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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史-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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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葛侍中周,镇袞之日,尝游从此亭。公有厅头甲者,年壮未婿,有神采,善骑射,胆力出人。偶因白事,葛公召入。时诸姬妾并侍左右。内一宠姬,国色也,尝在公侧,甲窥见,目之不已。葛公有所顾问,至于再三,甲方流盼殊色,竟忘对答。公但俯首而已。既罢,公微哂之。或有告甲者,甲方惧,但云:“神思迷惑,亦不记忆公所处分事。”数日之间,虑有不测。公知其忧甚,以温颜接之。未几,有诏命公出征,拒唐师于河上。时与敌决战数日,敌军坚阵不动。日暮,军士饥渴,殆无人色。公召甲谓之曰:“汝能陷此阵否?”甲曰:“诺。”即揽辔超乘,与数十骑驰赴敌军,斩首数十级。大军继之,唐师大败。及葛公凯旋,乃谓爱姬曰:“甲立战功,宜有酬赏,以汝妻之。”爱姬泣涕辞命。公勉之曰:“为人妻,不愈于为妾耶!”令具资妆值数千缗,召甲告之曰:“汝立功于河上,吾知汝未婚,今以某妻,兼署列职。此女即所目也。”甲固称死罪,不敢奉命。公坚与之。葛公为梁名将,威名著于敌中。河北谚曰:“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
  楚庄绝缨之会,但隐之而已,未闻直以妻之者。盖赐之而后食其报。周必俟其功而后赐之,意非异也。从史已私矣,已逃矣,不赐之,不惟从史不安,即侍儿亦不安。若流盼忘答,事可以隐。甲方跼蹐不暇,思力战以免罪,而孰知荷此奇赏乎!即捐躯所甘心焉。若张说之从门下生,种世衡之遗苏慕恩,或感其言,或济其事,方之二公,下一乘矣。
  张说有门下生盗其宠婢,欲置之法,生呼曰:“相公岂无缓急用人时耶?何惜一婢?”说奇其语,遂以赐而遣之。后杳不闻。及遭姚崇之搆,祸且不测。此生夜至,请以夜明帘献九公主,为言于玄宗,得解。
  胡酋苏慕恩部落最强,种世衡尝夜与饮,出侍姬佐酒。既而世衡起入内,慕恩窃与姬戏。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惭愧请罪。世衡笑曰:“君欲之耶?”即以遗之。由是诸部有二者,使慕恩往讨,无有不克。
  ☆杨震
  故宋附马杨震,有十姬,皆绝色,名粉儿者犹胜。一日,招詹天游日宴,尽出诸姬佐觞。天游寓意粉儿,口占一词云:
  淡淡青山两点春,娇羞一点口儿樱,一梭儿玉一窝云。  白藕香中见西子,玉梅花下遇昭君,不曾真个也销魂。
  杨遂以粉儿赠之,曰:“请天游真个销魂也。”
  ☆李绅
  李相绅镇淮南。张郎中又新罢江南郡,素与李隙。时于荆溪遇风,漂没二子。悲戚之中,复惧李之仇己,投长笺自首谢。李深悯之,复书曰:“端溪不让之词,愚罔怀怨;荆浦沉沦之祸,鄙实悯然。”既厚遇之,殊不屑意。张感涕致谢,释然如旧交。与张宴饮,必极欢醉。张尝为广陵从事,有酒妓,尝好致情,而终不果纳。至是二十年犹在席,目张悒然,如将涕下。李起更衣,张以指染酒,题词盘上,妓深晓之。李既至,先持杯不乐。李觉之,即命妓歌以送酒。遂喝是词曰:
  云雨纷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
  今年头白重相见,还上襄王玳瑁筵。
  张醉归,李令妓夕就之。
  或云:眠则有梦。既不曾眠,何得有梦。说诗太泥矣。此句正叙其好致情,而终不果纳之意。
