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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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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谷川在坡地上用望远镜观望那几个远去的身影对伊达说:“不要追了,先占沽宁。”
  伊达不无赞赏地说:“他很勇猛。”
  “蒋武堂?有匹夫之勇,无下兵之谋,除了死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他让我相信关羽张飞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这是个车轮飞转的疯狂年代,不属于马蹄子。伊达君你必须记住,正因为他们忘了这个,我们才能站在这里谈论他们的历史。”他皱皱眉,看看表,又看看沽宁,“我更担心后来的两个人,但是进攻吧,不要再有这样的意外了。”
  “是!”伊达抬手,把一发信号弹打上空中,日军发出冲锋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如潮水一般。
  当最后一队日军也从阵地上冲进沽宁城时,壕沟里的浮土开始动弹,老馍头从自己挖的深坑里探出头来。
  别人的单兵坑也就是齐胸,唯老馍头是盖了头,又挖成了L形,为监视小馍头又挖成了U形,先前那样的爆炸再来几次也只会在他身上加点浮土。
  老馍头回身,在小馍头的坑里掏了个空,小馍头从父亲的坑里钻了出来,第一眼就被满眼的狼藉吓得愣住。
  老馍头劈头盖脸一巴掌下去,小馍头晕头转向地跟着父亲离开。
  老馍头慌不择路在林中奔跑,忽然意识到身后的小馍头一直拖出一种异响,他回头,小馍头手上一直倒拖着刚摸了半天的老汉阳步枪。
  老馍头劈头打了过去:“你个死剁了头的!”
  “我干吗了我?”
  老馍头把枪夺了过来:“你还想干吗?”他想把枪扔进路边的水塘,立刻又转了念,搬了块石头,把枪仔仔细细给砸成了碎片及部件。老馍头把那些残破的零碎给儿子看:“你瞅,拼不拢了。”
  小馍头撇撇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老馍头把残枪东一块西一块地全扔进了塘里,很得意地看儿子一眼,走开。从他口袋里发出一种金属的响动,老馍头摸出一把亮灿灿的银元看了看,走路时终于挺直了腰杆。
  蒋武堂终于在狂奔中勒住马头,龙文章紧随其后,坐在他身后的欧阳一头摔了下来。龙文章哑然地看着狼狈的欧阳:“你不会骑马?”
  “我不会的事情很多。”欧阳苦笑着爬起来。
  “可是骑马……”
  “如果贵党追得不那么狠,我一定会学。”
  “他是谁?”蒋武堂诧异地看着这两人,心高气傲的龙文章一向很少对人表现这样的关注。
  “他……救了我们,”龙文章犹豫着,突然打算一瞒到底,“一个热血的市民。”
  欧阳走过来,向蒋武堂微微鞠了个躬:“一个被您通缉的市民,一个共党。”
  蒋武堂愣了半晌才想起他发的通缉令来,怆然苦笑:“这么说蒋某被个共党救了?这算不幸还是大幸?”
  “在下并没有救谁,司令孤身奋战……”
  “孤身奋战?你想一死了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命还挺大,这算不幸还是大幸?”
  “如果要我说,这是打仗,没什么不幸也没什么大幸。要跟今天死了的那些人比,司令自己还能选择个死活,这真是……过奢侈了。”
  蒋武堂一愣,看龙文章,龙文章强笑了笑:“他说话就这样,又臭又硬,不过有种,真的有种。”
  蒋武堂讶然:“龙文章说别人有种?恐怕那不是一般的有种。”
  欧阳认真地看着蒋武堂:“在下只希望司令不要太过轻率,和鬼子有作战经验的军官不多,司令拼了,拿人命换来的教训也就完了,换个战场却不知救得多少人。”
  “你真以为我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这是在防线后边开了道大门,重庆的某人就算不置我于死地,全中国的老百姓也得把我唾死!”
  “看司令有心无心。”
  蒋武堂气极反笑,对着龙文章说:“我跟没跟你说过,共党就是一群吃野菜扛土枪,还以为自己能打胜仗的人,什么都没有就只好讲心。”
  龙文章生硬地赔笑,他并不太同意蒋武堂的说法。
  “可我们还就打赢了!”欧阳终于有些恼火。
  “苟且而已!”
  “我是不是像个苟且的人?”
  蒋武堂挤出丝强硬的笑容,龙文章不自在地将头转开。
  欧阳叹一口气:“其实我挺羡慕司令的。”
  “蒋某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人羡慕的?”
