉被破坏,万余民众参加了破袭。聂所属另一部,则完全占领了井陉煤矿,歼守敌百余,解放工人2300余人,矿井机器全部炸毁;郭天民部正猛攻娘子关;冀南军区徐绍恩团破坏平汉路邯郸至磁县段铁路5里。
晚上8点钟,贺龙师长发来战报:张(宗逊)旅全歼静乐东康家会守敌,毙敌200余,俘日兵10余名,缴获甚多……
21日、22日,正太、同蒲、白晋、平汉、平绥、津浦、北宁各铁路及各公路干线上的捷报一份份发至总部。根据彭、左指示,即向前线各部通报战况,并上报中央军委。
22日午饭后,彭德怀和左权在作战室内听取战况,作战科长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