  ☆刘禹锡
  刘尚书禹锡罢和州,为主客郎中。集贤学士李绅罢镇在京。慕刘名,尝邀至第中,厚设饮馔。酒酣,命妙妓歌以送之。刘于座上赋诗曰:
  (髟委)鬌梳头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
  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
  李因以妓赠之。
  ☆洛中使者
  洛中举子某,与乐妓茂英相识。英年甚少。及举子到江外,偶于饮席遇之,因赠诗曰:
  忆昔当初过柳楼,茂英年少尚娇羞。
  隔窗未省闻高语,对镜曾窥学上头。
  一别中原俱老大,重来南国见风流。
  弹弦酌酒话前事,零落碧云生暮愁。
  举子因谒节使,逐留连数月。帅遇之甚厚,宴赏既频,与酒纠谐戏颇洽。一日告辞,帅厚以金帛赆行,复开筵送别。因暗留绝句与纠曰:
  少插花枝少下筹,须防女伴妒风流。
  坐中若打占相令,决却尚书莫点头。
  因设舞曲,遗诗,帅取览之,当时即令人送付举子。
  ☆开府
  有士人访一妓,在开府侍宴,候之稍久,遂赋一词寄之云:
  春风捏就腰儿细,系的粉裙不起。从来即向掌中看,怎忍在烛花影里。 酒红应是铅华褪,暗蹙损眉峰双翠。夜深站老绣鞋儿,靠那个屏风立地。
  词至,为阃中所见,喜其词语清丽。明日,呼士人来,竟以此妓与之。
  ☆姜夔
  小红,顺阳公青衣也,有色艺。顺阳公请老,姜尧章夔诣之。一日,授简征新声。尧章制《暗香》、《疏影》两曲。公使二妓肄习之,音节清婉。尧章归吴兴,公寻以小红赠之。其夕大雪,过垂虹,赋诗曰:
  自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
  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里桥。
  尧章每喜自度曲,吹洞箫,小红辄从而和之。
  ☆严尚书
  元稹闻西蜀薛涛有辞辩。及为监察使蜀,以御史推鞫,难得见焉。严司空潜知其意,每遣薛往。泊(洎)登翰林,以诗寄云:
  锦江滑腻娥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
  言语巧伦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纷纷词客多停笔,个个公侯欲梦刀。
  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许俊
  韩翊少负才名,天宝末举进士。孤贞静默,所与游皆当时名士。然而荜门圭窦,室唯四壁。邻有李将,佚名。妓柳氏,李每至,必邀韩同饮。韩以李豁落大丈夫,故常不逆。既久愈狎。柳每以暇日隙壁窥韩所居,即萧然葭艾。闻客至,必召入。因乘间语李曰:“韩秀才穷甚矣,然所与游必闻名人,是必不久贫贱,宜假借之。”李深颔之。间一日,具馔邀韩,酒酣,谓韩曰:“秀才当今名士,柳氏当今名色,以名色配名士,不亦可乎?”遂命柳从坐接韩。韩殊不意,恳辞不敢当。李曰:“大丈夫相遇杯酒间,一言道合,尚相许以死。况一妇人,何足辞也。”卒授之,不可拒。又谓韩曰:“夫子居贫,无以自振,柳资数百万,可以取济。柳,淑人也,宜事夫子,能尽其操。”即长揖而去。韩追让之,顾恍然自疑曰:“此豪达者,昨已备言之矣,勿复致讶。”俄就柳居,来岁成名。后数年,淄青节度侯希逸奏为从事。以世方忧,不敢以柳自随,置于都下,期至而迓之。连三岁不果迓。因以良金置练囊中寄之,题诗曰: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柳复书,答诗曰: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柳以色显,独居恐不自免,乃欲落发为尼,居佛寺。后翊随侯希逸入朝,寻访不得,已为立功番将沙吒利所劫,宠之专房。翊怅然不能割。会入中书,至于城东南角,逢犊车,缓随之,车中问曰:“得非青州韩员外耶?”曰:“是。”遂披帘曰:“某柳氏也。失身沙吒利,无从自脱。明日当此路还,愿更一来取别。”韩深感之。明日如期而往,犊车寻至,车中投一红巾,包小合子,实以香膏,呜咽言曰:“终身永诀。”车如电逝。韩不胜情,为之雪涕。