  “你们都能堂堂正正和鬼子打仗,可我,永远只能躲在影子里边。”欧阳在一棵树跟前坐下,侧侧头就可以看见沽宁上空的烟火,他忧郁地看着,眼里也似乎映着火光。
  龙文章犹豫了一下,撕开身上的日军服装给蒋武堂包扎,他转头看看欧阳,欧阳已经在自己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睡着了。
  “这人不坏。”龙文章轻声对蒋武堂说。
  “我知道。”
  “血还没止住。”
  “一会儿就不流了。”蒋武堂不太想说话,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怪。
  四下里响着零星的枪声,城里已经没有像样的抵抗力量,那不过是进行无谓地杀戮。日军三五成群地在街头游荡,看见稍像样的房门就砸开冲进去,制造出更多的枪声和烟柱。不时有从屋里逃出的人在街头被打死。沽宁河里开始飘过第一具尸体,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高昕已经起床,和高三宝一起望着窗外这个恐怖的早晨。
  房门被狂乱地砸响,高三宝和女儿面面相觑,全福闻声而来,往门后顶上尽可能多的家具。
  “全福,开门!”高三宝对全福说,“该来的还能让门挡住吗?昕儿,你上去。”
  高昕动了动步子仍站在那里。
  门刚开条缝便被撞开,何莫修一头扎了进来,他没头苍蝇似的一手拖了高昕,一手抓了高三宝,最后还没忘踢一脚全福:“快跟我来!”
  何莫修的目标是二楼。几人莫名其妙地跟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被他那股慌张劲吓得不敢置疑。
  高三宝终于忍不住发问:“小何,到底什么事?”
  “日本人!日本人!”
  “日本人?”
  “就是鬼子!鬼子!”
  “你要干什么?”
  “有办法!有办法!”
  “你能不能别一句话说两遍!”
  “不说了不说了!”何莫修已经拖着几人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高三宝的房间,他把三个人都推了进去,伸出只手,“福叔,这门的钥匙!”
  全福下意识地把腰上的一串钥匙给他,并把房间的钥匙给他分了出来。何莫修一把抢过钥匙,将门在三人眼前撞上,又把钥匙插进孔狠狠拧转了几圈。
  屋里的人在愣神之后狠狠砸门:“你干什么?”“把门打开!”
  “有办法的!相信我!”何莫修看一眼乒乓作响的门,尽量勇敢地下楼。
  他来到大厅,低头看自己的裤脚,发现裤脚抖得筛糠一样。他想了一会儿,先把钥匙扔进高三宝的大花瓶,然后捡起扔在门边的一口提箱,里边有他成摞的护照和他的身份、学历证明以及五花八门的文字和五花八门的印章,何莫修一股脑将它全放在桌上,这才整理一下自己的仪表,尽可能让自己看起雍容如一位绅士。做完这一切他才注意到楼上重重的撞门声。
  何莫修又气又急地喊:“别吵!别让鬼子听见!”
  轰然一声大响,几个日军端着刺刀冲了进来,高三宝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是他们一定光顾的对象。
  何莫修吓得摇手不迭:“我不是说你们!”
  他用英语又重复了一次,然后是法语、德语。那几个鬼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端着刺刀走了过来。何莫修看着刺刀尖上犹存的血渍,连流利的英法德文也变得结结巴巴,他急得手足无措:“空尼西哇?撒右哪哪?……咳,我是说我根本不会讲日语!”
  几个日军愣了一下,何莫修趁隙操起桌上那一堆护照和身份证明给他们看:“我是美国公民,我已经入籍美国,这是我的美国护照……不,这德国的,这英国的……这是我的博士学位……这是我的家,你们要考虑到……”
  一名日军慢悠悠地用刺刀尖把他手上的学位证书挑成了两半。何莫修瞪眼看着:“考虑到……”
  另一名日军揪住何莫修的领带,把他往刀锋上拉近。几个日本兵用刺刀比画半晌,何莫修终于明白对方是看中了他的领带,他终于松了口气:“这个可以,这个给你们。”他痛快地解了领带,立刻被抢了过去。
  日本人又撩着他的西装。
  “好吧,这也给你。”
  可脱下了西装就又看中了他的皮带,而且西装和裤子是成套的。另一个日本人抓着他的手往下摘表,何莫修终于有些惶急,他开始挣扎:“喂,你们是军队,这个叫强盗行径……”
  几个日本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知道是表示不同意,于是一柄刺刀钉在桌上,几个人摁着何莫修的头往桌子走去。
  楼上的门终于被一把红木椅子撞开个洞,三人钻了出来,何莫修正吱哇乱叫地被摁着向刀锋凑去。
  一声脆响,一块古玉坠子扔在桌上,几个日军再不识货也知道那是比衣服值钱多多的东西,何莫修终得脱身。
  高三宝冷了脸站在旁边,把手指上的扳指也撸下来扔在桌上:“这屋里,拿得动的东西都拿走,只是别伤人。”
  一位日军眼尖,已经看见了楼梯口的高昕,他嚷了句什么,几个人一起追了上去,何莫修拼力拉住,被人一枪托揍倒。
  高昕在屋里奔跑,抓起能扔的东西照着追她的人就扔,一片混乱中高三宝终于走向大厅边的壁柜。壁柜里陈列着他收藏的老式燧发枪,高三宝拿出一支,手忙脚乱地在抽屉里找火药和铁砂。
  脚步纷沓,更多的日军冲了进来,高三宝手震了一下,还没装上的弹丸落了一地。一名日军军官大踏步向他走了过来,更多的日军向高昕的方向赶去,高三宝蹲下去捡弹丸,他只想在死前哪怕能放一枪。
  那双脚在他眼前站住了,高三宝愕然抬头,对方向他深深鞠了一躬:“高先生,我们奉命来保护您和家人的安全。(日语)”