  是日,临淄大校,致酒于都市酒楼。邀韩,韩赴之,怅然不乐。座人曰:“韩员外风流谈笑,未尝不适。今日何惨然耶?”韩具话之。有虞侯将许俊,年少被酒,起曰:“俊尝以义烈自许,愿得员外手笔数字,当立致之。”座人皆激赞。韩不得已,与之。俊乃急装,乘一马,牵一马而驰,迳趋沙吒利之第。会吒利已出,即以入曰:“将军坠马,且不救,遣取柳夫人!”柳惊出,即以韩札示之,挟上马,绝驰而去。席未罢,即以柳氏授韩曰:“幸不辱命。”一座惊叹。时吒利初立功,代宗方优借,大惧祸作,阖坐同见希逸,白其故。希逸扼腕奋髯曰:“此我往日所为事,俊乃能尔乎!”立修表上闻,深罪沙吒利。代宗称叹良久,御批曰:“沙吒利宜赐绢二千匹,柳氏却归韩翊。”
  柳非贞妇,然其识君平于贫贱时,可取也。李赠之,沙夺之,贤、不肖相去何啻千里哉!许虞侯义形于色,勃然而往,设遇沙将军在家,可若何?幸投其间,以计取之,不然,未能折柳,何以报韩?侯帅之表,先沙上闻,遂能动代宗之嗟叹,亦爽剀丈夫哉。一柳氏,而先后三侠士成就之。何韩郎之多幸也。
  ☆古押衙
  唐王仙客者,建中中尚书刘霞之甥也。仙客少孤,随母归外氏,与震女无双幼相狎爱,震妻常戏呼仙客为王郎。一旦,刘氏疾且死,召震以仙客为托,无令无双归他族。仙客护丧归葬襄邓,服阕,饰装抵京。时震为租庸使,声势赫奕,置仙客子学馆,寂不闻选取之议。又于窗隙间窥见无双,明艳若神。仙客发狂,惟恐姻事之不谐也。遂鬻橐得钱数百万,舅家内外给使,达于厮养,皆厚遗之。又时设酒撰,中门之内,皆得入之矣。遇舅母生日,雕镂犀玉以献,舅母大喜。又旬日,遣老妪达求亲意,而震意必不允。仙客心气俱丧,达旦不寐,然奉事不敢懈怠。
  一日,震趋朝,至日初出,忽走马入宅,汗流气促,唯言:“锁却门!锁却门!”一家惶骇不测。良久乃言:“泾原兵士反,天子出苑北门,百官奔赴行在。我以妻女为念,略归部署。疾召仙客与我勾当家事。我嫁尔无双。”仙客闻命,惊喜拜谢。乃装金银罗锦二十驮,命仙客:“易服押领,出开远门,觅一深隙店安下。我与汝舅母及无双出启夏门,绕城续至。”仙客依所教。至日落,待久不至。城门自午后扃锁,南望目断。遂乘骢秉烛,绕城至启夏门,门亦锁。守门者不一,持白棓,或立,或坐。仙客下马,徐问曰:“城中何事如此?”又问:“今日有何人出此门者?”曰:“朱太尉已作天子。午后有一人领妇人四五辈,欲出此门,街中人皆识,云是租庸使刘尚书,门司不敢放出。近夜,追骑至,一时驱向北去矣。”仙客失声恸哭,却归店。三更向尽,城门忽开,见火炬如昼,兵土皆持兵挺刃,传呼斩斫使出城,搜城外朝官。仙客舍辎骑惊走。归襄阳,村居三年。后知克复京师,乃入京访舅氏消息。至新昌南街,立马彷徨之际,忽一人马前拜,熟视之,旧使苍头塞鸿也。乃闻尚书受伪命官,与夫人皆处极刑,无双已入掖庭,唯所使婢采蘋者,今在金吾将军王遂中宅。仙客曰:“无双固无见期,得见采蘋,死亦足矣。”明日,乃刺谒,以从侄礼见遂中,具道本末,愿纳厚价以赎采蘋,遂中许之。仙客税屋,与鸿、蘋居。塞鸿每言:“郎君年渐长,合求官职,悒悒不乐,何以遗时?”仙客感其言,以情恳告遂中。遂中荐之于京兆尹李齐运,以为富平县尹,知长乐驿。累月,忽报中使押领内家三十人往园陵,以备洒扫,毡车子十乘,下驿中讫。仙客谓鸿曰:“我闻掖庭多衣冠子女,恐无双在焉,汝为我一窥之。人事固未可定。”