  高三宝听不懂他说什么,茫然地看着对方。先来的那几位日军被连踢带打坐了一排,那军官径直向那几个部下走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利索之极的连环耳光。
  高昕看得发愣,将还没挣起来的何莫修扶到椅子上。
  那边耳光打完,几个日军被押了出去,军官拿着从那几个手上抢下的领带扳指一类,放在桌上,又鞠了一躬:“对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我们会保护您的家,但请高先生这几天不要出门。”
  他径直走了。临走时在高家门前放下两个兵,高三宝愕然回顾,全福被撞在地上,何莫修靠在椅子上,一地的碎片和翻倒的家具让他不可能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
  全福从门里看了看门口的两个日本兵,那两人泥雕木塑一样,他虎口抢食般地关上了房门,紧锁,用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速度跑开。
  高三宝坐在大厅里开始烧他的烟袋,全福气喘吁吁地过去表功:“老爷,我把……那俩……鬼子……关门外了。”
  “全福,就是图个眼不见为净,你犯不上那么紧张。”他看看何莫修,他的领带已经系上了,便有了些自信,在高三宝的古董留声机前想给自己找点事干。
  “小何,你干吗动我家东西?”高昕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干,这种环境下还能有兴趣做的事只能是找何莫修的碴。
  何莫修正好翻到一张唱片,他冲高昕扬了扬:“这个,德沃夏克,新大陆交响曲——我原本要去的地方。”他放上,音乐立刻充溢了高家的房间,让三个人心烦,让他陶醉。
  高昕白他一眼:“……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何莫修闭着眼睛享受:“要被美好的东西熏陶,才好面对艰难的生活,我在忘忧。”
  高三宝实在看不下去,站了起来:“小何,我那钥匙呢?我想回屋睡会儿,可门上那窟窿着实开得太小了。”
  何莫修终于想起那档子事来时,愣愣地看着那近人高的大花瓶发呆。
  欧阳被龙文章撼醒,他睁开眼睛便对上龙文章关切的脸:“你在做噩梦。”
  “谢谢。”欧阳由衷地说。
  “谢什么?”
  “你没让我看见最怕见的事情。”他忽然醒过神来,“我睡了多久?”
  龙文章叹口气:“五分钟,我要是你怕会睡个四五天……”
  欧阳翻身起来,焦虑不安地在林子里走动着:“不能睡,今天有太多事……真的只有五分钟?我觉得睡了很久,做了很多个梦……我要回去了。”
  龙文章诧然:“你要……回沽宁?”
  “家里来了强盗,这家也不能就给了强盗。我走就说我认了……再说也没指示让我离开沽宁。”
  龙文章再度沉默。
  “我会联系上守备军的弟兄,送他们出来……你们会突围吧?”
  龙文章看看蒋武堂所在方向,他不太拿得定主意。
  “我得找司令要个确定的说法。”他拍拍龙文章,“没死,有些事就得做。”龙文章木然地点点头,似发呆又似重重思虑。
  欧阳向蒋武堂走去。
  蒋武堂四仰八叉地坐在树边,刀插在身边。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掏出自己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膛,然后把枪口塞进自己的嘴里,犹豫了一下,又对准了太阳穴,他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闭上了眼睛。
  “开呀!在我眼前死掉!”
  蒋武堂睁眼,欧阳站在眼前,并没有拦他,但压不住满肚子的狂怒:“你英雄一世,狗屁不值!勇冠三军,也刚够把自己脑袋打成烂西瓜!你有什么?”
  蒋武堂面色如灰,忽然掉转了枪口对着欧阳。欧阳单膝跪下,把脑门顶上了枪口:“杀吧!杀了看见你自杀的人,这样你就有脸了。”
  龙文章从树林里冲了过来,一见此景,跪了下来:“司令!你在干什么呀?”
  蒋武堂的手指在扳机上抖动着。
  树林里很静,只能听见三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蒋武堂忽然打开了机头,欧阳眉皱得更紧了,但蒋武堂又合上了机头,他终于把枪从欧阳头上挪开,哈哈大笑:“是有种,还不是一般的有种!”
  龙文章强笑:“原来……原来司令在跟这小子玩闹……”
  蒋武堂止住笑:“你不用给我转这个脸子,我不是在玩闹,要玩闹也不会这么玩闹。”
  龙文章僵住。
  欧阳站起身来:“在下并不想干涉司令的任何决定,可是城里还困着守备军的几十号弟兄,等着司令把他们带出包围。”
  蒋武堂嘘了口气:“放心吧,这次不成就没下次了,姓蒋的是娘们儿吗?还当着人面几次三番地寻死觅活?”
  欧阳不太信任地看着他,蒋武堂苦笑,把枪扔给龙文章,龙文章犹豫一下,真收了起来。
  欧阳笑笑:“这就好。在下这就回城,为司令寻找守备团弟兄的消息。”他果真转身走了。
  蒋武堂愣住,看看龙文章:“他还要回去?”
  龙文章情绪复杂地点了点头。蒋武堂转过头,第一次认真地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走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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