因令鸿假为驿吏,烹茗于帘外,约曰:“坚守茗具,无暂舍去。如有所睹,即疾报来。”塞鸿唯唯而去。宫人悉在帘下,不可得见,但夜语喧哗而已。至夜深,群动皆息,鸿涤器篝火,不敢辄寐。忽闻帘下语曰:“塞鸿,塞鸿!汝争得知我在此耶?郎君健否?”言讫,呜咽。鸿曰:“郎君现知此驿,今日疑娘子在此,令塞鸿问候。”又曰:“我不久语。明日我去后,汝于东北舍阁子中紫褥下,取书送郎君。”言讫便去。忽闻帘下极闹云:“内家中恶。”中使索汤药甚急,乃无双也。鸿疾告仙客,仙客惊曰:“我何得一见?”塞鸿曰:“今方修渭桥,郎君可假作理桥官,车过桥时,近车孑立。无双若认得,必开帘,当得瞥见耳。”仙客如其言。至第三车,果开帘窥觑,真无双也。仙客因悲戚怨慕,不胜其情。鸿于阁子中褥下得书,送仙客。花笺五幅,皆无双真迹。词理哀切,叙述周尽。仙客览之,茹恨涕下。自此永诀矣。其书后云:“常见敕使说富平县古押衙,人间有心人。今能求之否?”仙客遂申府,请解驿务,归本官。遂寻访古押衙,则居于村墅。仙客造诣,见古生。生所愿,为力致之,缯彩宝玉,不可胜纪。一年未开口。秩满,闲居于县。古生忽来,谓仙客曰:“洪一武夫,年且老,何所用?郎君于某竭分。察郎君之意,将有求于老夫。老夫乃一片有心人也。感郎君深恩,愿粉身答效。”仙客泣拜,以实告。古生仰天,以手指脑数四,曰:“此事大不易。然与郎君试求,不可朝夕便望。”仙客拜曰:“但生前得见,岂敢以迟晚为限耶。”半岁无消息。一日,叩门,乃古生送书。书云:“茅山使者回,且来此。”仙客奔马去见古生。生云:“且吃茶。”夜深,谓仙客曰:“宅中有女家人识无双否?”仙客以采蘋对。立取而至。古生端相,且笑且喜云:“借留三五日,郎君且归。”后累日,忽传说曰:“有高品过,处置园陵宫人。”仙客心甚异之。令塞鸿探所杀,乃无双也。仙客号哭,乃叹曰:“本望古生。今死矣,为之奈何?”流涕殻ъぃ荒茏砸选J窍Ω睿胚得派跫薄<翱牛斯派病A煲惑尤耄较煽驮唬骸按宋匏病=袼酪樱耐肺⑴笕盏被睿⒐嗵酪行刖裁堋!毖云煽捅敫笞又校朗刂V撩鳎樘逵信<煽停抟簧炀>攘浦烈梗接9派衷唬骸霸萁枞瑁谏岷缶蛞豢印!笨由陨睿榈抖先柰酚诳又小O煽途拢派唬骸袄删拢袢毡ɡ删髯阋印1任琶┥降朗坑幸┦酰湟┓吡⑺溃杖椿睢D呈谷俗ㄇ螅靡煌琛W蛄畈商O假作中使,以无双逆党,赐此药令自尽。至陵下,托以亲故,百缣赎其尸。凡道路邮传,皆厚赂矣,必免漏泄。茅山使者及舁篼人,在野外处置讫,老夫为郎君亦自刎。君不得更居此,门外有檐一十人,马五匹,绢二百匹。五更挈无双便发,变姓名浪迹以避祸。”言讫举刀,仙客救之,头已落矣。遂并尸盖覆讫,潜奔蜀下峡,寓居于渚宫。悄不闻京兆之耗,乃挈家归襄邓别业。与无双为夫妇五十年。唐薛调撰《无双传》。
  无双曰:“古押衙,人间有心人也。”古生亦曰:“老夫乃一片有心人也。”夫无双在掖庭即不忘古生,见王郎,便使之求古生,意何为乎?亦人间有心人也。王郎谋无双者十数年,念绝矣,终无一日忘无双。在闺阁,必欲得之于闺阁;在园陵,必欲得之于园陵。是亦人间有心人也。塞鸿为王郎谋得采蘋,谋得官,谋得无双消息,复谋得古生。亦人间有心人也。天下未有如许有心人而不得成一事者也。虽然,母为无双求婚,先死;舅母为保婚,舅氏为主婚,俱死;塞鸿为长乐驿媒,亦死;采蘋为园陵媒亦死;茅山使者赠药,舁舆人送亲,亦死;古生了婚事,亦死。为无双者,不祟甚乎!范蜀公云:“假使丁令威化鹤归来,见城郭人民俱非,即独存,亦何足乐?”吾不知王郎与无双偕老时,亦复念此否也?
  ☆虬须叟
  吕用之授维杨目,佐渤海王擅政害人。中和四年秋,有商人刘损,挟重货来楚江夏,至扬州。用之凡遏公社来,悉令侦现行筐。妻裴氏有团色。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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